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荟
摘要:在中国革命史上,延安时期是一个特殊的过渡时期。在延安时期,许多妇女为了抗战胜利投身于革命,革命也赋予了中国女性走出家庭、为社会做贡献的机会。中国女性一改往日柔弱被动的形象,不仅为士兵们纺织缝衣,更是读书识字,亲自上战场,展现了巾帼英雄的女性本色。延安时期的女性英雄形象与当时延安所制定的妇女政策息息相关,这一点也突出表现在当时的文艺作品中,这些文艺作品中的女性英雄形象不仅体现了延安时期在家庭、社会和政治生活中的改变,同时也使中国的妇女解放运动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
关键词:木刻版画;女性英雄;延安时期
在母权制被父权制取代后,随着男人在家庭和社会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女人无法参与社会中的劳动,只能依附男人生存。20世纪初,西方的女权思想进入中国,引起了中国知识分子的关注,康有为等知识分子认为妇女解放有关国家的救亡图存,提出禁缠足、兴女学,形成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第一次高潮,妇女的自我意识开始觉醒。[1]抗日战争爆发以后,中国共产党亦十分重视女性在革命中的重要作用。在中国共产党的带领下,人们制定了一系列相关妇女政策,为妇女解放运动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并且取得了显著的成效。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理论与中国妇女解放的实际结合起来,制定了《关于妇女运动的决议案》《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大纲》《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婚姻条例》等相关妇女解放政策。1926年,中共通过的《关于妇女运动的决议案》指出:“农民妇女乃斗争着的最积极的革命者,应尽量的吸收到一切农民组织中来。”[2]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以及一系列促进妇女解放的相关政策的影响下,延安的妇女从以往陈旧落后的思想中解放了出来,读书识字,加入革命的队伍,打破了原来的家庭中的牢固的父权制度,实现婚姻自由和男女平等,与男同志们一起支援部队、共同学习、参政议政,与男同志一样扛起了革命的大旗。
一、女性英雄与革命
女性英雄对革命的作用是巨大的。毛泽东曾说:“妇女占人口的半数,劳动妇女在经济上的地位和她们特别受压迫的状况,不但证明革命对妇女的迫切需要,而且是决定革命胜败的一个重要力量。”[3]在抗战这样的大背景下,国家急需女性的参与和支援,革命正好给予饱受压迫的女性一个机会离开家庭、走向社会,妇女不再需要遵守旧封建社会对于女性的要求,女性可以和男性一样,跨出自己固有的性别桎梏,投身于革命斗争。她们既可以是贤妻良母,也可以是“女豪杰”“女英雄”“女战士”。这不仅是中国革命的需求,同时也是妇女追求独立自主道路的需求。在抗日战争的背景下,人们也期待妇女能够走出家庭,成为社会人,参加民族解放斗争。延安时期的艺术作品也在大力宣传女性英雄形象,通过女性英雄形象影响中国的广大妇女加入这场伟大的民族解放斗争之中。
二、延安时期木刻版画中女性英雄形象溯源
随着延安时期各种政策的制定,女性不仅逐渐提高家庭中的地位,并且在社会上也积极参与革命。在延安时期的木刻版画中不仅存在大量的男性英雄形象,还出现了许多女性英雄形象。在抗日战争时期,由于木刻艺术的木板材料来源丰富,加上木刻复制的要求较低,无论是国统区还是抗日根据地的抗战宣传工作,都大量采用了木刻版画这一艺术形式。
延安时期木刻版画中出现的这些英勇无畏的女性英雄形象,为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迈开了一大步。延安时期的女性英雄形象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的,从版画家古元的木刻版画中,我们可以看到许多边区女性在参加革命斗争之前的形象。在古元的木刻版画作品《乡政府办公室》(图1)和《逃亡地主归来》(图2)中可以看到女性受到封建压迫的身影。在《乡政府办公室》这幅作品中,里面的女人裹着小脚,半弯着腰,发髻盘在脑后,俨然是一个旧社会中已婚妇女的形象。《逃亡地主归来》描绘的是国共合作抗战初期建立了民族统一战线后边区出现的一种景象,地主一家因为愿意参加抗日被当作同盟者对待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古元对抗战初期的黄土高原的家庭关系做了生动的刻画,女人形象在这幅木刻版画作品中依旧是受到父权制意识形态压迫的,女性是以一个依附者的形象出现的,在前面还行走着一个牵驴的仆人,这个仆人被压弯的腰和佝偻的体态,都显示出旧社会底层百姓没有基本人权的真实状态。
中国共产党深刻认识到缠足陋俗的严重危害并决心废除缠足的陋习。1932年8月,湘赣省苏维埃第二次代表大会决议明确规定:“铲除封建习俗,废除穿耳,蓄发,缠足,束胸等封建残余。”[4]這让女性得以从缠足的陋习中解放出来,从而有条件加入革命队伍以及大生产运动的队伍中去。废除缠足的陋习,一方面可以帮助摧毁落后的封建制度,另一方面也可以促进社会生产力的解放,促进妇女的解放,同时促进革命事业的顺利发展。妇女占据了全世界人口的半边天,要想完全赢得抗战的胜利,妇女的力量也是极其重要的一部分。抗日战争不仅解放了女人的脚,同时也给女性树立了坚强、无畏的正面形象。
三、延安时期女性英雄形象在木刻版画中的体现
(一)革命中的女性英雄形象
延安时期木刻版画的女性英雄形象不仅有革命女性,还有参与纺织和卫生救助的劳动女性英雄形象。秦征创作于1940年的木刻版画作品《妇女担架队长》(图3)表现了1940年百团大战中冒险强渡滹沱河的平山妇女担架队女队长形象。当时女队长发着高烧,却不顾自身的安危,来到前线背起伤员,率先踏入湍急的河流,把伤员送到后方医疗队。《妇女担架队长》鼓舞了当地许许多多的女性青年,组织成立了青年妇女的救助组、军鞋组和支前担架队。妇女担架队长麻利、果断、机智、勇敢的作风常让人忘记了她是个姑娘,担架不够用,伤员有增无减,她背也要背着走,弱小的她背着比她高、比她重的战士,翻山越岭,走过了许多路程。她很瘦,却总是将少得可怜的食物分给伤员和担架员。[5]范云的《胡春花拥军救护站》和李少言的《黄河渡伤员》等木刻版画均体现了女性参与抗战革命时所做出的贡献。
(二)生产劳动中的女性英雄形象
鲁迅在他的作品《娜拉出走后》中提道:“妇女解放最要紧的是经济。”[6]提高妇女的政治地位和文化水平都需要有妇女的经济独立作为基础。因此,在延安时期,人民群众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妇女参与纺织,为战士们解决穿衣需求,还有变工队、妇女自卫队这些组织,使妇女们纷纷走出家庭,加入了社会的公共事业中。无论是在革命中还是大生产运动中,都出现了一些女性英雄形象。延安时期的女性英雄形象对妇女解放的推动作用不仅仅在于家庭地位的改变,更体现在妇女社会角色上的改变,由此推动妇女解放运动的进程。
中国历来有许多女性形象的塑造,但都是把女性放在需要被拯救的角色当中,或者令人同情的角色之中。延安时期才真正意义上塑造了女性英雄的形象。人们可以在古元早期的木刻版画中发现,女性都是裹着小脚、瘦弱的形象。直到延安时期女性参与革命、参与生产活动之后,木刻版画中才出现了独立坚强的女性英雄形象。延安时期木刻版画中的女性不仅广泛参与革命活动,这体现在《妇女担架队长》和《胡春花拥军救护站》中,而且在大生产运动中做出了独特的贡献,古元的《菜园》、苏光的《摘棉花》、徐灵的《保卫春耕》(木刻年画)、力群的《帮助群众修理纺车》(图4)都描绘了女性积极参与大生产劳动的形象。小学教师陶端予,留着齐耳短发,头上戴着军帽,作为女干部,她帮助群众修理坏掉了的纺车。陶端予不仅是掌握了知识的“新女性”,亦是参与生产劳动的一分子。
四、延伸与变迁——女性英雄形象对新中国妇女形象的影响
新中国成立后,《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的颁布使男女平等不再是一句口号,而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女性拥有的正当权益。新中国成立前,大多数女性的活动范围只限于家庭,只有少数女性参与社会生产工作。新中国成立后,广大妇女不仅参与生产劳动,还参加国家和社会事务的管理。延安时期的革命女性形象在新中国时期也得到了延伸,在延安时期,有大量歌颂女性英雄形象的艺术作品出现,这一现象也延伸到了新中国的艺术作品中。革命历史小说《林海雪原》创造了大量身负时代烙印的女性形象,这些女性形象也与之前的女性弱势的形象不同,《林海雪原》中的白茹和《百合花》中的女战士们与战争中的受害者具有了本质上的差异,她们是在战争中做出了贡献的女英雄形象,而不再是被欺负的角色。延安时期还出现了许多“无性别”的女性形象,这些“无性别”“铁姑娘”的女性形象,符合新中国政权所提倡和推行的“女性能顶半边天”的妇女政策。陈履生在文章《新中国绘画中的女性形象》中论述了新中国成立后描绘妇女受到妇女解放运动的影响而参与社会劳动的相关文艺作品,其中杨讷维1959年创作的木刻《火凤凰——向秀丽》就是表现向秀丽作为女劳模面对突发火灾的稳重与沉着。随着女性在新中国政治地位的提升,各类表现新中国女性的美术创作不断涌现,体现了新中国主题创作利用女性的魅力而获得了不同于过去的特点,也超越了男女平等的概念,表现出新中国“女性能顶半边天”的重要思想。版画家邓澍的新年画《保卫和平》和彦涵的版画《我们衷心热爱和平》也表现出了新中国女性与特定主题所体现出的特别的关系。
五、结语
延安时期的女性英雄为革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中国女性意识的影响在当时的艺术作品中有深刻的体现,木刻版画亦是其中的一部分。在抗日战争时期,延安是抗日战争的重要根据地,女性是无产阶级解放的一部分。中国共产党始终大力倡导男女平等,动员了许多女性同胞加入了这场革命,妇女们不仅通过纺织、生产做好了后援工作,还拿起枪支,奔赴抗日前线。她们用自己的力量为民族解放做出了巨大贡献,也用自己的力量提高了家庭、社会和政治方面的地位。这些木刻版画中的女性英雄形象就是延安时期妇女走出家庭走向社会,为革命做贡献,积极参与生產劳动的真实影像。这些女性英雄形象对当时的妇女们参与抗战有巨大的宣传作用,并且对以后女性独立的事业有着极大影响。这也得益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以及中国共产党许多方面政策的制定。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之初就一直为男女平等做努力,中国妇女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不仅改变了妇女在家庭、社会和政治上的地位,还对中华民族的解放起到了助力作用。
(西安美术学院)
参考文献
[1] 中共天津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天津市妇女联合会.邓颖超与天津早期妇女运动[M].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1987.
[2] 中华妇女联合会妇女运动历史研究室.中国妇女运动历史资料1921-1927[M].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1986.
[3] 中华人民共和国妇女联合会.毛泽东主席论妇女[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8.
[4] 湘赣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上册[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4.
[5] 史永平,何健庆,郝雪廷.八路军抗战文艺作品整理与研究:木刻版画卷[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5.
[6] 鲁迅.鲁迅全集(四)[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08:1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