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中“山人”林洪的生活图景

2023-12-29 13:10熊海英
文史知识 2023年12期
关键词:林洪山人

熊海英

北宋初年,杭州西湖畔有位隐士诗人林逋,其性“恬淡好古,弗趋荣利,家贫衣食不足,晏如也”(《宋史》卷四五七《隐逸传》),梅、鹤相伴,二十年足不及城市。林逋去世后,仁宗嗟悼,赐谥“和靖先生”。二百多年后的南宋理宗朝,临安城中有位诗人认林逋为七世祖,亦自称“山家”,他就是林洪。

一 林洪的生平行事

林洪字龙发,号可山,福建泉州人。他在《山家清事·种梅养鹤图记》中述家世,称“先大祖瓒在唐以孝旌,七世祖逋寓孤山,国朝谥和靖先生。高祖卿材,曾祖之邵,祖全皆仕。父惠号心斋,母氏凌姓”。林洪自称林逋裔孙,周边友人都表认同,如叶茵贺其子满月,诗云“人夸旌表旧门闾,梅长新枝鹤长雏。八叶可提和靖印,十箱须读阿宜书”(《再韵贺可山新生弥月》)。宋伯仁《读林可山〈西湖衣钵〉》云:“梅花花下月黄昏,独自行歌掩竹门。只道梅花全属我,不知和靖有乃孙。”陈郁《题林可山为倪龙辅所作梅村图后》云:

当年一句月黄昏,香到梅边七世孙。应爱君诗似和靖,为君依样画

西村。

陈郁虽如此说,其子陈世崇却不客气地在《随隐漫录》中写道:“林可山称和靖七世孙,不知和靖不娶已见梅圣俞序中矣。姜石帚嘲之曰:‘和靖当年不娶妻,因何七世有孙儿。若非鹤种并龙种,定是瓜皮搭李皮。”可见当时也有人不信。

和靖先生“梅妻鹤子”,怎会有七世孙呢?据《宋史》记载,林逋“教兄子宥,登进士甲科。宥子大年,颇介洁自喜,英宗时为侍御史”,犹子为子倒说得过去。钱锺书《容安馆札记》(351则)谓“宋人最重和靖,人争攀附”,这亦是常情。不止林洪,浙江平阳的林景熙亦自居和靖后人,作《孤山》诗云“耳孙今白发,酹酒满寒芜”。若以现代社会学思维来分析此种现象,林逋的名声实质是包含着隐士高格、诗人才情、梅鹤意象等因素的文化资本,自称林逋后裔的人,无非表明自己有资格分沾馀沥,希望利用这笔文化遗产。

跟绝大多数士人一样,林洪初亦有志于功名仕宦。韦居安《梅磵诗话》载林洪“肄业杭泮,粗有诗名。理宗朝上书言事,自称为和靖七世孙,冒杭贯取乡荐”。知其早年游学京城,以临安府解额较宽,故自称林逋后人、冒杭籍得解。場屋不利遂转而寻求大官荐举,向朝廷进卷、献赋,希望得到选拔机会,故《种梅养鹤图记》述及家藏有“陈习庵诺荐书”“扣阍奏本十,《上都赋》一,续讽谏篇三十”等。这类途径此前姜夔、刘过、阮秀实、张端义、叶绍翁等也都曾尝试过。林洪游谒江湖二十馀年亦未能如愿,最终定居临安,自称“山人”。

林洪撰有笔记《山家清事》,主要介绍山居知识和山人行事,如游山应备山轿和酒具;居山必备生姜、火石;应剖竹引山泉,备诗筒吟笺以唱和。日常调息炼丹,食戒猪肉,卧则设“梅花纸帐”,并叙相鹤诀、种竹法、插花法等。其做派之清雅令人遥想和靖先生,无怪叶茵《别可山》这样描写:“北山有梅,南山有云。下有猿鹤,中有隐君。”林洪还有《山家清供》和《茹草纪事》各一卷。《茹草纪事》抄撮相关野菜蔬食的典故轶事,其间可见食者的品行与高格。《山家清供》则记载近百种清淡简雅之食的名目、制法,字里行间以“被褐怀玉”之士的“山舍清谈”贬抑“贵公子”的“金谷之会”,以“山林之味”贬抑“庸庖俗饤”;又引证经典、诗文和亲身见闻考证饮馔源流,曰“君子耻一物不知”(“元修菜”条)。见山家才富学博而自甘藜藿、不羡轻肥,连日常饮食都充满诗意,自然高出世俗之人。

但林洪并不打算弃绝红尘,他设想了与世俗社会打交道的原则,即所谓“山林交盟”:

山林交与市朝异,礼贵简,言贵直,所尚贵清。善必相荐,过必相规,疾病必相救药,书尺必直言事。初见用刺,不拘服色。主肃入叙坐,称呼以号及表字,不以官。讲问必实言所知所闻事。有父母者必备刺,拜报谒同自后传入。一揖坐,诗文随所言,毋及外事时政异端。饮馔随所共会,次坐序齿不以贵贱,僧道易饮随量,诗随意,坐起自如,不许逃席,乏使令则供执役,请必如期,毋速客例,有干实告,及归不必谢,凡涉忠孝友爱事当尽心,毋慢嫉前辈,须接诱后学,以共追古风,贵介公子有志于古者,必不骄人,苟非其人不在兹约,凡我同盟,愿如金石。(《山家清事》)

简言之,林洪希望在自己的人际交往中摒除社会地位尊卑,平等讨论诗文、学术,不涉及时政外事。在《山家清供》记述的宴游雅集中,如此理想境界的确不时呈现:勋贵阀阅所追求所珍视的生活正是山家之日常,因为其间蕴藏着人生的“真味”。如“银丝供”条载:

张约斋镃,性喜延山林湖海之士。一日午酌,数杯后,命左右作银丝供,且戒之曰:“调和教好,又要有真味。”众客谓:“必鲙也。”良久,出琴一张,请琴师弹《离骚》一曲。众始知银丝乃琴弦也;调和教好,调弦也;又要有真味,盖取陶潜“琴书中有真味”之意也。张,中兴勋家也,而能知此真味,贤矣哉!

“假煎肉”条记高宗吴后之侄吴何璹以瓠与麸宴客:“吴贵为后家而喜与山林友朋,嗜此清味,贤哉!”岳珂以蒸葫芦为“素蒸鸭”:“勋阅阀也,而知此味,异哉!”赵璧乃清高的相门公子,而与林洪论诗把酒,供以莼菜和竹笋所作“玉带羹”。“拨霞供”条云杨泳斋“勋家,嗜古学而清苦者,宜此山林之趣”。更不必说为了公事而案牍劳形的朝官向往“山林之兴”了,“松黄饼”条曰:

暇日过大理寺,访秋岩陈评事介。留饮。出二童,歌渊明《归去来辞》,以松黄饼供酒。陈角巾美髯,有超俗之标。饮边味此,使人洒然起山林之兴,觉驼峰、熊掌皆下风矣。

在林洪笔下,一面是公卿权贵重本好学而慕山林趣,另一面则是布衣文士忧念时事黎元,“满山香”条曰:

仆春日渡湖,访薛独庵,遂大留饮,供以春盘。偶得诗云:“教童收取春盘去,城市如今菜色多。”非薄菜也,以其有所感,而不忍下箸也。薛曰:“昔人赞菜,有云可使士大夫知此味,不可使斯民有此色,诗与文虽不同,而忧时之意则无以异。”

“鸭脚羹”条就葵菜生发议论:

昔公仪休相鲁,其妻植葵,见而拔之,曰:“食君之禄,而与民争利,可乎?”今之卖饼货酱、质钱市药,皆食禄者,又不止植葵,小民岂可活哉!

“山人”本与“居士”“散人”一样,用于隐士自称,或被士大夫官僚取为号,表达脱屣尘网之愿。林洪既未入仕又非隐士,而自称“山家”,把自身放在与朝堂权贵、世俗社会相抗的位置,“和靖七世孙”的身份便为其形象设定带来合理性。其“香圆杯”条如此说:“香圆,似瓜而黄,闽南一果耳。而得备京华鼎贵之清供,可谓得所矣。”差可视为他对自身的隐喻,其间寄寓了某种感慨,又对现实状况不无矜饰。

二 林洪的诗歌和交游

林洪的诗虽不多存于世,但从其交游人物和所得序跋印可来看,是当时获社会公认的有名诗人,韦居安《梅磵诗话》称其“粗有诗名”,评价还稍嫌保守。

林洪有诗选入陈起编刊的《江湖集》(选本),《爱日斋丛钞》(卷三)记载:“近时《江湖诗选》有林洪可山诗‘湖边杨柳色如金,几日不来成绿荫,人多传诵。此联在《诗渊》中题为《折柳》。”《诗家鼎脔》收入其《春宫》和《泊涌金门》。托名刘克庄的《千家诗》则收其《宫词》二首和《冷水亭》。据《种梅养鹤图记》,林洪曾“刊中兴以来诸公诗,号《大雅复古集》,亦以己作附于后”,林洪诗集名《西湖衣钵》,有赵汝谈的题跋,前文曾引宋伯仁《读林可山〈西湖衣钵〉》诗。《西湖衣钵》和《大雅复古集》(又名《中兴群贤名公诗集》)今皆不存。林洪诗除上举《折柳》等数首外,尚可从《山家清供》中厘出八诗一词之残句,《全宋诗》《全宋词》皆失收。仅从存世之作看,其诗对仗精工,思致议论尖新出奇,属晚唐体风味。但林洪对诗歌体派、风格持论通达,认为“诗之理,本同而其体则异,使学骚者果如骚,选者果如选,学唐、学江西者果如唐、如江西。譬之韩文不可以入柳,柳文不可以入韩,各精其所精,如斯而已,岂可执一法以律天下之士哉”(《山居清事·江湖诗戒》)。《山家清供》中引了很多前人诗词,从数量看,引杜甫诗最多,达十三首;苏轼九首次之;再次是杨万里六首。此外黄庭坚二诗一词,陆游二诗,皆公认大家数之作。

林洪的人际交游比较活跃,据现有文献资料大致可分为以下几类:

首先是早年曾干求印可的对象,多为名公巨卿。如《种梅养鹤图记》提到:魏了翁和刘宰曾为他编纂的经集和诗选作跋。序跋其诗的则有赵汝谈、真德秀。楼秋房曾跋其《文房图赞》,谢益斋、史不窗、陈东轩曾书其《梅鹤图》,王潜斋有诗寄赠,陈埙曾为他写作荐书。

其次,至迟在绍定四年(1231),林洪已定居临安(因为其家曾遭本年临安大火),人际交往更繁密。仅《山家清供》《山家清事》中涉及的人物就有五十馀位。他参与过很多勋戚之家的宴饮,如后戚吴氏(“假煎肉”条)、向氏(“大柰糕”条),曾预理宗谢后之兄谢奕礼席,得饮御赐之酒。又做客太子春坊李某席上。“拨霞供”条记其在和王诸孙杨伯岩家吃兔肉。此外,还与一些朝官来往,如曾与大理寺评事陈介共饮,与制机李伯恭为邻。《山家清事》“诗筒”条则提到与许判司执中、北司刘廉靖分赠诗笺。

再次,从《山家清供》所记,了解到林洪曾浪游闽越、两浙和江西,所到处即拜访当地名人高士。如到东嘉拜访过叶适,到镇江访刘宰,游莫干访霍正夫,游武夷六曲访止止师。到绍兴与赵鼎曾孙赵璧把酒谈诗,到苏州与钱震祖兄弟烹蟹论文,到江西游庐山,访林谷梅山房和危稹骊塘书院。到湖州钱舜选家做客,又拜访过德清令章鑒。曾游天台山,与陈梅庐往还。他交好的朋友还有危稹之子危骖,雪夜载酒扣门的仇从简,教他以白石煮水的吴季高,灵鹫寺诗僧蘋洲、德修等。

在《山家清供》中,林洪援引称许同时人的诗歌达十七首,作者包括叶适、留正之孙留元刚、岳珂、谢奕礼、危稹、赵密夫、赵瓒夫、赵汝途、陈埙、童师禹、葛天民、施枢、张蕴、刘元茂、刘一止、许棐等,除了已知的贵显名公,其中多人诗入陈起所刻“江湖诸集”。而所谓“江湖”诗人中的有名者如叶茵、叶绍翁、宋伯仁等与林洪交情尤密,白首如新。叶茵退居苏州后,林洪曾携家探访,叶茵有《次韵二首》:

古貌如君更古心,舣舟来伴故人吟。十分酒醉忧时切,一点灯昏语夜深。

半似画图经雨壁,不成宫徽乱风琴。个中好办栽梅计,胜友从教载月寻。

几载江湖兄弟心,老夫吟了听君吟。休论聚散时难易,要识推敲意浅深。

书静床头便竹简,风清墙角度松琴。山灵应是驰山檄,知向孤山何处寻。

同在临安、日相往来的好友首推叶绍翁,林洪自言“与靖逸叶贤良绍翁过从二十年”(《山家清供》“萝菔面”条)。宋伯仁嘉熙初年移居临安,他与林洪都工诗并善画梅,或以此结交,《山家清供》“苜蓿盘”条记二人曾一同拜访郑埜鑰。宋伯仁有《访林可山》诗:

可山无日不吟诗,我欲论诗未有期。几次孤山明月下,手捋梅蕊立多时。

可以推想,林洪交往的这类所谓“江湖”诗人有很多,仅据现有数据无法还原当日全貌。

三 林洪的营生

罗大经《鹤林玉露》“山静日长”条(丙编卷四)曾描述山家的隐居生活:

余家深山之中,每春夏之交,苍藓盈阶,落花满径,门无剥啄,松影参差,禽声上下。午睡初足,旋汲山泉,拾松枝,煮苦茗啜之。随意读《周易》《国风》《左氏传》《离骚》《太史公书》及陶杜诗、韩苏文数篇。从容步山径,抚松竹,与麛犊共偃息于长林丰草间。坐弄流泉,漱齿濯足。既归竹窗下,则山妻稚子,作笋蕨,供麦饭,欣然一饱。弄笔窗间,随大小作数十字,展所藏法帖、墨迹、画卷纵观之。兴到则吟小诗,或草《玉露》一两段。再烹苦茗一杯,出步溪边,邂逅园翁溪友,问桑麻,说粳稻,量晴校雨,探节数时,相与剧谈一饷。归而倚杖柴门之下,则夕阳在山,紫绿万状,变幻顷刻,恍可人目。牛背笛声,两两来归,而月印前溪矣。

林洪的《种梅养鹤图记》也描述了依山傍水、竹梅环绕间的理想居处:

结屋前茅后瓦,入阁名尊经,藏古今书,中屏书“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宇进三丈,设长榻二,中挂三教图,横扁大可山字,上楼祀事天地宗亲君师,左塾训子,右道院迎宾客。进,舍三:寝一、读书一、治药一。后舍二:一储酒谷,列农具山具,壁涂泽以芋书田所亩三十,纪岁入。一安仆役庖富称是,童一、婢一、园丁二。前鹤屋养鹤数只,后犬十二足,驴四蹄,牛四角,客至具蔬食酒核。暇则读书,课农圃事,毋苦吟,以安天年。

罗大经和林洪笔下的环境同样清雅,主人公读书写作,或亲农事,行事适意,情调安闲。细忖也有不同。首先,林洪生活在城里,并非真正山居。其次,林洪详尽描述所拥有的仆婢、田地、农具和牲畜,可见这是他在意的。如何获得金钱买屋买田并持续经营呢?虽然有很多令人艳羡的传说,如范成大把歌姬小红送给姜夔,宋自逊得到贾似道赠金而筑华屋,辛弃疾为杜仲高买田,阮秀实因大臣荐举改换文资,但林洪似乎并无特别际遇。从《山家清供》所记来看,他与勋贵的交际主要是参与游宴、时以诗词奉和,此外他擅长调制药膳,熟悉《神农本草经》、孙思邈《千金方》、北宋的《本草衍义》等医书,知养生之术。上述两方面的长技常给他带来珍贵物品或金钱馈赠。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山家清事·种梅养鹤图记》中列出一份“家塾所刊”图书名目,这意味在姿态脱洒的“山人”形象背后,林洪还从事教授;而家塾附有刻坊,故此他纂刻了别集《西湖衣钵》和《中兴群贤名公诗集》选本,也就是说,“山人”林洪还操持选诗和刊书之业,恐怕这才是他主要的稳定经济来源。

结语

北宋初的“晚唐体”诗人林逋隐居东南一隅的小城,结庐于孤山,终生不仕不娶,表现出对政治和世俗的主动疏离。晚宋临安已成为红尘中最繁华处,而林洪二十馀年致力于功名仕宦未果,寄身于此,以林逋裔孙和自身诗才为文化资本以展开广泛的社会交往,同时经营家塾和刻坊谋生。

林洪《种梅养鹤图记》自言宝藏其“手抄经史节二,论策括二”,深憾于“志未遂而眼已花”;他設定治家原则“律身以廉介,处家以安顺。待下恕,交邻睦,为子孙悠久地”。在《山家清供》中特地记载了苏轼食“玉糁羹”“碧筒酒”、文同煨“傍林鲜”、杨万里餐“蜜渍梅花”等等逸事,凸显士大夫的高雅品节。“青精饭”条论及李白、杜甫说:“当时才名如杜李,可谓切于爱君忧国矣,夫乃不使之壮年以行其志,而使之俱有青精、瑶草之思。”可见儒家价值观实已内化。倘若有所际遇,自然谋求有为,这种转换仍然符合孟子所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原则。林洪虽自我标榜为隐君,行事乃与真正居山的隐士大相径庭。故知“山家”之称,实为未获功名、凭借艺文才能和知识在世俗社会谋生者的自我文饰。

钱锺书先生说过“江湖诗人就是山人”(王水照《钱锺书的学术人生》),但未就宋朝的情况详谈。《容安馆札记》中有多则谈及明代“山人”与“诗人”,并引明人嘲骂“山人”的刻薄之语:所谓“俳谐焚扫侍琴棋”,“伺候文酒兼谈诗”(曾异《为陈惟泰山人寿》,《纺授堂诗集》卷三),其中也能窥到善谈笑、工诗画、懂药理养生的林洪的几分影子。当然相较于明代中后期广泛出现的“山人”群体和影响重大的“山人现象”,晚宋林洪这般自称“山家”的诗人尚是个别少数。不过明代“山人”恰恰盛产于江南城市及其周边,其草蛇灰线之迹可以向上沿着元代追溯至晚宋的临安等繁华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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