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女性力量训练的历史

2020-11-24 21:53
运动精品 2020年7期
关键词:骨骼肌教育者体育运动

彭 丽 张 智 余 洲 李 萍

(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工程大学军事基础系,江苏 南京 211101)

力量训练是增强运动表现的一种手段,女性的力量训练是一种相对较新的现象。在过去的30年中,女性力量训练取得了巨大的发展,大量的研究探索了力量训练对女性的影响。尽管支持和建议女性进行力量训练的研究在增多,但为了避免骨骼肌过度发达,女运动员整体的训练低于规定的阈值,配以额外的耐力训练,以最大限度地减少骨骼肌肥大。但这些做法不利于力量的发展和最佳运动表现[1]。此外,如何促进大众参与力量训练,一直备受关注[2]。认知女性力量训练的发展史,可为女性的力量训练提供一些帮助。

当前,许多女子竞技运动都会采用某种形式的负重训练或体能训练,为其专项运动做准备。在女子运动项目中增加力量训练相对较新潮。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女运动员在进行如举重等体育运动都面临许多障碍和挑战[3]。女性参加力量训练涉及医学、体育和运动史的复杂纠缠。几个世纪以来,女性一直被视为“弱者”,传统观念认为,力量、骨骼肌和运动能力只与男性有关[4]。直到20世纪末,体育一直被认为是男性的专利。擅长田径运动的女性通常被认为气质较低,经常受到侮辱,被称为“假小子”,这意味着只有“男性”女性才能在运动中表现出色[1]。在这种环境下,女性不像男性那样参加力量训练来改善自己的运动表现被认为是正确的,因为女性的精英表现是不可接受的。随着美国民权运动、女权运动的第二次浪潮以及人们对奥林匹克运动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到19世纪六七十年代,人们开始改变了对妇女努力的认识[1]。

在美国,有关女子体育方面的讨论通常认为始于1972年,在此之前很少关注女子体育的状况。《教育法修正案第九条》的通过,极大地影响了女子运动员,并有助于大众对女子进行体育运动的意识形态的转变,女性运动员有权参与体育活动,不受到歧视[5]。在19世纪70年代之前,女性的体育运动与男性相比有着截然不同的理念。男性体育活动由教练员管理,可创建团队并鼓励学校间比赛;而女性体育活动主要由体育教育者监督,体育教育者通常倡导的是全民参与,而不是培育少数精英人才[3]。这种区别很重要,因为两者之间的绩效衡量标准是不同的:教练员是根据成败来评估的,而体育教育者是根据技能的掌握情况来评估的。

当时,大多数女性体育的教育家认为男性运动模式对于女性来说存在弊端,对女性的健康和气质产生担忧,故而限制女性参与体育竞争。这种观点还植根于医学界,医生普遍认为运动会干扰女性的生殖能力。直到20世纪,仍有医生警告说,剧烈的运动和体育竞争对女性尤为危险,因为它们可能会损害女性的生殖系统[1]。在此期间,许多医生对生理学具有“生命主义”的理解:身体的能量供应有限,其中一个身体系统的过度活动,被认为会剥夺其他的系统[4]。从这个角度来看,月经被认为影响女运动员,因为月经会抢夺大脑和其他器官的血液。还认为过多的大脑工作会影响生殖系统,并有可能导致不育。普遍观点认为,在严格的学习要求之上,增加剧烈的运动对妇女的健康来说将是灾难性的,会导致许多情况发生,轻则头痛,重则精神错乱[4]。

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女性体育的教育者在某种程度上推翻了这种女性虚弱的观念。许多女性体育的教育者认为月经是女性的正常生理现象,担忧女性薄弱骨盆系统——导致生殖问题和痛苦的时期(痛经)[5]。认为在月经来潮之前及期间,妇女生殖健康的风险变高,应完全避免任何可能加剧这种状况的活动。尽管20世纪后的女性体育的教育者认为,女孩和妇女在月经期间应进行大部分活动,但禁止进行剧烈的体育活动和竞技运动。在1900-1940年,美国的大学规定月经周期各个阶段批准和禁止的活动。例如,1931-1936年在马萨诸塞州的史密斯学院规定,女大学生在月经期间禁止骑马。从1932年开始直到19世纪70年代初,月经期间都禁止游泳[5]。女性体育的教育者长期坚持月经规则思想和挑战月经周期体育锻炼的想法。围绕体育活动和月经周期的政策,只是女性体育的教育者试图规范20世纪上半叶女性参与体育运动的一个例子。

女子体育馆的空间布局,也反映出女子体育是受限制的。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的女子体育馆于1931年完工,由1918-1957年的女子体育锻炼主管Hiss设计,其中的特殊设计使体育运动适合于女性[1]。为了避免激烈的篮球比赛或游泳比赛对女性可能造成的损害,Hiss设计的过宽篮球场和过短游泳池无法进行比赛,也不适合观众观看[1]。因为观众可能会鼓舞女性,使其过度劳累,或者目睹女性激进的比赛表现,而这些被大多数女性体育的教育者认为是不合要求的。同样,建于1927年的加利福尼亚大学赫斯特女子体育馆,也设有非典型尺寸的比赛设施,并且没有足够空间容纳观众[6]。尽管女子体育馆有助于促进女性参与体育运动,但这些例子说明性别定型观念和僵化现象的普遍性,而关于女性运动员身体的观念实际上是建立在女子体育运动的基础上的。

除了对女性身体的“关照”之外,还对某些体育运动的规则进行了修改,以确保女子在比赛中不会过度劳累。1892-1911年,史密斯学院(Smith College)体育教育总监Berenson为女性量身定制了篮球规则,从而创造了女子篮球比赛版本[7]。该规则发布于1901年,其将球场划分为3个区域,球队6名球员中,每2名球员一个区域,女性球员只能在自己所在的区域进行一次运球。35年后,其中一个禁区被撤离,女子篮球比赛获准覆盖球场的一半[1]。直到1966年,该规则才得以改版,允许无限运球。还通过限制球员的控球距离来减轻比赛的运动量,防守球员沿平直的水平线伸展双臂以减少“劳损”。女子篮球比赛的最初规定还包括严格禁止球员间任何形式的接触,同样也禁止接来自对手的球,因为这种行为被认为是不正当的[8]。

早期的体育教育者竭尽全力通过将“礼仪”纳入体育课程来实现女性气质和身体素质的融合。体育课应追求女性气质,以避免该课程成为女同性恋的避风港或被学者指控。田径运动的支持者,自19世纪以来就赞许竞技体育的价值,因为其发展与男性气质相关的素质和能力。这些素质包括攻击性、自我牺牲、纪律、忠诚、团队合作等。为了证明学生是异性恋,体育项目负责人甚至追踪统计校友的婚姻数据[5]。

早期的女性体育的教育者制定的规定和条例,通常会强化性别定型观念。尽管如此,她们的努力最终帮助女性体育运动获得了更广泛的接受,但这其中并非没有挣扎。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人们对妇女参与竞技运动的态度开始发生转变。奥运会上女子比赛的数量缓慢增加,但对女性参加田径比赛仍有争议。如国际奥委会委员和前德国奥林匹克运动员Halt曾建议:“不要参加女子田径锦标赛”,并认为男子是为竞争而生的,竞争与女性天生无关[1]。

到19世纪30年代,曾经呼吁女性应完全避免竞技运动的医生,似乎对女性体育运动持有更积极的看法。通过竞技体育展示力量、耐力和竞争力等这些与男性相关的特征,为女性挑战流行观念提供了一个平台。但是,随着女性运动员开始在国际大赛上脱颖而出,体育主管部门开始质疑她们是否真是女性。国际业余田径联合会(IAAF)分享流行媒体的观点,认为有“男性冒名顶替者”作为女运动员参加比赛。随后,对所有女运动员提出新要求——女性气质证书[9],对女运动员有性别歧义的,由医生检查签字。官员认为该证书将阻止性别欺诈或男性冒充女性参加国际体育比赛。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体育组织对运动员女性气质的担忧仍在持续,并在19世纪50-60年代加剧,因为苏联在国际上主导着女子体育运动[1]。

为了缩小奖牌榜上的鸿沟,美国奥委会(USOC)开始与女性体育的教育者共同努力,以促进女性运动员的发展。与美国健康体育与休闲协会(AAHPER)的分支机构女孩和妇女体育部(DGWS)、体育教育者以及奥林匹克委员会合作,在1961年成立妇女咨询委员会,并发起一系列“国立学院”培训体育教师高级体育技能,以及体育教师教授学生体育的措施。1963年,DGWS修订了女性在体育比赛中的地位,标志着女性体育工作者首次正式鼓励大学女运动员参加精英水平的比赛。次年,美国医学会在正式声明,美国女孩和妇女“必须”接受更多的定期体育锻炼,这是对女子竞技运动的重要制裁[10]。

1971 年,女子校际运动协会(AIAW)成立,负责管理女子大学体育界的全国冠军赛计划。尽管AIAW最初避开了运动奖学金,但1973年女运动员提起诉讼声称该政策违反了第14条修正案所保障的平等保护权,导致这一立场发生了逆转。平等保护权对于反抗男性运动管理者过时和性别歧视同样也至关重要[11]。在同一时期甚至更早时期,许多男性管理者都试图禁止女孩和妇女参加各种体育活动,从校际篮球到小联盟棒球。例如,1977年爱荷华女孩中学运动联盟的一名官员Cooley认为,女孩必须被限制参加6对6半场篮球比赛,因为她们“不够强壮,无法按照标准规则比赛”。同样,1974年棒球小联盟的一位专家证人,一位几乎完全与男运动员一起工作的男性矫形师认为,女孩比男孩更有可能在打棒球时受伤,因为她们骨骼虚弱、步态不稳定以及不能过度投掷,这与她们较宽的骨盆有关[12]。

美国全国大学体育协会(NCAA)最初为扩大妇女体育运动而战,后来又担心这些额外的计划会从成功的男性体育运动中挪用金钱。为了巩固女大学生在大学间体育运动的实力,该协会从1981年开始举办女子锦标赛[3]。为了将更多体育活动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NCAA向学校报销参加冠军赛的女子队伍的差旅费用,并安排许多此类赛事与美国国际女子摔跤锦标赛同时进行。

尽管可以通过更好的教练员来提高女性运动成绩,但很少有女性运动员为提高成绩接受力量训练[13]。值得注意的是,举重被认为是一项阻碍男女运动员运动表现的体育运动。直到19世纪60年代,许多教练都一直坚持这个错误的观点,认为举重会“束缚骨骼肌”,从而减慢运动员的速度,并限制他们的运动范围。19世纪70年代,随着“神话般的骨骼肌束缚”开始消退,力量训练在美国开始飞速发展[14]。但女性运动员接受力量训练的速度比男性慢得多,这主要是由于社会普遍关注体育运动的“消极影响”[13]。这些焦虑加上“女性脆弱的神话”,以及对女性骨骼肌的文化歧义,极大地影响了女性参与运动和力量训练的程度。

历史学家Jan Todd曾详细介绍了女性运动员在体育锻炼中的早期接触,他描述了体育界重要人物在20世纪上半叶支持妇女进行体重训练的努力,其中包括美国举重之父Hoffman在整个20世纪中叶所做的宝贵宣传[13]。Hoffman是体育文化界的杰出人物,是约克杠铃公司的创始人,从1948-1964年担任美国举重队的教练,并出版2份重要的健身杂志。从19世纪30年代开始,Hoffman使用《力量与健康》杂志来推广女性体重训练的理念,并系统阐述力量训练对女性运动成功的重要性,广泛地促进了女子竞技体育的发展[13]。

与喜欢Hoffman杂志内容的女性举重运动员不同,在19世纪50-60年代参加奥运会的田径女性运动员,尤其是那些来自东部阵营的女性运动员,通常被称为“男子汉”,对于西方标准来说她们太男性化了[15]。这些苏联女性运动员的持续成功,使她们成为19世纪60年代后期在国际体育赛事上进行性别系统测试的核心。众所周知,在1968年和1999年建立了性别验证“是否是真正女性”[16]。据悉,官员们只对女性进行测试的理由是基于对公平的关注,然而,历史学家Helen Lenskyj认为其“存在内在暗示,运动员的成就不是真正女性的特征”[17]。女性运动员的性身份受到质疑、测试和审查。性别测试方法的不科学导致国际奥委会放弃了2000年奥运会的常规测试。但是,国际体育组织仍允许进行基于怀疑的测试。而对于当代女性运动员而言,构成“怀疑”的原因可能仅仅是不符合性别上的外表或骨骼肌规范。

尽管有越来越多的科学证据表明性别是多方面的、非二元性的,但监管工作仍在努力控制精英运动中女性的运动成绩。自2011年以来,国际奥委会和国际田联一直试图通过调节女性高雄激素血症(或高水平的内源性“天然”睾丸激素)来重新引入性别政策。官员的努力受到来自多个学科的学者和科学家的严峻挑战,而且在体育仲裁法院内部,针对国际田联提出的高雄激素血症仍存在争议[18]。此外,新性别测试政策被描述为“让人想起1968年以前对运动员的‘女性外表’的担忧”。在性别测试的早期,规范“阳刚之气”的体征,如面部毛发、力量、扁平感和骨骼肌发达,成为体育官员用来验证女性运动员性别存疑的重要线索,以及合成代谢雄激素类固醇使用的证据[17]。

在整个19世纪70年代,女性在以前仅有男性参与的力量运动中立足。首届女性健美比赛于1977年举行,尽管女性参与者柔软而小巧的骨骼肌并未能挑战“女性身体脆弱无力”的主流思想[1]。随着健美运动的普及,19世纪80-90年代,女性健美运动员的骨骼肌增大,脂肪含量降低[19]。1977年,美国举办了第一届女子举重竞技比赛,并于四年后的1981年举办了第一届美国女子举重全国锦标赛,但是女子举重直到2000年才被列入奥林匹克计划[20]。

到1996年美国举办亚特兰大奥运会时,“女性运动员在大众媒体中的隐形性已经演变为在美国商业文化中更普遍的存在,出售从Motrin到口香糖的所有产品”。在经济、政治和社会等因素的支持下,争取女性运动员和女子运动成为主流的斗争终于结束了。随着女性运动员在大众媒体上获得广泛的关注,许多关于性、性别、性行为和女性运动能力的历史烙印被解除。在此期间,女权主义学者Heywood和Dworkin断言,女性运动正在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因为她的力量和呼吸可以自由支配”,成为一种新的多元文化。

对女性运动员的“新文化理想”伴随着警告,女性运动员不仅是运动员,还必须是美女偶像。占主导地位的女性运动理想认为,女性应有一些骨骼肌质量,必须保持女性化的“坚挺但健美,健康但性感,强壮但瘦弱”的外观,能获得男性(异性恋)凝视的认可。而超越社会规范的骨骼肌会遭到严厉的批评。例如,在1999年,网球冠军Hingis表示,她的法国对手Mauresmo是“半个男人”,并对Mauresmo的骨骼肌和性倾向都提出了攻击[19]。

纵观历史,力量训练破坏了西方文化中假定的性别之间的关系,通常认为女性骨骼肌(和力量)水平的提高是“不合适的”。与传统的女性柔弱身体完全不同的是,女性健美运动员由于表现出骨骼肌过度的“雌雄同体”体质,而遭受特别不利的社会反应。自19世纪80年代后期以来,女性健美运动员仍面临着大众认为的西方女性的理想状态的挑战。

如今,女性健美运动开始演变,也包括轻度骨骼肌方面的比赛。由于这些新引入比赛类别,那些偏向于超骨骼肌女性体格的参与者逐渐消失。不幸的是,对于力量训练的支持者来说,当谈到女性力量训练的效果时,“大而怪异”的女性健美运动员的形象不可磨灭地刻蚀在美国公众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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