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西学东渐下的小说评点新变及其审视

2025-02-05 00:00:00蒋玉斌童明婷
关键词:西学东渐晚清中西文化

摘 要:晚清东渐的西学不仅迅速而明显地影响了中国的科技,而且对中国文化也产生了较为深远的影响。作为中国文学批评的小说评点亦深受西学东渐的影响,只是相对滞后。道光以降,在中西文化交汇中的小说评点出现了西学东渐影响下的新景象。其“新”之处在于:其一,以西学观念观照中国小说,主要表现在以西学观念评点传统小说和“新小说”两个方面,以西学观念评点小说提升了思想启蒙与小说审美性的理论水平,但也存在着过分注重政治性与功利性、夸大小说功能等问题;其二,西学话语充盈小说评点,西学“新话语”广泛散布于小说期刊“发刊辞”、“缘起”、序跋、回评等评点中,已逐步成为了中国小说评点话语不可分割的有机组成部分,其原因在于晚清的小说评点者积极倡导思想启蒙,但又在传统的文言文中难以找到相对应的话语;其三,西方小说成为评点小说的重要参照,可以从以西方小说为重要参照评点中国小说和对西方小说本身的评价两个角度来理解,这反映了当时西方小说的长处及其巨大的社会功能为中国小说界所特别重视的小说风气。晚清西学东渐下的小说评点虽然并不成熟,但其推动了中国的小说理论向前发展,它也并未异化为西方的文学批评,仍为中国的文学批评,是中西文化交流的结果。

关键词:晚清;小说评点;西学东渐;中西文化;中国文学批评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2-9684(2025)01-0090-012

所谓“西学”,本身并非指西方人的学问,而是指中国人眼中的西方学问。西学虽然早在清初就掀起了一股学术浪潮,但那时的中国文人主要以实用心态接受西学,仅在天文、历算等自然科学领域发展迅速。东渐的西学对中国科技的影响较为迅速、明显,而对中国文化的影响则显得相对滞后。作为中国文学批评的小说评点所受西学之影响也同样显得滞后。在道光之前,清代的小说评点基本上还是采用传统评点模式,很少受到西学的影响。而在道光之后,小说评点则受到了西学很深的影响。道光以降,在中西文化交汇中产生的小说评点,实乃中国小说评点的新景象,其“新”之处就在于此时的小说评点主要将小说置于西学的文化语境中加以评点,从而形成与传统小说评点迥异的评点风格。学界已对西学对小说评点的影响及相关问题展开了研究,取得了较多重要的学术共识[1]32-33,[2]307,[3]295,[4-7。不过,相关研究成果多宏观论述晚清的小说评点的变化,具体而微的细化分析则鲜有涉及。本文详细分析西学东渐影响下的晚清之小说评点具体所呈现的新变特征,以及如何理性地审视这种新变,以期深化对该问题的认识。

一、新变之一:以西学观念观照中国小说

中国古代小说发展到晚清,受西方文化影响,小说文体发生了新变。在浸染西学的梁启超、夏曾佑、狄葆贤等人的倡导之下,晚清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小说界革命”,诞生了一批主要刊载于《新小说》《绣像小说》等小说期刊的“新小说”。这些“新小说”在小说观念、题材选择、叙事模式、艺术表现、传播方式等方面,与传统小说相比,都呈现出迥然不同的风格。阿英指出:“杂志《新小说》、《绣像小说》,所刊载作品,几无不与社会有关。”[8]5当然,除了内容,叙事模式、传播方式等方面亦有重大变化。随着小说本身发生新变,晚清的小说评点也发生了重要变化。以西学观念观照中国小说的评点主要集中于两个方面:一是以西学观念评点传统小说;二是以西学观念评点“新小说”。

其一,以西学观念评点传统小说。道光之后,传统小说的评点分为两条线发展。一条是沿着李卓吾、金圣叹开创的小说评点之路前行,如黄小田的《儒林外史》评点、文龙的《金瓶梅》评点;另一条则是受西学影响而产生的以西学观念评点传统小说的新路。第二条评点传统小说的路子在当时产生了巨大的社会影响,也更为受人关注。随着西学东渐的逐步深入,西学的思想观念越来越引起中国文人的重视,并渗入到文化层面。小说评点也自觉不自觉地以西学观念观照传统小说,赋予传统小说以西学观念的当下解读。可为代表的是燕南尚生的《新评水浒传》。如燕南尚生认为《水浒传》之价值主要在于其具有“平权”“自由”等思想:“噫!《水浒传》果无可取乎?平权、自由,非欧洲方绽之花,世界竞相采取者乎?卢梭、孟德斯鸿、拿破仑、华盛顿、克林威尔、西乡隆盛、黄宗羲、查嗣庭,非海内外之大政治家思想家乎?而施耐庵者,无师承、无依赖,独能发绝妙政治学于诸贤圣豪杰之先。恐人之不易知也,撰为通俗之小说,而谓果无可取乎?”[9]125燕南尚生还认为《水浒传》的创作目的在于表达创建“民主共和政体”国家的设想:“《水浒传》者,痛政府之恶横腐败,欲组成一民主共和政体,于是撰为此书。”[9]131在对水浒人物命名的释义方面,更是以西学观念阐释之。如关于宋江之名的阐释:“宋是宋朝的宋,江是江山的江。公是私的对头,明是暗的反面。纪宋朝的事偏要拿宋江作主人公,可见耐庵不是急进派一流人物。不过要破除私见,发明公理,从黑暗地狱里救出百姓来,教人们在文明世界上立一个立宪君主国,也就心满意足了。” [9]135虽然燕南尚生关于《水浒传》的评点显得牵强附会,偏离《水浒传》本身很远,但在西学浸染中国社会的大背景下,这种评点方式却非常盛行。除了评点,在晚清盛行的“小说话”中,这种评价传统小说的思维方式也同样处处存在。如梦生在《小说丛话》中评价《金瓶梅》:“第十回写武松充配孟州,由西门入京浸润所致,见西门之恶始著也,见民贼在上,使奸恶小人得志,鱼肉人民,若此类者不可胜道也。”[10]340

以西学观念评点传统小说的评点者受西学影响甚深,往往在评点中充满了政治热情,艺术分析的评点则不足,甚至舍弃文本而作现实政治的自我观点的阐发。这种关于传统小说的充满政治热情的评价方式引起了一些头脑比较冷静、能客观认识传统小说的文人的不满。如吴趼人批评以今人思想评价古人小说的评价方式,如吴氏认为,《水浒传》本为“志盗之书”,而“今人每每称其提倡平等主义,吾恐施耐庵当日,断断不能作此理想”[11]69。从小说评点本身来讲,吴趼人的批评意见是正确的,这可以一定程度地让那种充满政治色彩的小说评点更为客观一些。

其二,以西学观念评点“新小说”。在“小说界革命”运动中诞生的“新小说”,其本身的地位就是一种“化民”的政治工具。小说为政治工具的观念也是受到了西学影响才产生的。提倡小说革命的文人正是从小说对西方政治运动所产生的巨大作用中得到启发,从而产生这种观念的。如《本馆编印绣像小说缘起》①中认为,欧美多由小说来进行“化民”,从事小说创作的亦多为“名公巨卿,魁儒硕彦”,他们“抒一己之见,著而为书,以醒齐民之耳目”12。正是在这种小说观念下,小说地位被提高了,其社会功能也得到重视,甚至被夸大了。如梁启超倡导小说革命的纲领性文章《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中说:“欲新一国之民,不可不新一国之小说。”13由于过分注重小说的政治功能,“新小说”的艺术成就并不高。梁启超自评《新中国未来记》说:“似说部非说部,似稗史非稗史,似论著非论著。”[14]“绪言”

“新小说”的评点主要是以西学观念观照小说的,与“新小说”本身一样,其评点不重艺术评点,而重政治、文化等西学观念的阐发,一般附着在小说文本上刊发于新兴杂志,也是抨击时政、唤醒民众、改良社会的政治工具,因此,可将之视为“新小说”的一种延续。这种延续可从三个方面来理解:其一,这些“新小说”有相当数量的作品为未完稿,评点则恰好一定程度地补充了小说内容。如刊于《新小说》的梁启超《新中国未来记》、刊于《绣像小说》的李伯元《活地狱》、东亚编辑局铅印的海天独啸子《女娲石》等,均为未完稿,其相关评点不同程度地补充了其内容。其二,“新小说”的评点基本上以自评为主,这些自评可视为小说创作的延续。如《新中国未来记》第二回中有“黄毅伯组织宪政党”的情节,但内容十分空泛,其评点中则大谈“政党”:“将来中国必须有此三党,此不可避者也。美国今两大政党,即其一主张中央集权,其一主张联邦分权也。各国之社会党则主张个人幸福者也。” [14]第二回评点这些评点起到了很好的延续小说创作的作用;其三,“新小说”本身内容主要就是以阐发政治等观念为主,并不看重小说质素,其人物形象较为苍白、故事情节较为混乱、结构体制较为散漫,评点也同样是阐发观念,从小说作者的创作目的这个意义上讲,评点正好进一步补充了小说内容中的不尽之处。如《中国兴亡梦·自叙》言改造中国、改造世界的政治观点:“吾恨不能

弹贯南北极毁灭地球一泄种种不平,又惜无风马云车飞渡别一星球吸新空气,以洗所沾染之龌蹉习惯而恣吾乐也。”[15自叙综观“新小说”评点,无论形式还是内容,都具有浓厚的西学色彩,政治性、时代性都很强。

以西学观念评点小说,虽然充满了政治性、功利性,且夸大了小说功能,但在小说的审美性认识方面却有了很大的理论提升。如摩西在《小说林发刊辞》中批评了那种过于拔高小说的倾向:“昔之视小说也太轻,而今视小说又太重也。昔之于小说也,博弈视之,俳优视之,甚且酖毒视之,妖孽视之,言不齿于缙绅,名不列于四部;私衷酷好,而阅必背人,下笔误征,则群加嗤鄙;……今也反是:出一小说,必自尸国民进化之功,评一小说,必大倡谣俗改良之旨。”[16他认为小说的实质在于审美功能。他说:“小说者,文学之倾于美的方面之一种也。宝钗罗带,非高蹈之口吻;碧云黄花,岂后乐之襟期?微论小说,文学之有高格可循者,一属于审美之情操,尚不暇求真际而择法语也。”[16摩西以西方美学观念观照小说,大大地提升了近代的小说理论高度。以西学观念评点小说虽说有失,但在思想启蒙与小说审美性的理论提升方面,是值得肯定的。

二、新变之二:西学话语充盈小说评点

随着西学的东渐,在中西文化的碰撞中,中国文化走向了近代化,中国近代化的文化体系正在逐步形成、成熟。这个日趋完善的近代文化体系也包括近代文化的话语体系。从某种意义上讲,中国近代文化的话语体系的重要基础之一就是西学话语。西学话语在当时来讲,是一种“新话语”。在西学的浪潮中,这种“新话语”迅速普及,并渗透于当时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想要拒绝使用“新话语”几乎是不可能的。请看清朝大臣达寿的奏折:“自十八世纪以来,欧洲人士竞谈新学,所谓权利、自由、独立、平等诸说,次第而兴。当时之君固亦视同妖言,斥为邪说。其后大势所趋,终难箝塞矣。”[17]27-28清朝大臣的奏折中尚且使用如此多的“新话语”,更不要说那些宣扬西学的学者言论与时尚的报刊了。这套西学的“新话语”也同样成为了晚清的小说评点的常用话语,在评点中俯拾即是,广泛散布于小说期刊的“发刊辞”、“缘起”、序跋、回评等之中。仅举“发刊辞”一段话语为例:“何以言之?文化日进,思潮日高,群知小说之效果,捷于演说报章,不视为遣情之具,而视为开通民智之津梁,涵养民德之要素,故政治也、科学也、实业也、写情也、侦探也,分门别派,实为新小说之创例,此其所以绝有价值也。况言论自由,为东西文明之通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亦在夏先哲之名言,苟知此例,则愿作小说者,不论作何种小说,愿阅小说者,亦不论阅何种小说,无不可也。同人有见于此,于是有《新世界小说》之作。”[18此一段中典型的西学话语就有“民智”“民德”“科学”“侦探”“自由”等术语。可以说,西学话语已成为了晚清的小说评点的话语内核,若抽去这个内核,晚清的小说评点便失却其本身质素了。

晚清的小说评点中的西学话语较为繁复,笔者在此不能也无须一一加以论述,只摘取典型性强、使用频率高、影响甚大的几个术语简论之,以此“一斑”而窥“全豹”。

西学话语之一:“进化”。英国生物学家达尔文在《物种起源》一书中提出了生物进化论学说,彻底反驳了那些唯心主义的神造论,产生了巨大影响,并从生物学科延伸至其他学科。进化论在中国的传播主要得力于严复翻译的赫胥黎的名著《天演论》。严复采取意译方式,宣扬赫胥黎的进化思想。赫胥黎言“进化”曰:“天行无过,任物竞天择之事,则世将自至于太平。其道在人人自由,而无强以损己为群之公职,立为应有权利之说,以饰其自营为己之深私。”[19]93严复为近代启蒙思想家,尤为推崇西学,意欲借西学以开启民智。他在《译例言》中说:“原书多论希腊以来学派,凡所标举,皆当时名硕,流风绪论,泰西二千年之人心民智系焉,讲西学者所不可不知也。”19]“译例言”,12自严复此译作一出,轰动知识界,进化思想迅速传播开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成为了当时最时髦的话语之一。进化思想亦波及小说评点。进化思想并非点缀于小说评点之中,而是小说评点的重要理论基础。《〈国闻报〉附印说部缘起》以进化论为理论支撑,认为人类文明的发展就是一个不断进化的过程。如在谈到西方文明时说:“至于路得之改教,倍根之叛古,歌白尼之明地学,奈端之详力理,达尔文之考生物,皆开辟鸿蒙,流益后世,视拿破仑、华盛顿为更进一解矣。盖血气之世界,已变为脑气之世界矣,所谓天衍自然之运也。”[20]6在人类文明进化的基础上,论述小说的重要性,大力提高小说的地位:“夫说部之兴,其入人之深、行世之远,几几出于经史之上,而天下之人心风俗,遂不免为说部之所持。”[20]12披发生从进化论出发,阐释中国古代小说的发展史:“中国小说之发达与剧曲同,皆循天演之轨线,由浑而之画,由质而之文,由简单而之复杂。……中古时斯风未畅,所谓小说,大抵笔记、札记之类耳。魏、晋间,虽有传体,而寥落如晨星。迨李唐有天下,长篇小说始盛行于时,读汉以下诸史艺文志可睹也。赵宋诸帝,多嗜稗官家言,官府倡之于上,士庶和之于下, 于是传记之体稍微, 章回之体肇兴。草创权舆,规模已备。”[21]302

除了以进化论为理论的小说评点外,散见于各小说中的进化论评点更是繁多。当然,亦有一些进化论评点并非恰当之论。更有走向极端者,竟用进化思想评点与进化毫不相关的小说人物或情节。如燕南尚生对《水浒传》中人物“史进”的释义:“史进:史是史记的意思,进是进化的意思。……应名是信史,其实直成了独夫民贼的喜怒录、百官的溜餂工拙成绩表,臭屎不如,那儿还去找史呢?施耐庵说,谁许我这说儿实行,力持公是公非的主义,不准用压制的手段,大行改革,铸成一个宪政国家,中国的历史,自然就进于文明了。所以一大部书,挑帘子的就是史进。”[9]134

西学话语之二:“民智”。在近代中国积贫积弱的现实面前,严复、薛福成等一部分放眼世界的中国知识分子意识到:民智不开乃国家贫弱的重要原因之一。如何开启民智?在小说社会功能被夸大的观念之下,小说自然成为开启民智的重要手段之一。晚清小说期刊如雨后春笋般地发展起来,刊载小说成为一时之风,正与开启民智的编辑宗旨有着密切关系。小说期刊的“发刊辞”“缘起”等是期刊编辑的宗旨所在,其中最核心的编辑思想就是开启民智。如《〈小说七日报〉发刊辞》中言:“值物竞之剧烈,虑炎裔之就衰,民智未开,斯文有责。明通之士,于是或著或译,作为小说,以收启迪愚氓之效,非谓嬉笑怒骂,信口雌黄,藉以拾牙余之慧,以垄断之利己也。”[22]172除了小说评点外,“小说话”亦重视小说开启民智之功能。邱炜萲在《客云庐小说话》中专写一篇“小说话”《小说与民智关系》,论述小说如何开启民智,他谈到开启民智的要领时说:“故谋开凡民智慧,比转移士夫观听,须加什佰力量。其要领一在多译浅白读本,以资各州县城乡小馆塾,一在多译政治小说,以引彼农工商贩新思想,如东瀛柴四郎氏(前任农商部侍郎)矢野文雄氏(前任出使中国大臣)近著《佳人奇遇》、《经国美谈》两小说之类,皆于政治界上新思想极有关涉,而词意尤浅白易晓。”[23]411

西学话语之三:“民权”。兴民权是国家走向富强的重要基础之一,开启民智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要让国民意识到自己应有的权利。严复、康有为、梁启超、何启、胡礼垣等思想先进的知识分子皆大力倡导民权。如梁启超说:“今之策中国者,必曰兴民权,兴民权斯固然矣,然民权非可以旦夕而成也。权者生于智者也,有一分之智,即有一分之权;有六七分之智,即有六七分之权;有十分之智,即有十分之权。”[24]41民权观念亦渗透于晚清的小说评点。燕南尚生的《水浒传》评点最为典型。他猛烈地抨击了封建专制制度以及这种制度所导致的中国国民的奴性。专制制度与国民奴性是兴民权的最大障碍,也是必须兴民权的重要理由。梁启超批评专制下的国民奴性:“支那之大患,由国家视其民为奴隶,积之既久,民之自视亦如奴隶焉。彼奴隶者苟抗颜而干预主人之家事,主人必艴然而怒,非摈斥则谴责耳。故奴隶于主人之事,罕有关心者,非其性然也,势使之然也。支那之人视国事若于己无与焉,虽经国耻历国难,而漠然不以动其心者,非其性然也,势使然也。”[25]259梁启超的论述非常深刻。燕南尚生也借评点《水浒传》和批评金圣叹而抨击专制制度与奴性,认为金圣叹乃“奴隶根性太深之人”,其特以文法评点《水浒传》是在“粉饰专制政府”[9]128。燕南尚生认为《水浒传》为一部倡导民权之书,评价其曰:“纯重民权,发挥公理,而且表扬最早,极易动人之学说。”9]126

值得一提的是,晚清的小说评点中的女权得到了张扬。晚清反映妇女问题的小说较多,主要涉及男女平等、女子参政、女子放足等女性权利,较为优秀的小说有颐琐的《黄绣球》、思琦斋的《女子权》、自得斋主人的《中国之女铜像》等。随着妇女问题小说的大量刊印,评点者亦在序跋中张扬女权。如卧虎浪士之《〈女娲石〉叙》说:“今我之小说,对于我国之妇女者有二,对于世界者有二:一、我国妇女富于想像力、富于感化力。一、我国上等社会女权最重。是二者皆于国民有绝大之关系。”[26]190俞佩兰在《〈女狱花〉叙》中叹“创女权”的女界小说创作之难,由此盛赞优秀的《女狱花》:“至于创女权、劝女学者,好比六月之霜,三秋之燕焉。近时之小说,思想可谓有进步矣,然议论多而事实少,不合小说体裁,文人学士鄙之夷之。且讲女权、女学之小说,亦有硕果晨星之叹。甚矣作小说之难也,作女界小说之尤难也。西湖女士王妙如君,以咏絮之才,生花之笔,菩萨之心肠,豪杰之手段,而成此《女狱花》一部,非但思想之新奇,体裁之完备,且殷殷提倡女界革命之事,先从破坏,后归建立。”[27]191晚清的小说评点中的女权倡导得以如此重视,可见民权张扬之一斑。

西学话语充盈晚清的小说评点,实为晚清的小说评点者倡导思想启蒙之势使然,因为很多启蒙思想在传统的文言文中实在难以找到相对应的话语。如梁启超认为文言文不能准确表达“新事物”“新意境”,他说:“言日增而文不增,或受其新者而不能解,或解矣而不能达,故虽有方新之机,亦不得不窒。”[28]57严复在实践中亦感如此,他用文言文翻译《天演论》,却感到不能准确达意,不能不大量使用西学话语。他说:“新理踵出,名目纷繁,索之中文,渺不可得,即有牵合,终嫌参差。译者遇此,独有自具衡量,即义定名。”19]“译例言”,12晚清的小说评点中的西学话语亦如此。晚清的小说评点中的西学话语并不仅仅具有语言学上的意义,更具有重要的隐含于语言学背后的文化意义。正如汪林茂评价“新学语”的文化意义所言:“每一个‘新学语’都代表着一个新知识,或是一种新学说、一项新制度,一种新观念、甚至是一个新学科,所以‘新学语’的流行之广、使用之普遍及不能不用的态势,正说明新知识、新观念在急剧膨胀,新文化的阵营在迅速向社会各领域扩张。”[29]328晚清的小说评点大量使用西学话语,也正说明西学话语已深入中国的小说评点,逐步成为了中国小说评点话语不可分割的有机组成部分。

三、新变之三:西方小说成为评点小说的重要参照

西方小说究竟何时进入中国,已无从稽考。明末西洋传教士金尼阁曾带七千部西方书籍入中国,涉及到神学、哲学、科学、文学艺术等诸多学科,其中应该有西方小说。但中国读者真正认识西方小说,却是在清代。阿英考证后说:“译印西洋小说,现在所能考的最早时间,是在乾隆的时候,约当公历1740年左右。”[8]180应当说,这正是中国读者重视西方小说的开始。甲午中日战争之后,西方小说应社会改良之需而被大量译介到中国,并逐步被中国的知识分子所熟悉。随之而来便产生了一个不可回避的重要问题:西方小说与中国小说相比较,究竟谁优谁劣?当时一部分知识分子认为西方小说是优于中国小说的。如梁启超批评中国小说:“中土小说,虽列之于九流,然自虞初以来,佳制盖鲜。述英雄则规画《水浒》,道男女则步《红楼》,综其大较,不出诲盗诲淫两端,陈陈相因,涂涂递附,故大方之家,每不屑道焉。”[30]34梁启超在批评中国小说之后,则盛赞西方之政治小说:“彼美英德法奥意日本各国政治之日进,则政治小说,为功最高焉。”30]35知新室主人翻译了法国作家鲍福的《毒蛇圈》,在其评点中亦先批评中国小说,说其“往往先将书中主人翁之姓氏、来历,叙述一番,然后详其事迹于后;或亦有用楔子、引子、词章、言论之属”31]第一回评点,几乎千篇一律。知新室主人批评中国小说之后,仍赞赏西方小说的优点。一部分知识分子能够看到西方小说与中国小说各自的特色,并不作优劣之评判。如觉我说:“我国小说起笔多平铺,结笔多圆满。西国小说,起笔多突兀,结笔多洒脱。”[32]第二十五章之《觉我赘语》

亦有一部分人认为中国小说优于西方小说。如侠人在比较中西小说之后,得出结论:“吾祖国之文学,在五洲万国中,亦真可以自豪也。”[33]329-330但总体来讲,西方小说优于中国小说的观点占上风,得到了相当程度的普遍认可。所以,以西方小说为重要参照评点小说也就成为晚清的小说评点者的一种必然选择了。以西方小说为参照评点小说可以从两个角度来理解。

第一个角度:以西方小说为重要参照评点中国小说。在小说评点者的潜意识中,西方小说被认定为优秀之作,将中国小说与西方小说并列,从而赞赏中国小说。如东海觉我在《小说林缘起》中将《水浒传》《野叟曝言》《花月痕》《三国演义》《说岳传》《西游记》《济公传》中的某些情节与西方的《侦探案》并列,认为这些小说均达到了“足令人快乐,令人轻蔑,令人苦痛尊敬”[34的阅读体验。天僇生盛赞《水浒传》,亦以西方小说为标准:“使耐庵而生于欧美也,则其人之著作,当与拍拉图、巴枯宁、托尔斯泰、迭盖司诸氏相抗衡。观其平等级,均财产,则社会主义之小说也;其复仇怨,贼污吏,则虚无党之小说也;其一切组织,无不完备,则政治小说也。”[35这段评语虽出自专论,但颇能代表当时评价中国小说的西学思维方式。

晚清的小说评点对小说功能的特别重视,也是来自于西方小说对西方社会的巨大影响而受到的启发。如《〈国闻报〉附印说部缘起》中言:“本馆同志,知其若此,且闻欧、美、东瀛,其开化之时,往往得小说之助,是以不惮辛勤,广为采辑,附纸分送,或译诸大瀛之外,或扶其孤本之微。文章事实,万有不同,不能预拟,而本原之地,宗旨所存,则在乎使民开化。自以为亦愚公之一畚,精卫之一石也。”[20]12

第二个角度:对西方小说本身的高度评价。总体上是赞扬西方小说的,如兰言译述的《旅顺落难记》回评言:“读外国小说,其眼光所特宜注射者,有两端:一、洞察其国俗之隐情;一、深知其民力之程度,此皆读政治学术书所不能及者也。”[36]第一回回评对西方小说中的单篇作品高度赞颂的评点更是不计其数。晚清的翻译小说尤其繁多,其序跋多有赞言。如林纾为英国作家哈葛德《钟乳髑髅》所作之《序》:“哈氏之长有二,一言情,一探险。探险多叙斐州,必有千百岁离奇不经之人物,语近《齐谐》,然亦足以新人之耳目。”[37]261又如知新室主人对法国小说《毒蛇圈》的欣赏:“此篇为法国小说巨子鲍福所著。乃其起笔处即就父母问答之词,凭空落墨,恍如奇峰突兀,从天外飞来;又如燃放花炮,火星乱起。然细察之,皆有条理,自非能手,不敢出此。虽然,此亦欧西小说家之常态耳。爰照译之,以介绍于吾国小说界中,幸弗以不健全讥之。”31]第一回评点

以西方小说为重要参照评点小说,反映了当时西方小说的长处及其巨大的社会功能为中国小说界所特别重视的小说风气。如老棣谈小说风气之变:“迩来,风气渐变。观各国诸名小说,如美国之《英雄救世》、英国之《航海述奇》、法国之《殖民娠喻》、日本之《佳人奇遇》、德国之《宗教趣谭》,皆藉小说以振国民之灵魂。”[38这种小说风气直接导致了晚清翻译小说的大盛。晚清的翻译小说究竟有多少,实无法统计。先从数量上看。仅据顾燮光《小说经眼录》记载,共计26部,主要有法国佛林玛丽安之《世界末日记》、荷兰达爱斯克洛提斯之《梦游之二十一世纪》、法国焦奴士威尔士之《环游月球》等[39]532-539。林纾翻译的西方小说最夥,其译作虽多译于辛亥革命之后,但民国之前的翻译小说亦不少,阿英据《涵芬楼新书分类总目》统计,计有50种左右[8]182。再从比例上看。从翻译的角度可分小说为翻译小说与著作小说。觉我据光绪三十三年(1907)印行之小说统计,说:“综上年所印行者计之,则著作者十不得一二,翻译者十常居八九。”[40可见,当时的翻译小说确实是大大盛于著作小说的。翻译小说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优势,但其质量又如何呢?阿英认为,真正优秀的作品并不多。原因究竟何在?笔者以为,部分翻译者的外语水平偏低、部分小说翻译使用文言文以及多以政治化倾向偏浓的西方小说为翻译对象等原因影响了翻译小说的质量。这是一个值得深入思考的问题。

四、关于晚清西学东渐下的小说评点新变之审视

近代文化“继承和发展了传统文化,又改变了长期以来(至少明代以来)封建主义文化腐朽、凝固、呆滞、沉闷的局面,建立了进步的、开放的、丰富多样的、活泼的新文化”,但它“还不成熟,没有完整的体系,甚至是幼稚的、粗糙的”[41。晚清西学东渐下的小说评点作为近代文化的组成部分之一,也必然具有近代文化的整体特征。关于晚清西学东渐下的清代之小说评点,有三个方面的问题需要审视:

其一,积极一面。从总体上看,晚清西学东渐下的清代之小说评点推动了小说评点本身以及以评点为核心的小说理论向前发展。关于小说评点本身,西学东渐促进了中国小说评点的近代化转型。在西学话语渗入小说评点之前,中国小说评点主要有:以字法、句法、章法等为主的技法评点,以是否僭越、忠孝、仁义、礼智等为主的儒家正统思想评点,以补史、劝诫、资考证等为主的小说功能评点等;而晚清西学东渐下的小说评点则改变了这些传统评点模式:以科学、公德等西学话语评点代替了技法评点,以自由、平等、民权等资本主义民主思想评点代替了儒家正统思想评点,以开启民智的小说观念评点代替了补史等小说功能评点等。总之,晚清西学东渐下的小说评点全面走向了近代化。关于近代小说评点的近代化问题,论者甚多。但笔者认为,关于小说评点的近代化论述中还有一个重要问题被众多论者所忽略,那就是清代的小说评点者的“世界意识”。随着西方小说传入中国,在译介西方小说的同时,产生了大量关于西方小说的评点。这些关于西方小说的评点,也是小说评点近代化的一个重要表现,不应该被忽略。关于以评点为核心的小说理论,西学东渐促进了中国小说理论的进一步发展。在内容方面,西方的一些文学观念开始渗入中国小说理论,如西方的美学思想、小说观念;在形式方面,小说评点开始倾向于专题化,如期刊报纸的“缘起”、小说期刊的“发刊辞”及某些序跋。小说评点越来越逻辑化、理论化、专题化。但值得注意的一个现象是,中国小说理论的进一步发展并没有推动小说评点这种体现中国小说理论的传统模式走得更远,反而导致了小说评点的式微。谭帆认为,晚清的小说评点式微的内部因素在于“晚清的小说评点的草率和鄙陋”,报刊小说的评点“带有‘补白’性”,可有可无;外部因素在于小说逐渐从文学的边缘走到中心,“使得小说研究方式突破了原来的格局”[1]43。可见,无论是内部因素还是外部因素,小说评点的式微都与西学东渐脱不了干系。换句话说,西学东渐促使小说评点这种文体批评形式式微了,并逐步淡出历史舞台。

其二,消极一面。晚清西学东渐下的小说评点虽然促进了小说评点的近代化和小说理论的进一步发展,但其并不太成熟。陈洪对晚清小说理论评价道:“杂糅中西,既有创新感,又显得幼稚、粗糙。……对于多数人来讲,‘西学’只是时髦的口头禅,文章中的‘泰西’、‘电气’、‘吸力’不过是影响剿袭之谈。而同时,传统的小说理论‘章法’、‘句法’之类往往掺杂其间,给人西服配大褂的感觉。”[2]307概言之,晚清西学东渐下的小说评点之不成熟的表现主要有三端:一端:用西学话语硬性套入中国小说。如燕南尚生评点《水浒传》中的“公德”“宪政”:“《水浒传》者,祖国之第一小说也。施耐庵者,世界小说家之鼻祖也。……要之,讲公德之权舆也,谈宪政之滥觞也,虽宣圣、亚圣、墨翟、耶稣、释迦、边沁、亚里士多德诸学说,亦谁有过于此者乎?”9]125-126《水浒传》作者压根儿都不知道“公德”“宪政”为何物。中国小说自有自己的民族特色与产生的文化背景,背离自己的民族特色与文化背景所作的小说评点,自然是缘木求鱼,不得其旨了,甚至得出荒谬的结论。二端:夸大小说功能。小说确实具有重要功能,这在社会实际生活中也得到了证实,但晚清西学东渐下的小说评点过于夸大了小说功能。如《月月小说序》中说:“吾人丁此道德沦亡之时会,亦思所以挽此浇风耶?则当自小说始。”[42该序言甚至说小说具有“助记忆力之能力”42的特殊功效。三端:忽视艺术分析。在西学东渐背景下,小说评点中的艺术分析被忽视了。在相当一部分评点者眼里,小说评点沦为政治思想的传声筒,成为了政治宣传、思想启蒙的工具43。如梁启超的《新中国未来记》评点、《译印政治小说序》、燕南尚生的《水浒传》评点等几乎不涉及小说的艺术分析。对于晚清西学东渐下的小说评点所存在的问题,时人已有所察觉,并对之提出了批评。如吴趼人批评以“平等主义”等西学话语评点《水浒传》:“《水浒传》,志盗之书也。而今人每每称其提倡平等主义,吾恐施耐庵当日,断断不能作此理想。”11]69觉我亦批评夸大小说功能的评点倾向:“今近译籍稗贩,所谓风俗改良,国民进化,咸唯小说是赖,又不免誉之失当。余为平心论之,则小说固不足生社会,而唯有社会始成小说者也。”40客观地说,吴趼人、觉我等人的批评意见无疑是正确的,这可以一定程度地纠正西学东渐下小说评点所出现的一些偏差。

其三,晚清西学东渐下的小说评点仍为中国的文学批评,是中西文化交流的结果,并未异化为西方的文学批评。因为西学是指中国人眼中的西方学问,在晚清西学东渐下产生的小说评点当然为中国的文学批评。判定是否为中国的文学批评的最重要元素就是评点语言。语言是民族文化最重要的表征。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说:“在民族统一体的问题上,我们首先应该过问的就是语言。语言的证据比其他任何证据都更加重要。”[44]312赵敦华也说:“在人文学科领域,一个人用什么语言表达,他就属于那个文化。一个人身在国外,即使加入了外国籍,只要他在用中文思想、写作、表达,他就仍然属于文化中国。” [45西学东渐下的清代之小说评点所使用的语言几乎全是中文,极少掺杂西文于其间,而且几乎都是用文言文写作,固守着传统的语言表达方式。其中甚至还有人完全坚守古文家法,排斥西学词汇,林纾即为一例。林纾积极翻译与评点西方小说,但其使用的语言却为传统古文。随举一例:“葡萄不见食于羊,其终必为酒。山羊即不仇葡萄,亦断不能自免于为牲。欧人之视我中国,其羊耶?其葡萄耶?吾同胞当极力免为此二物,奈何尚以私怨相仇复耶?”[46]201林纾还反对西学“新词汇”进入古文,并认为即使是“新词汇”,亦多有所源。他说:“所苦英俊之士,为报馆文字所误,而时时复搀入东人之新名词。新名词何尝无出处?如‘请愿’二字,出《汉书》;‘顽固’二字,出《南史》;‘进步’二字,出《陆象山文集》,其余有出处者尚多。”47]147我们再看评点对象。作为晚清西学东渐下的小说评点的小说对象主要有三大类:传统小说、“新小说”、西方小说。晚清西学东渐下评点的传统小说主要有:《红楼梦》《水浒传》《金瓶梅》《聊斋志异》等,“新小说”主要有梁启超《新中国未来记》、侠民《中国兴亡梦》等。这两类小说都是中国小说,但其评点存在着大量的西学话语,“以西律中”倾向严重。贺根民说:“梁启超对传统小说的斥责、燕南尚生假《水浒传》的评点做立宪的献礼、徐念慈对经典传统的维护,均或多或少变相地参照西方文化这个坐标。”[3]295第三类的西方小说很多,如法国小仲马之《巴黎茶花女遗事》、美国斯托夫人之《黑奴吁天录》等。以西方文化标准评点西方小说自然合情合理。但奇怪的是,反过来也出现了“以中律西”的评点。如蠡勺居士以“广见闻、资考证”观念评点英国小说《昕夕闲谈》:“因逐节翻译之,成为华字小说,书名《昕夕闲谈》,陆续附刊,其所以广中土之见闻,所以记欧洲之风俗,犹其浅焉者也。诸君子之阅是书者,尚勿等诸寻常之平话、无益之小说也可。”[48]196无论是“以西律中”还是“以中律西”的评点,均为中国的文学批评。如果将晚清西学东渐下的小说评点视为向西方文学批评的转化,显然是不符合清代之小说评点的客观实际的。

五、结语

晚清西学东渐下的小说评点,对于小说评点本身而言,既促进了小说评点的近代化,又造成了小说评点的式微;对于小说批评而言,既继承、发展了中国传统的小说批评,同时又开启了后来的具有现代学术范式的小说批评,在中国小说批评史上处于承前启后的地位。某些晚清西学东渐下的清代之小说评点已具备了现代小说研究专题论文的雏形,如《〈新世界小说社报〉发刊辞》,在引论中先阐述了小说“绝有价值之可言”的观点,接下来从“小说与世界心理之关系”与“小说与世界历史风俗之关系”两方面加以论述。粗具现代学术范式的清代之小说评点,其逻辑性、系统性明显加强,这正显示了小说评点向现代研究范式的小说论文过渡的痕迹。从某种意义上讲,如果没有晚清西学东渐下的清代之小说评点,也就没有我们现在的小说论文。

[责任编辑:张思军]

注释:

① "本文将清代小说期刊的“缘起”“发刊词”等均视为小说评点,因为可以将整本小说期刊视为小说集,“缘起”“发刊词”之类则可视为“总序”。

参考文献:

[1] 谭帆.中国小说评点研究[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2] 陈洪.中国小说理论史(修订版)[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2005.

[3] 贺根民.中国小说观念的近代化进程[M].济南:齐鲁书社,2010.

[4] 谭帆.清后期小说评点麈谈——论近代小说创作思想对传统的返归[J].明清小说研究,2001(3):101-114.

[5] 魏文哲.略论时代思潮对清末小说批评的影响[J].南京师大(社会科学版),2006(5):137-141.

[6] 程华平.中国小说理论批评文体形式的近代变革[J].学术月刊,2009(10):114-119.

[7] 王齐洲.中国小说观念在近代的演变[J].江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1):72-87.

[8] 阿英.晚清小说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

[9] 燕南尚生.《新评水浒传》三题[G]//阿英.晚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研究卷.北京:中华书局,1960.

[10]梦生.小说丛话[G]//黄霖.金瓶梅资料汇编.北京:中华书局,1987.

[11]吴趼人.我佛山人文集:第8卷[M].广州:花城出版社,1989.

[12]商务印书馆主人.本馆编印绣像小说缘起[J].绣像小说,1903(第1号).

[13]梁启超.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J].新小说,1902(第1号).

[14]梁启超.新中国未来记[J].新小说,1902(第1号).

[15]侠民.中国兴亡梦[J].新新小说,1904(第1号).

[16]摩西.小说林发刊辞[J].小说林,1907(第1号).

[17]考察宪政大臣达寿奏考察日本宪政情形折[G]//故宫博物馆明清档案室.清末筹备立宪档案史料.北京:中华书局,1979.

[18]新世界小说社报发刊辞[J]. 新世界小说社报,1906(第1号).

[19]赫胥黎.天演论[M].严复,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

[20]严复,夏曾佑.《国闻报》附印说部缘起[G]//阿英.晚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研究卷.北京:中华书局,1960.

[21]披发生.《红泪影》序[G]//阿英.晚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研究卷.北京:中华书局,1960.

[22]《小说七日报》发刊辞[G]//阿英.晚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研究卷.北京:中华书局,1960.

[23]邱炜萲.客云庐小说话[G]//阿英.晚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研究卷.北京:中华书局,1960.

[24]梁启超.论湖南应办之事[M]//饮冰室合集·文集:第3册.北京:中华书局,1989.

[25]梁启超.附录一·改革起源[M]//戊戌政变记:卷7.台北:文海出版社,1964.

[26]卧虎浪士.《女娲石》叙[G]//阿英.晚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研究卷.北京:中华书局,1960.

[27]俞佩兰.《女狱花》叙[G]//阿英.晚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研究卷.北京:中华书局,1960.

[28]梁启超.新民说[M]//饮冰室合集·专集:第4册.北京:中华书局,1989.

[29]汪林茂.晚清文化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30]梁启超.译印政治小说序[M]//饮冰室合集·专集:第3册.北京:中华书局,1989.

[31]鲍福,著.知新室主人,译.毒蛇圈[J].新小说,1903(第8号).

[32]觉我.电冠[J].小说林,1907(第8号).

[33]侠人.小说丛话[G]//阿英.晚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研究卷.北京:中华书局,1960.

[34]东海觉我.小说林缘起[J].小说林,1907(第1号).

[35]天僇生.中国三大家小说论赞[J].月月小说,1908(第2号)(原14号).

[36]阿伦,著.兰言,译述.旅顺落难记[J].新新小说,1905(第7号).

[37]林纾.《钟乳髑髅》序[G]//阿英.晚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研究卷.北京:中华书局,1960.

[38]老棣.文风之变迁与小说将来之位置[J].中外小说林,1907(第6号).

[39]顾燮光.小说经眼录[G]//阿英.晚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研究卷.北京:中华书局,1960.

[40]觉我.余之小说观[J].小说林,1908(第9号).

[41]龚书铎.近代文化漫论[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5(5):1-7.

[42]无名氏.月月小说序[J].月月小说,1906(第1号).

[43]蒋玉斌.晚清的小说评点与思想启蒙[J].西华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6):99-105.

[44]费尔迪南·德·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M].高名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

[45]赵敦华.关于“西学”的几个理论问题[J].哲学研究,2007(6):36-41.

[46]林纾.《伊索寓言》评点[G]//阿英.晚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研究卷.北京:中华书局,1960.

[47]林纾.《古文辞类纂选本》序[M]//钱谷融.林琴南书话.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

[48]蠡勺居士.《昕夕闲谈》小叙[G]//阿英.晚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研究卷.北京:中华书局,1960.

The New Changes and Examination of Novel Criticism under the Trend of the Eastward Transmission of Western Learning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JIANG Yu-bin" TONG Ming-ting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China West Normal University, Nanchong 639009, China)

Abstract:The eastward transmission of Western learning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not only exerted a rapid and obvious influence on China s science and technology,but also exerted a profound influence on Chinese culture. The criticism of novels in Chinese literary criticism was also deeply influenced by the eastward transmission of Western learning,but it relatively lagged behind. After the period of Emperor Daoguang ,In the intersection of Chinese and Western cultures,a new scene of novel criticism under the influence of the eastward transmission of Western learning emerged. The“new” lies in: firstly,to study Chinese novel with the concepts of Western learning is mainly reflected in the two aspects of evaluating traditional novels and “new novels” with Western learning concepts,which improved the theoretical level of ideological enlightenment and aesthetic value of novels,meanwhile faced some issues such as overemphasis on political and utilitarian aspects and an exaggeration of the function of novels. Secondly,Western learning discourse abounds in the criticism of novels,with the \"new discourse\" of Western learning widely disseminated in the “inaugural address”,“origin”,“prefaces and postscripts” and reviews of novel periodicals,gradually becoming an integral and organic part of Chinese novel criticism. This is due to the active advocacy of ideological enlightenment by the novel critics of the late Qing Dynasty,who found it difficult to find corresponding discourses in traditional classical Chinese. Thirdly,Western novels have become an important reference for novel criticism,which can be understood from the two perspectives of using Western novels as a significant reference for evaluating Chinese novels and evaluating Western novels themselves. This reflects the strength of the Western novel and its great social function that attract the special attention of the Chinese novel circle at that time.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eastward transmission of Western learning , the novel criticism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was not mature,but it promoted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novel theory. It has not been alienated into the Western literary criticism,but is still the Chinese literary criticism, which is the result of the cultural exchange between China and the West.

Key words:the Late Qing Dynasty; novel criticism; the eastward transmission of Western learning ; Chinese and western culture; Chinese literary criticism

猜你喜欢
西学东渐晚清中西文化
“伦理”与“道德”关系的演变
船山学刊(2024年4期)2024-01-01 00:00:00
书介:《中西文化关系通史》
国际汉学(2020年1期)2020-05-21 07:23:02
如何克服语言教学中中西文化差异
论晚清民间戏曲中的“皇权隐退”
江淮论坛(2016年6期)2016-12-15 14:19:53
有情总被无情恼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演进轨迹与时代特征
人民论坛(2016年25期)2016-09-28 11:30:15
“西学东渐”与中国传统女性道德观的近代命运
“西学东渐”与上海近代体育的嬗变(1843-1949年)
体育科研(2016年5期)2016-07-31 17:44:28
从电影《推手》看中西文化的冲突与融合
人间(2015年19期)2016-01-04 12:46:58
中西文化语境下月亮的“意”与“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