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及其空间衰减效应

摘" 要：

基于2011年—2019年长江经济带98个城市面板数据，通过构建数字经济和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评价指标体系，在对其综合水平进行测度的基础上，借助核密度和空间自相关方法对二者的时空格局特征进行刻画和识别，采用回归模型等方法实证检验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增长的贡献，综合运用空间杜宾模型及其偏微分分解方法实证考察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空间溢出效应及其空间衰减边界。研究表明：（1）时序特征方面，数字经济和旅游经济高质量指数都呈现上升发展趋势，城际间表现为趋同演变趋势，并伴随极化现象。（2）数字经济能够显著促进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不同区域不同发展水平的城市，数字经济对其的增长贡献基本稳定在较高水平。（3）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存在空间溢出效应，这种空间溢出效应呈现出明显的空间衰减特征，上、中游地区表现为“先负后正”的空间衰减过程，整体经济带、下游地区表现为“先正后负”的空间衰减过程，且不同区域的空间衰减边界存在差异。上述结论通过多种稳健性检验依然成立。

关键词：数字经济；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空间计量模型；空间衰减边界

作者简介：

樊玲玲，江西科技师范大学旅游与历史文化学院讲师，管理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旅游经济和智慧旅游（E-mail： 2284252490@qq.com；江西 南昌 330000）。施亚岚，华侨大学旅游学院副教授，理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旅游环境管理和区域旅游规划。焦庚英，江西科技师范大学旅游与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理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区域旅游发展。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多源数据视角下城市旅游碳排放演化机制及精准治理研究”（24CGL096）；福建省自然基金面上项目“全球跨境旅游交通碳排放空间格局及目标分解研究”（2021J01307）；江西省教育厅科学技术研究项目“乡村旅游目的地农户旅游支持度提升机制研究”（GJJ2201341）

中图分类号：F49；F5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1398（2024）06-0084-16

人工智能、云计算、大数据等新一代信息和通讯技术催生了数字经济并推动其快速发展许恒、张一林、曹雨佳：《数字经济、技术溢出与动态竞合政策》，《管理世界》2020年第11期，第63—84页。。2016年杭州峰会首次探讨数字经济推动了经济包容性增长；2017年政府将培育数字经济上升为国家战略；2019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大力发展数字经济”作为基本工作任务。由此，以数据为核心生产要素、数字技术为核心驱动力的数字经济逐渐成为推动经济增长的新动能葛和平、吴福象：《数字经济赋能经济高质量发展：理论机制与经验证据》，《南京社会科学》2021年第1期，第24—33页。。与此同时，伴随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旅游经济增长方式亟需实现由要素驱动

收稿日期：2024-02-28

到内生效率驱动的转变张韵君、童昀：《中国重点旅游城市旅游效率演化与差异性分析——基于超效率EBM模型》，《西南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21年第4期，第109—119页。，数字化被认为是提升旅游产业运作效率和运作质量的重要路径陈岩英、谢朝武：《常态化疫情防控下的旅游发展：转型机遇与战略优化》，《旅游学刊》2021年第2期，第5—6页。，数字经济则被认为是推动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依托。因此，有效推进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助力作用，已然成为学界讨论的热点话题。

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在旅游经济总量增长达到一定程度后，推动新旧动能转换实现经济效率提升、结构优化、经济与环境协调发展的结果刘英基、韩元军：《要素结构变动、制度环境与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旅游学刊》2020年第3期，第28—38页。。现有研究中学者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概念内涵进行了多维度解释田红、刘呈庆：《中国旅游业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测度与评估》，《江西财经大学学报》2024年第1期，第37—53页。任国平、郑慧开、汤放华，等：《基于转化效率的资源型省份红色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自然资源学报》2023年第3期，第576—600页。，但其本质依然是数量与质量、速度和效率的有机统一。已有相关文献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研究聚焦在测度与评价Lu， Y.The measurement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level of tourism：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industrial integration.Sustainability， 2022， 14（6）， 3355.孙晓、刘力钢、陈金：《东北三省旅游经济质量的区域差异、动态演进及影响因素》，《地理科学》2021年第5期，第832—841页。、时空特征马丽君、刘聪、唐盈：《省域旅游业高质量发展促进共同富裕的空间效应分析》，《经济地理》2024年第4期，第210—219页。吴丹丹、马仁锋、郝晨，等：《数字经济对市域旅游业高质量发展水平的空间效应及机制》，《经济地理》2023年第4期，第229—240页。、驱动机制邹统钎：《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转化的乡村旅游机制探讨》，《旅游学刊》2020年第10期，第4—7页。宋子千：《科技引领“十四五”旅游业高质量发展》，《旅游学刊》2020年第6期，第10—12页。和影响因素朱鹤、张圆刚、林明水，等：《国土空间优化背景下文旅产业高质量发展：特征、认识与关键问题》，《经济地理》2021年第3期，第1—15页。何芙蓉、胡北明：《“一带一路”倡议对我国沿线省份旅游高质量发展影响效应评估——基于DID模型的实证分析》，《经济体制改革》2020年第3期，第46—52页。等方面。然而，在旅游经济高质量的影响因素方面，一般认为环境治理Gu， F.， Liu， X.， Cao， Y.， amp; Wang， Q.Does haze pollution governance promote the growth of urban tourism economies？ Evidence from China’s Clean Air Act.Tourism Economics， 2024， 13548166241233624.、交通网络Li， M.， amp; Shao， B.Impact of HSR Network on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Regional Tourism： Case Study of a Province in China.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transport economics， 2023， pp.229-258.、区域一体化Zhang， H.， Wang， T.， amp; Zhang， R.Does regional economic integration facilitat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he tourism industry？ Evidence from China.Transform Bus Econ， 2022， 21（1）， pp.21-38.、政府政策Liu， J.， Wang， Z.， amp; Li， C.All-for-One Tourism Demonstration Zones and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ourism： Evidence from the Quasi-Natural Experiment in China.Sustainability， 2023， 15（15）， 11626.、互联网杨勇：《互联网促进旅游业提质增效了吗？——基于我国省级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旅游学刊》2020年第1期，第32—46页。等因素都可以有效提高旅游经济效率，促进旅游经济质量增长。对数字经济而言，数字要素、数字技术等在旅游活动中的运用范围不断延伸，其与旅游经济的关系探讨也在逐渐丰富。现有研究认为旅游经济受其的影响是多维复合的，在微观层面，微观旅游经营主体通过数字技术获取旅游相关数据和信息，推进旅游服务、管理、营销等智能化发展，满足多样化需求并实现精准经营，进而提升效率和业绩，如酒店服务管理熊伟、骆雅洁：《高星级酒店业的信息技术“生产率悖论”研究——基于广州案例》，《旅游学刊》2012年第4期，第71—81页。、智慧景区建设王建英、谢朝武、陈帅：《景区智慧旅游设施的优化布局——以泉州古城为例》，《经济地理》2019年第6期，第223—231页。。在宏观层面，数字技术利用链接、集聚及赋能等属性，重塑旅游产业的业务流程，提升资源配置能力、推动价值链升级，实现旅游产业智能化。如旅游目的地大数据运用湛研：《智慧旅游目的地的大数据运用：体验升级与服务升级》，《旅游学刊》2019年第8期，第6—8页。以及数字文旅产业发展郑憩：《加快推进数字文旅产业高质量发展》，《宏观经济管理》2020年第12期，第63—68页。等。这一系列数字要素或数字技术在旅游产业中的运用，本质是将数字技术与旅游业进行深度融合，提升旅游经济质量。但依然存在以下不足：一是现有研究倾向数字技术或信息技术在旅游发展中的单一运用，就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提升的影响效应缺乏准确评估，且已有文献多停留在质性讨论上，缺乏严谨的实证研究，这将限制对数字经济影响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机制和途径的认识。二是现有文献缺乏对空间因素的考量，鲜有研究从空间外溢及其区域边界视角研究数字经济对地区旅游经济高质量的影响。事实上，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进一步凸显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即数字经济凭借高效处理数据信息的优势，快速实现供需匹配，降低交易成本，促进旅游生产要素流向规模报酬递增区域，从而实现空间上的集聚。

长江经济带作为新时期中国经济发展三大支撑带之一，横跨东中西，人口规模和经济总量均占全国40%以上，是新时代推动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和区域协调发展的重要阵地。而且，长江经济带流域本身作为一个特殊的地理单元和地理空间，整体旅游经济的层次结构和功能是一个复杂系统，在社会经济发展中具有重要地位。基于此，本文以长江经济带城市为研究对象，通过构建数字经济和旅游经济高质量评价指标体系，对二者进行测度并分析其时序演变和相关关系，运用相关计量方法揭示其直接效应和溢出效应。试图解决以下两个关键问题：一是数字经济是否直接提升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且在空间异质性的背景条件下，数字经济的促进作用是否依然成立？二是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否存在空间外溢，倘若存在空间外溢，这种空间外溢效益是否存在区域边界，且空间外溢的区域边界是否存在空间差异？相比以往研究，本文有可能存在的创新之处在于：一是从定量实证角度就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的直接效应进行了验证，为区域内二者的协调发展提供理论借鉴依据。二是从空间溢出效应及溢出边界效应切入，进一步揭示空间视角下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空间效应研究。

一"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正向影响

数字经济与旅游业的结合是数字经济以旅游消费需求为中心，以互联网为载体，将数字技术和信息通信技术运用到旅游产业各个环节的新产业形态，其本质是将数字技术和旅游产业经济深度融合。数字经济通过多维复合视角影响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表现在以下方面：

一是数字经济驱动旅游经济效益提升魏敏、魏海湘、许锐：《数字经济对区域旅游经济增长的影响研究》，《统计与信息论坛》2023年第4期，第59—70页。。数字经济将数字化的知识和信息（数据）作为核心生产要素。旅游活动的开展会产生大量数字资源，这些数据资源的合理利用是实现旅游经济效益的关键。一方面，旅游企业通过智慧化管理平台在运营管理过程中对旅游数据进行分析与处理，进而实现科学决策，提升企业整体经营效益。另一方面，数字技术加速旅游业的要素流动和资源重组，提升要素、产品与服务的供求精准衔接，进而促进资源整合和配置效率。二是数字经济赋能旅游产业结构升级。数字技术渗透于旅游产业，推动旅游产业结构的升级与重组陈琳琳、徐金海、李勇坚：《数字技术赋能旅游业高质量发展的理论机理与路径探索》，《改革》2022年第2期，第101—110页。。一方面，数字技术的发展打破产业边界，催生新的旅游业态，如在线旅游、数字文旅等，这极大推动了旅游业态创新和产业结构升级。另一方面，数字技术强大的链接、集聚和赋能特性，助推旅游产业的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转型，促使旅游产业与其他产业之间的深度融合，推进产业价值链重构。三是数字经济加速旅游产品品质迭代升级吴丹丹、马仁锋、郝晨，等：《数字经济对市域旅游业高质量发展水平的空间效应及机制》，《经济地理》2023年第4期，第229—240页。。在数字技术的加持下，旅游企业和旅游目的地实现对旅游需求信息的精准链接，并以此形成产品或服务的精准供给，满足旅游消费者多元、个性化等需求；同时，网页推广、视频宣传和在线直播等多元立体化营销模式，进一步提升产品和服务的品质，以及旅游目的地吸引力。

考虑到区域旅游经济发展差距的不平衡，各城市发展水平不同，各地数字经济的发展自然会出现差异性特征，进而其对旅游经济高质量的影响也会存在异质性。一般而言，区域地理位置好，经济发展水平更高的城市，数字经济推动城市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更好的优势条件。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正向影响，且具有空间异质性。

（二）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空间溢出效应

数字经济的一个重要特征是数据要素的高流动性使得信息传递压缩了时空距离赵涛、张智、梁上坤：《数字经济、创业活跃度与高质量发展—来自中国城市的经验证据》，《管理世界》2020年第10期，第65—76页。，进而增强区域旅游经济活动关联的广度和深度。空间计量经济学认为地理单元在空间上具有依赖性，现实中并不存在独立观测值，因此数字经济问题研究忽略地区间的空间依赖性会使结果产生偏差。具体而言，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的空间溢出效应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首先，数据作为一种生产要素，具有强复制性、低扩散成本与高扩散速度等特征，导致其具有天然的流动属性，为跨区域流动和整合提供可能性陈琳琳、徐金海、李勇坚：《数字技术赋能旅游业高质量发展的理论机理与路径探索》，《改革》2022年第2期，第101—110页。。借助数据和信息等无形要素的配置和组合，数据信息快速地渗透于各城市、各行业，旅游市场参与主体可以低成本共享优质的资源和信息，突破空间距离限制，增强学习和模仿效率。其次，数字技术的高速发展有效减少区域要素交流的壁垒，同时进一步加速了要素的流动速度，从而提升跨区域交流效率张焱：《数字经济、溢出效应与全要素生产率提升》，《贵州社会科学》2021年第3期，第139—145页。。互联网、大数据、区块链等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信息存储、传输和处理的成本下降，使旅游市场主体之间跨区域的交流与合作效率提高，同时数字技术通过降低在空间和行业两方面的壁垒，实现了流动空间和流动行为的协同叠加效应。邻近地区在“示范与模仿”“要素区际流动”“竞争倒逼机制”等渠道实现空间外溢。最后，YilmazYilmaz S， Haynes K E， Dinc M.Geographic and Network Neighbors： Spillover Effects of Telecommunications Infrastructure.Journal of Regional Science， 2010， 42（2）， pp.339-360.和KelleKeller W.Trade and the Transmission of Technology.Journal of Economic Growth， 2002， pp.5-24.等较早对信息化的空间溢出效应展开研究。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赵滨元：《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及其空间溢出效应的影响》，《科技进步与对策》2021年第14期，第37—44页。、全要素生产率杨慧梅、江璐：《数字经济、空间效应与全要素生产率》，《统计研究》2021年第4期，第3—15页。、城市经济高质量Keller W.Trade and the Transmission of Technology.Journal of Economic Growth， 2002， pp.5-24.等方面均存在空间溢出影响，而旅游经济作为城市经济高质量的重要组成部分，数字经济对其理应在空间上也存在溢出效应。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空间溢出效应。

（三）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存在空间衰减边界

数字经济发展的本质是一种创新驱动，通过强化信息和知识流动、学习和模仿等产生溢出效应Bathelt H ， Malmberg A ， Maskell P.Clusters and Knowledge： Local Buzz， Global Pipelines and the Process of Knowledge Creation.Progress in Human Geography， 2002， 28（1）， pp.31-56.。在数字经济的影响下，旅游大数据的信息透明减少了旅游市场参与主体在旅游活动中资源、技术等垄断壁垒和信息不畅，并助推市场多主体协同合作，形成政府、企业和个人的创新共享。然而，地理学第一定律指出，任何客体的影响力都将随着地理距离的增加而衰减Tobler， W.R.A computer movie simulating urban growth in the Detroit region.Economic geography， 1970， 46（1）， pp.234-240.，这也意味着数字经济的空间溢出效应也存在距离衰减规律。原因表现在以下方面：一方面，借助发达的数字技术，可编码且可复制的数字资源实现跨时空传播，通过高效化信息传递突破地域阻隔，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地区之间旅游经济发展的知识或信息壁垒。但部分知识的特性也限制了知识或信息溢出的范围，如暗默知识，知识或信息溢出的局域性无法完全消除。旅游业作为一种服务型产业，其信息传递多表现为非标准信息或缄默知识，地理距离的扩大会进一步降低信息获取的数量和质量。另一方面，地方政府的“保护主义”或“本地偏好”致使空间外溢效应受到区域边界的限制。尽管市场经济改革使得市场化水平逐渐提升，城市之间的交流与合作逐渐打破个体之间的孤立发展状态，但整体旅游经济市场分割、行政区经济等问题依然十分突出，在地方保护主义等因素的制约下，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的影响也会产生一定的区域边界。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空间外溢效应与地理距离呈现负相关。

二" 研究方法与数据

（一）研究方法

1.熵值法

熵值法是根据各项指标数据提供的信息大小客观确定指标权重的一种赋权法。利用熵值法来衡量长江经济带城市数字经济和旅游经济高质量两大综合指数中各项指标权重，具体步骤如下：

第一，利用极差标准化方式对不同单位和量级的原始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正负项指标采用不同的标准化处理方式，公式为：

正向指标：gij=Xij-minXimaxXi-minXi""" 负向指标：gij=maxXi-XijmaxXi-minXi""""""""""""""""" （1）

第二，在数据标准化处理的基础上，分别计算数字经济（ej）和旅游经济高质量（ez）指标系统中各指标的熵值，公式为：

ej=-k∑5j=1NijLnNij （k=1/ln5） ；" ez=-k∑10z=1RizLnRij （k=1/ln10）"""""" （2）

第三，利用熵值计算出数字经济和旅游经济高质量指标体系的信息效用wj和wz，并基于此计算出二者的指数Dige和Thqd，式中mj和mz为标准化数据值，公式为：

Dige=∑5j=1gjmj （gj=1-ej） ；" Thqd=∑10z=1gzmz （gz=1-ez）"""""" （3）

2.模型构建

为检验上述研究假设，首先就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影响的直接传导机制构建如下的基础模型：

Thqdi，t=α0+α1Digei，t+αcZi，t+μi+δt+εi，t

（4）

式（5）中，Thqdi，t为城市i在t时期的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Digei，t是城市i在t时期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向量Zi，t代表一系列控制变量；μi表示城市i不随时间变化的个体固定效应，δt则为不随个体变化的时间固定效应；εi，t表示随机扰动项。

为进一步讨论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空间溢出效应，在公式（4）的基础上引入解释变量、被解释变量以及其他控制变量的空间交互项，拓展为空间面板计量模型。空间面板计量模型克服传统计量模型忽视空间因素的设定假设李涛、薛领、李国平：《产业集聚空间格局演变及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基于中国278个城市数据的实证分析》，《地理研究》2022年第4期，第1092—1106页。，将空间因素纳入计量模型设定之中，用于识别不同地理空间单元之间的空间交互关系杨喜、卢新海：《空间效应视角下中国城市土地城镇化的驱动因素》，《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21年第4期，第771—781页。。现阶段空间计量模型主要有3种形式，分别为空间自回归模型（5）、空间误差模型（6）和空间杜宾模型（7），其中空间自回归模型主要用于解释模型中被解释变量空间滞后形式存在于计量模型设定中，空间误差模型主要用于解释误差空间滞后形式存在于计量模型设定中，而空间杜宾模型则是被解释变量和解释变量的空间效应都纳入模型之中。模型设定如下：

Thqdi，t=ρ∑nj=1Wi，jThqdi，t+

α0+α1Digei，t+αcZi，t+μi+δt+εi，t

（5）

Thqdi，t=1∑nj=1Wi，jDigei，t+c∑nj=1Wi，jZi，t+

α0+α1Digei，t+αcZi，t+μi+δt+εi，t

（6）

Thqdi，t=ρ∑nj=1Wi，jThqdi，t+1∑nj=1Wi，jDigei，t+c∑nj=1Wi，jZi，t+

α0+α1Digei，t+αcZi，t+μi+δt+εi，t

（7）

式中：ρ为被解释变量的空间回归系数；W为空间权重矩阵，采用常用地理距离权重矩阵。1、c分别为核心解释变量、控制变量空间交互项的弹性系数。

（二）变量测度与说明

1.被解释变量

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数。学者多用旅游效率来衡量旅游经济发展质量任国平、郑慧开、汤放华，等：《基于转化效率的资源型省份红色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自然资源学报》2023年第3期，第576—600页。，但由于测度的波动性以及维度的单一性，仅将旅游效率作为衡量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评价指标不足以完整的体现和涵盖其要义。因此，更多学者不断通过构建多维评价指标体系来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进行测度。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是数量与质量、速度和效益的有机统一，要求在“量”的基础上持续推进“质”的提升。既要注重追求可持续平衡增长，更要注重围绕经济效率、产业结构及环境质量等对旅游经济发展质量进行综合测评和价值评价。

在借鉴相关文献的基础上刘英基、韩元军：《要素结构变动、制度环境与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旅游学刊》2020年第3期，第28—38页。孙晓、刘力钢、陈金：《中国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测度》，《统计与决策》2021年第17期，第126—130页。，从经济效益、产业结构和资源品质3个维度构建旅游经济高质量指标体系。旅游经济效益用于衡量旅游经济增长速度与稳定性；产业结构是旅游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与质量提升的重要表现；资源品质是旅游经济可持续增长的关键内容。需要强调的是，经济高质量的发展力求实现经济与环境之间的协调发展。以市域城市为单位研究样本，在相关环境指标数据的可获取性方面存在局限，同时，与旅游经济相关的环境数据也无法实现有效剥离。基于此，本文更多强调旅游资源品质。因而，从旅游的经济效益、产业结构和资源品质3个维度来构建市域层面旅游经济高质量的指标体系。其中，旅游经济效益可细化为旅游经营效率、旅游经济稳定性以及外向性。具体指标含义如下：旅游经营效率主要用旅游劳动生产率、旅游资源生产率来表示王兆峰、谢佳亮、吴卫：《环长株潭城市群旅游业高质量发展水平变化及其影响因素》，《经济地理》2022年第3期，第172—181+221页。；旅游经济稳定性用旅游经济增长率以及经济增长波动率来表示王凯、郭鑫、甘畅，等：《中国省域科技创新与旅游业高质量发展水平及其互动关系》，《资源科学》2022年第1期，第114—126页。；旅游经济外向性用入境旅游收入、人次与旅游总收入、总人次之比来表征王凯、郭鑫、甘畅，等：《中国省域科技创新与旅游业高质量发展水平及其互动关系》，《资源科学》2022年第1期，第114—126页。；旅游产业结构则用旅游区位熵以及旅游收入占第三产业增加值比重进行表征刘佳、王娟、奚一丹：《中国旅游经济增长质量的空间格局演化》，《经济管理》2016年第8期，第160—173页。；旅游资源质量用旅游资源禀赋以及地区知名度来表示刘军、杨渊鋆、张三峰：《中国数字经济测度与驱动因素研究》，《上海经济研究》2020年第6期，第81—96页。。

2.解释变量

数字经济发展指数。目前，学者对于数字经济的测度集中于省域层面刘军、杨渊鋆、张三峰：《中国数字经济测度与驱动因素研究》，《上海经济研究》2020年第6期，第81—96页。宁朝山：《基于质量、效率、动力三维视角的数字经济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多维影响研究》，《贵州社会科学》2020年第4期，第129—135页。，较少对城市层面的数字经济进行评价测度。借鉴赵涛等与黄群慧等黄群慧、余泳泽、张松林：《互联网发展与制造业生产率提升：内在机制与中国经验》，《中国工业经济》2019年第8期，第5—23页。的研究，结合城市相关数据可获得性，从互联网发展和数字金融普惠郭峰、王靖一、王芳，等：《测度中国数字普惠金融发展：指数编制与空间特征》，《经济学（季刊）》2020年第4期，第1401—1418页。两方面对数字经济发展指数进行测度，涉及的指标主要包括百人中互联网宽带接入用户数、计算机和软件业从业人员占城镇单位从业人员比重、百人中移动电话用户数、人均电信业务总量和数字金融惠普指数。在对以上5个指标进行数据标准化处理后，利用熵值法进行赋权，得到数字经济指数，记为Dige。

3.控制变量

旅游经济高质量除了受数字经济影响外，也与地区经济发展、人力资本、基础设施以及政府支持等水平存在密切关系。为此选择以下控制变量：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用人均国民生产总值来表示秦东丽、丁正山、胡美娟，等：《长三角城市旅游专业化水平对旅游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效应》，《南京师大学报（自然科学版）》2021年第1期，第57—63页。；人力资本水平用科学研究、技术服务行业就业人数占第三产业从业人数比重来表示韩璐、陈松、梁玲玲：《数字经济、创新环境与城市创新能力》，《科研管理》2021年第4期，第35—45页。；基础设施水平用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占国民生产总值比重来表示周晓辉、刘莹莹、彭留英：《数字经济发展与绿色全要素生产率提高》，《上海经济研究》2021年第12期，第51—63页。；政府支持水平用一般财政支出占国民生产总值比重来表示吴芳梅、曾冰：《环境约束下民族地区旅游经济效率及其影响因素研究》，《经济问题探索》2016年第7期，第177—184页。。

变量测度与说明（见表1）。

（三）数据来源与处理

数据源于2011年—2019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EPS数据库、各省（市）统计年鉴和统计公报等，部分缺失数据指标利用增长率和插值方法进行计算补充，由于部分城市数据缺失严重，最后选取长江经济带98个城市面板数据。为消除价格因素的影响，以2010年为基期采用GDP平减指数法对文中涉及价格的数据指标进行平减计算。相关变量的描述统计结果（见表2）。

三" 实证检验与分析

（一）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的初步实证

1．核密度特征分析

借助stata软件绘制2011年—2018年长江经济带城市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数和数字经济指数的核密度曲线二维图，以此来刻画二者的时序演进特征（见图1）。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方面，（1）从位置来看，密度分布曲线呈现逐渐右移趋势，表明长江经济带城市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出现持续上升演进特征，且高值区比低值区波动较小。（2）从波峰来看，核密度曲线波峰呈现先变高后变矮的趋势，形态呈现由宽峰向尖峰再向宽峰转变。与2011年—2012年相比，2013年的波峰变高，说明在对应区间范围内的城市数量占比增加，曲线形态逐渐变陡峭，说明其地区差异逐渐缩小；相比2013年，2014年—2018年的波峰变矮，表明对应区间范围内城市数量占比减少，曲线形态差异平缓，地区差异又有扩大趋势。整体而言，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地区差异呈现“缩小-扩大”特征。（3）从分布延伸来看，右侧曲线拖尾的延伸、抬厚趋势不明显，说明经济带旅游经济高质量的高值区城市数量变化不大。

数字经济发展方面，（1）从位置来看，密度分布曲线右移趋势明显，表明长江经济带城市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同样呈现上升趋势。（2）从波峰来看，核密度曲线波峰无明显变高或变矮的趋势，说明在对应区间范围内的城市数量变化不大，地区差异无明显缩小或扩大趋势；同时“单峰”特征凸显，也揭示其明显的极化特征。（3）从分布延伸来看，右侧拖尾出现了延长、抬厚趋势，表明研究期内经济带内数字经济处于高值区城市数量占比出现增加特征。

2.基准回归结果及异质性检验

在实证分析前对相关变量做方差膨胀因子检验，结果显示各变量的VIF均值（VIF=3.17）小于10，表明模型不存在共线性问题。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准线性估计结果（见表3）。模型（1）-（2）分别为不加入和加入控制变量的回归分析结果。在模型中核心解释变量数字经济的估计系数都显著为正，证实了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验证假设1的成立。此外，在加入其他控制变量的模型中，各控制变量的影响方向保持一致。其中，政府支持与旅游经济高质量之间始终呈现显著的正相关性，说明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离不开政府强有力的支撑。对于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与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保持稳定的正向促进关系，说明城市整体经济发展水平提升有效推进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人力资本的估计系数为正数，表明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需要充足的人力资本支持，旅游经济高质量重在提升旅游业运作效率，提升劳动力质量。基础设施的估计系数同样为正，进一步体现旅游经济活动是一个综合性服务过程，较高的基础设施水平是实现旅游经济活动质量提升的基础要素。同时，从上中下游不同地理区位视角检验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异质性影响，具体见模型（3）-（8）。结果表明，在不加入控制变量时，不同区域城市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都保持着正向促进关系；在加入控制变量时，二者之间的关系在上游和下游区域依然成立，而中游区域则表现为负向制约关系。由此可知，长江经济带城市的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的发展存在区域差异性。

（二）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的空间溢出效应分析

1.空间相关性检验和空间模型估计

在空间计量分析前，首先需要对被解释变量是否存在空间自相关性进行检验，如果存在空间自相关，则可以引入相应的空间计量模型进行回归分析。运用stata软件计算其空间Moran’s I值（见表4），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和数字经济发展指数分别进行空间相关性检验，发现研究时段内二者的全局Moran’s I值分别在［0.125，0.177］、［0.295、0.413］之间波动，均通过了显著性水平检验，说明长江经济带城市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和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在空间上都表现为显著的空间自相关性，且二者的空间分布并不是完全随机，呈现出相似值之间的空间集聚形态。因此，在实证分析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效应时，应将空间相关性考虑在内，以免存在回归偏误。

空间相关性分析表明长江经济带城市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和数字经济都具有明显的空间依赖性，因此对其的研究应该考虑空间因素。在模型估计前需要利用相应检验（LM、LR和Wald检验）对不同模型进行选择，检验结果（见表5）。首先，在LM检验结果中LM-lag（估计值为131.50，plt;0.1）、Robust LM-lag（估计值为13.64，plt;0.1）均通过10%的显著性性检验；LM-error（估计值为121.72，plt;0.1）、Robust LM-error（估计值为3.86，plt;0.1）均通过10%的显著性性检验，说明模型选择需要考虑兼具滞后效应和误差效应的面板空间杜宾模型。其次，LR检验和Wald检验均在1%的显著水平上，拒绝面板空间杜宾模型退化为面板空间误差模型或面板空间滞后模型的原假设，进一步证明面板空间杜宾模型为最优模型。最后，Hausman检验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拒绝随机效应的原假设，选择固定效应模型。因此，本文的实证模型选择具固定效应的面板空间杜宾模型。

2.空间效应分解分析

根据LeSage等Lesage J P ， Fischer M M.Spatial Econometric Methods for Modeling Origin Destination Flows.Ssrn Electronic Journal， 2010.提出的观点，在包含空间滞后的空间计量模型中，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不能简单以回归系数表示，即空间交互项的回归系数并不能够直接用以讨论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溢出效应，需要使用变量变化的偏微分解释，消除因简单的点回归结果分析地区之间的空间溢出效应而产生的错误估计，即使用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来解释地区数字经济这一自变量对本地区以及其他邻近地区因变量旅游经济高质量的影响。从表6（1）可以看出，长江经济带城市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的直接效应表现为显著的正向促进关系，说明数字经济发展带动城市旅游经济高质量提升，假设1再次得到验证。间接效应的估计系数值显著为正，表明其存在空间溢出效应，假设2得到验证。当地数字经济发展可以带动邻近地区城市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正是数字经济网络化溢出效应的表现，数字经济发展打破传统物理城市间的边界壁垒，拓宽其市场发展容量，深化本地旅游经济和邻近地区旅游经济之间相互融合，推进旅游产业空间联动。在考虑全局区域空间效应影响的基础上，通过分区域进一步展开讨论（见表6（2）-（4））。上中下游三个区域中，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且都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而在间接效应方面，三个区域之间表现出明显的空间区域差异，上游和下游区域的空间溢出效应不显著，中游地区则表现为负向的溢出效应。由上可知，在不同区域范围内，空间溢出效应的显著性是存在差异的，这种现象有可能是空间外溢的边界线造成的。因此，为进一步探索其原因，对其空间外溢的边界线进行分析。

（三）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的空间衰减分析

一般而言，空间相关性会随着城市间距离的增加而逐渐降低，进而导致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的空间外溢产生区域边界。在证实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存在空间溢出效应后，进一步利用空间计量模型考察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空间衰减边界。为此，参考相关文献处理办法程开明、章雅婷：《中国城市创新空间溢出效应测度及分解》，《科研管理》2018年第12期，第86—94页。袁华锡、刘耀彬：《金融集聚与绿色发展——基于水平与效率的双维视角》，《科研管理》2019年第12期，第126—143页。，通过设定不同距离阈值（Threij），假设城市i和城市j的地理距离为dij，如果距离城市i的城市j在距离阈值外，Threij则为1/dij，否则Threij为0。阈值Threij的作用在于观察当长江经济带城市空间单元之间的距离逐渐扩大时，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的空间相关系数是否逐渐衰减。首先，对dij的初始距离阈值设定城市间最短距离20km余泳泽、刘大勇、宣烨：《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对制造业生产效率的外溢效应及其衰减边界——基于空间计量模型的实证分析》，《金融研究》2016年第2期，第23—36页。，并以20km递增；其次采用空间杜宾模型进行回归，分别估计在20km～340km之间数字经济的空间溢出效应系数，同时记录其相应的P值及t值，具体结果（见表7）；最后对其进行曲线拟合，拟合结果（见图2），横轴为地理距离，纵轴为数字经济的空间溢出效应系数。

从图2可知，长江经济带数字经济影响旅游经济高质量的空间衰减效应主要表现为两种现象：一种现象整体表现为先正后负的波动衰减过程，即数字经济对邻近城市旅游经济高质量的影响先表现为正向促进作用，后表现为负向抑制作用；另一种现象整体表现为先负后正的衰减过程，即旅游经济高质量受到的影响先表现为负向抑制作用，后表现为正向促进作用。整个长江经济带以及下游城市区域集中表现为第一种现象，而上游和中游城市区域则表现为第二种现象。具体结果（见表7）。整个经济带各区域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差异较大，进而导致同等距离范围内不同显著性的溢出效应差异。

第一种现象表现为先正后负的空间溢出效应。其中，下游地区在20km～80km范围内呈现显著正向溢出效应，在160km～340km处呈现显著的抑制作用，而80km～160km范围内溢出效应作用不显著。整体经济带在20km～60km范围内表现为显著正向溢出效应，在120km～340km范围则表现为抑制作用。可能的原因在于，对下游城市而言，区域数字经济基础、产业集聚程度较为发达，更容易聚集人才、资本和技术等生产要素，满足数字经济对投入要素的需求，为经济发展创造技术条件，加速数字经济对旅游发展的产业渗透，推动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但同时需要知道的是，区域数字经济发展同样是一个不连续且又逐步积累的过程，区域“中心区”与“外围”通过“极化-涓滴”效应相互作用获得发展，表现为区域城市范围内地理距离邻近地区的正向促进作用，而相对较远区域的负向抑制作用。对整体长江经济带而言，横跨东中西三个区域，整体旅游经济的层级结构和功能相比上中下游的单个区域而言更为复杂，因此，在同等距离阈值范围内，其负向的空间抑制作用更为突出。

第二种现象表现为先负后正的空间溢出效应。其中，上游地区在20km～200km范围内表现为显著的负向空间溢出效应，200km～340km范围内溢出效应估计系数虽不显著但逐渐从负数值转换为正数值。中游地区则在20km～140km范围内为负向的空间溢出效应，140km～340km范围内溢出效应系数不显著且向正数值转换。可能的原因为，一方面上中游地区数字经济发展相较于下游区域整体水平较弱，少数中心城市仍以强大的“虹吸效应”为主，借助信息技术的发展不断吸收邻近城市旅游经济发展的资源、信息等，导致邻近城市旅游经济发展要素更加匮乏，形成负向的抑制作用。另一方面上中游区域内部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不平衡，内部分化严重、区域信息网络连通性较差，数字经济水平高的中心城市和各水平不一的城市相连接，也会进一步加强中心城市的“虹吸效应”。但这种“虹吸效应”超过一定的空间距离范围将逐渐转换为“涓滴效应”，表现为对邻近地区的溢出效应。正如上中游地区在200km～340km范围内都表现为溢出效应系数的正数值。

（四）稳健性检验

1.剔除特殊城市

由于上海、重庆2座超大城市以及南京、合肥、长沙等9个省会中心城市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明显优于其他地级市城市，为保证结果的稳健性，此处对特殊城市样本进行剔除，进而考察数字经济对城市旅游经济高质量的作用效应，具体结果（见表8）。实证结果表明，剔除特殊城市样本，重复上述实证研究过程，数字经济估计系数显著性和方向均未发生实质性变化，与上文研究结果一致。

2.解释变量滞后

在回归分析中所选解释变量与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可能会产生反向影响，由此，为降低变量之间潜在的内生性问题，将所有解释变量滞后一期进行回归，结果（见表8）。实证结果表明，系数符号和显著性的结果与基准回归结果相一致，估计系数相对上升，这可能是由于解释变量滞后一期所导致控制程度变弱所引起的，但实证结论再次验证了结论的稳健性。

3.工具变量方法

选取合适的工具变量替换核心解释变量是解决内生性问题的主要方法之一。借鉴黄慧群等韩璐、陈松、梁玲玲：《数字经济、创新环境与城市创新能力》，《科研管理》2021年第4期，第35—45页。的做法，参考Nunn等Nunn N， Qian N.US food aid and civil conflict.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2014， 104（6）， pp.1630-1666.的设置方法，利用各城市在1984年邮局和固定电话的数据分别与上一年互联网用户数的交互项作为工具变量。具体结果（见表8）。在考虑内生性问题后，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的影响效应依然成立，结果均在1%的水平下显著。此外，2SLS估计中的工具变量F值15.268大于弱工具变量检验的经验值10，这表明不存在弱工具变量问题；过度识别检验中P值0.4765，不能拒绝工具变量外生的原假设，因此工具变量不存在弱工具变量和过度识别问题，工具变量的选择是合理。

四" 结论与启示

本文立足于数字经济影响中国社会旅游经济发展这一典型事实，从经济地理学视角切入，基于长江经济带2011年—2019年的98个城市面板数据，通过构建数字经济和旅游经济高质量评价指标体系，在对其时空特征进行分析的基础上，运用面板固定效应模型实证检验了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效应。主要结论如下：第一，城市数字经济和旅游经济高质量指数都表现为持续上升的时序演进特征；城市数字经济显著促进旅游经济高质量的提升，这种影响作用在不同区域内表现出明显的区域差异性。数字经济成为驱动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动力，但需要结合区域差异进行比较分析。这一结论与袁惠爱袁惠爱、赵丽红、岳宏志：《数字经济影响旅游业高质量发展：理论机制与经验证据》，《云南财经大学学报》2023年第5期，第16—31页。、魏敏魏敏、魏海湘、许锐：《数字经济对区域旅游经济增长的影响研究》，《统计与信息论坛》2023年第4期，第59—70页。等学者的研究结果相一致。第二，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存在空间溢出效应，即数字经济在提升本区域旅游经济质量发展的基础上，还有效促进邻近旅游经济质量的发展。这一结论验证了吴丹丹吴丹丹、马仁锋、郝晨：《数字经济对市域旅游业高质量发展水平的空间效应及机制》，《经济地理》2023年第4期，第229—24页。、蔡岳群蔡超岳、唐健雄、刘雨婧：《数字经济对旅游发展影响的空间效应——基于中国284个地级及以上城市的实证研究》，《热带地理》2023年第4期，第720—733页。等学者的观点。第三，这种空间溢出效应表现为明显的空间衰减过程。不同区域空间衰减过程差异性明显，上游、中游区域表现为“先负后正”的空间衰减过程，整体经济带和下游区域表现为“先正后负”的空间衰减过程，不同区域的空间衰减边界存在差异。该结论在某种程度上细化了数字经济的空间溢出效应，补充了马丽君马丽君、敖烨：《数字经济对旅游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及空间溢出效应》，《地理科学进展》2023年第12期，第2296—2308页。、唐睿唐睿、栗明钰：《长三角数字经济驱动旅游业高质量发展的效应研究》，《旅游科学》2024年第3期，第24—43页。等在区域分异视角下得到的有关结论。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可得到以下启示：第一，实施长江经济带城市旅游经济高质量的差异化发展。对于下游城市，如上海、杭州、苏州等旅游经济质量发展水平高的城市需要充分发挥其在区域空间的集聚与溢出效应，加速下游城市与中上游城市在信息、资金、技术等旅游生产要素的交互和区域共享，带动中上游城市旅游经济质量发展。同时，旅游经济质量发展水平较高的城市自身要注重旅游产业的集约化发展，防止旅游经济增长质量下降，加速推进旅游现代化建设。对于中上游旅游经济质量发展水平较低的城市，中游城市加快旅游资源整合，完善旅游产业体系；上游城市完善旅游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体系。整体协同推进不同区域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第二，在数字经济成为推动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新动能的现实下，推进数字长江经济带建设。中上游城市一方面需进一步加强数字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如加大互联网投资力度、加速5G基站建设以及5G商用运用等，多种方式推进数字人才的培育和引进，重视数字科研，逐步完善地区数字平台和生态系统的建设，推进经济带整体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提升，缩小区域差异。另一方面注重数字技术在旅游产业中转化应用，从产品开发、组织结构、商业模式等多维度推进旅游产业数字化转型，赋能旅游经济发展。第三，需进一步推进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空间能力释放。数字要素因其高流动性、多主体共享和低成本的跨时空传播等特征改变了传统旅游经济动力系统的作用渠道和机制，在此背景下，政府需促成“数字经济+旅游”融合发展的合作平台与良性环境，加速二者之间的有效渗透，创新旅游产品和服务供给体系。同时，帮助企业挖掘数据资源和价值，精准定位与营销，实现旅游生产率的提升。但需注意防范下游城市因数字经济的技术优势垄断市场的风险，制定相应的“竞合型”政策，为中上游城市旅游业的数字化转型提供一个相对友好的市场环境，降低数字经济技术的负面效应，确保数字技术溢出的正面效应在长江经济带中能够发挥主导作用。

毋庸置疑，本文存在部分局限性，并有待在以后的研究中进一步深入探析：第一，本文分析了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关系，但并未就二者之间的中介机制进行实证检验与分析。未来可进一步梳理出数字经济赋能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机理与路径，并对其开展相应的实证检验。第二，本文主要基于空间视角下的地理距离矩阵来分析数字经济对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空间溢出效应。数字经济的网络外部特性导致“时空压缩”，在很大程度上重塑着传统地理空间。未来可借助多种类型空间矩阵来进一步检验二者之间的空间影响效应。第三，限于数据的可获得性，仅用相对有限的指标来构建旅游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数。未来可采用多源数据予以实证检验，多源空间尺度进行细化对比研究。

The Impac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on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Urban Tourism and Its Spatial Decay Effect：

Taking Cities in the Yangtze River Economic Zone as an Example

FAN Ling-ling，" SHI Ya-lan，" JIAO Geng-ying

Abstract： Based on panel data from 98 cities in the Yangtze River Economic Zone from 2011 to 2019， this study constructs evaluation indicator system for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digital economy and tourism economy， and on the basis of measuring its comprehensive level， explains the spatiotemporal patterns of the kernel density and spatial auto-correlation methods， empirically tests the contribution of the digital economy to the high-quality growth of the tourism economy by using regression models， and examines the spacial spillover effects and spacial decal boundaries of the digital economy on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he tourism economy by comprehensively using the spatial Durbin model and its partial differential decomposition. Research shows that： （1） Temporally， both high-quality indices of the digital economy and tourism economy show an upward trend， with inter-cities exhibiting a convergent evolution trend accompanied by polarization phenomena. （2） The digital economy can significantly promot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he tourism economy， with contributions remaining consistently high across cities at varying levels in different regions. （3） A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exists， which exhibits a marked spatial decay feature， featuring “negative-to-positive” decay in upper and midstream areas and “positive-to-negative” decay in downstream areas and the overall economic zone， with distinct decay boundaries across regions. These conclusions remain robust under various stability tests.

Keywords： digital economy; tourism economy;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spatial econometric models; spatial decay boundaries

【责任编辑：陈雷" 林舒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