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红玉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11年版)总体目标与内容之一是通过学习让学生有较为丰富的积累和良好的语感,注重情感体验,发展感受和理解的能力。笔者在长期的普通话教学实践中发现,大学生虽然经过了长达十二年的语文学习,但其语感离课程标准的要求还有一定的距离,无论是以汉语为母语的大学生还是不以汉语为母语的大学生在练单音节字词时,其声母、韵母、声调的发音较准确,但在练多音节词语、短文朗读、命题说话时就漏洞百出,一些比较隐蔽的问题就出来了。这些虽然与学生的方言、心理素质、知识积累等有关,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语感贫乏”,这严重影响他们进一步提升自身的普通话水平。本文拟对大学生普通话学习中语感培养和提升进行浅层次的探析。
夏丏尊先生在20世纪30年代首先提出“语感”这个概念,在并把它定义为“对于文字应有的灵敏感觉”[1],之后叶圣陶先生把语感定义为“对语言文字的敏锐的感觉”[2],1981年邢公畹先生把它定义为“某一语言的本地说者对这一语言的共同的感性认识”[3],1984年吕叔湘先生把语感具体化为“语义感、语法感、语音感”[4],陆俭明先生认为语感是“凭个人的直觉对某个语言表达的好坏,其中包括语言表达得体与否、到位与否、贴切与否、精当与否、正确与否甚至还包括怎样表达才更好、怎么修改欠妥的甚至是错误的表达等所作出的判断”[5]。也有学者认为语感“是对语言的感觉……是对语言(含书面语言、口头语言)的一种直觉和悟性,表现为对语言符号及各种语言现象的感受深度和运用能力”[6]。这些学者的观点有共同之处,即都不否认语感是一种语文直觉和悟性。
作为一种语文直觉和悟性,语感有个体性和非传递性两个特点,也就是说,每个人的语感的获得靠的是书面语学得和口语习得。口语习得语感有两条途径,一条是单纯的言语实践,即在自然状态下让言语主体被动地接受言语对象的作用,语感不是有意识、有目的的获得,而是在有意无意的过程中自然生成,这种生成具有或然性,效率极低。第二条是自觉的言语实践,这是以知识为先导的,其优势在于具有明确的语感目的性和针对性,它是在教学者有目的、有计划的控制下的教学过程,主体的言语活动不断得到主体有意的强化和教学者有计划有针对性的外部修正,知识虽然不会直接转化为语感,但它可以帮助语感生成,提高语感的品质。[7]由此可见,大学生普通话学习中语感的培养和提升应该走第二条路,即进行以知识为先导的自觉的言语实践,而非单纯的言语实践。这种自觉的言语实践在普通话学习中可以从音节、词语、语流三个层面来进行。
吕叔湘先生认为,语感是个总的名称,它包括语义感、语法感和语音感,并指出“有的人总是学不像,就是对语音不敏感。语音感包括两个方面的因素。一是后天训练的,一是天赋的因素。”[4]又进一步指出影响语音感的还有方言。所以,就音节层面培养和提升大学生语感可以从两方面入手,具体如下:
1.抓好听音辨音练习
语音是“口耳之学”,应该坚持“以听为主,听先于说” 的原则,从听力训练开始,培养学习者对语音的敏感度,具体可以在学习之初就先将标准的普通话语感模式通过听觉感受的途径储存在学习者的大脑中,之后,在学习过程中主动监听这个“标准模式”,积极纠偏,不断模仿典型例子,比如中央电视台的新闻播音、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广播、名家朗诵的录音材料等被公认的“标准的普通话语感模式”,不断积累,养成习惯,这样可以收到好的效果。
2.抓好正音发音练习
方言区的人学习普通话需要排除母语方言的干扰,这种干扰从表层看是语音不标准,带有方音,从深层看是学习者内外部语言的转换不自如,导致表达不流畅,不自然,容易卡壳。方言和普通话相比是同中有异,异中有同,方言区的人学习普通话,不但要学习方言中没有的新的读音,还要矫正方言中错误的或不够标准的读音,所以学习时应该在了解普通话和方言语音系统的基础上,抓好重点音,声母方面注意舌尖前后音、边鼻音,韵母方面注意前后鼻韵中的in-ing、en-eng、复韵母中的uo、单韵母中的e,声调方面注意阳平调和上声调,有针对性地进行练习,通过大量的正音发音训练摆脱方言发音习惯的束缚,努力提高正音发音能力。
现代汉民族共同语(普通话)词汇上有一个特点,即双音节词占优势。很多人以为把每个音节的声韵调发准了就是标准的普通话,其实不然,随着普通话研究工作的深入,人们发现“把每个字声韵调原原本本不折不扣地读出来,语感上并不自然,甚至感到生硬,不像纯正的普通话。”[8]这就说明,虽然声调负担着较重的辨义作用,但对普通话词语轻重音格式的学习不能淡化,而词语层面在由音节层面语感整合为语流层面语感中起着桥梁纽带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普通话水平测试中多音节词语朗读和短文朗读都会涉及到对词语轻重音格式的把握,多音节词语朗读中的语音缺陷、短文朗读中语调偏误主要就表现为词语的轻重音格式不正确,具体表现为轻声音节重读和违背普通话词语的一般轻重音格式。所以要克服方言语调,形成普通话语感,在语词层面就应该特别重视对双音节词语中的“中.重”格式的词语、轻声词的认识和把握。
1.“中.重”格式的词语
普通话里大多数双音节词语轻重音格式为“中.重”,而且音长也是后一音节比前一音节长,而四川话里却相反,重音为前一个音节,音长是前一音节长,方言区的人习惯了方言念法,要注意两者的差异,把握住普通话双音节词语前中后重,前短后长的特点,反复练习,养成习惯,比如“汽车”为“中.重”格式,念的时候就要注意重音落在“车”上,而且“车”的音长要稍微长一点。
2.轻声词
轻声即又轻又短又模糊的调,它“声调幅度差不多压缩到零,其持续时间也相对缩短……几乎任何带四个声调之一的音节,在一定条件下都能变为轻声。”[9]由此可知,轻声音节在音强显得弱,音长上显得短、音高上不同于四声的调值、音色上显得模糊,由于很多方言中没有轻声现象,说方言的人不容易处理好轻声:该压的压不住,该缩的缩不了,该模糊的不够模糊,还照念本调值,就会形成一种特有的方言语调味,所以要在明白轻声在语感形成过程中的作用的基础上,读准轻声音节以及积累轻声词。
(1)读准轻声音节
轻声音节的本质特点是“轻短模糊”,是音“压低幅度、缩短时间”产生的自然的音变现象。轻声不能独立存在,其发音受前一音节的影响,发起来不是太难,一是声调幅度压低、音节持续时间缩短,整个音节听起来显得又轻又短,二是根据前一音节的调值来决定其音高,三是轻声音节的音色受前一音节影响会变得模糊。比如,“奶奶”“爷爷”“妈妈”“爸爸”就可做轻声音节四种音高模式的代表词,音高依次为半高、中、半低、低,其余轻声词的音高模式可以类推,轻声词中两个音节原调都为上声的比较特殊,“奶奶”为代表的是“21+半高”的模式,“打手”为代表的是“35+中”的模式。
(2)积累轻声词
概括地说,普通话中的轻声词主要有两类:有规律的轻声词和无规律的轻声词。此外,还有所谓的“可轻声”词。有规律的轻声词包括两类:一些助词及带词缀的词和叠音亲属称谓人名及其他名词,有规律可循,掌握起来难度不大。无规律的轻声词也包括两类:有对立非轻声形式的轻声词和无对立非轻声形式的轻声词,前者有区分词义或词性的作用,如“地道”这个词形,念轻声是形容词,“纯正”的意思,不念轻声是名词,“地下的坑道”的意思,这类词在学习中不能含糊,当然因为有字形相同的非轻声词作对照,学生掌握起来难度应该不算太大,后者如“明白”“清楚”“扫帚”等,构成情况比较复杂,可以结合其构成形式或意义做些归纳工作,比如有关身体部位的词、早期的西域外来词、带有特殊词缀的以及一些同义复合词等,这样本着“字不离词,词不离句”的原则,一次记住多个形式也是可能的。“可轻声”词是指处于可轻、可不轻的状态的词语,这类词包括两小类,一类是一些方位词和趋向动词(包括其引申用法),如“上”“下”“上来”“下来”等,有学者指出,其中的缘由大致有二:一是受方言的影响,二是受长期以来我们的小学语文教育“一字一音”识字教学的影响。[10]一类是其他“可轻声”词,如“包公”“蝙蝠”“春天”“限制”“政治”等,一定时期内属于两可情况,不用轻声也不会引起误会或感到不自然。当然,具体的轻声词条目,基本可以《现代汉语词典》和《普通话水平测试大纲》为依据。
语流层面是普通话语感的核心,重点是对语调的把握。关于语调,学界历来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语调“又称为‘节律’或‘韵律’,由音高、音长和音强等要素组合而成,它们不能独立存在,必须附着在一定的音色(音质)上,是话语中的超音段成分。语调包含停顿、重音和句调等,是准确表达思想内容、充分表达说话人情绪的重要手段。”[11]狭义的语调就指句调,相对于字调(声调)而言。这里采用的是广义的说法,指“停顿、重音、句调在口语表达中,和谐、有机地组成在一起,形成人类语言优美动听的语声节律。”[12]所以学习过程中首先要以知识为先导,通过一些例句让学生明白语调是什么,和语音物理属性的哪些要素相关,主要包含哪些内容,再通过一些方法帮助学生建立良好的语调意识,掌握停顿、重音、句调等技巧,在短文朗读和命题说话中很好地再现语调。
1.停顿
停顿是指说话或朗读时,段落之间、语句中间、后头出现的声音间歇[13],是口语表达中表达语意、掌握节奏、抒发情感的需要,这里要讨论的停顿特指语句中间出现的声音间歇。这种停顿有两个依据,从语义的角度来说是意群,从语音的角度来说是节拍,意群和意群之间有明显的停顿,就形成了节拍。意群如果遭到破坏,语义就会混乱,朗读时破坏了意群,叫“读破句”。比如《海洋与生命》中“海洋中含有许多生命所必需的无机盐”这个话语片段中“生命所必需的无机盐”就是一个意群,就可以在这个意群前稍作停顿,一来显示其结构关系,二来准确表达语意。在汉语里,节拍和意群通常是吻合的。但也有例外,比如四字格成语,人们一般都处理为“二/二式”的节拍,包括语义是“三/一式”的成语,因为语言中的声音规律有一定的独立性,并不完全受语义支配,汉语语流一般以双音节为一个节拍,有时也带有一定的灵活性和主观性,采取三个甚至四个音节甚至更多音节为一个节拍的形式,这样在表达时通过调配节拍,追求节拍自然来充分体现语言的节奏感,展示汉语的音乐美。
2.重音
重音是相对于轻音来说的,根据出现的语言层面可分为词重音、短语重音和句重音,这里只讨论语流层面的句重音,句重音有利于显示语法结构,有利于突出语义重点,有利于抒发内心情感,一般把句子中天然就要念得比较突出的类型的重音叫自然重音,又叫句法重音,把在具体语境中根据现场表达的需要念得比较突出的类型的重音叫强调重音,又叫焦点重音,前者和句法相关,规律性很强,学习者容易把握,包括主谓短句种的谓语部分、疑问代词充当的主语、主述宾句中的宾语、名词前的定语、动词、形容词前的状语、表确指数、表结果、表程度的补语等,后者是一种表示特殊意义的重读,无固定位置,需要结合说话的环境、说话人的意图、感情及特殊要求等正确处理。
3.句调
句调是语句声音高低抑扬升降的变化,或升或降或曲折,贯穿整个句子,并明显表现在句尾,可分为降抑、高升、平直、曲折四种,其中降抑调出现的频率比较高,学习时,可用四种句调来表现同一个语言形式,先让学习者听辨,进行比较,再去模仿,学习者就可以逐步形成习惯,正如行为主义者认为的那样“语感跟人类其他行为一样,是通过习惯的养成而学会地,儿童说话无非就是对环境或成人的说话作出合适的反应,主要经历模仿——强化——重复——成形四个步骤。”[14]
从普通话水平测试四个题型来看,前两个题型是念准的问题,涉及到音节层面和词语层面,考查声韵调的准确度及变调、轻声、儿化及词语的轻重音格式问题,后两个题型既有念准的问题,也有说准的问题,除了音节和词语层面的标准度,更多地涉及到语流层面,考查语音的流畅度问题,即语调问题,这样实际上语感的培养和提升可以大体上分为初级和高级两个阶段,初级阶段涉及的是基础性和普及性的内容,属于静态训练,而高级阶段的训练属于动态训练,即把音节放在连续的语流中,使一个个断开的音节在不断的流动中带上和谐、自然的语感,真正使学习主体达到“能说一口标准或较标准的普通话”的大纲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