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海燕,王周然,王爱民,杨梅
(深圳市康宁医院,深圳518000)
酒精、毒品滥用与成瘾(依赖)损害个体健康、破坏家庭功能、加重社会负担,是全球性的重大医学和社会问题[1]。据2016年WHO统计,在全球范围内,物质依赖直接造成9920万(酒精)、3180万(其他药物)的伤残调整寿命年(DALYs)[2]。而在2019年,黄跃勤调查显示,我国物质使用障碍的终身患病率在各类精神障碍中已位列第三[3]。
物质依赖与精神障碍的共病又称为共患障碍,指至少同时符合一种物质使用障碍和至少一种其他精神障碍的诊断[4]。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物质依赖常常与其他身心疾病并存[5],如Adamson发现接受治疗的所有物质依赖患者中,2/3的患者合并至少一种其他精神障碍,且有些精神障碍的终生患病率高达90%[6]。不仅如此,与精神障碍的共存会引发更重的临床症状、较高的复发率、较差的远期预后等[7],严重影响物质使用障碍患者的治疗效果。
然而针对中国人群物质依赖的共病调查较少,目前尚未见大规模的流行病学调查研究报道[8]。因此,本研究通过对苯丙胺、阿片类和酒精依赖者共患疾病的研究,了解各类依赖者共病的特征,为物质滥用的预防和治疗提供参考。
研究样本为2015年6月~2016年11月间连续在深圳市精神卫生中心药物依赖科住院的酒依赖、阿片类(海洛因、复方可待因溶液)和苯丙胺类(甲基苯丙胺,俗称“冰毒”“麻古”等)毒品依赖者。所有研究对象经一组临床医师根据ICD-10诊断标准确诊为相应物质依赖综合征,并由经过培训的研究人员采用SCID-I进一步明确DSM-IV现患病诊断。共纳入322例样本,分别为酒依赖186例、阿片类依赖71例、苯丙胺类依赖65例,进行基线资料收集。
基线调查:采用自制调查表收集患者的基线资料,包括社会人口学、物质使用临床特征、精神/躯体共病,住院天数等。躯体疾病由临床医师根据ICD-10诊断,精神共病采用SCID-I进行DSM-IV轴I现患病(入院前一月内)诊断(包括心境障碍、精神病性障碍、焦虑障碍)。采用现场访谈和查阅病历相结合方式完成资料采集。现场访谈由接受过培训的研究人员在患者出院前完成。
数据分析:采用Epidata3.0录入数据,逻辑纠错后导入SPSS19.0进行数据分析。描述性分析采用χ2检验或t检验。设P<0.05(双侧)为统计学显著意义。
1.1 社会人口与物质使用
样本社会人口和物质使用特征详见表1。在三类物质依赖者中,酒依赖者年龄相对较大[(42.3±10.5)岁];阿片类依赖者年龄较小[(27.2±5.9)岁]而教育程度较高(高中以上者占64.6%)。酒依赖者未婚较少(14.5%),苯丙胺类依赖者和酒依赖者离异或分居均超过10%,高于阿片类依赖者(1.5%)。酒依赖者无业或失业比例较其他两类物质依赖者少(无业或失业比例:45.7%、60.4%、64.6%)。
表1 样本社会人口与药物使用特征
1.2 共患精神障碍与躯体疾病
见表2、图1,三类物质依赖者在DSM-IV轴I精神障碍现患病率上无显著性差异,而苯丙胺类依赖者精神分裂症的患病率高于阿片类和酒依赖者。在躯体疾病方面,本文列出了在苯丙胺类、阿片类、酒依赖任一组中患病率超过10%的躯体疾病类别,如表2、图2所示,在三组患者间,除感染血液/性传播疾病在苯丙胺类依赖组中最高外,其他各类躯体疾病:慢性肝损害、代谢与内分泌障碍、慢性营养不良、电解质紊乱、慢性脑损害、慢性心血管系统疾病、和外伤均在酒依赖者中均为最高,患病率均明显高于其他组。
有关物质使用障碍共病现病率研究,国内外数据差异较大,如美国Kessler调查为48%[9],德国Hanna统计为4.6%(门诊)、50.7%(住院)[10],国内2014年董慧茜报告为35.5%[11]。本研究发现,苯丙胺类、阿片类及酒精患者,在DSM-IV轴I精神障碍患病率为9.2%~18.3%,较低于其他研究。
与以往研究不同,本研究表明,各类物质依赖患病率在精神病性障碍(5.9%)与心境障碍(5.3%)同样突出。而多数研究显示,物质依赖共病疾病中,以心境障碍及焦虑障碍居多[12],如德国Hanna调查称共病率最高的是心境障碍(41.0%)及焦虑障碍(20.3%)[10];Mericale等报告,美国成年人物质依赖共病中最常见的为抑郁症(36%)、社交恐惧症(23%)和创伤后应激障碍(15%)[13];杨梅对海洛因依赖者共病的研究也显示为最常见的共病为心境障碍(19.1%)及焦虑障碍(12.8%)[14]。其中一个解释是可能由于本研究纳入样本特征有关,如Carter[15]比较了早期物质依赖(18岁以前)与晚期物质依赖(18岁以后)共病抑郁症的差异,早发组抑郁症的患病率(16%)明显高于晚期组(7%)。而本研究样本中酒精依赖患者样本比例较大,且中年居多,因此在本调查中,相应的焦虑障碍共病率相比其他研究显示了较低水平。此外,本研究提示物质依赖障碍中精神病性障碍共病比例较高,这可能与物质依赖患者常以精神病性障碍为首要原因住院有一定关系[16]。另外一种可能为,物质依赖患者具有其他精神疾病的易感因素,使用成瘾物质后诱发了精神疾病的发病,如有研究显示大麻使用者的精神病性障碍的危险性增加37%[17]。
表2 不同物质依赖者共患精神障碍与躯体疾病情况
躯体疾病共患病研究显示,相关躯体损害与使用物质特征相对应,如苯丙胺类依赖患者在感染血液/性传播疾病比例较高,这与苯丙胺等合成毒品对性行为有刺激作用,发生较高的不安全性行为,导致性传播疾病有关[18]。酒精依赖患者则在全身各器官损害更为突出,尤其肝脏、内分泌系统等,与大部分研究结果基本一致[19]。并且,酒依赖患者躯体共患病与其他两组对比差异有显著意义,提示酒依赖患者治疗难度可能高于其他成瘾性物质。
综上所述,物质使用障碍与其他精神障碍的共病普遍存在,这可能与物质依赖及其他精神障碍均有某些基因易感性有关[20];或物质依赖所致的脑功能异常与某些精神障碍脑影像改变相似[21]有关。因此,物质使用障碍的治疗需要一体化治疗模式,综合应用各学科治疗方法[22],才能更好的帮助成瘾患者的全面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