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凤翔?黄晓玲
摘 要 从治理视角分析我国建国后职业教育制度发展的三个阶段,其呈现出以外为主的外生性发展路径、显著的显性和隐性路径依赖、集中于学校职业教育发展正式制度、主要依赖政策支持并缺乏有效运行机制、制度的规范性和科学性有待加强等特点,结合我国职业教育制度发展中的问题、世界职业教育制度发展趋势和新时期职业教育制度发展的任务,未来职业教育制度发展应思考制度转型的价值取向、制度突破的着力点和制度创新的基本保障等问题。
关键词 治理;职业教育;制度发展;制度创新
中图分类号 G71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15)16-0014-06
一、治理视角下职业教育制度的基本内涵
(一)治理与制度的内涵及关系
自世界银行1989年讨论非洲发展问题首次提出“治理危机”以来,治理理论已成为当代政治学、行政学、管理学中的“显学”。现代意义上的治理因强调政府与社会之间的伙伴关系被认为是应对市场失灵和政府失灵的重要机制,广泛应用于社会经济、公共管理、国际关系等各个领域。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新时期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自此,作为公共事业及其管理重要组成部分的教育领域也开始了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历程。
治理因其广泛运用在政治、经济、社会发展各领域,不同学者从不同学科视角解读其内涵和范围,也存在概念含混不清、包罗万象的现象[1]。联合国全球治理委员会就治理给出了较有代表性和权威性的定义,即“治理是各种公共的或私人的个人和机构管理其共同事物的诸多方式的总和”[2],其基本特征包括四个方面:治理不是一整套规则,也不是一种活动,而是一个过程;治理过程的基础不是控制,而是协调;治理既涉及公共部门,也包括私人部门;治理不是一种正式的制度,而是持续的互动。就治理的关键要素而言,包括为什么治理、谁治理、治理什么、如何治理、治理得怎样五个方面。
“制度”一词在社会学、政治学、管理学和教育学中的界定均有不同,权威工具书《辞海》(缩印本)中的含义是:要求成员共同遵守的、按一定程序办事的规程;一定历史条件下形成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体系;政治上的规模法度[3]。系统梳理较有影响的制度的定义,大致可以分为三种①:一是规则、规范说,即制度是一种社会规范、规则,确定人们的职务和地位及权利、义务、权力和豁免等,进而规范人的行为。二是结构、体系说,即制度作为社会生活中实际存在的一种建制结构的综合体。三是行为方式、生活方式说,即制度是一种共同体的生活方式。在此基础上,也有学者给出综合性的制度定义,即制度不仅是规则、共识,还是相对稳定的行为方式和结构状态,制度是由规则、信念、规范和组织构成的系统等。
目前大多数研究都将制度分为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两种。正式制度也称正式规则、正式约束,即“包括政治规则、经济规则和契约,以及由这一系列规则构成一种等级结构,从宪法到成文法到不成文法,到特殊的细则,最后到个别契约,它们共同约束着人们的行为”[4]。非正式制度也称非正式约束、非制度化规则,是社会共同认可的、不成文的行为规范,主要包括价值信念、伦理规范、道德观念、风俗习惯、意识形态等因素,在正式制度无法定义的场合规范着人们的行为[5]。从起源看,制度还可分为内在制度和外在制度;从实践看,也存在宏观制度和微观制度等不同的构成。
从治理和制度的内涵与构成看,二者具有天然的联系。治理是不同主体围绕共同事务遵循一定的规则和程序互动化解矛盾或冲突进而实现多方利益共赢的过程,制度和规则是其存在的核心要素和前提条件,有论者直接指出“制度问题是国家治理中的根本问题,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实质是实现制度现代化”[6]。教育治理主要是教育的公共治理,指政府、社会组织、市场、公民个人等主体通过参与、对话、谈判、协商等集体选择行动,共同参与教育公共事务管理,共同生产或提供教育公共产品与公共服务,并共同承担相应责任[7]。其实质是用一套正式和非正式的制度来解决教育事业发展过程中的矛盾冲突和利益协调等问题。制度是治理的基本要素和主要依据,但又区别于治理本身,治理依据制度但突出公平、民主、自由和契约遵守等价值追求,少了一般意义上制度的强权、压迫、服从等属性,以及实践中制度的缺位、越位、错位和效率低下等问题。治理也正是针对经济社会发展新阶段管理主体权责不清、管理对象多变、管理内容模糊、管理规范缺乏、管理主体协调不力等问题提出的。
(二)治理视角下职业教育制度的基本内涵
职业教育制度作为一种教育类型的制度,具有一般教育制度的属性。在我国教育制度的语境中,教育制度主要从综合性的角度理解,并主要集中在正式制度层面,即教育制度是国家各种教育机构和教育规范系统的总和。具体可分为三个层次:一是教育根本制度,主要指国家教育方针、教育法律与法规等;二是教育基本制度,包括教育体制、学制及相关教育政策;三是教育具体制度,指各种具体的教育行为规范、办事程序和运作机制,如教学管理制度、考试制度、评价制度等[8]。相应地,职业教育制度也包含各种职业教育机构和规范系统并具有相应的层次,从构成要素看,由正式制度、非正式制度及其各自的实施机制组成;从起源看,可分为内在职业教育制度和外在职业教育制度;从地位看,可分为职业教育基本制度和从属制度。
治理视角下的职业教育制度,在制度的一般意义上还应突出如下五个方面:第一,体现政府的主导作用,即政府对职业教育的发展具有“元治”的地位;第二,制度是协调多主体利益的,既包括公共部门、私人部门,也包括第三方组织和个人;第三,制度的制定和运行是为了谋求多方共赢和公共利益的最大化,而不是强制性或单方面的一厢情愿;第四,制度的构成既包括正式制度,也包括社会环境中价值信念、伦理规范、道德观念、风俗习惯等非正式制度;第五,制度涵盖职业教育体系内外关系协调的范围,而不仅仅指学校职业教育制度。
由此,治理视角下职业教育制度可界定为:根据人才市场和教育规律借以增进人们从事未来或现在职业所需知识、技能、情感、态度和价值观等,所形成的激励和约束参与者的方针、政策、法律、规范等的泛称。具体可分为三个层次[9]:一是职业教育本体制度。主要指一个国家宪法和相关法律中确立的有关职业教育的基本规则,它使国家与个人的职业教育行为和规范具有合法性,具有普遍的约束力。二是职业教育具体制度。指约束职业教育特定行为模式和关系的行为规则。三是职业教育伦理及道德规范。其源于人们对职业教育的理解和社会环境,是构成职业教育制度约束的软性方面。就我国职业教育发展的实践,制度建设主要集中在第二个层次,包括政府“元治”、多元“共治”、学校“自治”等相关制度,具体表现在宏观(管理体制、办学体制、经费投入体制、与其他教育类型沟通制度等)、中观和微观层面(产学合作制度、中高职衔接制度、职业资格证书制度、课程教学制度、学生管理制度、“双师型”教师制度等)。
二、治理视角下我国职业教育制度发展回顾
(一)建国以来我国职业教育制度发展概况
根据职业教育制度发展的实然状态和相对集中的任务及特征,建国后我国职业教育制度发展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
1.第一阶段(1949~1979 年):初步建立职业教育相关制度及奠定发展基础阶段
此阶段我国确立计划经济体制,初步踏上工业化道路,职业教育制度建设包括旧体制的接管改造和新体制的建立及调整,即改造原有旧教育体系中实业教育为技术教育,并依据国家经济社会发展需要制定相应的技术教育发展政策。具体包括:第一,颁布学制,明确职业技术教育和业余教育的地位。1951年政务院《关于改革学制的决定》明确指出:“中等专业学校按照国家建设需要,实施各类中等专业教育。”第二,建立以中等专业教育和技工教育为主体,包含农业中学和职业中学、各种培训相结合的中等职业教育制度。1951年第一次全国中等技术教育会议召开,1952年《关于整顿和发展中等技术教育的指示》《中等技术学校暂行实施办法》,1954年《政务院关于改进中等专业教育的决定》《中等专业学校章程》等的颁布,标志着我国以中等职业教育为主体的职业教育格局基本形成。第三,基本确立职业教育管理体制和办学体制。1952年全国中等技术教育委员会和中等技术教育司成立,1953年政务院决定由劳动部门对全国技工学校进行综合管理。第四,提出党的教育工作方针并积累了相关经验。包括面向人民大众办学、“两条腿走路”、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半工半读、多层次多渠道发展等宝贵经验。
2.第二阶段(1980~1999年):初步形成职业教育体系和以《职业教育法》为核心的职业教育制度体系
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改革开放的发展道路,经济发展逐步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职业教育从供给驱动的计划体制向需求驱动的市场体制转型,其制度建设经历了“从停滞中恢复”“在调整中发展”“在创新中跨越”三个重点阶段,具体包括:第一,调整中等教育结构并扩大规模,进一步巩固中等职业教育的地位。主要标志是1980 年国务院批转《教育部、国家劳动总局关于中等教育结构改革的报告》、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1994年《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实施意见》。第二,高等职业教育兴起并不断壮大发展。1980年原国家教委批准成立南京金陵职业大学等13所短期职业大学,标志着国家明确提出发展高等职业教育;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颁布后,初中起点的五年制高职教育开始了积极探索;同时上世纪初实行“三改一补”政策,高职教育日益壮大。第三,职业教育法制建设有了重大突破,职业教育发展的政策环境也相应得到优化。1996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颁布,1986年、1991年、1996年分别召开全国职业教育工作会议,职业教育法律和政策、制度建设有了新发展。第四,包含初、中、高等三个层次的职业教育体系逐步形成。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提出逐步建立职业教育体系,1986年《国务院关于大力发展职业技术教育的决定》提出职业教育体系基本框架,1996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指明了职业教育体系建设的方向。第五,职业教育宏观管理机构及职能进一步调整。1998年国家教育委员会更名为教育部并组建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司后,相继调整职业学校类型并规范职业学校名称,职业教育管理体制进一步顺畅。
3.第三阶段(1999年至今):创新人才培养模式、提高人才培养质量的综合改革阶段
随着我国市场经济的不断完善,1998年教育部《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和1999年全教会《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决定》颁布,推动职业教育步入新的发展阶段。职业教育制度建设主要集中在六个方面:一是明确职业教育发展的战略地位和发展方向。党的十六大、十七大强调职业教育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重要内容,是经济增长和促进就业的重要手段;2002年、2004年和2005年先后召开全国职业教育工作会议,明确了新时期职业教育的发展方向。二是职业教育管理体制有了新突破,多方参与的格局初步形成。2002年《国务院关于大力推进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决定》确立了“在国务院领导下,分级管理、地方为主、政府统筹、社会参与”的职业教育管理体制,2004年国务院正式批准建立“职业教育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制度,有利于突出政府的统筹管理,协同各部门合力推动职业教育发展。三是实施一系列人才培养工程,促进职业教育内涵发展。2003年“职业院校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技能型紧缺人才培养培训工程”,“十一五”期间“国家技能型人才培养培训工程、国家农村劳动力转移培训工程、农村实用人才培训工程、以提高职业技能为重点的成人继续教育和再就业培训工程”等,都直接提升了职业教育服务经济社会发展的能力与水平。四是设立示范项目加强基础能力建设,不断提高办学水平。“十五”期间启动的多个示范性项目直接推动了职业院校基础能力建设。五是职业教育面向人人,促进社会公平和人的个性发展。相继建立职业教育资助贫困生制度,关注特殊群体,加强残疾人职业教育;关注弱势群体,实施农民和农民工培训;关注欠发达地区,加大对中西部的扶持力度等。六是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初具雏形。2014年全国职教工作会的召开及《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规划(2014—2020年)》的颁布,开启了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及制度建设的新篇章。
(二)治理视角下我国职业教育制度发展特点
1.以外为主逐步由外而内的外生性发展路径
职业教育制度发展主要有自然演进和理性构建两种思路,建国后我国各项事业百废待兴,各行各业急需大量建设人才特别是技术人才,职业教育制度主要选择了理性构建思路。总体而言,建国后我国职业教育制度发展具有移植性、强制性、激进性等特点。从建国初期全面学习“苏联模式”到多快好省培养人才;以及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确立职业教育发展数量目标,调整中等教育结构;学习借鉴德国、加拿大等国经验并本土实施,一系列制度都体现了外生发展的特性。进入新世纪后,为应对经济社会转型和全球化进程,职业教育内涵发展、深层次综合改革、完整体系建设以及兼顾社会公平等特点日益凸显,职业教育制度建设逐渐走上由外而内的内生性发展道路。
2.显性和隐性的路径依赖发挥鲜明而持久的作用
路径依赖是制度发展的基本特性,显性和隐性的制度环境天然地影响着制度发展并决定其价值取向。我国经济社会从建国初期的计划经济体制发展到改革开放的市场经济体制,再到新世纪多种经济形式并存,再到当前“新常态”的更高发展阶段,要求职业教育主体有不同的行为方式和关系模式,职业教育制度发展体现了与经济发展方式变化的同步性。此外,不同文化传统和道德信仰等也影响职业教育制度的发展路径。建国初期学习“苏联模式”强调计划和集中管理,主要发展学校形态的职业教育,并以学科体系为基础开展教育教学,其影响在当前职业教育中依然明显。同时职业教育虽已具有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战略地位但名实不符,与我国传统文化中鄙薄和轻视职业教育的观念等不无相关。
3.主要集中于学校职业教育发展的正式制度
由于我国建国初期的特殊制度环境,强调集中、统一、计划和意识形态的特点在教育领域同样明显,职业教育全面移植“苏联”的学校教育体系。虽然1951年《关于改革学制的决定》力图确立各种教育培训在教育体系中的地位,建国初期也积累了不同部门办职业教育、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半工半读、多层次多渠道发展职业教育的经验,改革开放初期部分企业承担一些行业的职业教育任务,当前建立“体现终身教育理念,具有中国特色、世界水平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但各种社会培训和非正式学习、专业活动经验等很少进入职业教育制度视野,某种意义上制度的固着效应制约着职业教育内涵的丰富。另一方面,对职业教育非正式制度的关照和研究不够,也使得刚性的硬约束型制度时常出现有令不行、执行不力等问题。
4.主要依赖政策支持并缺乏有效运行机制
梳理我国职业教育制度发展历程可见,除了法律上的根本制度外,基本制度和具体制度严重依赖政策支持。政策虽然也是行动原则、工作方式、具体措施,但更多体现鲜明的阶级性、正误性、时效性,而少了制度的稳定性、强制性、程序性,是阶级利益观念化、主体化、实践化的反映。职业教育发展实践和研究都显示该领域制度和政策含混不清,职业教育发展主要受制于政府的执政理念、职能转变、机构改革、财政投入等政策因素,协调多个相关者关系的制度优势难以显现。另一方面,制度设计缺乏对制度内部各要素组织和运行的机制考量,制度执行不力直接影响制度效力,致使很多政策和制度通常就是一纸文本,难以实质性地解决职业教育发展中的问题。
5.制度的规范性、科学性和制度研究有待加强
“制度”作为政治学、社会学、经济学等学科的基本概念在学科体系里有深入研究,而在教育事业发展中“制度”作为“协调、约束和规范社会主体行为及其相互之间关系的一系列规则的总和”往往是经验性的。比如,把学校教育制度简称为学制,随着教育的发展学制又成为各种施教机构的总称;而在具体实施中,教育制度又成为行为规则,上至法律法规,下至学校运行机制,职业教育制度的内涵、外延和运行程序难以清晰把握。特别是在社会转型期,如果职业教育制度设计与安排缺乏规范性和科学性,将造成制度缺失、偏差、滞后、遗漏、冲突、虚化等失范现象,导致职业教育发展的无序和混乱。规范、有效的制度建设必须建立在深入的理论研究、实践探索和政策研究基础之上。
三、治理视角下我国职业教育制度发展展望
(一)治理视角下我国职业教育制度发展面临的挑战
1.我国职业教育制度发展中的现实问题
建国以来我国建立了系列化的职业教育制度,但制度建设本身和运行中还存在大量急需解决的深层次问题。一是法律法规基础薄弱。1996年颁布的《职业教育法》历时近20年,具体的法律环境、对象和程序已发生变化,急需进一步修订,同时还要完善配套的校企合作办学促进法、职业学校法等法律法规。二是部门利益导致制度分割难以形成合力。急需建立国家级别的政府统筹部门,从管理顶层打破各自为政、政出多门的局面。三是企业作为职业教育办学重要主体的动力不足。目前企业作为重要办学主体的体制虽已建立,但缺乏后续持续跟进且运行有效的机制,调动企业办学积极性的制度创新亟待加强。四是有限办学自主权致使现代学校管理制度尚未建立。学校的办学活力有待增强,人才培养模式急需创新。五是跨界的体制机制尚未有系统设计,如国家资格框架制度、终身学习制度等目前还处于倡导阶段。六是第三方组织发展和运行的制度环境有待优化:积极支持各类办学主体以多种形式举办职业教育,允许以资本、知识、技术、管理等要素参与办学并享有相应权利。
2.当前世界职业教育制度发展的主要趋势
当下教育治理和职业教育发展都面临着全球化的趋势,“全球化意味着我们整个社会所有机构包括我们的学校、工作岗位、信仰和政府在内的全面社会性大转型”[10]。从职业教育发达国家的实践和主要国际组织政策文本的分析可见,未来大转型中职业教育制度发展的主要动向有:一是政府作为教育制度的主要供给者,在制度创新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正在发生深刻变化;二是突出制度的创新发展而非移植,制度创新以政府主导的渐进性创新和内生发展为主;三是在宏观法律体系和教育管理体系建立的基础上,由强制性的制度变迁逐步过渡到以诱致性变迁为主;四是进一步规范微观教育主体的行为方式,更多关注学校、企业、个人等具体利益相关者的制度需求;五是跨国、跨地域乃至全球性的、跨界的制度将进入制度研究和设计视野。具体可能涵盖的领域有:职业教育与劳动力市场的紧密对接;职业教育与在职培训一体化;劳动力低技能平衡发展向高技能平衡发展转轨;职业教育成为终身教育体系的组成部分;职业教育经济效益目标与社会公平目标并重;职业教育国际化合作发展等。
3.新时期我国职业教育制度发展的新任务
进入新世纪以来,随着技术进步和产业的升级换代、生产方式的变革,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进入新阶段,特别是“保增长、渡难关、调结构”经济发展方针的提出和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的判断,更加凸显职业教育在“转方式、调结构、促升级”中的战略意义。职业教育作为具有独特本质且开放的教育类型,影响现代国家劳动力再生产及其配置方式;其涉及多元主体及主体之间利益诉求差异、运行环境的复杂性等特点,决定其在立德树人、服务发展、促进就业、适应技术进步和生产方式变革以及社会公共服务等方面具有独特性,同时也决定了其治理有不同于普通教育的多元、全局、复杂、敏感等特点。要实现“2020年形成适应发展需求、产教深度融合、中职高职衔接、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相互沟通,体现终身教育理念,具有中国特色、世界水平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在管理体制、办学体制、经费投入、校企合作、学校自治、促进公平、法律保障等方面还需承担更多任务,以进一步调整政府与市场、效率与公平、社会效益与个人效用的关系,以规范、科学的制度体系促进职业教育的内涵发展。
(二)治理视角下我国职业教育制度未来发展的思考
1.治理目标与制度转型的价值具有内在一致性
制度作为治理过程的主要依据和实体结构,其发展转型意味着从传统向现代的转换和展示,其与治理目标具有内在一致性。有效的制度体现先进的治理思想、方法和独特的价值追求,先进的理念和清晰的取向是制度产生成效的支撑与基础。职业教育治理的目标不但要实现职业教育持续、健康发展,发展环境不断优化,并且实现各个参与主体的利益共赢,促进社会公平、和谐,以及受教育者、学习者专业、个性的自由发展。未来职业教育制度建设,在价值取向上:将更加突出政府职能转变从而成为“有限政府”,将让渡部分专业管理职能,引进更多社会力量积极参与,重构各利益主体之间的关系;将更加突出法制思维,注重对“法规-制度-政策-文件”进行系统性和可持续性的设计,统筹全局性的制度安排;将更加突出共识之上的共商,建立利益相关者之间的新型战略伙伴关系,完善平等协商的互动方式,增强职业教育的吸引力和办学活力。
2.治理视角下我国职业教育制度突破的着力点
针对我国职业教育制度发展的现实问题和未来挑战,当前制度突破的重点在以下六个方面:一是重构政府在现代职业教育发展中的权责。随着国家治理的深入和职业教育的发展,政府必然转变职能,更多让位于市场,或让位于学校,职业教育制度供给者趋向多元,职业教育也将从单一主体的政府管理转向多主体的共同治理。当前急需从法律层面界定职业教育治理多元主体的权责和行为方式,以根本制度的形式清晰呈现现代职业教育由谁治理、治理什么、依据什么治理、要取得什么效果。二是建立职业教育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伙伴关系与协调机制。进一步细化宏观管理体制的运行机制,在法律和政策上确立相关利益群体参与职业学校管理的权限和机制;确立教育培训成为职业教育制度规制的重要组成部分;发挥企业作为重要办学主体的作用,加强职业教育与经济、行业、企业的联系;广泛吸引资本、知识、技术、管理等要素参与办学并保证其合法利益。三是构建适应需求、中高职衔接、产教融合、普职互通的人才培养立交桥。进一步完善职业教育体系,建立基于学习型社会和终身学习的更为开放、灵活的学习制度,连接未来社会公民的学习世界、工作世界和生活世界。四是建立国家层面的技能和资格认证制度并完善质量保障体系。包括以职业教育国家资格框架为核心的制度体系(如资格标准、资格认证、课程建设、学分转换、非正式学习结果认定、质量保障机制和技术支持等)和外部支持条件(包括加强立法、统筹协调,企业行业的参与和认可以及社会信用体系的建立)。五是完善政府、企业、个人职业教育成本分担机制。包括完善职业教育投入体制,实行返还式培训税提取制度,完善个人承担培训费用制度等,凸显职业教育专业教育的性质和调动各参与主体的积极性。六是增大办学主体的自主权,完善院校自治,显性办学机构的活力,促进人才培养模式创新和教育教学质量提升。
3.治理视角下我国职业教育制度创新的基本保障
我国现代职业教育制度创新,应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政府主导型的制度创新[11],即构建多元主体的职业教育制度创新结构,包括正式职业教育制度创新与非正式职业教育制度创新并重,中央职业教育制度创新与地方职业教育制度创新并行,核心职业教育制度创新与配套职业教育制度创新相结合,自创式职业教育制度创新与借鉴式职业教育制度创新兼顾。政府主导型的制度创新需要基本的条件保障,包括提供法律依据;建立政府层面的统筹协调机构;建立社会对话机制,扩大其他利益相关者的参与程度;优化制度运行的社会环境等,尤其是重视价值信念、意识形态、道德观念、伦理规范、风俗习惯等因素的影响。当前政府治理、社会治理中提出职业教育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实施素质教育,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宣传高素质劳动者和技术技能人才的先进事迹和重要贡献,逐步引导全社会确立“尊重劳动、尊重知识、尊重技术、尊重创新”的观念,促进“崇尚一技之长、不唯学历凭能力”社会氛围的形成,是新时期职业教育制度创新的环境优化的必然之举。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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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trospect and Outlook of the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Syste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Governance
Xiao Fengxiang, Huang Xiaoling
Abstract Analysis on the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syste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governance since the founding of New China shows the following characteristics: the main path to outside exogenous development, significant path to explicit and implicit dependence, focus on the formal system on school vocational education development, the dependence on policy support and the lack of effective operational mechanism, the need of standardized and scientific system to be strengthened. Combined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system in question, the development trends across the world, the task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system development in the future, the following points are clear: the value of transformation on the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system should consider, the focal point of system break and the basic security of institutional innovation and other issues.
Key words governance; vocational education; system development; system innovation
Author Xiao Fengxiang, professor of Tianjin University(Tianjin 300072); Huang Xiaoling, doctoral candidate of Tianjin University, associate research fellow of Beijing Academy of Educational Scien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