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料库的英语交替传译翻译失误研究

宋 天 娇

(广东海洋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东 湛江 524088)

前 言

语料库是通过“计算机技术对海量自然语言材料进行处理(包括预处理、语法自动附码、自动句法分 析 、 语 义 分 析 等 )、存储，以供自动检索(retrieva1)、索引(concordance)以及统计分析的大型资料库”[1]。由于包含大量丰富的真实语料，语料库多被用于语言学研究，如分析词汇搭配[2]及语法结构[3]等。近年来，语料库逐步与外语教学相结合，如语料库辅助大学英语写作[4]和词汇教学[5]等。 然而，相对于语料库辅助英语写作、阅读和词汇学习，口译语料库与口译教学的研究尚处于初步阶段。事实上，语料库对于口译教学有着巨大的价值，主要体现在：1) 语料库呈现真实且丰富的语言材料，使学生可在真实的语境下训练口译能力[6]。2) 教师可针对学生水平和课程要求，个性化编制语料库，更好地达到口译教学目的。3) 通过建立及分析学生的语料库，教师可以了解学生口译产出中的问题，从而有针对性地给予学生反馈。因此，口译语料库对于口译教学具有重要作用。本研究基于本科生的“交替传译”课程，创建小型的学生译者语料库。通过分析学生在课堂训练中的口译产出错误，了解学生的口译困难，并提出相应的教学方式。

一、语料库与口译教学

自Monda Baker 于1993年提出语料库翻译学的概念以来，大多数学者基于双语平行语料库平台，通过数据统计分析归纳[7]，将研究重点放在译文的译者风格、包括译者的停顿、重复等，以及翻译规范等方面[8]。相对而言，语料库辅助的翻译教学研究尚处于萌芽阶段。目前国内对于语料库的口译教学研究主要在阐述其对于翻译教学的价值[9]，构建语料库辅助口译教学的有利条件及技术问题[10]，而语料库辅助的口译教学中的具体实践尚需要进一步展开。基于语料库的口译教学实践既包括利用语料库的语料进行口译教学，也包含通过建立学习者的口译语料库来分析学生的翻译问题及难点。而目前国内较为成熟的口译语料库如CECIC (Chinese-English Conference Interpreting Corpus)主要包含政府工作报告、新闻发布会等关于国家政策改革工作的口译语料[11]。虽然这些语料可以作为口译教学的优秀材料，但由于这些语料来自官方的专业翻译，因此并未能有效帮助口译教师分析学生口译产出的问题。目前尚需构建学生译者产出的语料库作为教师分析学生口译水平的研究对象。本研究通过构建小型的口译学习者语料库，利用Corder错误分析理论[12]，归纳并分析学生在口译过程中产生的错误，总结错误类型，并提出相应的教学方法，旨在提高学生口译翻译水平。

二、错误分析理论与口译

Corder的错误分析理论认为，通过分析、归纳学习者产生的错误具有一定的教学意义，其价值主要体现在两方面。第一，通过分析学生译者的翻译失误，教师总结错误原因，调整教学方法[12]。第二，学习者通过分析产出的语言错误，改进学习策略，提高语言能力。Corder 的错误分析遵循五个步骤：选择语料，识别错误，分析错误类型，评价错误，并进一步将错误分为显性和隐性错误[12]。显性错误涵盖了学习者在句子层面上的语法错误[12]。例如，动词时态，名词单复数，冠词搭配等简单的语言表达失误。隐性错误包括语篇层面上的表达错误。这些错误可能符合目标语言的语法规则，但不符合目标语言的语境或使用习惯。因此，隐性错误往往受到了语境以及目标语和原语之间文化差异的影响。由于情景语境及文化背景对于口译的释义有着重要的作用[13]。因此Corder以沟通交际为目的的错误类型理论适用于分析学生口译产出的错误。

三、实验设计

(一)研究对象

本实验对象为某高校英语专业翻译方向二年级学生，共 284人(女性242人、男性42人)。该年级学生修读为期一个学期的“交替传译”课程。经过大一的英语专业知识学习，学生们具备了一定的英语基础知识，但尚未修读口译训练课程，因此在口译课堂训练中出存在一些代表性的翻译失误。

(二)实验过程和研究方法

“交替传译”课程在该校的同声传译室进行，每位学生均配有单独的电脑，麦克风和耳机。在课堂教学过程中，学生每节课2～3人一组，进行三个阶段的口译训练，包括短句翻译和不同文本类型的小型交替传译训练。翻译的源语文本来自课程教材和网络上的语言材料，如演讲，谈判等不同体裁的文本。通过采集学生的第三阶段的交替传译训练 (平均10-15分钟/学时)，建立了2,4274词的小型语料库。本研究参考毕赟慧[14]的检索方式，利用AntConc3.2.2w 搜索关键词，分析学生口译产出中的失误，并对错误类型进行了分析和归纳。

(三)错误类型及频次分析

通过语料库分析，发现学生的翻译错误大致归纳为文化负载词翻译错误，和词汇及语法错误。根据Corder[12]的错误分类理论，学生的口译错误可归纳为显性错误和隐性错误。通过分析学生们的错误频次得出，总体上学生们的口译错误主要集中在显性的语法错误，占总语料库的33.5% (错误频次= 8，000)。相对于显性错误，学生们口译产出的隐性错误相对较少，约占总语料库的百分之6.5% (错误频次=1，562)，如下图。通过进一步分析两种错误类型发现，显性错误包括冠词误用，单复数错误等，而隐性错误主要体现在文化负载词的翻译中。具体分析如下：

1. 显性错误分析

语料库分析得出, 学生的翻译普遍存在词汇和语法的显性错误，主要包括冠词误用、单复数错误、词汇误用、语法错误等，分别占总显性错误的63%，26%，7%，和4%。同时，此类显性错误绝大多数出现在中译英的翻译中。通过分析学生译者语料库，本文举例总结了较为典型的几类翻译错误。

首先，学生译者的口译产出普遍存在冠词误用。

例如，原语为“本高科技园区享受当地政府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税务优惠”。学生将此句翻译为“This high-tech park enjoys the local government’s policy and the preferential tax policy. ”

学生的翻译失误体现在没有将“积极的财政政策” (proactive fiscal policy)译出，且冠词 “the”被误用。“preferential tax policy”在原文中泛指税务优惠，并没有特指的含义。因此，在优惠政策前添加 “the” 反而会造成歧义。这些错误主要源自语句、语法层面的错误，表示学生英语基础知识有待加强。

又如，原语为“我们在过去的一年里致力于研发多种药物。” 学生译文为“We developed all sort of medicine over the past year.”

此口译内容出现单复数错误。 原语 “多种药物” 的翻译应该使用 “sorts” 复数形式，词类型错误在本语料库中非常普遍。

除冠词误用外，学生的口译产出有较多词汇误用，占总显性错误的7%。该类失误多出现在学中译英口译作业中。

如原语为“福克斯新闻评选出世界十大政治人物，Ronald Reagan名列第三。” 学生将此句翻译为“The fox elected the top 10 most influential politics in the world and Ronald Reagan ranked third.”

该学生译者在翻译原语时错误地将 “politicians”(政客)翻译为 “politics”(政治)。同时，该翻译也体现了冠词错误，没有在序数词 “third” 前添加冠词 “the” 即 “ranked the third”。又如翻译原语“我们注意到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名为 “科技自立”的文章。” 时，学生译者将 “entitle” 与 “title”混淆，属于词汇误用的显性出错误。“entitle” 表示 “赋予某人某物权利” 或 “有权利做某事”。例如， “These vouchers entitle you to claim a free meal.” 但原语中的 “名为” 应该用 “titled”，表示 “给某物加上标题”。

通过进一步分析学生译者的语料库发现，此类错误在中译英中较为普遍。如下例所示：

原语：目前，该国的采矿业和开采业，例如石油和天然气，占总指数的 7. 7%。学生译文: Mining and extraction industries, such as oil and gas, compromised 7. 7 percent of the index.

在这里，学生译者的口译出现词汇误用。虽然读音接近“comprise”, “compromise” 意思是 “妥协”, “退让”。而原文表示石油和天然气占采矿和开采业的比例。因此，应使用 “comprise” 或 “be composed of”。

值得注意的是，学生译者的一部分口译源自对于原文语法结构的错误理解。这体现了学生译者对于较为复杂的句式结构缺乏整体把握。这部分错误多出现在英译中。

例如，原语 “The HR manager finally the promotion over four other candidates, as she knew the system best.” 被翻译为“这位人力资源经理最后比过另外四位候选人得到了升迁，正如她所了解的那样。”

学生译者错误的将 “as” 理解为 “正如” “如同”，导致误译。“as” 有多种用法，如引导让步状语从句，表示 “尽管”，引导方式状语从句，表示 “正如”, “如同......一样”，以及引导原因状语表示因果关系。在翻译时，对于此类有多种用法的功能性词需要额外注意。此类词的意义往往需要根据上下文语境进行判断。根据上下文，“as”用作连词，表示因果关系，相当于because。原语后半句正确意思是 “由于她非常了解(升迁)系统”。 因此该句应翻译为 “这位人力资源经理对升迁系统了如指掌，因此她最终击败位候选人获得升职。” 此类失误体现学生的口译中对于较为复杂的句式结构缺乏整体把握。

2. 隐性错误分析

学生口译产出的隐性错误主要体现在文化负载词 (cultural-loaded words) 的翻译中。文化负载词指 “标志某种文化中特有失误的词、词组或习语”[15]。由于文化负载词带有浓厚的本族文化色彩，正确翻译该类词汇需要译者对于原语文化的深入了解。因此，文化负载词翻译一直是口译的难点。语料库分析得出，文化负载词，如俗语的翻译失误占总隐性错误的92%。大多情况下，学生译者仅仅翻译了有隐喻意义的动词词组的字面意思，没有表达其比喻意义。

例如 “blow over” 在句子中 “The White House was still stayed in hiding until the controversy of the health care reform blew over”的意思为 “事件、争议等平息”，而大多数学生直接将其翻译为“吹倒、吹过去”。

“call out”在的字面意思是 “号召，召集”。而在原文 “The union has decided to call all its members out to against the government’s new initiatives.” 中表示 “罢工，停止”。 动词词组的翻译难点在于其多为多义词，因此往往需要结合上下文语境来推测其正确意思。如动词词组 “hunker down” 既表示字面意义的(literal meaning) “蹲下”，也表示隐喻意义 (idiomatic meaning) “下定决心”。而往往由于下上下文语境没有给出足够信息，因此翻译此类动词词组时容易出现失误。

如语料库分析发现，原语 “Before the interview, we told all the candidates tohunkerdownby not planning brief meetings. The entire interview was open to the public.” 中的hunker down表示 “下定决心”, “坚定信念”。

但由于学生译者对于该词组的知识不足，导致漏译。因此在处理类似动词词组的翻译时候建议先考虑其隐喻含义。

同时，学生对于英语俗语翻译不准确且与其他类似表达方式混淆，产生翻译错误。这种错误往往与母语相关[16]，体现了母语的负迁移在翻译文化负载词时的影响。例如, 在翻译“Jack of all trades” 时, 学习者将其和 “walk of all trades” 混淆。因此，原语被普遍误译为 “从事各行各业的人”。 事实上，“Jack of all trades” 来源于英语俗语 “Jack of all trades and master of none” ，表示博而不精的人。而俗语 “writing on the wall” 被错误地直译为“写在了墙上”, 或与母语“贴大字报”混淆，将其译为 “把字报贴在墙上”。而原文文本为: “The company has suffered a long decline; we all have a chance to see thewritingonthewall. But, by the end of it, our infrastructure will be all set. I hope.” 根据情景语境，该俗语 “writing on the wall” 表示 “不幸即将发生”。

四、教学启示

首先，口译教学需要加强跨文化交际意识，培养学生翻译文化负载词汇的能力。在教学过程中要加强语言文化的输入。合格的口译员既需要对于原语 (source language)和目标语 (target language) 熟练使用，同时需要对于目标语言文化有着相当的了解。因此，课堂的口译培训可以适当增加语言文化的知识讲解，使学生通过了解异语文化，扩大知识的广度，以便在实践中选择更为恰当的翻译方法。同时，文化负载词汇的翻译训练可以以经典翻译理论为指导。例如Peter Newmark[17]的关联翻译理论提供了语义翻译(semantic translation)和直译+阐述(communicative translation)。这给翻译文化负载词提供了比较有针对性的翻译策略，有极强的实用性。

其次，口译教学需要同时注重提高学生词汇知识水平和语言能力。词汇与语言使用的能力水平密切相关，因此在翻译教学中需要突出学生的词汇知识能力的培养。词汇知识能力包括了词汇广度和深度[18], 是保证高质量翻译的前提条件。同时，在口译教学中需要加强语块 (formulaic language)的翻译训练，尤其是动词词组的翻译。原因有二：首先在英语语言中，动词词组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比例[19]，而且其意义随着语境而变化，具有翻译难度。其次，动词词组往往以整体的形式储存在心理词汇中(mental lexicon)，因此动词词组的产出大多是自动化的，有利于缓解口译过程中的工作记忆(working memory)压力，从而保证更为流畅的口译产出。除了加强学生对于语块的学习，在课堂口译训练中，教师可鼓励学生注意上下文语境，从语篇的角度理解原语，做出正确的解读。

最后，通过分析学生译者语料库，发现学生译者多出现词汇误用，单复数等显性错误。虽然这些基本错误可以在平时口语训练中得以注意并且纠正，但由于口译的工作模式高度集中，译者需要强大的认知负荷能力进行双语信息解码，需要学生译者强大的工作记忆能力。因此，课堂口译教学可以适当添加提高工作记忆的训练内容，如N-back 任务(前序字母回忆)，提高学生译者的瞬时信息存储能力[20]。

结 语

本研究根据建立学生小型口译语料库，对口译初学者的课堂翻译失误进行分析归纳。由于本语料库仅针对“交替传译”课程，收录语料内容较小。因此，今后需要建立内容含量更大的学生语料库，从而得出更加有代表性的结论。另外，由于本研究旨在分析学生的口译产出失误，因此本小型语料库为单语语言库，便于检索和分析并归纳学生的口译失误。今后需构建以学生口译产出为主的学生口译双语平行语料库。最后，本研究根据Corder的错误理论模型分析了几个主要的错误类型，其他未被Corder模型涵盖的口译错误尚待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