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结合”与文化主体性的时代彰显

2024-01-01 00:00:00张淑娟田梦
关键词:习近平文化思想两个结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摘" 要:

“两个结合”这一重要论断既是中国共产党执政能力和执政水平不断提升,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认识不断深化的必然结果,也是中华民族主体性生长内在逻辑演进的必然结果。“文化主体性”之主体为中华民族,而“两个结合”则彰显了中华民族主体性在文化领域的伸展。推动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时代彰显,还需在对“文化主体性”概念进行澄明的基础上进一步梳理“文化自信”“文化主体性”“两个结合”与习近平文化思想之间的内在关系与逻辑理路,从而为文化主体性的持续生长提供持续滋养。

关键词:“两个结合”;中华民族;主体性;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习近平文化思想

作者简介:

张淑娟,大连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研究(E-mail:zhangshujuan2002@163.com;辽宁 大连 116024)。田梦,大连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研究。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中国共产党培育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百年历程与基本经验研究”(21AMZ002);广西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专项”重点项目“习近平关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重要论述研究”(ZL2024001);北方民族大学国家民委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基地项目(23BF001)

中图分类号:A81;D61;G1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1398(2024)06-0005-10

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习近平提出:“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以下简称“两个结合”)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13页。的重要主张。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第三个历史决议和党的二十大报告再次强调坚持“两个结合”的重要意义。“两个结合”是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时代彰显,也是中华民族主体性生长内在逻辑发展的必然结果。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指出:“我们的哲学社会科学有没有中国特色,归根到底要看有没有主体性、原创性。”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9页。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中,习近平再度强调:“在五千多年中华文明深厚基础上开辟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是必由之路”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23年,第5页。,目前学术界关于“两个结合”与“文化主体性”的相关研究成果颇丰,但多数是对“两个结合”的内涵、逻辑关系、结合路径、发展脉络和时代价值的研究,如从为什么、怎样理解及如何推进这三个层面对“两个结合”的核心要义和思想精髓进行阐述;韩庆祥:《全面深入理解“两个结合”的核心要义和思想精髓》,《马克思主义研究》2021年第10期,第93—105页。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必然和发展逻辑角度研究“两个结合”

收稿日期:2024-05-06

提出的必然性;杨金卫:《“两个结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必然和发展逻辑》,《东岳论丛》2022年第1期,第13—20页。阐释“第二个结合”与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之间的关系等。郑崇选:《“第二个结合”与当代中国文化主体性的巩固》,《上海文化》2024年第4期,第5—11页。但关于“文化主体性”概念本身交代不足,并就“文化何以表征主体性”“文化主体性之主体究竟是谁”等问题存有争议。本文尝试以中华民族主体性视角阐述“两个结合”提出的理论依据和文化底蕴,以及文化自信、文化主体性、“两个结合”与习近平文化思想之间的内在联系,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出坚守、彰显与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应采取的策略,从而推进文化主体性的建构与成长。

一" 文化主体性是中华民族文化自信之根基

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指出:“任何文化要立得住、行得远,要有引领力、凝聚力、塑造力、辐射力,就必须有自己的主体性。”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页。由此,“文化主体性”成为学界热点,而对“文化”“主体”“主体性”等核心概念的内涵进行界定,是围绕“文化主体性”展开讨论的必要前提。

据现有文献资料,第一个“文化”定义是由英国诗人和批评家马修·阿诺德于1869年提出的,他认为文化是“对完美的探究和追寻”[英]马修·阿诺德:《文化与无政府状态——政治与社会批评》,韩敏中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年,第36页。。两年后,人类学家爱德华·泰勒在《原始文化》一书中从广义的民族学意义上对文化进行了规定,他认为文化是一种复合体,不仅包括全部的知识、信仰等因素,还涵盖了社会成员个体所掌握、接受的才能与习惯。[英]爱德华·泰勒:《原始文化:神话、哲学、宗教、语言、艺术和习俗发展之研究》,连树声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1页。至今,对“文化”的定义有数百种,但大体上可以分为广义和狭义两类。广义文化通常指人类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狭义的文化多指精神财富。张淑娟、孙冉冉:《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互动与统一》,《学术界》2023年第3期,第53—63页。本文“文化主体性”中的“文化”指向的是狭义文化,更多强调文化的精神层面。

文化作为人类社会的特定产物,是人类分化于自然的主要标志,并被打上深刻的人类烙印。正是在人类对象性活动的实践过程中,文化得以形成并发展,属人的精神世界得以生成。当文化被视为民族之生存方式并成为区别于其他民族的内在标志时,其民族性是在自然地理环境、社会经济结构、社会政治结构、社会心理与文化传统等多重因素交叉作用下发展形成的。于中华文化而言,其是中华民族所孕育的民族文化。中华文化的形成与发展在于中华民族自觉的发明与创造。春秋战国时期,我国出现了百家争鸣的文化盛况,成就了我国历史上思想文化活跃的黄金时代。隋唐时期,“民族关系认识上的‘华夷之辨’观念趋于淡漠,各民族在政治、经济、文化上的认同明显加强”刘玉峰:《唐代民族融合与中华民族一体化发展》,《人民论坛》2024年第17期,第110—112页。,文化再度勃兴,直至两宋时期实现了文化繁荣与整合固化。文化的发展与繁盛印证了各民族的广泛联系、向心凝聚与中华民族的伟大创造精神。习近平指出:“各民族文化互鉴融通、兼收并蓄,逐渐超越地域乡土、血缘世系、宗教信仰,汇聚形成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吸引力的中华文化,形成了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格局。”习近平:《在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24年9月28日。此外,文化同样对主体具有形塑作用,体现为积极和消极两个方面。优秀文化能够涵养人,丰富人的精神世界。消极文化则会对主体产生不良影响。传统文化作为民族主体在长期历史实践中的产物,既体现了所属民族的历史生成性特征,也存续了文化在精神层面所特有的历史惯性。优秀的传统文化是民族文化发展的重要思想来源。习近平强调:“博大精深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根基。”习近平:《把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凝魂聚气、强基固本的基础工程》,载《论党的宣传思想工作》,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年,第55页。传统文化所具备的特点内含了自身批判发展的可能,要求其所归属的民族主体以辩证的态度去看待。“传统”是向未来敞开的,对未来的预期同样影响我们对过去的观点和评判。习近平指出:“‘第二个结合’是又一次的思想解放,让我们能够在更广阔的文化空间中,充分运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宝贵资源,探索面向未来的理论和制度创新。”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页。明晰主体与文化的互塑关系,正确对待“传统文化”,主体才能既不陷于腐朽的窠臼,又不丧失其生成的根基。

对“主体”和“主体性”概念的使用也应加以区分并予以注意。“主体”多指具有理性能力的个人、群体或“类”(人类),而“主体性”则是主体在不断探寻、确证自我的过程中形成的能动性。在一定程度上,“主体性”比“主体”更具有现代意义,前者是对后者的规定。主体性思想是西方近代哲学发展的产物,也是西方现代性的重要支撑。主体性指在关系中处于主动地位人(群体)的特性及其根据或条件,也多指个人基于理性而获得的自主自为的能力和精神状态。主体性意识的产生是人类文明发展水平显著提升的标志。但是,西方近现代哲学中的主体性并非发展完善的主体性,主体理性逐渐演变为具有扩张性和侵略性的理性主体,人的主体性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无限膨胀,催生了一系列现代性问题和后果。主体性肆意生长、膨胀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等“主体-客体”的二元关系中,人越获得自身的主体性,反而越损害他者的主体性。在文化方面,发达国家的理性主义文化模式和文化精神在自我发展过程中不断爆发冲突。在发展中国家则主要体现为现代化进程中本土文化与理性主义文化、后现代主义文化之间的文化紧张。后现代主义在否定现代性时,首先反思了支撑西方现代性的主体性哲学。伴随对理性主义主体性形而上学质疑的不断深化,不仅主体丧失了主体性,陷入了虚无主义之中,甚至自启蒙以来所彰显着主体性的“人”也随之而亡。

通过对西方主体性哲学进行历史考察,可将主体性思想划分为如下三个历时性的递进层面:第一个层面是现代意义上主体性的必备条件,其主要伴随现代化进程而展开,体现为主体所具有的能动性、理性精神和自我意识;第二个层面是对主体性的反省、解构与重建,包括对已经“步入黄昏”的“主体”及“主体性”的“拯救”;第三个层面是对于特定主体而言,重新把握特定主体所具备的超越能力和自为性,从而为“主体”和“主体性”提供全新的生命和可能。西方后现代主义在打倒“主体”的同时意图重建“主体”。但以西方文明为主导的文化并没有重建当代“主体”的理论与资源。因此,西方文化基本丧失了更新、发展与超越的主体能力。与此相反,中华文化具有强大的包容性。在文化思想方面,中华文化崇尚以运动变化的眼光看待宇宙万物,并善于包容差异,崇尚和谐。在文化实践方面,中华文化不仅有诸子争鸣,更有对异质文化的吸收接纳。“中华文明从来不用单一文化代替多元文化,而是由多元文化汇聚成共同文化,化解冲突,凝聚共识。”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第4页。

今日强调“文化主体性”,正是因为我们处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历史阶段,已经成功探索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并清晰认识到西方现代化模式的弊端与局限,而主体性建构则是现代化建设过程中的应有之义。中国式现代化毕竟属于后发外生型的一种,现代化把中华民族变为现代化主体的同时,也将中华民族变为现代化的对象。这是民族与历史互动的生动显现,在这一进程中,主体必须有自主自为的意识,方能促使适于自身的现代化进程不断推进。所以,我们需要构建具有民族特色的“中华民族主体性”,这是对当代哲学“主体性”和“中华民族主体性”两者共同塑造的过程,即跳脱出二元对立、零和博弈的主客二分结构中旧有的“主体”形象,树立全新的中华民族主体。文化是民族主体性彰显的重要层面,并为中华民族主体性的生长提供精神助力。因此,我们提出了“文化主体性”这一重要论断。“文化主体性”的进一步展开则是“中华文化主体性”,而“中华”二字则是“中华民族”的表征。“文化主体性”不仅肯定了作为文化创造主体的中华民族,也在中华文明与马克思主义双重视域下赋予“主体性”以全新内涵,即“主体性”并非是纯粹抽象的理性主体,而是在实践中实现主客体统一的实践理性主体。中华民族作为主体,其主体性就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实现革命、建设、改革的历史进程中体现。可以说,“文化主体性”是中华民族现代化建设进程中的伟大理论创新,在理论与实践两个层面赋予了“主体性”以新生。

主体与文化的结构特征意味着两者既同构互塑亦相对独立。中华民族是中华文化所归属并依附的主体,正是中华民族创造了灿烂的中华文化。但对于“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这一概念,有两点依旧需要澄清:第一,中华民族作为中华文化的主体,并非是文化主体性本身。因此,中华民族只是具有文化主体性,而不能直接用“文化主体性”来定义中华民族;第二,文化主体性是中华民族所具有的主体性在文化层面的显现,所以,也并不能直接认为中华文化具有主体的能动性,即中华文化本身并不具有内在生命。文化作为一种符号,其本身并不具备自主自为的能力。若认为文化本身具有主体性,则意味着文化本身可实现自我更新,创造文化的民族将不再需要对其进行时代诠释和传承发展,这将在一定程度上扼杀真正主体发展其文化的自觉主动性。

文化自信正是源自文化主体性。文化自信指主体的精神文化需求得到满足后的状态,体现着民族主体对民族文化的身份认同。文化主体性为新时代中华民族实现文化自信提供可能。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指出:“文化自信就来自我们的文化主体性。这一主体性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在中国大地上建立起来的。”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页。近代以来,中华民族饱受磨难,主体性一度丧失,文化自信不复存在。正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重建了中华民族主体。中国共产党不仅实现了对中华民族的当代凝聚,促进民族认同、国家认同与文化认同协同并进,更推动中华民族实现了对中华文化的传承发展与推陈出新。中华民族主体与中华文化具有同构互塑与彼此独立的倾向。因此,当文化腐朽落后之际,中华民族可更新文化;当民族精神空虚之时,文化又可滋养民族精神。中国共产党在领导中华民族对中华传统文化进行批判性继承的同时推动文化的更新发展,同时推进国家民族建设,促使两者形成了良好的互动关系。文化自信源自文化主体性,而文化主体性只是中华民族的主体性在众多维度中所彰显的一个维度。中华民族主体性的复归和增长是全方位、全面性的历史进程,“不仅体现在文化主体性一个层面,而是一个有机整体”张淑娟、田梦:《互动与赋能:生态文明建设与中华民族主体性的生长》,《贵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4年第3期,第89—97页。。主体性的自觉显现是民族生命的时代律动,文化主体性的增长与中华民族主体性在各个领域、全方位的渐次展开同步。

二" “两个结合”是对文化主体性的当代巩固

民族主体性的生成与民族文化的传承发展紧密相连,马克思主义主体性思想为“两个结合”提供哲学基础,“两个结合”是对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当代巩固。马克思主义诞生于19世纪40年代欧洲资本主义早期发展阶段,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则形成于中华民族数千年的历史实践过程中,如何将两者在全球资本主义背景下的当代中国实现成功结合是巩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前提。事实上,“两个结合”并非骤然提出,而有其历史沿革。“一个结合”中本身就涵盖着“第二个结合”的意蕴,从“第一个结合”升华到“第二个结合”,并以“两个结合”予以凝练,则理顺了文化主体性的生长过程与建构进路。这不仅需要以主体生成性的视角提供历史依据,还要从理论特质层面阐述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耦合的前提与条件,在此基础上方能进一步论证其对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当代巩固。

首先,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结合始于“一个结合”,并实现了对中华民族主体的能动聚合,从而推动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历史性生成。“一个结合”论断本身蕴含了“第二个结合”的元素,而“两个结合”对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巩固体现在以下层次叠进、相互交织的两点:一是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后所产生的强大民族凝聚力,为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当代巩固提供最基本且最为核心的主体支撑;二是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直接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更为直观地推动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巩固与成长。

中华文化本身具有强大的民族凝聚力,文化传统中的“帝国性”具象化为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格局,彰显了极强的整合、凝聚与团结效应。鸦片战争以来,中华民族饱受西方列强欺凌,日益认识到不可能以依附的方式实现资本主义从而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中华民族只有借助于反叛并超越西方资本主义的马克思主义,才能守护民族的主体性。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是中华民族基于历史文化传统之上借助马克思主义先进思想,将民族问题优先转化为阶级问题以实现对中华民族一体性的凝聚,促进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的过程。中国共产党将饱受压迫与欺凌的中华民族置于世界无产阶级的境遇中,通过广泛的社会动员实现对国家民族的整合,建立了统一的“多民族国家”。这一时期阶级叙事与民族叙事并存,但以阶级叙事为主,民族叙事为辅。中国共产党将自身同时塑造为无产阶级政党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完成了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主要历史任务。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适时调适阶级叙事与民族叙事,民族叙事逐渐勃兴。张淑娟:《中国共产党阶级叙事和民族叙事的调适与重塑——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视角》,《学术界》2024年第7期,第64—78页。由于民族叙事与现代化建设具有内在一致性,“中华民族大家庭”、“石榴”与“石榴籽”、“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手足相亲、守望相助”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等话语从塑造生动形象、构筑精神家园、推动物质发展等角度共同指向民族复兴的宏伟蓝图。在民族国家与公民社会同构的现代社会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为“两个结合”提供坚实的主体支撑。

与此同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结合,历经了由“一个结合”升华至“两个结合”的历史进程。李大钊、瞿秋白以及邓中夏等早期中国共产党人在驳斥反对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时就不断强化了对国情、民族主体以及马克思主义的认识,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发展有着巨大推动作用。1938年,毛泽东在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上提出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这一重大命题,“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便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中国土壤上结合的成果。1943年,中共中央再次强调:“要使得马克思列宁主义这一革命科学更进一步地和中国革命实践、中国历史、中国文化深相结合起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一九二一——一九四九)》第二十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318—319页。毛泽东在《lt;共产党人gt;发刊词》《如何研究中共党史》《论十大关系》等文章中强调了独立思考与独立自主的重要性,后又在不同场合先后提出“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等方针。改革开放后,邓小平在强调“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实际相结合”的同时不断突出文化建设的重要性。他在十二大明确提出:“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同我国的具体实际结合起来,走自己的道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邓小平:《邓小平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页。进入新时代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要“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论断,以更加自觉自信的姿态重新阐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时代价值,并结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国学经典,提出了一系列原创性的治国理政新理念,如“大同”社会构想、“一带一路”倡议等。“一个结合”向“两个结合”的发展演绎着中华民族从自觉走向自为的发展历程。从近代中国的发展历程来看,“一个结合”到“两个结合”的流变伴随着中国共产党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创新与运用,并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在治国理政实践中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典故赋予时代新意,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思想精髓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核相结合;二是自觉地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提升至国家战略高度,制定相应政策,直接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与发展;三是不断推进理论创新,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互裁剪的过程中不断形成党的创新理论成果。

其次,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具有结合的理论可能,在彼此契合的基础上实现了相互成就,并在从“一个结合”向“两个结合”的升华过程中实现了精神会通。马克思主义是开放的理论,而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则主要包括这一理论的基本立场、基本观点与基本方法三部分内容,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中最为核心、最为基本的部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在数千年历史实践下形成的思想结晶,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高屋建瓴地凝练概括了中华文明的五个突出特性,分别为连续性、创新性、统一性、包容性与和平性。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既彼此契合,又相互成就,契合为因,成就为果,统一于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和科学实践中。

一方面,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彼此契合,两者在价值指向、品性特质等方面高度一致,并均具有开放性特征。其中,马克思主义主体性思想实现了对西方近代理性主义主体性思想的变革。在马克思主义主体性思想中,主体是被客体所设定的对象,主客体在感性的对象性活动即实践中得以统一。与此同时,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也具有秉持中道的精神。“当西方人难以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引入人与人的交往关系,并且总是纠缠于某种先验的主体间关系时,这对中国人来说不过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生活态度”邹诗鹏:《国家哲学视域下的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23年,第303页。,中华文化的中道精神不曾要求主体追求主客二分的思维模式。因此,主体与客体就并非是完全对立、水火不容的二元存在。在这一理论前提下,作为主体的中华民族就可以克服理论的时空性、民族性乃至文化层面的差异,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本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在民族复兴的实践中实现有机结合。马克思主义主体性思想与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中的中道精神从根本上为中华民族主体在革命、建设、改革的生动实践中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相结合提供理论依据。此外,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辩证的思维方法、唯物主义的思想传统、对理想社会的追求、对社会发展主体的判别等诸多方面具有契合之处。两者在思维方式上彼此相近,在宇宙观、天下观、社会观、道德观杜国华、杨少涵、罗家旺,等:《“两个结合”是开辟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必由之路》,《华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6期,第5—19页。层面异曲同工、融合贯通,为两者的结合提供可能。

另一方面,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互成就,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激活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内生活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中华民族的伟大实践也不断促进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创新发展。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内在生命的激活方面来看,其先进性与科学性的理论品质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接续发展指引方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存在许多优秀思想与理念,如天下为公、自强不息、民为邦本、内圣外王等,但这些优秀传统文化毕竟有其相应的时代背景,未必都适合当下的中国,也未必能满足时代发展的需求。以“内圣外王”为例,其多是传统儒学中对经世致用之道的理想追求,希望从“内圣”中发展出“外王”。“内圣”注重个体之修身养性与良知陶冶,在当今社会依旧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但“外王”则多是内在道德的外在演化,是古代对旧有宗法秩序、典章制度的尊崇,为封建君主专制体制提供土壤。所以,“内圣外王”等传统思想蕴含的美好希冀虽然表达了个体的高尚追求,但与现代社会的价值理念尤其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并不完全协调。对此则需要借助马克思主义对其进行扬弃。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发展提供助推作用来看,只有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才能不断解决时代提出的问题、促进其更新发展并保持蓬勃生机和旺盛活力。只有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植根于本国文化土壤,才能使其根深叶茂。

“两个结合”对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当代巩固就体现于历史生成性的时代展开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具体实践之中。中华民族自独立探索现代化道路以来,便基于民族历史文化传统建构文化主体性。中国在短短四十余年的时间里,走过了西方国家几百年的发展历程。因此,西方国家几百年来衍生出的思想文化也以不同方式映射到中国改革开放建设中,而文化的价值与重要性对于一个民族、国家而言,往往在其经济得以发展、腾飞后才更加凸显出来。从最基本的需求层面而言,文化与价值也往往是容易忽视和牺牲掉的因素。中国作为后发展国家,在借鉴、改良发达国家的发展经验的同时,也无可避免地引入西方社会的价值观念。在西方中心主义话语的时代背景下,后发展国家也很容易丢失自己的文化与传统,趋于从属性的地位,而文化主体性的重新获得,一方面要立足于本国历史文化根基,另一方面则是学习先进理论,“两个结合”成为当仁不让的实践路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继承发展、中国的现实实践具有根本的指导意义,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资源与发展现状也构成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在中国理解、阐释的前置语境,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则为“两个结合”提供了实践证明。当前西方后现代主义与新自由主义等思想已日趋强弩之末的态势,西方中心主义不断被挑战、破解。在这一过程中,中华民族所继承的悠久深厚的文化及其生命力则为思想理论的整合提供可能。因此,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建构不仅回应了中华文化自身发展的要求,也将为时代发展的问题提供答案。

三" 习近平文化思想是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建构的最新成就

习近平文化思想彰显了民族精神与中华文化的时代主体性。“民族精神”通常指一个民族在长期共同生产生活和社会实践中所形成的社会意识形态,体现为本民族大多数成员所认同的民族文化、价值取向、思维方式、精神气质、行为方式等要素的总和,并表现于宗教、政体等各个方面,为民族生存和发展提供凝聚力量。黑格尔在《历史哲学》中,将“民族精神”定义为一种决定的精神。他认为精神为实体,绝对精神自我发展的过程也是自我认识的过程。马克思主义则从唯物史观的角度挖掘民族精神中理论与实践的双重价值蕴藏,即民族精神是一个民族所普遍表现出来的精神活力和个性特征,普遍遵守和奉行的有利于社会进步和民族利益的社会信念、价值追求、道德风尚。王希恩:《关于民族精神的几点分析》,《民族研究》2003年第4期,第1—10页。民族精神具有扬弃世界精神抽象普遍性的本质特性,是民族文化的精髓与核心,且只有切入到时代重大问题才能体现出其本质和价值。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均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基石,“两个结合”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再度强调是民族精神的时代表达,而习近平文化思想不仅是“两个结合”的最新理论成果,也是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最新成就。习近平文化思想回答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具体实践过程中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间的辩证关系问题,明确了当代中国文化发展进步的基本方向,强化了中华民族基于文化自信之上的主体性精神。

首先,习近平文化思想中涵盖的优秀传统文化因素本身蕴藏着中华民族精神。正如前文所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的民族符号,是中华民族的主体能动性和创造性的代表,也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优秀文化基因与合理因子延续并衔接了中华民族文化的代际传承,推动了中华民族文化的时代发展。在新时代提出“两个结合”并创立习近平文化思想,更加强调中华民族在历史中形成的民族精神。其次,“两个结合”与习近平文化思想是中华民族对“文化多元”和“政治一体”之间张力的积极回应。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光明图景就内含于习近平文化思想的价值指向之中,而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在民族层面的价值旨归则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身份认同建构是个体与社会交流互动的产物,在成员个体能动性与文化、社会结构限制相作用的结果。民族间文化“破壁”,克服民族内部文化区隔正是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过程中实现文化交流、对各民族文化差异进行调适与整合的关键环节。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以一体性结构从“一个结合”的背景中淬炼出来,有利于“多元”向“一体”的汇聚与靠拢,进一步推动国家认同与民族自觉。此外,“两个结合”是中华民族主体性尤其是文化主体性对西方中心主义的破局与回应。伴随世界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世界政治格局出现了新的变化,文化在世界中的竞争力不断增强。在两个大局同步交织、相互激荡的时代背景下,深化“一个结合”为“两个结合”并推动理论创新发展,不仅代表着中国共产党在政治层面的成熟,也彰显出中华民族在与世界各民族在相处过程中的独立与自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为中华民族主体性在文化层面的彰显,其同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相结合则是在新的历史阶段主体性高扬的显现。“两个结合”本身是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之间的融合,与现代化进程相伴随,意味着中华民族正在主动弥合传统与现代间的冲突,体现了中华民族的主动精神和不断超越自身的主体自为性。今日中华民族之发展已然成为人类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华民族之精神也在不断丰盈世界精神。“一个结合”到“两个结合”的演进与习近平文化思想的创立意味着中华民族能够自觉主动地意识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对中华民族的重要地位,能够以更加积极自为的姿态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相结合,并将其纳入治国理政、社会发展及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有了文化主体性,就有了文化意义上坚定的自我。文化主体性的历史生成性与主体对文化的继承与发展相伴相随,回答了文化认同的首要问题,即“从哪里来”的问题。公民个体与中华民族在群际互动与代际互动的过程中实现了文化传承,在前人所创造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基础上沿袭并创新了价值理念、思维方式与知识技能,从而确立了个人安身立命之根基。文化意义上的坚定“自我”是在与“他者”进行文化交流的过程中不断彰显的。文化意义上坚定的自我伴随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的当代重建与高扬一同成长,体现了新时代中华民族在文化领域的自立自强。从而在主体性精神不断焕发的新时代与新征程,彰显民族文化的时代价值。在现代化建设进程中,中华民族在文化意义上坚定自我,需破解西方中心主义的文化偏见。因此,文化意义上坚定的自我要在文化交流过程中强化文化自信以坚守本我,推进文化自强以发展自我。

文化主体性的继续生长需破解当前面对的挑战,并提出利于文化主体性持续生长的策略。首先,应强化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研究,尤其应进一步推进对马克思主义主体性思想以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天人合一”等思想的研究。加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研究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确证中华民族主体性的必然选择,也是推进中华民族在历史变革之中保持其生机活力的必然要求。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为中华民族发展的底色和根脉,一直“在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是近代以来指导中华民族走向独立富强的行动指针,也一并始终“在场”,而在不同历史时期的“中国具体实际”是不断变化的,在解决“中国具体实际”问题过程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不断“相遇”张淑娟:《民族复兴视域下中华民族主体性的建构逻辑》,《探索》2023年第6期,第41—52页。。在新时代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与社会主义现代化一道被确定为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总任务,要完成这一历史任务,不仅要研究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研究也要有历史主动,在“契合”的基础上,筑牢根基、创新空间,进一步巩固中华民族的文化主体性,主体性精神也能得以持续高扬。此外,应关注对主体性理论自身的研究。当前“民族主体性”在理论层面本身面临着对“主体性”解构与建构不平衡的挑战。对近代主体性哲学进行批判并不意味着主体及主体性走向穷途末路,而是隶属于近代认识论哲学的主体性形而上学的主体即近代的“认知主体”、主体性病入膏肓。然而近年来哲学界对主体性的解构大于建构,且解构具有片面性、简单化的特点。后现代哲学在直接否定主体性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否定了人的理性、能动性和创造性,对主体性解构的消极意义大于其积极意义。针对以上问题,应首先加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等内容的研究,明确马克思主义主体性思想的真正内涵与革命性意义。通过阐明马克思主义主体性思想中主体和客体之间的关系,明确一定历史境遇下的主体在感性对象性活动中所具有的的能动性、受动性特征。与此同时,也应该加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天人合一”思想的研究,进一步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彰显中华民族主体性的先进思想文化因素,从而为“两个结合”提供理论依据。其次,应推动新时代民族精神的凝聚,作为具有独特历史文化传统的多民族国家,要做到正确对待各民族的传统文化以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华民族并不等于汉族,中华文化也并不只含有汉文化。应在尊重各少数民族文化的同时强化民族精神凝聚,防止内部少数民族分裂势力对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破坏,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进程的破坏。在民族精神的培育方面,需要更有效地处理好公民个体主体、民族单元主体以及中华民族主体之间的关系,既要意识到中华民族主体性精神的培育离不开公民个体精神的时代焕发,也应该注意到文化的群体主体性精神对人的主体性的塑造。同时,积极应对外部的文化挑战,既需要正确对待历史创造,也需要面对未来发展。追求民族国家内部各民族相互认同的同时,保证中华民族在世界民族之林中屹立不倒。

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历史主题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中华民族主体性意识是支撑其取得辉煌成就的精神内核,“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提出是中华民族主体性回归的生动体现。习近平文化思想正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马克思主义在新时代“会通”的成果。文化主体性是中华民族主体性的根本,“两个结合”的提出是中华民族主体性从物质到精神、由外而内双重彰显的逻辑结果,是中华民族在现代化进程中将整个世界作为客体并追求与之相谐的“对象性本质力量”的全面彰显。因此,从主体性视角分析这一变化能够更加全面深入理解民族主体性生成的规律性,是马克思主义主体性思想与民族理论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中的进一步印证。

The “Two Combinations” and the Manifestation of

Cultural Subjectivity in the Era

ZHANG Shu-juan, TIAN Meng

Abstract: The important assertion of the “two combinations” is not only the inevitable result of the continuous improvement of the CPC’s governing ability and level, the deepening of its understanding of the basic principles of Marxism and the excellent traditional culture of the Chinese nation, but also the logical consequence of the evolu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 as subjectivity in growth. The subject of “cultural subjectivity” is the Chinese nation, and the “two combinations” demonstrates the extens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al subjectivity in the field of culture. To promote the manifestation of the cultural subjectivity of the Chinese nation in the era, it is necessary to further sort out the internal relationship and logical reasoning between “cultural self-confidence”, “cultural subjectivity”, “two combinations” and Xi Jinping’s thought on culture on the basis of clarifying the concept of “cultural subjectivity”, so as to provide continuous nourishment for the sustained growth of cultural subjectivity.

Keywords: “two combinations”; Chinese nation; subjectivity; excellent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Xi Jinping’s thought on cul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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