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减”背景下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的境遇与转向

2022-04-28 07:52张文鹏李经展
体育教育学刊 2022年2期
关键词:人际县域双减

张文鹏,李经展

(1.华东交通大学 体育与健康学院,江西 南昌 330013;2.华东交通大学 健康中国研究院,江西 南昌 330013)

2021年7月,党中央国务院审议通过的《关于加强基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的意见》明确提出“建立起党统一领导、政府依法履责、各类组织积极协同、群众广泛参与,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的基层治理体系。”[1]同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联合印发《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以下简称“双减”),旨在“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过重作业负担和校外家长培训负担,以稳中求进的总基调高质量建设教育治理体系”[2]。县域安则基层安,县域强则国家强。县域是介于国家与社会之间完整的、基础化的政治文化语言空间单元,具有政治性和社会性的双重属性,是经济、政治、文化子体系重新加以辩证整合的一个新的视角,鉴于“县域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中这一‘接点’性的治理地位”[3],县域学校体育治理场域有着不同于其他(省市)层级政府的刚性选择环境及其衍生的政策执行逻辑。在“双减”政策语境下,县域学校体育治理作为新时代我国学校体育制度体系和治理机制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其不仅是彰显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的新范式、新场域,还是国家教育制度体系和治理机制培养人才的基础治理工程。长期以来,我国学校体育治理执行力不足、治理监督力度不强、治理价值体现不充分、体育课程治理与学校升学利益捆绑等现象层出不穷[4]。究其原因,唐炎认为学校体育模块化教学设置以及体育师资培训上存在部分缺陷[5]。汪晓赞认为学校体育改革和治理过程,主要受到“五唯”思想、观念偏颇、教育评价顽瘴的影响[5]。李彦龙提出当前专任体育师资力量供给不足遏制“双减”课后延时体育服务[6]。张文鹏、李经展认为破除县级政府、县域内学校以及当地公众三方不良博弈行为是提升县域学校体育治理效能的关键要点[7]。可见,“双减”背景下怎样利用、创造学校体育治理的积极因素,规避不利于学校体育治理和改革发展的消极因素已然成为当前研究的热点。以上关于“双减”背景下学校体育治理的研究,对于我国当前阶段学校体育改革和发展提出了富有深度和广度的新纾解对策。然而,由于近距离躬身观察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的难度较大,这些研究大多关注于“双减”背景下我国学校体育治理的宏观分析,忽视了”双减”政策对我国县域学校体育治理过程中“问题聚焦点”“为何转向”“转向何处”的研究。基于此,研究采用个案分析等方法,以县域学校领导干部、体育教师、学生和家长群体的问题表述为切入点,对县域学校体育治理过程中的“聚焦点和转向点”困境以及产生动机进行分析,以期为“双减”背景下的县域学校体育治理“减负增效”提供理论参照。

1 个案概况

个案分析是一种对社会典型事件或实践活动范例进行研究和剖析的社会科学研究手段,其目的是研究者选取社会典型现象个案,以求探索其一般内因规律。鉴于城区学校是县域学校体育治理开展的先行示范区和较为典型的“双减”政策执行样本,研究以N市Q区F学校为调研地点,该教学点位于N市中心城区,隶属于H大学,始建于1976年,90%以上为H大学教职工子女。然而,随着H大学教职工的流动性增加和部分家长追求优质教育资源,F学校的学生人数自2008年后,每年约有10名学生向外流出。截至2021年12月,该校在校学生总数660人,共有18个教学班,是一所九年制学校,现有体育专任教师2人,兼职教师3人(以H大学体育专业研究生为主)。该校先后被教育部评定为全国青少年足球特色学校和该省首批中华优秀文艺传承学校,其学绩测评、师资水准、体育发展及升学率位居该区中上游,选取该教学点作为“双减”背景下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研究对象具有一定代表性。为了深入分析“双减”政策下学校体育治理的运作逻辑和内部脉络,研究者于2021年12月中旬和下旬两次前往F学校开展实地访谈调研,调研方式主要以面对面半结构访谈、填写调查问卷为主。调研对象主要面向学校领导、体育教研室主任、体育教师以及学生和家长群体,并且采取观察法记录F学校的体育课程安排、体育课后延时服务、体育教师教学方式和学生学习特征以及其他体育治理模式等研究信息。此外,为了追踪研究“双减”后该学校的动态变化,研究团队还采取线上访谈和电话回访的形式以获悉最新情况,以此作为县域学校体育治理分析过程中的研究札记。调研方式、对象、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表1所示。

表1 N市F学校调研方式、对象、内容示例

2 “双减”背景下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的境遇聚焦

县域学校体育治理是国家体育治理政策在县域范围内实践的具体体现,也是新时代推动国家学校体育治理“阀杆”从文本到实践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双减”背景下,若要实现我国学校体育治理的良性协同发展,构建基层学校体育治理新格局,必然须先在县域区域形成多元主体参与治理的良性互动新局面,即推进新时代县域学校体育治理多元化、精细化、高效化、标准化的协同治理模式。这是一种基于共识目标、共识公共利益下的多元体育参与主体在行政层级、主体结构、运行机制等方面参加公共体育治理方案的协同管理过程[8]。“双减”政策的侧面聚焦点、政策愿景和治理目标是保障国家学校体育治理政策在县域学校中的有效实施。然而,源于“双减”政策之前的“教育公共产品和准公共产品属性以及基础教育背后的公平性矛盾”[9],这间接或直接性构成了为何促进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的有序开展以及如何解决治理的问题。经实地调研发现,“双减”政策颁布之后,Q区F学校出现学校体育治理困境的原因主要源于以下三个方面:资本化竞争下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的“教育生态失衡”;应试教育观念固化背景中县域学校体育“时间与空间上的压缩与阻抗”;媒介化介入后县域学校体育“人际互动关系的套叠与隔离”。

2.1 资本化竞争:县域一线学校体育治理的“教育生态失衡”

教育资本均衡是我国教育公共价值供给至各阶层领域的基础教育属性,也是我国基层学校体育公平性价值建设的底色。马克思认为资本是劳动的后期生产物,是各自同自身价值与事实、主体与客体、思辨与实践的物质变换过程[10]。处于新时代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改革浪潮之中,资本仍是当前社会市场经济体系规范化运作的最基本、最积极、最核心的聚力点。但是,当主体资本(资本)和客体资本(资本拥有者)的存在状态与教育资本的本质相背离时,此时资本便成了教育经济市场不良竞争下的“异化物”。同样,县域一线学校体育治理的“教育生态失衡”便是其在资本化无序冲击下所形成的困境镜像。自改革开放之后,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确立、基层优质教育资源短缺和家长群体报以“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的教育观念,教育资本趁势以隐形姿态和显性方式逐渐介入我国县域教育领域,并且当教育商业化竞争机制和国外不良资本引发新的教育治理矛盾时,不免也会带来城乡、乡镇、乡村学校体育治理方案之间保障维度、环境维度、目标维度、路径维度及技术维度“贫富”差距扩大的问题。经实地调研发现,从教育公平性和基层教育治理层面上来讲,当前F学校的学校体育治理主要囿于资本机制、校外商业化培训和线上网络教育机制等市场机制的对冲交叠,当地官员追求教育政绩、学校领导和家长群体追求升学率以及其他相关利益主体的利己追求,无时无刻不重新形塑着校园教育、校外培训、社会教育观念以及学校体育治理的生态样式。“任何学校教学活动都是基于特定的教育资本和物质基础(授课时间、地理位置、经费投入)之上的”[11],物质基础和资本投入也是学校体育治理生态向好发展的前提条件。然而,在教育资本化不良竞争驱动下,F学校已然丧失原有公办学校和大学附属学校的优势生态办学地位。关于上述现象,吴老师提到“资本就是经费,没有经费支持,学校体育开展就成了一项难事,我们学校是区直属学校,行政管辖权归N市教体局,财政拨款主要来源于H大学,H大学负责我们全校教职工工资发放和教学开支,我们的体育经费是有限的,这方面是比不过那些民办贵族学校”。由此可见,F学校的学校教育、体育资源受到教育集团化、教育秩序重构、教育资本入侵以及市场化竞争的巨大冲击。

2.2 应试观念固化:县域学校体育“时间与空间上的限制”

观念是一种“思维形态”的意识化物体,休谟认为观念可以被理解为“感情、知觉和思维在逻辑推理中的微弱意向”[12]。观念形态则会在“情感—身份认同”和“利己需求”两个方面集中影响于人的行为能力、逻辑推理、信息选择和个体决策时机。“双减”背景下,由于受到外部政策压力的传导,学校体育治理观念在时间与空间上也发生了适应性转变,已展现出由“双减”政策前的应试化体育治理思维向“双减”后的“以体育人,健康第一”的转化。但是,学校体育应试观念的转化与社会层面的教育观念形态概念不同,这是因为“个体观念形态是内化于人和社会观念形态的精神世界后形成的价值观和信念系统”[12],而学校体育应试观念固化则是这一内化价值观和信念系统彰显于外部环境的“观念信号”。学校体育治理观念是一种思维,是引导学校体育治理时间和空间形态构成的先决条件和“思维起点”,它承载着治理个体情感、决策行为和“如何治理”的功能,且也容易被外部时间影响和改变。然而,学校体育治理观念在头脑中的转变不是一种“孤立的、顿悟的”思维跳跃,而是受到学校体育治理主体特质、群体角色冲突和家长受教育程度所影响的,并且受到政策压力条件和思维逻辑的双重约束和限制。因此,县域内学校体育治理不仅受到体育场地空间上的剥夺与压缩,还受到学校领导、体育教师、文化课教师等相关利益主体与学生家长群体“应试观念固化”的认知空间的矛盾影响。换言之,“双减”政策颁布后的县域学校体育治理“时间与空间上的压缩与阻抗”境遇便是受到应试观念固化现象的具象化体现。

县域学校体育治理时间和空间是作为社会时间和空间的子空间,具备上属概念的基本属性,主要包括物质层面上的教育空间概念和以“钟表和精密计时器作为标准测量工具”[13](钟点制、星期制、学期制、周期制)的现代教育时间。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空间作为现代教育意义上的空间形态,首先表现为正常开展体育教学的学校体育场地、实体治理空间以及直接可感知的治理统一物质,它承载并容纳着与体育课程教学相关的地理位置、空间感知环境和教学面积以及学生受教育空间。在学校体育治理空间上,经实地调研发现,Q区F学校位于H大学南区东北角处,校园占地面积约为近5 000平方米。体育场地空间总占地约380平方米,其中包括一处半标准篮球场占地约100平方米,操场占地约280平方米,两者距离教学楼仅有6米,其空间占比总教育空间约为7.6%。在访谈过程中,关于这一体育空间设置问题,邓副校长说道,“起初,我们的体育教学空间还挺可观,但是后面H大学为了解决教职工幼儿就学问题,就在我们学校后面建立了一所幼儿园,‘侵占’了一部分场地,H大学附属幼儿园目前有5个班级,80%以上是教职工的子女,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我校体育空间设置的不合理和拥挤”。关于“双减”之后,如何解决这一问题?邓副校长说“还是看H大学的意见,并且随着双减政策的出台,我们已申请可否弹性借用H大学体育场地,以扩充我校体育空间资源,现在申请结果还没下来”。这种被动的、间接而无形的空间压缩迫使该校的学校体育治理权已丧失原有组织地位,其背后隐喻着县域小规模学校在组织空间和物理空间中的尴尬境地和治理失态。

体育关键在于育人,育人需要更大范围或规模时间的加持,“教育活动的时间要嵌入另一个时间或更大范围或规模的时间”[13]。从形式上看,学校体育治理时间同样也具备教育活动环环开展的时间属性。现代学校体育治理时间主要包括治理前时序、治理中时限以及治理后时效,所强调的是不同年级或对象之间参与体育活动的时间。对于“双减”之后,F学校的学校体育治理时间配比问题,拥有40年教龄的董老师说道:“‘双减’政策要求秋季开学后就要制定课后服务课表,课后服务有语文、数学、英语、音乐、美术、体育课程,我校由于体育专任教师只有我和吴老师,所以在课程时间安排上,每周每人就排了2节课,文化课教师安排的每人每周4节课”。由此可见,“双减”政策颁布后,主课(语数外)在时间配比上仍然占据主导地位,体育、音乐、美术等边缘课程仍受到时间上的限制。如此一来,基层学校体育课后服务时间被碎片化为一节一节的主课(语数外)教学,并转化为一种“校办学科类培训”的不良教育教学活动,反而让本应回归和促进学生展现自我价值的“双减”政策偏离了主旨,促使国家学校课后服务再次走向了知识分数本位。

2.3 媒介化介入:县域学校体育“人际互动关系的套叠与隔离”

媒介化是“一种动态变化的外部势力,能够以一种信息传播逻辑为导向影响经济、教育与文化镜像”[14]的表征形式。国家基层治理政策作为一种由上层向基层传达理念的导向性传播工具,它是媒介化传播过程中“媒介—人—媒介”关系的具体呈现。关于媒介化介入对于人际互动关系的影响。20世纪中叶,随着媒介化逻辑介入和网络化占据人类生活学习空间的核心位置,恩斯特·曼海姆(Ernst Manheim)首次提出“人类关系的媒介化传播影响路径”[15]。媒介化作为县域学校体育治理外部影响因素之一,业已成为县域学校体育治理人际互动关系的投射。时处媒介化传播时代,媒介化时刻影响着学校体育教师和家庭成员对体育知识、体育获得观念的立场和态度,并成了当前时代青少年体育知识与技能获取的“服务器”[16]。同时,由于其潜移默化的介入特征,县域学校体育治理人际互动关系的“套叠与隔离”也受其影响颇深。正是由于媒介化时代的来临和基层治理体系现代化建设观念的不断深入,县域学校体育治理人际互动关系治理也已成为教育改革和发展中的重要问题。县域学校体育治理人际互动关系特指在学校体育治理过程中心理交感或行为间信息的交流、沟通、转移与转化。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的人际关系主要包括政府领导班子(主管体育的领导)、学校领导(校长和副校长)、中层管理者(教务处主任等)、体育教师、文化课教师、学生和家长群体、学校内部管理关系以及各行政层级组织关系等。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的“人际互动”结构主要是指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的执行部门(政府、教体局等相关行政部门)、学校体育治理组织机构(体育教研室、体育器材室等)、学校体育相关管理层(学校领导、中层管理人员以及体育教师)。这一群体不仅承担着县域和基层教学点学校体育治理质量和制度建设,而且还把控着“双减”背景下基层学校体育治理的方向以及执行策略。在对F学校实地调研访谈中,邓副校长说“虽然我现在负责学校教学管理、学生安全、思政教育、课后延时托管管理工作,有时在开学期总结会和家长大会时也会聆听一些体育教师和家长们所提出的管理意见,由于新冠肺炎疫情防控需要,开会更多采用腾讯会议,以线上方式进行,此外,我主要是传达上级管理部门的意见,并且我对于一些学校体育治理也缺乏专业知识和个人想法”。该校一位兼职体育教师刘老师说:“我在这兼职1年了,在体育课程教学和体育延时托管方面基本没和校长或教务处主任交流,一是领导比较忙,二是更多文件是通过微信群下达,我只负责我所带班级体育课的授课情况,其他我没过问,‘双减’之后更忙了,微信群每天消息不断”。在访问家长代表时,一位在H大学工作的张家长讲:“我平常就是接送孩子,学校问题基本没有参与过”。综上可知,校长是学校体育治理的“第一负责人”,肩负和发挥着“双减”后学校体育改革和发展的核心使命,直接决定了县域学校体育治理人际互动关系的形式和结果。作为学校体育治理的重要决策者和负责人,校长这一主体既要在“上级领导—学校教师—学生和家长群体”这一“利益”群体夹缝中争取个人自主办学权,又要扮演学校体育治理场域中的“治理责任人”“边缘者”和政府统筹规划下的“妥协者”等多重社会角色[17]。学校体育中层管理者介于校领导和一线体育教师之间,中层管理者的管理职权虽有明确制度规定,但很大程度取决于校领导群体的治理意见,且在学校体育治理人际互动中受制于体育教师和校领导的双重压力。在县域学校体育治理过程中,体育教师群体一般会无视于自身参与体育治理的能力,认为其有限的体育知识素养无法与上层领导、学校领导和中层管理者的宏观治理格局所匹配,通常受制于校领导和中层管理者权威。而家长群体更多在学校体育治理过程中选择默认或不参与的策略,处于一种弱势参与地位。可见,“双减”政策颁布后,受疫情影响,媒介化传播方式(微信群消息传达、腾讯会议开会等)正在替代“面对面交流”信息传递形式,进而影响着人际互动关系和治理方式的选择。县域学校体育治理人际互动仍然陷于套叠与隔离以及“自做自事,各干各事”的尴尬生存样式,并且县域学校体育治理长期的、弱化式的人际互动关系并未激活学校体育治理人际互动活力,扭转“假权威式”“夹心式”以及“表面服从与隐形反抗”的学校体育互动治理困境。因此,如何突破假权威治理、传统治理惯习和各自为政的治理困局,已然需要在媒介化传播时代,挖掘和构建优良的县域学校体育治理人际互动文化。

3 “双减”背景下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的转向

3.1 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由静态管理向人本治理的人际互动优化转向

“双减”背景下的县域学校体育治理不仅是“人本治理”主体主导下为实现学校体育治理既定目标的实践过程,还是优化由静态管理向人本治理人际互动治理理念的传播方式,更是我国以人为本的教育核心内涵在学校体育范围内的衍生和延伸。人际互动理论认为人际互动优化主要是指人与人、人与组织、组织与组织之间在语言沟通、行为决策、信息处理中提升相互交流的水准,“是一种以社会关系为背景的动态的人际活动”[18]。长期以来,我国学校体育治理模式采取具有“静态管理”特征的传统科层式学校体育管理体系。研究发现,F学校的校领导群体虽处于学校体育治理体系的顶端,但未占据着学校体育治理的绝对主导地位,体育教师、学生和家长群体一直扮演学校体育治理的“被动沉默者”。“双减”之后的县域学校体育“人际互动关系弱化、套叠和割离”等“人本”基础的供给仍制约着县域学校体育治理效能的发挥,尤其是县域学校领导群体与体育教师、体育教师与家长群体互动羸弱,这皆与县域学校开展多样化体育运动有着直接关系。研究认为,值此“双减”背景良机之下,县域学校体育治理应把握好、认清好和运用好学校体育治理“由静态管理向人本治理”这一根本逻辑,增强优化学校体育群体治理自信,坚定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由静态管理向人本治理的人际互动优化转向实施路径。首先,建议参与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的多方利益群体应准确地认识“双减”下学校体育教育工作目标的意涵与益处,探索基层学校体育治理工作回归人本价值的本真,以此从“人”这一层面追求“双减”下县域学校体育的依法治理、源头治理和综合治理。其次,建议相关政府机构、学校领导和体育教师淡化“双减”之前学校体育治理的惯习,突破原有科层组织“权威治理”的束缚,建立基层学校体育治理协商制度,构建和培育“学校领导—中层管理者—体育教师—家长群体—学生代表”五方合作共生的人际互动关系。再者,弱化媒介化传播对学校体育治理的影响,不能让电子媒介成为县域学校体育“面对面”治理的“拦路虎”,既要利用好电子媒介这一工具,又要认清电子媒介给县域学校体育治理带来的“人际互动关系的套叠与隔离”问题,注重媒介化传播时代群体间“情感—认知”治理关系的开发。最后,应丰富县域学校体育人际互动手段、工具、内容和对象,激发体育教师群体和家长群体参与学校体育治理的积极性和活力,可通过绩效奖励、评比考核和召开治理大会等方式加强第三方有序参与学校体育治理的规范化和有序性,完善“双减”之后学校体育课后服务薪资分配制度,提升治理主体的主观能动性,在此基础之上,提高学校体育教师参与体育治理的获得感和自我价值实现的满足感。以此高效推动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由静态管理向人本治理的人际互动优化转向。

3.2 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由应试观念固化向时空治理的标本转向

教育治理观念主要包括教育主体的治理认知、教育治理价值和教育治理经验以及教育治理的逻辑思路,其具备“观念”的实践形态,并具有一定的时空兼治价值。在教育治理观念视角上,“双减”政策的目标重点和首要价值是维护“以人为本”的治理理念[19],在根本上弱化基础学校教育领域的应试教育观念固化问题,进而革新教育治理观念、激发教育治理思想启蒙意识。县域学校体育治理作为学校教育治理的一部分,政府政策的教育治理观念转变同样也会影响“学校体育领域以‘学校、教师、学生需求’为中心的治理理念的变化”[20]。研究发现,“双减”背景下的县域学校体育治理仍然受到中心校负责人、学校领导、文化课教师等相关利益主体在认知空间和实体空间上的显性或隐性的剥夺,学校体育治理时间处于一种边缘化的状态,基层学校体育课后服务时间被碎片化为一节一节的主课。鉴于此,建议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的应试教育观念固化应转向为感性到理性、零散到系统、重组到积累的标本兼治理念之上。以学校体育治理良性观念的形式呈现在教育治理系统内,构成一定的元认知学校体育治理认知时间和空间基础。首先,从文化—认知层面,建议摒弃“体育不是塑造有用之才工具”的不良认知,彰显体育教育之价值。增强校领导参与体育治理意识,培养学生主动参与体育观念,提升教师体育课后服务能力,激发家长群体参与体育治理热情,缓解功利体育应试行为,引导“以盈利为目的”的校外体育培训机构回归社会主义育人方向,以便尽早将体育应试思维的功利化、短视化、片面化等畸形观念固化行为“扼杀在摇篮之中”。其次,在时间治理层面上,应重新审视学校体育时间配比,遵守“课程平等”和“寓教于乐”原则。在国家教育时间标准基础之上,根据年级特点、学生特点和课程安排调适体育时间,而不是机械化地盲从教育时间管理。突破原有学校教学时间管理制度,弥合学校体育教学与文化课(语数外主课)之间的时间冲突,重新规划常规时间课程安排,将学校体育治理的碎片化时间转化为弹性制的学校体育教学活动,以此提升体育课程占比权重。再者,体育空间的更迭、压缩、消逝和重构,包含着“外部(可达性、可入性和适停性)和内部感知(服务水平和情感激发)”[21]。在空间层面上,研究建议,相关学校体育管理部门应梳理体育承载空间的构成要素,给予基层学校体育治理自主地位,提供区域性、时间性的学校体育政策支持,确保县域内学校获得应有的体育资源倾斜。在体育政策和认知上维持合法合理的体育场地供需要求,并不断寻求、移植和开拓学校体育空间资源,合理利用社会体育场地。譬如,可使用在校生指标、学校办学定位、体育设施点位以及体育项目分布区位优化完备学校体育空间资源配置,为学校体育空间规划提供科学依据。此外,应提升我国学校体育治理公平的最大化和效能值,保障残疾学生、生活困难学生的受体育教育权利,激活此类学生的体育认知、生命价值和受教育意义。以此,从“解放教育功利主义观念”视角,构建一种贴近学校体育实际、体现“双减”价值、具有人文情感的学校体育时空治理的革新转向。

3.3 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由教育生态失衡向引领“学校自我治理”转向

“双减”政策颁布以来,“政策执行目标替代、资金压力下的政策扭曲、基层学校边缘化危机、乡村弱和县镇挤等教育生态失衡现象”[22]仍旧存在于县域学校体育治理过程之中。这些教育生态失衡现象不仅反映了县域学校教育在学校之间、城乡之间的差距问题,也折射出我国县域学校体育内部治理的分化加剧。在教育生态(社会生态和政治生态)视角上,县域学校体育生态治理主要强调治理的整体性、单元性、平衡性,关注学校体育治理内部诸要素与外部体系之间的联系和影响,其治理和服务对象是“学校”,其根本实质在于“跳出教育谈体育治理”对“学校”的影响。习近平总书记从着眼于我国学校教育的高质量发展和教育治理体系建设上出发,在全国教育大会上提出了具有首创意义的“学校是教育的一线阵地,是教育培养人的桥头堡”[23]。可见,“双减”之后,应继续强化和赋予学校这一育人主阵地的重要意义,更要推进各个学校体育治理均衡发展,应发挥学校体育治理过程中“学校自我治理”的价值,进而推动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由教育生态失衡向引领“学校自我治理”价值的转向。研究发现,不良资本侵入和教育商业化以及校外盈利化教育依旧不断地侵蚀着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的改革和发展。鉴于此,研究认为,在“双减”背景下,修复“双减”政策之前的生态失衡,推进县域“学校体育自我治理”变革已成为关键路径。随着校外培训的热潮退却,上级教体管理部门应赋予学校自身自主体育治理权力,提升自身体育教育办学质量,满足家长和学生群体的期待,以多元化开展体育课后竞赛、兴趣班或特长班等方式激发学生活力,实施学校体育项目特色发展战略,以求学生自主回归到学校体育学习之中。其次,双减政策的核心是“家长和学生减负”和“学习质量增效”,关于减负,也应准确认识到学校领导、体育教师和中层管理者的负担,相关部门应及时制定课后服务薪资待遇制度,构建以体育教育生态为核心指标的绩效考核制度,保障这一群体的合法权利和薪资待遇。学校也可正确运用“双减”这一政策工具,合理利用舆论导向,以学校官方微信公众号、学校微博或其他传播方式,树立正确的体育治理观,消解体育教师和体育“污名化”现象,以此激发体育教师参与体育治理的光荣感、使命感和责任感。再者,建议学校构建切实、丰富、多维的体育课程体系,纳入学校体育课后延时托管服务中,扭转“双减”政策之前体育课程改革异化的困境。最后,建议当地政府推进区域内各个学校体育生态均衡发展,设立体育教师区域内轮岗制度,推进信息化新技术与体育教学的深度融合,建立“体育+网络”资源服务平台和榜样试点推广平台,弥补学校体育生态资源短缺和泛在化的体育治理环境。此外,县域学校应科学设计体育课后托管体系,优化“体育托管+个性化服务”的差异性课程设计,合理利用校外优秀体育培训机构资源,引入“第三方”体育力量参与学校体育课后服务,保障校内班级间的体育教学底线公平。

4 结语

党的十八大以来,从“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到“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治理体系”的推动实施,我国县域学校体育治理的探索已成为新时代建设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题中应有之义。“双减”背景下县域学校体育治理实质是一场涉及体育教育价值理念、时空生活方式、人际互动模式等方面的教育生态治理变革。值此“双减”政策机遇之下,县域学校体育治理应把握好“治理思维—人际互动—治理结构”上的转向,以治理思维观念为基本导向,通过多元参与、对话协商等人际互动方式,厘清县域学校体育“政治生态—社会生态”治理结构。进一步推动新时代县域学校体育回归“育人为本”和“以体育人”的本质要求,为奋力开创我国以县域为载体的学校体育治理现代化新局面筑稳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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