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泉致盛宣懷手札

□ 鄧昉整理

廉泉(1868—1931)，字惠卿，號扁笑，又號南湖居士、惠清、惠和、岫雲山人、帆影樓主等，江蘇常州府金匱縣人。生父廉鳳沼，母沈氏，過繼給鳳沼長兄廉浩爲嗣子。因仿效先祖元廉希憲所築萬柳堂，在上海曹家渡築小萬柳堂，故又自號小萬柳堂主人。光緒甲午年(1894)，廉泉中江南鄉試第十名舉人，與冒廣生同科。

其妻吴芝瑛，係安徽桐城吴寶三之女、吴汝綸侄女，也是秋瑾摯交。光緒三十三年(1907)秋瑾遇害，吴芝瑛與徐自華合力安葬於杭州西泠橋畔。

光緒二十八年(1902)，廉泉同俞復等人在上海創辦文明書局，出版了《群學肄言》、《達爾文物種由來》等介紹西方文明的書籍，又編寫了國文、歷史、算學等教科書。此外，文明書局還應用珂羅版印刷工藝，製作印行了許多畫册、碑帖。民國以後，廉泉曾數次到訪日本。民國三年(1914)，參加大正博覽會，專設小萬柳堂書畫陳列室。

廉泉著有《南湖東游草》、《南湖居士招花集》、《兩重虚齋百詠》、《潭柘紀游詩》、《天荒地老録》等，并輯有《名人書畫扇集》、《小萬柳堂明清兩朝書畫扇存目録》、《扇面大觀作家略傳》等書。

據《南湖居士年譜》所言，廉泉去世後，廉建中等人曾輯録過他的書札。其中，廉泉五弟廉隅(字礪卿)收集有孫揆均等人收藏共198封，廉隅自存40封，廉建中本人所藏22封，三者相合，共計260封，輯爲兩卷，定名《南湖書札》，并請孫揆均題簽。正當《書札》準備付印之時，抗日戰争爆發，這份書稿不幸燬於兵燹。

本輯手札輯自上圖盛宣懷檔案，内容涵蓋了廉泉的政治見解、文化活動以及日常生活瑣事，對了解其生平有一定的幫助。檔案中還保留有盛宣懷、王大炘致廉泉手札，一併附録於後。

一

姻伯宫保大人鈞座：

日前承枉臨，有失迎迓，惶悚無任。酷暑，惟興居萬福爲頌。伯行京卿傳語敬悉，惟電稿編校、寫刻皆在寧垣，又鄙意欲全書早日告成，故分設三局，將各稿隨編隨校、隨寫隨刻，即一日間須經數手，刻不容緩。原稿已大半分散在寫樣之手，容收回即當呈教，兹先將紅樣一册呈覽。近時講究刻書者少，手民多改業，泉到處招募，日夜監督，故能到此地步。劣者皆罰令重刻。然全書卷帙浩繁，又欲剋期竣事，以此愈辦愈難，不審能一律到底否。泉觸暑患痧已數日，尚未愈，稍愈當趨前承教。近在曹家渡買一小花園，名曰小萬柳堂，爲姪婦養病避暑之所，即貯藏小萬柳堂拙書。借債二萬金爲之，可謂不自量者矣。力疾具陳，敬請鈞安。 姻小姪廉泉謹上。 六月六日。

新印《蓮華經》一册呈教。

二

手諭敬悉，並收到部照四紙。報効成案，容查明年月及何人所奏，再行奉聞。復請宫保姻伯大人鈞安。 姪泉謹上。

三

手教敬悉。電稿第十一卷至廿一卷十一册續呈，乞詧閲。挚老所選盡於此矣。藝老聞於十八日作古。蔭北何時南歸尚未得消息。 姪泉再拜。 宫保姻伯大人執事。 六月廿九日。

四

昨奉手諭，並電稿十册，遵即走商季公。季公亦如尊意，謂關係董福祥及俄約之事，不刻無以見文忠當日之苦心。鄙意日俄戰後情形與昔不同，吾可不必守此秘密，已與季公商定刊佈矣。前呈閲不刻之電稿數册乞即撿付來力，以便繳還季公也。此候宫保姻伯興居。 姪泉頓首。 八月十八日。

尊處所鈔《北洋紀事》内招商電報五册乞撿交，擬鈔録其中批牘數件也。至叩至叩。

五

姻伯大人鈞座：

酷熱，想興居萬福。電稿前十卷今亦專人取回呈教，此摯老選定之本，已付刻矣。姻伯試閲一過，請加簽批明應删字樣。有大謬處則須廢一卷重刻，小疵則請從寬假，並乞隨閲隨繳。因現屬手民停工，專候審定，遲一日即多一日耗費也。肅請勳安。 姪泉謹上。 光绪三十二年六月廿七日。

擬請姻伯駕臨曹家渡小萬柳堂遊讌，何日得暇，乞先期示下爲叩。

六

宫保姻伯大人鈞座：

即日薄寒，敬維藎躬萬福。泉自移居小萬柳堂，不見一人，不聞一事，惟以讀書種樹爲樂。日内園中土木未竟，容佈置楚楚，當奉迓台從來一遊攬也。電稿倘已閲過數册，乞付下，因手民待刻至急也。肅請鈞安。 姪泉謹上。

此小萬柳堂臨河一面之圖，凡蘇舫往來，必經吾堂回廊而過。是日在大風中攝影，故垂楊摇曳，如含煙霧。今製此郵片呈覽。

七

遊吴氏九果園二首

園主吴渭川，上海人，年七十餘。園在曹家渡小萬柳堂對面，中隔蘇州河，非過渡不能至，其幽窅可知。

滿眼紛華到此休，平原十里望中收。野花幾簇初侵岸，秋水一灣常抱樓。不信人間有桑海，本來吾道在滄州。新蔬雨後肥堪摘，痛飲狂歌自獻酬。

有弟天涯感索居，忽傳花種帶經鋤。吾弟在日本寄到花種數十種。迷離帆影隨灘轉，寥落秋懷與世疏。往歲經過疑舊隱，百年哀樂入華胥。主人營生壙於園内。即今盛軌誰能繼，千萬買鄰總不如。河流過曹家渡一曲，九果園與吾堂各據其勝，近頗有人欲來此買鄰，營造别墅，然難得此勝地矣。

俚句二首録呈宫保姻伯大人教正。 廉泉初稿。

八

岫雲生平好爲不平事，芝瑛亦有同情。去臈爲此事不啻傾家爲之，衣飾鬻盡，幾至無以卒歲，所云自營生壙者，實係此事也。今則通國皆知，不妨發表矣。匋帥處事後亦有詳函告之。此獄全由官場捏造，竊謂天如可問，此獄日後必當昭雪也。芝瑛誓爲終身祭掃，故決計移家湖上，至此獄昭雪，而心始安，其苦心公當閔之。故岫雲亦從此入山，究心内典，不再預塵事矣。

恐承讓地發表後意有未合，故自到西湖，即另行購地爲之。

秋俠墳全景。墓碑式：“光緒丁未臈月。嗚乎!山陰女子秋瑾之墓。桐城吴芝瑛題。”此圖題記曰“鑑湖女俠”者，係初稿也，志之以存其實。

九

宫保姻伯鈞鑒：

政治館擬奏派辦理國家官報，姪因李集尚未成書，誼不他去，乃舉沈儷崑觀察以自代。頃接劉大理來函，必欲姪承乏。此事造端宏大，於國家前途影響亦鉅，斷非不才所敢任，奈政治館諸公屢書見招，劉大理情詞又復懇切，擬於月内入都一行，請勿奏派，視姪力所能任者擔任一二細事，俾得南北可以自由。昔賢謂軒冕之樂，造物者視之不甚惜，每於一邱一壑之間，未嘗輒以予人，姪建築小萬柳堂，經年始成，今遽舍去，其謂之何。惟入都後恐有一二月逗留，文忠電稿約定秋間刻成，不審日來興居何似，能儘月内將全稿審定否，姪擬將目録編定發刻乃北上也。劉大理來函呈閲。肅請均安。 姪泉謹上。

季皋星使何時可到滬，如得確音，乞示及。

一

宫保姻伯大人鈞座：

文忠電稿付刻成卷者一、二、三、四、六、八，未成卷者五、七、九、十、十一，在寫者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未發寫者十七、十八、十九、廿，屬查全數，敬以奉聞。午帥來兩江，可慶得人，博物院亦可望成立。前見劉柏生，言愚園内西偏院有地十畝，足爲博物院之用。午帥處已代達此意，尚未得復。鄙意與該園合而爲一，所謂渠成亦秦之利，不審尊意以爲何如。租屋事已轉致辜君。此候興居。 姪泉再拜。 七月十六日。

一一

宫保姻伯大人鈞座：

昨承手教，並電稿三册，酌改處不過數字，竟能點鐵成金，非老於公牘者不辦，文忠英靈亦當欽感，蓋此一二字出入，所關正不細也。日内炎威暴發，不妨從容爲之，日盡一卷，恐非政躬所堪，伏維珍衛爲幸。蔭北兄弟即刻到滬，寓畫錦里福來棧，明晨奔喪歸里。此頌興居萬福。 姪泉謹上。 光绪三十二年七月朔日。

一二

宫保姻伯大人鈞座：

昨日侍教，至慰企仰。承命以歲俸二千金求名師，宏獎之風，一時無兩。泉朋好中學行俱優者，丁秀才其一也，昨晚即寓書勸駕，倘以事不能應聘，亦當來滬一行，執弟子禮晉謁姻伯，本係東文學堂學生。試與上下議論，並談衛生生理諸學，必詧泉言不欺也。吴氏《古文讀本》謹呈二部，此就姚本精選，平點皆至老手筆也。頃收到怡和紗廠交來無名氏捐振百廿兩，乞詧收。敬候興居萬福。 姻小姪廉泉再拜。 十二月望。

一三

敬再啓者： 舍弟廉隅在日本留學七年，頗知自愛，於求學外不問一事，今在西京帝國大學法科畢業，楊星使亦驗給畢業文憑，欲留在使署辦事。舍弟因思親情切，不願久客在外，昨已辭歸，容當齋肅晉謁，尚求姻伯大人進而教之，無任企禱。 姻小姪泉再拜。

一四

宫保姻伯大人鈞鑒：

初三日奉電諭，承於西湖讓地一塊，感悚莫名。姪痛憤時事，抱入山必深之想。姪婦一病經年，小萬柳堂行將抵歸債主，不能自保，故有前日之請。生壙營成，擬即結茅移家其中，北山移文可不作矣。公在西湖所購地，姪所知者有在錢塘門外、孤山、寶叔塔、茅家埠、丁家山五處，除公自營别墅外，乞隨意指給一處，以便往觀。惟地勢須略高，異日蓋茅一把，皆公之賜也。肅謝，敬頌興居萬福。 姻小姪廉泉謹上。芝瑛仝叩。

一五

前上一書，計達鈞覽。上海丞相祠堂由公奏建，昨劉大理鈔來奏稿，誤字甚多，無從臆改，擬請電屬滬轅書記查取原稿，以便校正。文忠《奏稿》已成，亟候此件刊入卷首也。泉擬將小萬柳堂鬻去，移家西湖，爲入山必深之計。今日來杭，即寓劉莊，以旬日爲期，遊攬諸名勝。知注敬告，即頌宫保姻伯大人藎躬萬福。 姪泉頓首。 十一月廿日。

一六

宫保姻伯大人鈞鑒：

前上一書，當達慈覽。即辰興居萬福爲頌。姪前月來杭州，已在南湖之濱得地數畝，更築小萬柳堂，又在雲棲山中自營生壙，從此植茶養魚，不聞塵事。前承讓地一塊，敬謝高誼，現時已無庸矣。舍五弟隅蒙憲政館奏派編制局科員，今來京供職，幸長者進而教之。肅請勳安。 姻小姪廉泉謹上。 十二月初三日。

敬再啓者： 時局日非，寒蟬同盡，亂離之象，指顧來矣，望公早歸，勿再犯世故之鋒。敬集蕭《選》二語，屬芝瑛書以呈教，區區之意，尚希垂詧。孤山令築實據湖山之勝，不日可訖工。明春幸得侍公徜徉其間，聽南屏之晚鐘，分蘇堤之新植。千萬買鄰，南湖從此不孤矣。

一七

宫保姻伯大人鈞鑒：

泉由滬帶工匠來杭，建築小萬柳堂别墅，仍寓劉莊。頃由滬寓轉遞到手示，並附奏稿，當即寄寧垣，刊入李集卷首。請致意季公，已預備紙張，開歲即付印矣。泉得南湖足以自豪，有詳函寄劉大理，可索觀。此復，敬頌藎躬萬福。 姪泉謹上。 十二月十一日。

前議無庸，已函謝矣。生壙即在别墅之旁，只取風景，不論風鑑也。

一八

宫保姻伯大人鈞座：

頃得急電，因家母病重速歸，即晨搭火車挈眷回錫。文忠電稿此後閲過數册，請即飭交四馬路胡家宅文明書局總理俞仲還孝廉手收，以便轉寄金陵付刻。日内手民待刻，已屢書來索，若無以應之，恐手民四散也。又未經選閲之電稿四册亦由金陵寄來，送呈選定。關係俄約之要件皆在此稿内，此稿請置案頭，勿使人見。由此四册起，下接前次送上之原稿，皆未經至老閲過，請姻伯一手選定，用朱筆圈出，以便寫樣。恐須另録選本，方能寫樣。惟承攬電稿之匠頭原約僅年内刻成，今則必須展期，幸隨閲隨繳，俾得分手寫刻，不致十分遲緩，無任企禱。倚裝率報，敬請鈞安。 姻愚姪廉泉謹上。 九月五日黎明，匆匆。

一九

恬齋男爵得電，知福體加健，至慰。耿憶屬泉轉候興居。泉月杪當回滬。肅上止叟姻伯大人鈞座。 姪廉泉再拜。姻伯母大人前請安。 七月十五日。

二

宫保姻伯大人鈞鑒：

今辰侍教，祗荷眷憐，乃將私計略陳。蓋姪之得侍長者，以摯父先生一書紹介，此書藏之篋中，時時往來於懷。自編校《文忠全書》，見藎籌所及，動關全局，執鞭之慕，益復不能自已。姪素性荒野，故於一二當道徵召皆毅然不敢往，昨匋帥寓書，責以知獨善而不顧時局，此亦出於愛才盛心，不知客竟一無所能也。倘蒙姻伯存省流落，使得藉資事蓄，不犯世故之鋒，則所以玉成者甚大。姪於立身行己之方，亦嘗側聞長者之遺風矣，斷不忍使摯老紹介之書貽羞於地下也。附呈卷子二事，倘賜覽觀，亦足見其志之所存。肅此，敬候興居萬福。 姪泉謹上。 五月廿四日。

摯老書閲過仍乞擲下。

二一

止叟宫保姻伯鈞鑒：

昨得子展觀詧來函呈閲，所議自當照辦，惟姪意不願蘭舫作保。昨晚商之張叔和，叔和願作保人，不審子展之意如何，見時乞致卑懇，蘭舫處姪不便直接。荷公愛護於前，擬請始終玉成，由尊處賬房開給萬五千兩支票一紙，可緩數日期。姪再繳息千元，當日借款確系情賬，故未言明利息，亦未立據，前已付息七百餘兩，今再付千元，約共二千元之數。以便將道契取出，道契共三張。轉抵通商銀行劃還尊款。如此一轉移間，蘭舫知公爲姪籌款，必能即此了事，而姪拜賜多矣。公倘以爲然，可託張叔和或冠山兄持公函前往交涉，當有濟也。恃愛屢嬻，尚冀察恕。姪日内本擬赴杭，昨聞匋齋尚書行將蒞滬，擬略遲數日，約游南湖。倘匋齋興復不淺，欲領略荒寒之趣，不審公能同遊否，容匋齋到時再行商定也。肅此叩謝，敬請道安，伏維垂鑒。 姻愚姪制廉泉稽顙。

附呈原莊票一紙，計洋一千元。

二二

頃至張園見叔禾，始悉吕尚書廿六入都，廿五公讌爲尚書壽，姪亦擬列名，可否，乞裁示爲叩。肅懇，敬請宫保姻伯大人鈞安。 姪廉泉謹上。 即刻泐於張園。

二三

宫保姻伯大人鈞座：

前日到書局，始得讀手諭並《女界捐啓》，至爲欽佩。吾局只有鉛字排版，不能石印，《捐啓》既寫好，以石印爲宜，因轉交文寳石印局即日趕印。裝三千册，《啓》後加紅格紙四頁，以便書捐。屬於兩三日内全數送上，兹先呈閲印樣一紙，乞詧閲。肅請鈞安。 姪泉謹上。 即刻泐於文明書局。

二四

杏翁姻伯大人執事：

前月屢承教益，猥以書局之事，俯賜提倡，宏獎之風，當於古人中求之，此豈虚薄所能任，實學界之大幸也。旌旆出都時，泉適羈保定，有闕瞻送，企首星辰，惟增懷切。似聞政躬小不適，計當良已，何時可北來邪，佇望佇望。文明編譯滬局自開辦至今，泉未一臨視，月内本擬南還，妥籌一切，以冀基礎大定，寔力擴充，緣京、保兩局承辦各學堂應用書籍由泉一手經理，以此卒卒，遂閣行期，得人之難，良可嘅息。嚴幼陵觀察所譯《群學肄言》，爲其生平極盛之作，敝局甫經出版，敬以一部呈教，其餘五部乞轉呈滬海關道袁觀察，暨徐孟翁、楊杏翁兩觀察，汪子淵編修，張讓三大令各一部，並希執事與諸公遇有各省學堂派員來滬採辦書籍者，協力提倡，以光大吾業。泉已敦屬局友勤慎從事，必能不辱齒芬也。專肅奉懇，敬請禮安，惟珍重爲國，不宣。 姻小姪廉泉再拜。 五月廿七日。

二五

宫保姻伯大人鈞鑒：

姪因無以卒歲，以南湖爲避債之臺，自去臈來此，將及一月。頃聞匋帥蒞滬，附上一書，乞閲後面致。建塔刻經事，乞公贊成，功德無量。如已返旆，請即加封轉遞爲叩。西泠陳跡尚留石刻一種，得有心人保存，附呈搨本一紙，伏冀賜教。另一紙請轉贈子展先生。肅此，敬叩年喜，並頌潭福。 姻小姪廉泉謹上。 正月十日泐於孤山放鶴亭。 姻伯母大人前請安。

二六

杏翁姻伯大人鈞座：

昨日侍教，慶幸無任。頃得北洋札飭及招商局來電，録稿呈閲，閲後乞轉呈胡雲翁侍郎。姪昨日曾去叩謝，未值爲悵。鄭觀察已晤商，據云每次由姪先期函告數目，伊即知照局中核辦，所求客座免票亦許發給，云須粘姪照相其上，定章如此，自當祗遵。敝局股分昨與各股東會議，擬續招新股十萬元，分作二千股，欲請姻伯爲大股主，以光大吾業，並望提倡，廣爲招募，至感至荷。尊刻各書回滬後請速印寄，姪當妥爲經理，推廣銷路，必能傳世行遠，仰副姻伯嘉惠學子之至意。凡編定未刻之稿，敝局尤願承印，希檢付滬局爲幸。肅請禮安。 姻小姪廉泉謹上。 四月十三日。 謹空。

二七

杏翁姻伯大人執事：

六月間奉讀手書，敬承一一。前月泉在保定又奉電示，《群學》一案全仗鼎力匡諍，得保版權，泉與嚴觀察同深感荷。聞史學齋翻印書片將由錢塘縣解滬銷燬，此足懲一警百，並爲苦心編譯者勸矣。大學堂有暫定應用書目，咨發各省翻刻印行，乃外省官局誤會，謂令翻刻書目内所列原有版權各書，陝省已據書目分門選印，見諸奏牘。昨與管學論及此事，因於批稟中申明此説，今録稿呈覽，其於尊印《原富》歎賞不置者，因泉言《原富》亦被翻版也。【盛宣懷批： 批雖明切，不言翻印如何罰辦，仍無益也。】泉謂學術智慧之於人，視財産爲尤重，凡能出其學術智慧博取利益者，非財産贏利所可同日而語。他人財産所入，從旁攫而有之，尚律之爲盜爲姦，況在學術智慧之事乎。今之開局譯書者，莫不望享有銷售之利，編譯甫成，官局即承而有之，我當辛勤締造之勞，而他人坐享其成利，雖至愚之人，誰肯復爲之者。夫專賣之法所以勸興萟業，乃五洲各國公例，至於著作者之有版權，尤爲文明之要點，是以各國出版律例至繁極密，殊爲慎重，富强淵源實由於此。吾國新學今始萌芽，所譯西書不過如九牛之一毛，而專門學科能譯者益復寥寥。近聞日本書肆咸思編譯漢文書籍，販運來華，奪我利權，且以資我開化爲詞。吾之版權不能自保，而外人之著作，吾官長必遵公律爲之嚴禁翻印，主客之情顛倒若此，吾恐有志之士從此焚筆，而市賈無賴之徒轉得竊取他人所有，增删割裂，以謀射利，或借用洋商牌號，或託外人之名著書，冀保版權。此於文化進退、社會消長所關匪淺，質諸姻伯以爲何如。敝局之設，以編譯教科書爲宗旨，而先從蒙學下手，現已陸續出版，容全書告成再呈鑒定。北方股東方議擴充局務，股分甚爲踴躍，胡雲翁亦新入股。附上章程百分，章程如不敷用，可隨時向慶善金店索取。乞姻伯不惜齒芬，爲之提倡，轉募滬地紳商，以光大吾業，所謂多多益善也。登高而呼，必有應者，滬地股金可就近交慶善金店代收，該店當先掣付收條，爲日後調换股票之據。泉俟此次股分招足，明春即當南歸。時承教益，願爲商人以没世，故此次商部創立之始，當事一再相邀而不敢承命，蓋不願商其名而官其實也。專肅叩謝，敬候素履萬福。 姻愚姪廉泉謹再拜上書。 八月廿九日。

附呈稟批一紙，招股章程百分。

二八

杏公大人閣下：

昨承賜發收條，感激之至。靖遠已行，威利晚間起棺，尚求另給壹函，庶免台撫署中以信未到推辭。煩凟已極，務希鑒原，所呈八竿零之票，乃廿六七之期，擬請稍候十日半月，或洋錢價能減再買何如。餘容面陳。李增之君履歷已寄往填實收矣。肅泐，敬請勛安。 廉頓首。 十八午。

二九

□□姻伯鈞鑒：

至公手札已裝潢□盒，謹呈□□。去秋送閲一札倘蒙撿還，□□棉紙所書只一紙。當入册内，以志小子得承教益之始，不審尚在案頭否。兹告急者： 姪因迫於情誼，故乞假南歸，□□□校刊《全書》，四年之中屢卻當道徵召，當時新立各署奏□□□辭□□□不□□，至今時時以此□言，此時再回京供職，已爲捷足先得，故不如其已也。□□□計，初未計及，今幸《全書》告成，足了至公未竟之志，而逋負累累，遂至不能自存。姪婦以此終年咳血，蓋無米之炊，支持不易，其艱苦有非姪所及知者。今因病甚，始悉一二，知其心中殆無一日安也。親知勸令出山，此非素志，然刻下倀倀何之，頗不自了，鄙意擬在江浙間覓館乞食，以□□全。惟素性耿介，足又不良奔走，今淪落至□□□見憐。蒙□□□以俗子相視，用敢仰首哀鳴，幸垂大慈，俾得所託，悲泣可量。姪以世命改道員，因不願出山，未辦分捐，然在外省當差，似候選亦可。蓮帥及吕尚書皆有情誼，然憚於自媒，擬求長者電託在南方酌派一事，何如？外間知姪今年無事閒居，故債逼益急，如得所託，不問所入如何，債主或能稍松。季皋廉訪相約入幕，姪已薦賢自代，蓋李書印刷需時，尚須在滬照料，以全始終之誼，廉訪亦不知姪一寒至此也。去冬《全書》刻成，姪即辭去月俸，其實每月□金，滬居並不□事。今歲無絲毫之入，而借款月息在四百金外，若不設□，如何能支。西湖新築原爲退步起見，本擬俟□家後再將滬宅鬻以償債，今債主因我兩年未付息，利上加利，欲據我此屋而有之。西湖之屋屢因款絀停工，落成恐殆無期，此固寒畯之不知自量，初意是爲姪婦養病起見，遂未計及其他，此時雖悔何及矣。目前救急之方，只有將西湖之屋設法完工，以便將滬宅抵債，否則姪婦正在病中，遷徙無所，恐將激成他變。姪婦性最愛强，無論如何窘迫，終不使姪知之。日内爲諸債所迫，有來坐索者，竟無法應付，始知已典質一空也。不得已擬仍將董書《史記》歸諸鄴架，求長者酌量給價，以解此圍。往年某觀察由京來電，欲以五千兩購得送還某貝子，姪因其時已在滬抵款五千元，季皋爲言某貝子曾談及此書，季皋許以萬金可購歸，故姪力拒某觀察之請。倘蒙援手，如失乳兒忽遇慈母，此後侍教之日方長，姪決不敢計較價值也。可否，幸即賜示，因西湖停工已數月餘，姪無顔見匠人，舍間日内又有坐索之債主，此種情況爲姪生平所未經，非此着竟不得過去，千乞長者憐愍，其蒙德不啻再生也。姪婦笑謂：“君慕高蹈之虚名，又好博施，不顧私計，致家人不能存活。”其語絶痛，殆欲激以出山。以我愛如長者無異家人骨肉，故縷及之不嫌詞費也。再有懇者： 家兄仲平誠篤有幹才，李氏刻集聘主會計，今已撤局，季皋亦約赴汴。家兄年已六十有一，頗憚遠遊，姪亦不願季皋爲此竭忠盡歡之舉，擬另爲謀事。惟姪在滬杜門謝客，於官商兩界聲息不通，欲求長者提攜，於所營寔業中賞派一事，以減輕姪之家累。寒士真不可一日無館。家兄老成練達，必資臂助，異日當詧姪言不欺也。無厭之求，亦因恃愛過深，不覺屢嬻，伏乞寬恕，惶悚惶悚。姪婦病甚可憂，恐此後不能作字，前月病中集《崔敬邕墓誌銘》字書一楹帖，頗自得意，謂不敢與時賢争名，將以待夫千百世後之知者。敬以奉詒，幸賜教焉。肅此，敬請鈞安。 姻小姪廉泉謹上，姪婦芝瑛同叩。 七月十八日。 閲後付丙。

三

止叟宫保尚書鈞座：

日前郵呈一椾，不審達覽否。即辰興居萬福爲頌。頃晤景樸孫都護賢，言翁覃溪生平考訂書畫金石文字及詩文手稿都二百餘萬言，裝訂百四十册，爲半畝園舊藏，現擬以此墨寶押款三萬金，願出長年一分息云云。又□□藏唐搨《聖教序》，多名人題跋，謂在□□舲所藏墨皇□，意欲出售，託轉詢尊處願留此物否。公如有意，請枉臨半畝園一觀，何如。在東城牛排子胡同。肅此，敬請鈞安。 岫雲和南。 二月十六日。

三一

宫保姻伯大人鈞鑒：

姪昨自錫歸，今日趨候，方知藎躬尚未健復，至爲懸系，千乞慎護，以迎葯喜。頃晤祝蘭舫觀察，談及募賑事，觀察願報効萬金，擬請姻伯會同吕大臣奏獎，可否得賞分省補用道，乞示下，當屬遵辦也。此上，敬請痊安。 姪泉謹上。

三二

祝蘭舫報効振銀壹萬兩頃已交到，敬乞咨請午帥奏獎。祝本託姪代捐道員，姪勸其如此報効，於振務不無小補也。莊票一紙，乞詧收並賜收條爲懇。再，姪與蘭舫發起，擬借外國議事廳約清客串戲數天，亦爲籌振款起見，容定期再奉聞。敬候宫保姻伯大人興居。 姪泉謹上。

三三

宫保姻伯大人鈞鑒：

昨奉電示，率復一書，未盡所懷，敬再縷述下情，伏維垂詧。姪自來滬上，緩急之需，向恃祝蘭舫處通融，計至上年年底，共借銀一萬五千兩，以住宅道契抵押，按月八厘半息。因客臈廿八方自杭歸，諸債畢集，短繳息銀一千兩，擬過年再措繳，否則即作爲本金一併起息。祝復函大加申斥，忽謂前借係洋人之款，不便久宕，欲據有此屋。姪生平好爲義舉，不顧私計，今日方知經濟之困難，有“一錢逼死英雄”之嘅。如兒女在萬航渡學堂讀書，今年因無力供給學費，皆令輟學，而姪在滬助朋友兒女學費四五家，已三年矣，至今仍籌借應之，此一端也。不得已有前日之請，擬將西湖莊屋草草了事，即移家其間，以便將滬宅鬻以償債。承諭挪用股份周急之誼，固所心感，惟姪素性迂拘，終覺對於股東意有未安，故悚惶不敢承命。尊處股份於交款日即與舊股一律分利，股票繳何處，候示遵辦。前有收條，乞擲下調换股票。家母知此窘狀，嚴諭出山，欲强以不得不從之勢，此與姪素志相背，强以所難，必發狂疾，謀將眷屬安置妥帖，即遁入京西潭柘山中，託身迦佛，以圖自了。李集事三月内可了，季皋約入幕，已薦賢自代，季亦復電許之矣。承公不以俗子相視，敬以出處之計密聞。千乞秘之勿語一人。姪所欠各債約五萬金，小萬柳堂南北兩園有道契十二畝，差足相抵，不致累人。往年建築及地價約五萬元，鄙意欲得六萬金，則眷屬有所託矣。舍五弟在京有事，可以迎養老母，惟妻子一時安置頗難，姪決然捨去，恐有意外之虞，擬暫勿道破。環顧朋好中有肝膽可以此事相託者，只良賚臣弼一人，然事前託之，於吾謀必有阻力，容入山之後再行告之。乞公留姪此函爲證，聞姪入山消息再以此函密示賚臣也。附呈爲文孝女募化啓一册，姪婦尚有求於姻伯母大人首先書捐，并在京師女界中爲之廣募，募款以二千金爲限，無論有無，姪婦所書此《啓》請於二月間寄還爲叩。專肅，敬請勳安。 姪岫雲謹上。 姪婦率兒女仝叩。 正月廿日。 姻伯母大人前請安。

如蒙賜諭，請寄棋盤街文明書局收下面交，勿直寄敝寓，因姪入山之計，家人所不知也。至叩至叩。

附：

盛宣懷致廉泉函稿三通

一

致廉惠卿仁兄先生閣下：

逕啓者，文明書局敝處附有盛思補股分二百股，又辛亥年息單一紙，現該息單查被遺失，恐在外有人拾得，别生枝節，特此奉達，聲明作廢。應如何挂失註册之處，書局當有定章，敬煩查核辦理，並希示復爲荷。專此，敬頌文祺。 愚弟。 十一月七號。

二

復廉郎中惠卿仁兄大人閣下：

頃展手書，如親眉宇。伏承振興文化，日異月新，至爲企慰。中國譯學今始萌芽，非竭力開通，終多阻隔。一書甫出，翻刻隨之，使苦心編譯者坐失利權，實爲至不平之事。《群學》一案，弟因從前未定罰章，僅飭銷毁版片，以示薄懲，今讀抄示管學大臣批語，極爲明切，而未言如何罰辦，恐市儈無畏心，仍無益也。質之高明，以爲何如。擴充局務自以多集股分爲第一要義，囑爲代募，自當盡力爲之。但上海□□甚衆，書坊林立，恐未易報雅命也。專復，敬請台安。 姻愚弟制盛。 九月十七。

三

惠卿仁兄大人閣下：

頃接蘇州府何肖雅太守函，稱前奉陳中丞發到《李文忠公全集》十三部，分給各處，飭由敝處收集書價彙繳，至今尚未一律收齊，兹先匯上書價漕平紋銀貳佰陸拾兩，即乞轉交並懇飭取回條，以便轉稟銷案等語。兹將原來票銀貳佰捌拾兩零零貳分貳釐匯慶莊票一紙送上，即祈詧收，並希掣付回條，以便轉寄爲荷。此請台安。 愚弟期。 十月十二。

王大炘致廉泉手札一通

南湖先生閣下：

朔風砭肌，蜷居北窗，未能趨詣爲歉。昨晚宫保約入上房會談，言宫保夫人聞尊夫人談及各處債項，中有祝蘭舫一款，擬賣屋以償云云。宫保夫人大不謂然，謂區區萬五千金，又所欠者係素有交誼之同鄉，何至窘迫若是。宫保聞之，自願出爲判斷此事。昨日已約祝蘭舫來行轅面商辦法，意欲將公住宅對面之南園六畝三分抵歸蘭舫以了前欠，以每畝貳千伍拾兩作價，統計借款本利數目不甚相懸，不料蘭舫與宫保衝突，並面斥宫保之説爲兒戲，竟至不歡而散。宫保談次大有不悦之意，謂往年蘭舫捐賑萬金，因不能獎實官，託惠卿來索還，如此兒戲，我看惠卿情面，將原票萬金發還，我尚未以兒戲斥之。蘭舫上年以七千金得實官，亦我之力，使彼省用不少，我今爲惠卿了此債事，以産抵錢，在祝並不吃虧，不料蘭舫不受商量，允讓利息，一而再，再而三，狡滑異常，竟不明我爲惠卿以産了債之本旨，不顧平日情誼，以致如是。我既允爲設法，無論如何必當辦到。屬下走轉致閣下。事已如此，勿再與祝蘭舫直接。即瑞辛儒制軍聞知其事，爲公代抱不平，有大家爲惠卿盡力之語。明日宫保夫人與志老太太及瑞夫人當來尊庽會議。此事已激動公憤，蘭舫若不見機轉圜，可謂不知利害者矣。此外各債亦許擔任代爲設法，今日宫保已電約陸廉夫由蘇來滬，即爲尊事，想明日可到也。專此密陳，不足爲外人道也。石章刻成兩方，先以鈐紅呈教，幸詧入。專此，即承起居動定。 王大炘頓首。 初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