图尔敏论证模型助力史料实证素养科学落地的探索

杨腊清

摘 要：历史注重逻辑推理与严密论证。图尔敏论证模型对构建素养教学转化体系，助力史料实证素养科学落地有很强的现实意义，可以作为落实史料实证素养的有效工具。

关键词：图尔敏论证模型 史料实证 探索

一、解读图尔敏论证模型

图尔敏论证模型是英国学者斯蒂芬·图尔敏对具体问题论证所提出的一种模型。图尔敏论证模型中，包含资料（ datum， D）、支撑（ backing， B）、理据（ warrant， W）、限定（qualifer， Q）、反驳（ rebuttle， R）和主张（ claim，C）等6个基本要素。论证的基本过程是：资料（D）和支撑（B）共同构成了理据（W），在接受了反驳（R）之后，经过限定（Q）使主张（C）得以成立。[1]用示意图呈现出来就是如下结构：

如何使用图尔敏论证模型，周宏老师在其《审辩式教学》一书中给出了七步式追问法，将追问结合到模型中，便形成表1。

解读表格内容，资料（D）你看到了什么的设问实际上就是对史料信息进行解读与提取。支撑（B）你想到了什么，你有怎样的疑问，你能提出哪些可能的证据，就是在整理、辨析史料的价值、真伪以及史源；而主张1（C1）你形成了怎样的初步看法，反驳与限定（R&Q）你是否找到了进一步的证据，主张2（C2）你能得出怎样的结论的设问就是在解决合理运用史料（互证、论证、叙事、评史）的问题。显而易见，通过“七步式追问法”来运用图尔敏论证模型进行教学设计的过程也就是科学落实史料实证素养的过程。

二、运用图尔敏论证模型

理清了图尔敏论证模型与史料实证素养之间的关系，接下来笔者将围绕宋朝究竟是高薪王朝还是低薪王朝这一主题，运用图尔敏论证模型来进行实证。

呈现第一组史料

史料一 宋太祖确立了高薪养廉的思路。他说：“吏员猥多，难以求其治；俸禄鲜薄，未可责以廉；与其冗员而重费，不若省官而益俸”。

—— 毕沅《续资治通鉴》

史料二 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重定百官俸禄，执行增俸益禄之策，以致“三司估百官奉给折支直，率增数倍”。元丰三年（ 1080年），宋神宗进行官制改革，颁行《元丰寄禄格》，对官员的福利待遇考虑得更加周到，官员可以配有仆役，最低级的官员配给几名，宰相则可配给百名。高级官员的仆役由国家发给衣粮钱，普通官员的仆役国家发给餐钱。考虑得可谓无微不至。所以史称“元丰制禄复倍增矣”。

——整理自脱脱等《宋史》

史料三 在中国历代封建王朝中宋代官僚的俸禄是最为优厚的。

——邵红霞《宋代官僚的俸禄与国家财政》

结合图尔敏论证模型以及七步追问法，可以给出以下设问来落实史料实证素养。

（1）你从材料中可以提取哪些信息？

信息一：宋太祖确立了高薪养廉的思路；

信息二：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重定百官俸禄，增加俸禄；元丰三年（1080年）宋神宗重新分配官员俸禄，官员俸禄复倍增加，但不同官员加薪有所不同；

信息三：宋代的俸禄在古代王朝中最优厚。

综合以上信息进行概括：宋朝似乎是一个“高薪”王朝

（2）根据所提取信息，你联想到了什么？你对材料中所呈现的信息是否有疑问？你可以寻找哪些材料去印证心中的疑问？

联想：宋朝实行文官政治；宋朝有积贫积弱一面。

疑问：宋太祖确定了高薪养廉的思路，该思路是否得到实施？宋代俸禄优厚是特指北宋还是南宋？是部分官员还是所有官员？如何证明宋代的俸禄在古代王朝中最优厚？

搜集证据：两宋官员具体的俸禄；其它朝代官员的俸禄情况；影响俸禄高低评判的因素。

（3）你形成了怎样的初步看法？

历史解释会受到时空观念以及掌握史料的丰富程度等因素影响。宋代官吏俸禄的高低可能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对其官员俸禄水平的考察和评价，不宜将目光聚焦于某个时期几个具体的数字上，也不应局限在某些官员薪资高低的感慨上。从历史发展的长河，多维视角来分析历史问题方能得到接近客观事实的认知。

（4）你是否找到了进一步的证据（支持/反驳）？

呈现第二组史料（反驳史料）

史料一 宋初俸禄基本上承袭后周所定之数，较唐德宗贞元四年（788）减少一半。

——整理自脱脱等《宋史·职官》

史料二 宋王栐称：“士大夫收入甚微，簿、尉月给三贯五百七十而已，县令不满十千，而三分之二又复折支茶盐酒等，所入能几何？所幸物价较廉，粗给妻孥，未至冻馁，然艰窘甚已。”

——王栐《燕翼冶谋录》

史料三 南宋初，财政困窘，武臣又多，俸给和米麦都减半支付。后来又多次减少，例如正任观察使每月禄米才2石6斗。待从官初任，虽然依旧赐予鞍马、衣服等，但是也照例要减半，“赐目”上写着：“马半匹，公服半领，金带半条，汗衫半领瓠一只。”

——庄绰《鸡肋编》

史料四 后来又逐渐恢复北宋旧制，官员都有添支料钱，职事官有职食、厨食钱，书局纂修者有折食钱，在京厘官有添支钱、添支米，选人、使臣无职田者有茶汤钱等。

—— 整理自脱脱等《宋史·职官》

史料五 太宗至道二年（996），馆陶县尉查道“与妻采野蔬杂米为薄粥以疗饥”……白州知州蒋元振“亲属多贫，不能赡养……啜菽饮水，缝纸为衣。”

—— 毕沅《续资治通鉴》

从史料一中不难看出，北宋建立初期百废待兴，官员俸禄并不高，相比唐朝中期减少了一半，似乎可以驳斥宋朝俸禄是古代王朝最高的结论（但与此同时应关注史料仅仅提到北宋初期，不代表几百年的宋朝历程）。史料二反映了北宋士大夫的收入并不高，由于北宋物价水平相对较低，所以官员才能勉强生活。由此不难得出结论：宋朝俸禄高低的评判跟物价水平有一定关系。史料三反映了南宋建立之初，由于财政紧张且官员数量较多，导致官员的俸禄几乎都减少了一半。联想所学，官员的薪资水平可能跟宋朝推行的文官政治和积贫积弱的局面有关。国家政策、国家财政收入以及官员数量等都是影响宋代俸禄水平的因素。史料四反映了南宋中后期，俸禄逐渐恢复到了北宋的水平。由此可见，宋代的俸禄水平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不宜以具体某个时段为依据对薪资水平进行定论。史料五则反映了北宋县尉，知州等官员贫困的生活状况。县尉、知州都不是高级官员，由此可推测：宋朝不同层级的官员薪资俸禄可能有所不同，且差距较大。综合以上分析，第二组史料可以作为第一组史料的反驳证据，论证第一组史料呈现“宋朝是高薪王朝”的结论缺乏严谨性。

（5）由此你能得出怎样的结论？

结论一：在史料实证过程中应带着批判性的眼光阅读史料，学会透过史料的表面信息挖掘其存在的疑点。如：关于宋朝高薪低薪的问题，虽然第一组史料已经形成了“宋朝高薪的证据链”，但如果我们仍秉承怀疑的眼光，运用图尔敏论证模型中的支撑B，透过史料中的“表面信息”去联想所学内容，去挖掘材料表述中的漏洞，进而提出疑问并寻找证据来进行论证，方能对宋朝高低薪的问题有更加客观、理性的认识。

结论二：素养整体化意识有利于史料实证素养科学落地。“核心素养归属于素养，即意味着它本身是一个整体，将核心素养分为五个方面，其实只是出于描述的方便，并不意味着它们可以通过‘话分五头，各表一枝地一个个去做。”[3]因此，在素养落地的过程中应秉承素养整体化意识，关注各素养之间的相互关系。如：同样是宋朝高低薪制的问题，官员的薪资俸禄是一个动态性的复合变量，仅从当时俸禄制度规定的发放数量来看，从宋初至宋末，基本呈现上升趋势，且大多数时候都较高，但若按折米比较，则有少数时候低于盛唐官员的俸禄水平。如果从实际含金量或购买力来看，宋代官员的俸禄水平则随社会的治乱与物价的涨落而有所变化，呈现出时高时低的特点，不可一概而论。[4]以上认识的形成，实际上就是以史料为依据，结合特定的时空背景，对宋朝薪资水平进行理性的分析和客观的评判，是史料实证、时空观念、历史解释的有效结合。另外，透过宋朝的文官政治来分析宋朝的薪资水平，探究不同层级的官员对宋朝薪资水平评价的差异则是透过历史纷杂表象来认识历史本质的体现，是唯物史观的运用。由此可见，在进行史料实证过程中综合运用其它素养有利于得出更加客观严谨的认识。

结论三：史料实证培养的是学生的证据意识和思维能力，不是证明题。史料实证通俗来说就是让学生在课堂上“做历史学家”的活动。但是，由于受时代背景、掌握史料情况以及看问题的立场等诸多因素影响，即使是历史学家们经长时探究所得出的历史结论其客观性也都值得商榷。因此，在史料实证中学生未必能够得出客观准确的结论。所以，笔者认为史料实证在中学历史教学中的意义是着重培养学生以史料作为载体，将史料转变为证据的思维能力和实操技能。

三、再识图尔敏论证模型

实证是历史研究的基本方法之一，而图尔敏论证模型就是运用科学手段搜集、整理史料，逻辑严密地辨析史料真伪和价值，在疑史、证史、释史、补史的过程中论证问题的有效工具，是素养转化为教学实践的媒介，值得一线教师进行深入的探索与运用。

当然，落实史料实证素养的途径是丰富多样的，但无论我们采取何种途径方法，都需要精心选择史料、运用史料，让史料真正成为实证意识培养的载体，全面提高课堂教学的有效性、创新性、思辨性与开放性，让历史课堂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求真、求实、求思、求本的育人课堂、人文课堂。

【注释】

[1] 谢小庆：《审辩式思维》，上海：学林出版社，2016年，第17页。

[2] 周宏：《审辩式教学》，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23年，第37页。

[3] 蔡敏慧：《大概念： 历史学科核心素养培育的 “素养中介”与“素养空间》，《新课程评论》2023年第8期，第115页。

[4]张全明：《也论宋代官员的俸禄》，《历史研究》1997年第2期，第135、13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