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收优惠与企业创新

摘 要：本文以2009—2019年我国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实证研究了税收优惠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及其在生命周期和融资约束视角下的作用路径。研究发现：首先，税收优惠对处于不同生命周期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存在差异。具体而言，税收优惠对成长期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弱于成熟期企业。其次，税收优惠能够通过缓解企业融资约束的方式提高创新投入水平。

关键词：税收优惠；融资约束；生命周期；企业创新

一、引言

国家为支持企业创新活动，针对创新主要环节和关键领域出台了大量税收优惠政策。现有文献对税收优惠与企业创新之间关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从宏观政策角度出发，研究针对研发费用的税收优惠政策对企业创新活动的影响；二是从微观企业角度分析单一税种或某几个税种对企业创新活动的影响。这些文献大都支持税收优惠“促进论”，即税收优惠能够增加企业可支配的现金流，促使企业加大在长期资产、人力资源等方面的投资，刺激了企业创新投入与创新产出。但也有学者认为，税收优惠会取代企业自身在研发方面的投入，减少企业的私人投资，减税对企业创新的促进作用远远没有增税带来的抑制作用明显，税收优惠对创新活动的影响很小。

从企业生命周期的角度看，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企业在发展规模、经营战略、财务效率、创新需求等方面大不相同，而这些差异对企业的各种行为具有直接影响。具体而言，处于不同生命周期的企业市场需求不同，产能需求也就不同，进而创新需求与创新方向就会存在差异。现有文献大都支持税收优惠政策对处于不同生命周期企业的创新活动的影响存在差异。基于此，本文从生命周期和融资约束两个视角构建模型实证检验税收优惠对企业创新活动的影响及其具体作用机制。

二、模型构建及变量解释

1.模型构建

本文通过调节效应和中介效应模型分析生命周期异质性和融资约束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借鉴温忠麟（2005）提出的检验方法，构建以下模型：

Ramp;Di，t=β0+β1Taxi，t+β2Elci，t+β3Taxi，t×Elci，t+β4Controlsi，t+ μi+ωt+εi，t（1）

Ramp;Di，t=β0+β1Taxi，t+β2Controlsi，t+μi+ωt+εi，t（2）

SAi，t=β0+β1Taxi，t+β2Controlsi，t+μi+ωt+εi，t（3）

Ramp;Di，t=β0+β1Taxi，t+β2SAi，t+β3Controlsi，t+μi+ωt+εi，t（4）

2.变量解释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企业创新投入（Ramp;D）。现有研究大多以研发费用为核心来衡量企业的创新投入，本文借鉴邓力平（2020）的做法，以研发费用的自然对数作为本文的被解释变量。本文的解释变量为税收优惠程度（Tax），本文借鉴陈红（2019）的做法，以实际所得税税率作为税收优惠程度的代理变量，该比例越小，则代表税收优惠程度越大。

本文以企业所处的生命周期作为税收优惠影响企业创新投入的调节变量。对于企业生命周期的划分，本文借鉴Dickinson（2011）的现金流代理模型，设置虚拟变量Elc。本文以企业受到的融资约束程度作为税收优惠影响企业创新投入的中介变量。对于融资约束的衡量，本文参照Hadlock和Pierce（2009）提出的计算方法计算了样本企业各观测年份的SA指数，SA指数越大，则企业受到的融资约束越弱。此外，本文选取企业规模、企业年龄、资产负债率、股权结构等个体特征因素作为控制变量。

三、实证结果与分析

1.调节效应的回归结果与分析

表2报告了税收优惠、生命周期对企业创新活动的影响及其交互效应的回归结果。从实际所得税率的系数及t值来看，税收优惠对企业创新具有积极的正向促进作用。从交互项的系数来看，该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不为0，表明税收优惠对处于不同生命周期企业创新活动的影响存在显著不同。进一步来看，交互项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表明与成熟期企业相比，税收优惠对成长期企业创新投入的促进作用相对较弱。

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可能在于：首先，处于成长期的企业难以享受较高的实质性税收优惠。企业进入市场后尚未形成较高的盈利能力，甚至会存在亏损。如果企业目前处于亏损状态，其亏损虽然能够抵扣未来年度的应纳税所得额，却无法享受当期的税收优惠。即使企业能够获得微薄的利润，也难以获得较多的减免。因为企业能够获得实质性税收优惠的多少取决于其可抵扣税前利润的多少，即税前利润越高，获得的实质性税收优惠才会越多。其次，成熟期企业既以其日益增长的营业收入和高盈利性特征享受了以前年度亏损的抵税效应，又因当期的高额利润和研发费用加计扣除等项目产生了明显的节税效应，企业可支配的现金流显著增加，能够享受比成长期企业更多的实质性税收优惠。

2.中介效应的回归结果与分析

表3的第（1） 列报告了税收优惠对企业创新活动影响的基本回归结果。结果显示，企业的实际所得税率与创新投入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即企业的实际所得税率越低，税收优惠程度越高，企业创新投入越多，税收优惠越能够促进企业增加研发投入。第（2） 列报告了税收优惠与企业融资约束的回归结果，实际所得税率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企业实际所得税率与融资约束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即税收优惠程度越大，SA指数越大，企业的融资约束越小。第（3） 列报告了税收优惠、融资约束与创新投入的综合回归结果。其中，实际所得税率与创新投入在1%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SA指数与创新投入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验证了税收优惠能够通过缓解企业融资约束来提升创新投入水平的中介效应。

产生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在于：首先，企业在创新活动中能否及时获得充足的外部融资存在高度不确定性。企业内部创新活动与外部资金提供者之间存在严重的信息不对称，债权人难以获得与创新活动相关的关键信息，也无法判断企业创新项目的优劣。因此，债权人就会担心其贷出资金的安全性及收益性，影响其贷出资金的意愿和数量。即使企业获得了充足的外部融资，其风险溢价也会很高。因此，企业融资约束程度较高时很可能难以拥有足够的财力资源支撑创新活动，往往保持较低的创新意愿和创新投入水平。其次，从税收优惠的角度来看，一方面，税收优惠直接减轻企业的税收负担，减少了因税负而导致的资金流出，提高了企业内部的资金积累，对增加创新投入具有正向作用；另一方面，税收优惠向资本市场传递积极信号，侧面反映了政府对企业发展的支持，降低了创新过程中信息不对称的消极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企业暂时缓解融资约束、降低外部融资成本。综合来看，税收优惠政策能够帮助融资约束程度较高的企业获得外部融资。

四、稳健性检验

1.内生性问题

就本文而言，可能存在的内生性偏误主要来自双向因果问题。能够享受更多税收优惠的企业往往具有较高的创新投入水平，而创新投入的增加可能会通过研发费用加计扣除等方式使企业享受更多的税收优惠，即税收优惠与企业创新之间可能存在双向因果关系。对此，本文构建动态回归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

结果表明，前一期创新投入水平、当期实际所得税率和前一期实际所得税率会共同对企业当期的创新投入产生影响，故总体的回归系数可能存在高估，但其对本文结论的影响较小。主要原因有以下两点：第一，在生命周期方面，本文主要探讨税收优惠对成长期企业和成熟期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是否存在差异及存在何种差异。故即使总体系数存在高估，也不会影响组间的相互比较。第二，在融资约束方面，本文选取的衡量指标SA指数只能作为融资约束程度的衡量指标，而无法将其经济后果量化，也不关注其作用程度的大小，故并不影响本文的结论。

2.对调节效应和中介效应的替代性衡量

（1） 替换生命周期的划分方法

本文对生命周期的划分方法主要借鉴Dickinson （2011）的现金流模式划分法，尽管现有研究多以这种模式为基础，也证实了其具有一定的科学性，但并非每个企业都适用这种模式。故本文借鉴Anthony和Ramesh （1992）提出的综合指标法对企业生命周期重新进行划分并检验本文中调节机制的稳健性。该方法以股利支付率、销售增长率、资本支出率、企业年龄为因子对企业进行打分，再根据综合打分结果划分企业的生命周期。未报告的结果表明，税收优惠对成长期企业创新投入的促进作用依旧弱于成熟期企业，前述分析具有一定的稳健性。

（2） 融资约束的指标敏感性检验

本文前述使用了SA指数衡量融资约束并进行了中介机制检验。在本部分，本文采用KZ指数进行稳健性检验。该指数越大，则代表企业的融资约束越强。未报告的结果依旧能够验证融资约束作为税收优惠影响企业创新投入的中介作用，前述中介机制具有一定的稳健性。

五、结论及政策启示

本文以2009—2019年我国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实证检验了税收优惠对企业创新投入影响的作用机制。研究结果表明：税收优惠对企业创新投入水平的正向促进作用存在生命周期层面的异质性，对成长期企业的促进作用要弱于成熟期企业；税收优惠能够通过缓解融资约束的方式促进企业创新。

实质性税收优惠能够降低企业实际税负，进而促进企业创新。税收优惠政策应坚持“减税降费”的总体政策思路，以降低实际税负、提高实质性税收优惠为导向，以此来激发微观企业的创新活力。此外，税收优惠对创新活动的影响会因为企业个体特征的不同而存在一定的差异，应更多地考虑成长期企业在市场竞争中的困难，制定更多向新兴企业倾斜的税收优惠政策，尽量避免其由内源融资不足、外源融资困难等问题导致难以维系必要的创新活动。

参考文献：

[1]温忠麟，侯杰泰，张雷.调节效应与中介效应的比较和应用[J].心理学报，2005（2）：268-274.

[2]邓力平，何巧，王智烜.减税降费背景下企业税负对创新的影响研究[J].经济与管理评论，2020（6）：101-111.

[3]陈红，张玉，刘东霞.政府补助、税收优惠与企业创新绩效——不同生命周期阶段的实证研究[J].南开管理评论，2019（3）：187-200.

[4]Dickinson V.Cash Flow Patterns as a Proxy for Firm Life Cycle[J].The Accounting Review，2011（6）：1969-1994.

[5]Hall B，Lerner J.The Financing of Ramp;D and Innovation[Z].NBER Working Paper，2010.

[6]Anthony J，Ramesh K.Association between Accounting Performance Measures and Stock Prices：A Test of the Life Cycle Hypothesis[J].Journal of Accountingamp;Economics，1992（213）：203-227.

[7]Kaplan S，Zingales L.Do Investment -Cash Flow Sensitivities Provide Useful Measures of Financing Constraints？[J].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 1997（1）：169-215.

作者简介：崔国虎（1998— ），男，硕士，注册会计师，研究方向：公司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