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复合文本命题特点分析

【摘要】多个文本形成一组阅读信息，在此基础上形成某个聚焦点，试题围绕这个聚焦点设置，既是对单元整合教学的回应，也有利于检测学生在复杂阅读情境中解决问题的能力。这是近年来中考命题的新走向。分析这类试题，对单元教学的推进和学生语文核心素养的提升都有鲜明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语文中考；复合文本；命题分析；单元教学

两个以上的文本因为某个议题组合在一起，称为复合文本。组成复合文本的可以是连续性文本，也可以是非连续性文本。中考命题时，将不同类型的文本编为一组，形成复合文本，命题者从不同的文本之间找到可以比较阅读的“点”来设置试题，这是近年来出现的一种新题型。

语文中考试卷的呈现样式十分丰富，但总体不外乎积累运用、阅读、写作三部分。复合文本在这三部分试题里都可能出现：在积累运用题里，作为阅读材料检测考生的语言基础知识和运用能力；在阅读题里，检测考生对于古诗文、现代文（包括文学作品、实用类文本、论述类文本和整本书）的阅读理解能力；在写作题里，复合文本也可以提供相对复杂的情境，检测考生从复合文本里提炼主题的能力。

如何组合文本，如何针对复合文本设置试题，这些设置的试题旨在检测考生何种能力，复合文本阅读与单篇文本阅读的区别在哪里，等等，这些问题都值得讨论。本文以2023 年江苏省部分中考试题为例，详细解析中考复合文本命题特点。

一、注重梳理探究能力

语言积累与运用不是记诵字词名句，而是要“主动积累、梳理基本的语言材料和语言经验，逐步形成良好的语感，初步领悟语言文字运用规律”［1］。积累的目的是为了运用，运用之前，要有梳理探究能力，“学习按照词类梳理字词，学习整理典型的语法、修辞应用实例”。［2］近年来的中考不考静态的语法、修辞知识，而从运用的角度检测，也是为了提升学生的语言运用能力。笔者仅以标点符号为例，分析检测方式的更替带来的教学变革。

过去，检测标点的试题往往是提供四个单独的句子，要求考生判断这四个备选项中标点符号使用的正误；后来，给出单篇文本，要求考生指出或修改其中标点符号运用的错误，这些都属于静态的知识检测。

现在，试卷提供了复合文本，给出一定数量、类型的信息，要求考生从不同的信息中提取观点。这样的命题，检测了考生有关标点符号运用的知识、能力，更检测了考生面对复杂信息提取某一知识领域的观点的梳理探究能力。如2023 年中考镇江卷试题（为节约篇幅，本文所引试题皆采取概述式，具体试题可参看各地中考原卷），就是典型的一例。

4. 根据材料，完成题目。（6分）

【材料一】摘自2022年8月21日《光明日报》的一段文字，介绍汉语标点符号的由来，并引述1918年陈望道《标点之革新》一文的观点：标点可以画龙点睛，让文字更为传神。

【材料二】摘自鲁迅《故乡》的一段对话。

我这时很兴奋，但不知怎么说才好，只是说：“啊！闰土哥，——你来了？……”

【材料三】摘自张中行《叶圣陶先生二三事》，引述吕叔湘拜访叶圣陶，见叶先生伏案执笔描他的一篇文章的标点。吕叔湘说，从此以后，他对于文字标点不敢草率了事。

（1）关于汉语标点符号的形成，你能得出一个怎样的结论？（2分）

（2）材料二中的破折号和省略号是如何让文字表达更传神的？（2分）

（3）对于学生作文中标点符号的使用，你有怎样的建议？（2分）

本题不是简单判断正误，一方面要根据提供的文本，梳理汉语标点符号的形成历程；另一方面要根据标点符号的用法，解释特殊语境中标点的丰富内涵（标点符号的修辞意义）。更应重视的是第三小题，要求考生针对语言文字运用中的问题，提出建议。这个建议不能想当然，不是毫无凭借地呈现观点，而要根据材料三引用的叶圣陶先生的掌故进行信息的转换，叶老对于标点符号的态度就是学生作文学习的目标。

复合文本不一定是长篇大论，试卷篇幅有限，一般选摘一百多字、几百字的文本，角度不同，信息指向不同；考生要根据试题指向，从不同类型文本中选取信息，探究相关问题，根据所提供的文本得出合理的结论。设置鲜活的语言运用情境，还能激发学生解决问题的内驱力。

二、注重不同文本之间的互证

文学作品的鉴赏是一门硬功夫，要求阅读主体有一定的审美能力、鉴赏品位，有时还需要独特的趣味、个性化的感悟。不少语文教师在这方面用力甚多，并将对文本的解读视作自己的看家本领。但在具体的教学过程中，面向审美能力发展不均衡的学生，语文教师又在寻找应对审美鉴赏题的答题模式，甚至教给学生一些所谓的答题公式。然而对文学类文本的感悟，很大程度上要依靠阅读经验的积累和一定的文学悟性，公式是没有用的。不过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中考试卷里的文学作品阅读是有比较固化的应对方式的。在此背景下，推出复合文本阅读，可能也是对答题套路的拨乱反正。

复合文本的呈现形式很多，如中国古代的小说评点与小说原文构成的互文，评点者将自己的阅读感受、理论观点，用眉批、夹批、序言等形式记录下来，与小说一起刊印。这种组成方法，也是《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 年版）》所推荐的方式之一：“阅读诗话、文论、书画艺术论的经典片段，尝试运用其中的观点欣赏、评析作品。”［3］

2023年中考苏州卷的文学阅读就设计了这样一道复合文本阅读题，试题文本选择了作家鲍尔吉·原野的散文《小羊羔》。第19 题设计了一段对话，针对文本中的精彩描写，甲乙两人从语言的稳妥严谨这一角度展开讨论。乙说老师强调说话要有分寸，不能绝对化，这样才能保证语言的严谨；但作家在特殊情况下故意绝对化，文章才有“劲道”。之后又呈现一段链接材料，是鲍尔吉·原野本人谈创作的一段文字，他强调：“作家需要警惕语言被固化，思维被固化。一个作家如果喜欢用习惯的、他人的写法写作，实际是拉着一车僵尸，而不是生灵。这就很难让语言变得优美、细腻、准确、生动。”最后的问题是：

读了上面的材料，关于“小羊羔每天下午四点钟停止玩耍”的表达效果，你有什么新的体验和思考？请结合文章内容简述。

这道题的设计有两个方面值得思考。一方面，对语言的鉴赏没有从一般性的表现手法、修辞手法角度切入，而定位于富有表现力的、看似矛盾的语言本身，检测考生对矛盾的表达是否敏感。“小羊羔每天下午四点钟停止玩耍”，小羊羔不会看钟点，每天下午四点钟停止玩耍，它是怎么做到的？是生物本能吗？也许。其实这主要是作者俏皮的文学性表达，故意说“四点钟”，夸张的“准确”无非强调可爱的小羊羔对母亲归来的期盼。这才是文学语言，并非运用了哪一种修辞，而是作家幽默和智慧的自然流露。“门槛”只能迈过，不能进入。发现文字的这种妙处，才算得上进入了文学鉴赏的大门。另一方面，为避免不着边际的感悟，命题者提供了“对读”的文本，即作家本人对语言的追求。“一个作家如果喜欢用习惯的、他人的写法写作，实际是拉着一车僵尸，而不是生灵”，多么富有个性的作家，当考生还在追求大家习惯的、流畅的表达时，他将这种语言称为“僵尸”，足见他对毫无个性的文字厌憎之深。作家的创作谈，与作家创作的文本构成了互为印证的复合文本，考生在两个文本之间探索文学规律与文学现象的复杂关系，正好检测其用材料证明观点的逻辑能力——文学鉴赏不是纯粹的感悟，还需要充沛的理性。

三、寻找和阐释复合文本的共同议题

单篇文本的检测，是在文本内部进行梳理、分析、鉴赏与评价，所有的能力检测都聚焦这个独特的文本。复合文本阅读是一个“比较辨析、求同寻异、整合建构的过程”，“对于掌握比较阅读的方法策略……对于在比较阅读中培养学生提取、筛选、加工、运用信息的能力，对于读中学写，促进学生习作能力的提高，都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4］

比较辨析的关键是在多个文本之间找到一个合适的议题，这是对单篇文本疆域的拓展，是单元教学的重点，也是复合文本命题的关键。

2023年中考连云港卷在古诗文阅读这一板块提供了较好的样例。试卷设置学科认知情境，虚拟在古诗文阅读课上，教师围绕“创造之美与文明之光”主题，选取了三篇古诗文：清代诗人龚轼的《陶歌》赞美青花瓷技艺的巧夺天工，宋代沈括《梦溪笔谈》中记载“活字印刷”的一段文言文，明代宋应星《天工开物》记载造纸工艺的一段文言文。下设六道题，常规试题有诗歌的理解分析、文言文词义的解释、文言文断句、概括文意（工艺流程）、赏析诗句等，这是对过去分设的文言文阅读、古代诗歌阅读试题的整合。必备的古汉语知识、文言文阅读的基本功必须锤炼，要用规范化的试题体现出来。值得进一步讨论的是第11题：

“青花瓷”“活字印刷”“造纸术”，三种“中国创造”推进了世界文明进程，成为“文明之光”。结合文本，发表你的看法。

这道题在整合文本议题方面作了有意义的探索，具体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取材充分关注中国传统的物质文明。中华民族不仅创造了举世闻名的精神文化财富，在自然科学领域的创造发明也震古烁今。这些材料体现了命题者立德树人的追求，材料本身如盐在水，能唤起考生的民族自豪感。

第二，设题符合单元整合教学理念。三篇文本组建的“文明之光”单元，回应了教材单元教学，提出了醒目的议题，要求考生在掌握本单元语文要素的基础上，从人文主题的角度思考：“中国创造”怎样推进了世界文明进程，成为“文明之光”？

第三，以一个话题统整若干则材料，是命题者的构思。试题要求考生全面、整体掌握不同文本提供的信息，并根据这些信息来阐释、解决命题者提出的问题，检测的是如何调取信息证明观点的能力，也是训练学生缜密思维的很好途径。

类似的命题思路还有宿迁卷，宿迁卷给出的古诗和文言文阅读材料的作者都是白居易。诗题《春题湖上》，文题《钱塘湖石记》，二者都写于长庆四年（公元824年），诗人在杭州刺史任期届满之时。诗歌写自己不忍离开杭州，除了西湖、松山美景迷人，更重要的是“碧毯”似的“早稻”、“青罗裙带”似的“新蒲”令人留恋，表现了诗人对乡村生活的热爱和关注。文章详细记载了钱塘湖水闸开合的时机和要点，以自己亲身参与获取的第一手资料不厌其烦地告诉后来官员，以保障湖畔千亩良田的丰收，恫瘝在抱，其情殷殷。本卷第10题如下：

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尝求古仁人之心”。根据上面的诗文，联系下列材料，探究白居易有着怎样的“古仁人之心”。

（1）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时，疏浚钱塘湖，筑堤修闸，灌溉良田千顷；疏浚六井，保障居民生活用水。

（2）白居易主张“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

本题呈现了两则文本，又以教材《岳阳楼记》中的名句统摄诗文内涵，形成一个临时语境——诗文如何表现白居易的“仁心”。

本题与连云港卷第11 题的命题思路近似，选材具有浓郁的人文情怀，不同文本具有共同的“议题”；考生需根据相关文本，结合试题给出的两则材料，对白居易的“仁心”作出解释，检测的是考生运用材料证明观点的语文能力。

比较阅读试题的设置聚焦准确的“议题”，运用“议题”将不同的文本统摄在一起，要求考生根据“议题”从不同文本中调取信息，解决问题。如果没有覆盖不同文本的核心话题，比较阅读试题的设计就失去了意义。

四、变回答问题为解决问题

实用类文本阅读的目的主要是获取信息，过去命题选材为单篇文本，试题停留在信息的概括提取上。选用复合文本，可以变静态的、被动的获取信息为运用这些信息去解决问题。《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指出，“要引导学生在语言文字运用的过程中发现问题，培养探究意识和发现问题的敏感性，探求解决问题和语言表达的创新路径”。［5］

如2023 年中考徐州卷实用类文本阅读就提供了三则材料：《关于图书馆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思考》、2023 年4 月13 日《徐州日报》对徐州图书馆改造后的报道、人民日报社《民生周刊》2023 年5月1 日的报道《图书馆如何推动全民阅读？》，三个文本都是节选，包括表格在内，不超过一千字。

针对单篇文本的8、9、10 三道常规题，这里不作讨论，重点关注第11 题，题目如下：

11. 为使徐州图书馆更好地发挥作用，请你结合材料三提几条合理化建议。（3 分）

这道题虽然主要指向材料三，但材料一、二的信息也对答题有暗示作用。第一则材料指出了“传统图书馆在新时代环境下面临的问题”，这是需要解决的问题；第二则材料描述了改造后让读者满意的图书馆现状，这是问题解决的方向。为了让图书馆更好地发挥作用，要求考生提建议，这个建议不是凭借自己的主观想象，不是真的让考生去解决现实生活中的问题，而是让考生根据材料显示的信息，模拟解决问题。

材料三主要呈现居民借书、读书存在的难题，还提出新书质量良莠不齐的问题、新型阅读形式——数字化阅读如何应对等问题。

材料一提出了读者对阅读环境舒适的需求、对信息全天候的需求，材料二介绍了图书馆改造后阅读环境的舒适性大大提升，材料三与材料一重合的地方是如何迎接数字化阅读的挑战。综合以上信息可以提出建议：从硬件和软件上改善阅读服务设施和服务技术，积极应对数字化阅读潮流。

至于如何解决材料三提出的读书还书问题则很简单，如优化公交线路让读者出行更便捷，提供更人性化的服务等。针对图书质量良莠不齐的问题，图书馆在选购图书时要推介质量上乘的图书。

从知识角度而言，解决者会将已有的事实性知识（如事实和材料中的言语信息）转换成程序性知识（即如何去做的策略性知识），继而指导自己去解决问题，这也是一种对知识的有效运用。［6］

迁移和运用，正是让零碎的知识转换为解决问题的关键能力的重要手段。在实用类复合文本阅读中，试题要有意识地引导学生关注信息的关联，以及信息背后的诉求、价值观，还应要求考生对信息进行深加工，从而有所推断、探究，真正提出有价值的建议。

论述类文本阅读和整本书阅读提供的复合文本，多从运用材料支撑、证实观点的角度设题，上面已有论述，这里不再展开讨论。写作题中设置的复合文本阅读，主要是从不同的文本中提取共同的议题作为写作的论题，这里也不赘述。复合文本阅读在单元整合教学的背景下肯定有十分广阔的空间，我们期待着更具创意的试题。

参考文献

［1］［2］［3］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S］. 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6，21，30.

［4］崔峦.群文阅读课程探索：基于统编本教材的群文阅读课程探索［J］. 小学语文教学·会刊，2018（3）.

［5］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S］. 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3.

［6］蔡可，王嘉琪“. 问题解决”与高考信息性阅读试题的命制［J］. 基础教育课程，20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