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人把刘兰芝推向了死亡

余丽霞

摘 要：研究者多把刘兰芝的死归结于焦母的霸道与焦仲卿的愚孝上，而事实上，真正把刘兰芝推向死亡的，不是婆家，而是娘家。娘家人出于对钱财的看重和对于女子地位的蔑视，把无依无靠的刘兰芝推向了死神。

关键词：刘兰芝；刘兄；死亡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09-00-02

作为千古绝唱的《孔雀东南飞》，讲述了刘兰芝与焦仲卿的爱情悲剧。多数研究者不是把刘兰芝的死归结于焦母的霸道与焦仲卿的愚孝上，就是把其归结于政治制度与两人的性格之上。但是，大部分研究者却恰恰忽略了害死刘兰芝的另外一个重要的因素——刘兰芝的娘家。

不可否认，焦母对于这场悲剧的发生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没有休妻，就不会有殉情。但是，我们难道因此就可以反过来说，导致刘兰芝死亡的直接原因是被休回娘家吗？很明显不是。刘兰芝不是因为被休而投水自尽的，她是因为不堪被迫再嫁而亡。

细读文本，我们可以发现，焦家休妻并没有让刘兰芝死心。因为，刘兰芝哪怕是在被休后，面对焦仲卿的深情誓言之时，回应的还是“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也就是说，刘兰芝此时不但没有自杀之心，而且对未来仍然充满希望。试问一个对将来仍有期盼的人，又怎么可能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那么，罪魁祸首既然不是焦母和焦仲卿，又是谁呢？

事实上，真正把刘兰芝推向死亡的，不是婆家，是娘家。因为，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当一个人受到委屈后，迫切需要的是亲近之人的安慰与爱护。因为这样，会让她知道世界并没有抛弃它，而且懂得还有人在乎与爱她。在爱的包围下，她内心的悲痛才可以渐渐地恢复。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走出悲伤之地。但是当刘兰芝回到娘家之后，面对的却是另一番光景。

作为一名母亲，刘母对刘兰芝当然是爱护有加，她确实不忍在刘兰芝如此伤心的时候把自己的意愿强加于她，但可惜刘母不是事实上的一家之主，她在刘兄一怒之下，甚至连女儿的婚姻大事之权也让给了刘兄，也就是说，刘家唯一一个用心来呵护刘兰芝的人失去了决定权。

那么，作为掌握刘兰芝命运的兄长，刘兄在此时又是怎样对刘兰芝的呢？是不是真的像刘兰芝事先预料的那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呢。

虽然刘兄只有一次出场机会。但是，看过《孔雀东南飞》的人，绝没有人可以忽略刘兄的存在！作者只用了五十个字，就把这个“性行暴如雷”的兄长活灵活现的展露在了观众面前。

且不说刘兄的性格。先说说作为兄长的他，对亲妹妹的关心有多少。我们看到，哪怕是媒人上门求婚了两次，也只是“阿兄得闻之”。也就是说，刘兄平时必定很少在家，既然不在家，那就很少和刘兰芝沟通，那就更别提会怎样关心这位妹妹了。

再说这位兄长的性格。一句“作计何不量！”，初看似乎是一个苦口婆心的哥哥。但是仔细分析后文“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的语气，我们大致可以推断，这位兄长性格其实很霸道。也就是这一句话，让无路可退的刘兰芝选择了再嫁，选择了死亡。

从刘兰芝主动提出让焦仲卿休妻来看，我们知道，刘兰芝一定是一个性格刚烈且有骨气的女子。所以，当兄长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这样指责刘兰芝的时候，高傲的刘兰芝又怎堪忍受他这一番侮辱呢？是的，她最终选择了“仰头答”来维护自己的尊严，以此作为对兄长的回应。但是，她的这一举动是以生命作为代价的。

刘兰芝在婆家得不到婆婆的青眼，回到家中不但要夜夜以泪洗面，还要遭受兄长精神以及行为上的各种逼迫，以至她无法忍受而最终踏上了死亡之路。究其原因，乃是其娘家人出于对钱财的过分看重和对于古代女子的严重蔑视，才把刘兰芝逼上了死亡之路。

而作为娘家人的刘兄，无疑是把刘兰芝推向死亡的主要元凶。

刘兄对钱财的过分重视，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其一，刘兰芝乃是被休之女，没有经济来源，她回娘家，一则她会花费刘兄的钱财，二则不能给他带来额外收入，也就是说，让她多呆刘家一天刘兄也就多亏一天。所以他在得知刘兰芝两拒高官之子的求婚之时，不觉“怅然心中烦”。他烦的可不是妹妹的将来可怎么办，而是妹妹才被焦仲卿休了十几天，如果自己立刻逼她再嫁会不会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呢？说到底，他是为了自己着想。

但是哪怕知道就算立马再嫁不合礼法，可是面对着妹妹两拒高官之子的求婚，刘兄可等不及了。毕竟求婚这种事情，每个人最多上门求一次，拒绝了就再也不会来了。如果这些人都被妹妹拒绝了，今后没人再登门求亲。那么，刘兰芝真的会长住下来，这笔账，可就昂贵了。

越想越不划算，所以到最后，刘兄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质疑刘兰芝：“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由此可知，一方面，他对于妹妹所说的焦仲卿会回来接她回焦家这一说法是不信任的。也就是说，在他看来，要想把她妹妹送出刘家，除了通过再嫁他人，别无他法。那么既然眼前有个如此好的机会可以把刘兰芝这个经济负担送走，他又何乐而不为呢；何况，现在上门求亲的可都是些高干子弟，如果刘兰芝再嫁，那么必然还可以为他带来丰厚的聘礼（这在太守后来筹办婚礼时的宏大场面中可知其礼金之多、之重），这可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怎能不让人行动？再说了，如果是焦仲卿回来把劉兰芝接走了，丈夫接妻子，焦仲卿最多带点小礼物回娘家谢谢他罢了，他也捞不到什么实际好处。因此，两相比较之下，他觉得逼婚比较划算。

其二，即使刘兰芝是女儿之身，但她仍然还是刘家的女儿，万一刘兰芝一直待在刘家，他除了要养她，日后也少不得要分一份财产给她。这种只赔不赚的买卖，刘兄肯定会再三掂量。最后愤而逼婚，也就不足为奇了。

再说刘兄对于女子的蔑视。

刘兰芝生活在男权社会里，这时候的女子不能外出挣钱，没有经济来源，所以地位极其低下，可以说是男子的附庸品。而刘兰芝作为一个被休回家的女子，回到娘家后地位就更不用说了。而刘母作为刘兄的母亲，也因为没有掌握经济的大权而没有作主权。

本来婚姻嫁娶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刘母还在世，刘兰芝的婚事就应该由刘母全权负责。可是由于刘母在家庭中没有实际权力，所以刘兰芝的命运，仍然掌握在兄长手中。

本来，刘兰芝回娘家才十余天，被休十多天就改嫁，是不合常理的，但是因为长兄的推波助澜，外人也不好说什么，这一切才能发展得如此顺利。此外，虽然刘母由于爱女心切选择了尊重刘兰芝，但是面对强势儿子的选择，刘母不但没有出面反对，事后反而说出了“莫令事不举！”之言。由此可见，女子在刘家的地位之低。

当然，刘兄之所以如此强势的急着逼走刘兰芝，不能不说也有以下原因。

一方面，在封建家庭里，出现了被休的妹妹，这是十分耻辱的一件事。所以他认为刘兰芝如果继续待在刘家会让家族蒙羞，他必须得尽早把她送出家门；另一方面，对于掌握一家经济来源的男人，在他看来，没有任何经济基础的妹妹，就应该无条件地服从他的决定。

那么，没有自力更生能力的刘兰芝，又能以何种形式反抗这种压迫呢，唯有死！

此外，我们不难猜想，在古代，以刘兄的年龄，刘兰芝必定还有一个嫂嫂。但是这位女人却没有一次露面的机会，这完全可以说是对女性地位的再一次蔑视的表现。但是，我更想说的是，由于刘兰芝赴死的时候是如此的决绝，我们不难推断，就算作者让刘兰芝的嫂嫂有出场的机会，她也必定是和刘兄同流合污之人，是把刘兰芝推向死亡的帮凶！

如果把刘兰芝之死比作一场谋杀案。那么，焦家只是帮凶，而幕后黑手，则是刘家。

试想想，如果被休回家的刘兰芝面对的不是这样一个没有温暖和爱的家，而是一个充满爱与希望的港湾，不仅给予她物质上的支持，还能给予她精神上的鼓励，让她看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孤立无援、无依无靠的。那么我敢说，以刘兰芝的个性，就算焦仲卿不回来接她，她也绝不会选择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