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的时代动因、现实困境与实践路径

摘 要：运用文献资料、逻辑分析等方法，探究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的时代动因、现实困境，并提出实践路径。研究认为，时代动因包括生存空间转型、人口流动迁徙、健康行为诉求、文化特质演化、学科建设发展所需。现实困境包括传承人员断裂、政府政策缺乏、经济来源匮乏、文化主体失位、异质文化冲击。实践路径包括：加强人才培养与传承机制，构建传承平台实现传承载体的现代性转化；完善政策法规与支持体系，民族传统体育行为目标与制度手段紧密结合；探索商业模式与资金来源，打造城市产业平台，实现“活态保护”；强化文化主体与文化认同，城市文化建设和生态环境建设实现文化自信；鼓励多元文化交流和体验，在实践中呈现多态并存的现代化发展格局。

关键词：体育文化；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时代动因

中图分类号：G8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840（2024）06-0025-08

Era Motivation， Realistic Dilemma， and Practical Path of the Urbanization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Ethnic Sports in China

CHEN Qi¹ ， LI Enqi ²

（1.School of P.E.， Dezhou University， Dezhou 253000， Shandong， China; 2. Students' Physical Health Center， Shandong Sport University， Jinan 250102， Shandong， China）

Abstract：With methods such as literature review and logical analysis，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era motivation and realistic dilemma of the urbanization development of national traditional sports， and puts forward the practical path. The motivation of the times includes the transformation of living space， population mobility and migration， health behavior demands，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 evolution， discipline construction and development. Realistic dilemma includes the fracture of inheritors， the lack of government policies and economic sources， the loss of cultural subjects， and the impact of heterogeneous culture. The practice path are recommended： strengthen the talent training and inheritance mechanism， construct the inheritance platform to realize the modern transformation of the inheritance carrier; improve the policies and regulations and support system， national traditional sports behavior objectives and institutional means closely integrated; explore business models and sources of funds， build urban industrial platforms， and achieve “living protection”; strengthen cultural subjects and cultural identity， and realize cultural self-confidence in urban cultural construction and ecological environment construction; encourage diversified cultural exchanges and experiences， and present a modern development pattern of polymorphic coexistence in practice.

Key words：sports culture; national traditional sports; urbanization development; times motivation

收稿日期：2024-04-25

基金项目：山东省社会科学规划研究项目（编号：18CTYJ13）。

作者简介：陈 琦（1993- ），男，山东聊城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为民族传统体育、体质健康促进。

通讯作者：李恩琦（1972- ），男，山东济南人，硕士，教授，研究方向为学生体质与健康促进。

2021年6月，文化和旅游部发布《“十四五”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规划》指出“探索推进新型城镇化进程中的非遗保护，在城市社区培育孕育发展非遗的土壤，开展‘非遗在社区’工作，需将非遗保护传承与城市建设相结合”^［1］。可见，“非遗”要朝向当下，就必须关注城市^［2］。而民族传统体育作为“非遗”的重要组成部分，亦当如此，因为在我国城市化建设快速推进的过程中，民族传统体育早已脱离费孝通先生所言的“乡土社会”土壤，转而“悬浮”于现代城市空间场域中。由是观之，民族传统体育传承与发展场域正经历从乡土社会到城市社会的巨大转型过程中，其在赋能城市建设的过程中走向城市化发展已成为时代必然，这既是学科发展的需要，也是社会时代变迁的迫切需求。

近年来，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的议题逐渐被学者们所关注。从学理上来看，雷学会^［3］等探讨了民俗体育在城市空间中的运行机制，叶威武^［4］等将民族传统体育置于都市人类学视域中阐析其空间转向和理论论域，为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奠定了重要的理论源泉。从实践中来看，山东潍坊风筝^［5］、泉州浮桥的“拍胸舞”^［6］、上海的“舞草龙”^［7］等大量民族传统体育脱离乡村嵌入城市场域，为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提供了重要的现实依据。然而，就已有研究而言，多聚焦于宏观维度的理论建构和微观层面的个案调查，缺乏嫁接宏观理论和微观个案的中观“桥梁”，尤其是在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成为时代必然的前提下，仍然鲜有学者系统探讨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的时代动因是何？其城市化发展过程中会面临何种困境？在面临困境时有无合适的措施使其摆脱困境，继而走向可持续发展？有鉴于此，本研究尝试以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为研究对象，探赜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的时代动因、现实困境，并提出实践路径，以期为新时代民族传统体育在城市社会实现更广泛的传承保护提供理论支撑。

1 我国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的理论内涵

探究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的理论内涵，首先需要厘清以下概念。（1）城市化。基于社会学视角城市化被称为城镇化、都市化，是由农业为主的传统乡村社会向以工业和服务业为主的现代城市社会逐渐转变的过程^［8］。（2）民族传统体育。民族传统体育是在各民族形成、演变和发展过程中创造并分化而出的，以身体活动为基本表现形式的各种社会性活动的总称^［9］。综合以上概念，本研究认为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指政府、社会和市场等多元主体在城市化的基础上，以满足城市居民日益增长的民族传统体育需求和文化向往为根本目的，以传承队伍建设现代化赓续为生命力，以政策法规保障性护航为准则，以经济来源多元化为有力支撑，以民族文化主体性定位准确依托，以异质文化协同性深度融合为举措，以扩大消费市场和促进文化交流为基础路径，推动民族传统体育发展模式转变、文化价值提升、社会效益增强的动态演进过程。质言之，当其处于城市化发展进程时，应当具备以下内涵特征。

（1）传承队伍现代化赓续。主要体现在学校教育实现了民族传统体育本土教育的普及，民族传统体育在课程体系分配中更加均衡，民族传统体育专职岗位增设更加合理，多方合力撬动民族传统体育提质增效。另外，民族传统体育在城市中转型更加大众化，与各行各业深度融合，传承范围更广、传承人员基数比例更高。

（2）政策法规保障性护航。主要体现在民族传统体育政策目标与制度性手段逐步实现高度融合，文化内涵与社会功能得到充分发挥。体育政策的编制更符合民族传统体育的实际情况及长远发展目标，与城市文化空间更吻合。此外，政策实施更以民族传统体育的人文价值为出发点和落脚点，群众对民族传统体育文化活动认同感更强、更自信。

（3）经济来源多样化，支撑更有力。主要体现在民族传统体育市场意识更强，社会精英、企业多方投资更多。民族传统体育产业化更广泛，产业开发、更新与社会发展显著融合，市场需求竞争力更强。民族传统体育市场运营机制更合理、充分，占据市场份额更大，经济效益更高。

（4）民族文化主体性定位准确。主要体现在民族传统体育组织者、参与者等传承主体自觉意识更为积极主动，文化主体传播更具实质。民族传统体育传承更以“文化”为本位，文化本源与运动形式创新更合理、更突显本真，本土文化价值观认同更强劲，更适应社会转型发展、更有存在感，文化主体性传承意识更强。

（5）异质文化协同性深度融合。主要体现在民族传统体育文化“本土化”向“全球化”“国际化”渗透，中西体育文化契合点显著升级，形成了多元有序的文化发展格局。民族传统体育文化设施更充足，宣传格局更公平，实现了“传统化”与“现代化”融合创新发展，文化生态环境更具依附力，发展方向更明晰。

2 我国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的时代动因

2.1 生存空间转型：民族传统体育传承场域转移至城市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城镇化是现代化的必由之路。2022年3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关于印发《2022年新型城镇化和城乡融合发展重点任务》指出，坚持把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作为新型城镇化首要任务^［10］。在城乡一体化建设背景下，农村逐渐就地城市化，城乡边界被逐渐打破，城市空间进一步扩大，传统与现代相互交融，已成为不争的事实。伴随着传统乡土社会向现代城市的转型，社会主体由稳定性向流动性转变，社会生活由同质性向异质性转变，社会空间由地域性向公共性转变，社会文化由“前喻文化”向“后喻文化”转变，民族传统体育生存空间也随之发生剧烈变迁。乡土空间已不再是民族传统体育唯一生态空间，城市也为民族传统体育提供了生存空间。与此同时，城市规模效应集聚的社会精英、繁荣经济、快捷信息、规范组织等也为民族传统体育的传承发展提供了人才、经费、宣传和实施机遇。鉴于城市旅游品牌、城市产业平台、城市文化标识、城市秩序载体等因素的影响，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面临着巨大的需求，极大地改变了“乡土中国”传统风貌。城市为民族传统体育提供“脱壳”的外在压力，同时也获得了更多的发展机遇，从而激发了自我更新和创新的动力，实现了从下而上的文化再造。由此可见，在城市化的进程中，民族传统体育由被动的城市化逐步走向主动城市化，传承场域也由乡村转移至城市，这一过程既是民族传统体育生存空间的重新定义，也是对民族传统体育发展机遇的重新把握，更是对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再造的重新探索。

2.2 人口流动迁徙：传承人员由“务工者”晋升“新市民”

在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建设推动下，人口大规模流动已成为社会的基本特征之一。有数据显示，“2017年，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占全部样本的8.59%，其规模约为2 000万人，几乎每6个少数民族人口中就有一个人在流动^［11］。”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情况显示，至2021年末，我国流动人口增长69.73%^［12］，据此推断，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数量可能有更大提升。随着少数民族人口流动生态空间的转换变迁，改变了城市原有的人口结构与民族关系格局，直接导致其身份的转变，更大程度上摆脱了农民的身份，由城市流动中的“务工者”晋升为“新市民”。与此同时，民族传统体育作为以人群为主体传承的一种体育文化样态，也实现了由农村到城市的转变。一方面，如此庞大规模的少数民族人口走出原住地迁徙到城市，充分发挥了自身能动性，成为了民族传统体育的传播者、交流者与推动者，拓展了民族传统体育交融的实践场域和意义，极大地改变了民族传统体育的外部生存环境。另一方面，基于城市地缘关系，人口流动与身份的转变也为民族传统体育提供了新的机遇，在社区文化交流的过程中，调动当地居民积极性，参与到民族传统体育中来，有利于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传承与再生产。与此同时，通过挖掘和利用民族传统体育涵养城市文化价值，增强居民认同感和归属感，塑造城市特色魅力，活跃城市消费，拉动经济转型，这不仅是推动城市更新的重要力量，也是民族传统体育在城市发展和创新的重要方向。

2.3 健康行为诉求：民族传统体育融入城市生活新契机

健康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也是社会发展的重要基础。在快节奏的城市生活中，如何保持身心健康，是许多市民面临的挑战。民族传统体育作为中华民族的瑰宝，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和科学理念，其城市化发展为居民提供了健康生活的新契机。《“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提出，大力发展群众喜闻乐见的运动项目，鼓励开发适合不同人群、不同地域特点的特色运动项目，扶持推广太极拳、健身气功等民族民俗民间传统运动项目^［13］。首先，民族传统体育作为一种健康行为，其运动形式多样，有的强调力量、速度、耐力，有的强调柔韧、协调、灵敏，有的强调呼吸、气功、内功，还能强调情感、表达、沟通，这些运动形式针对人们的不同需求提供了有效的健身方法，调节了人们的心情和情绪，帮助人们在城市生活中实现身心健康的平衡。其次，民族传统体育作为一种健康文化，其形成的具有民族特色风格的体育文化，反映了各民族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思维方式、审美标准等，使人们在享受运动的同时，也能感受到民族文化的魅力，从而增加民族团结和文化交流。如，太极拳作为一种兼具健身和防御的内家拳，在城市的公园、广场、健身房等地方都可以看到人们练习太极拳的身影。基于此，在政策驱动和居民健康诉求的双重推动下，不仅有助于更好地满足各民族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体育健康需要，也对建设体育强国、传承弘扬中华民族传统文化，有着重大意义。

2.4 文化特质演化：民族传统体育由民族性迈进大众性

“文化在不同生态环境中会产生不同的适应与发展过程”^［14］。依据场域理论相关概念和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传承本质，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传承场域可界定为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在特定社会时间、空间进行文化生产和再生产过程中所形成的客观关系网络^［15］。随着民族传统体育在城市化进程中日新月异发展，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不再是某一民族或者某一地区特有文化，而是成为了全民共享、全球传播的公共文化。在这个过程中，民族传统体育经历了一个从封闭保守、局限边缘到开放包容、普及推广再到创新融合、特色突出的转变，例如，具有中国特色的民族传统体育项目武术、舞龙、健身气功、摔跤、骑马等内容鲜活生动，富有亲和力，逐渐从民族性向大众性发展，成为普通群众参与的体育娱乐项目。这一文化特征在弘扬民族精神基础上，推动了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传承、发展与创新，激发人民大众对民族传统体育的热爱与尊重，并进一步促进了民族传统体育高质量发展。这样既能更好得让民族传统体育融入城市，更有利于民族传统体育在城市化发展实践中得以创新与发展。

2.5 学科建设发展：民族传统体育学科迈向高质量发展

民族传统体育学科的建设和发展承担着继承和发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职责和服务人民健康需求的任务和使命。2017年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 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指出“加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关学科建设，丰富拓展传统体育进校园”^［16］。2020年10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体育工作意见》，提出“推广武术、摔跤、棋类、射艺、龙舟等中华传统体育项目，因地制宜开展传统体育教学、训练、竞赛活动”，为民族传统体育与学校体育融合协同育人提供了连续性的政策支持^［17］。以教育强国战略为契机，民族传统体育的学科建设契合新时代的要求，有助于提高人才培养质量。一方面，学科建设发展是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的基础和保障，紧跟城市化发展的需求和趋势，不断创新和优化学科专业结构、学科建设水平、人才培养模式，为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提供有力支撑；另一方面，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是学科建设发展的动力和目标，反映了人们对民族传统体育的需求和价值认同，借鉴和运用学科建设发展的成果和方法，解决民族传统体育的保护与发展、传承与创新，促进民族传统体育学科建设的高质量发展，实现民族传统体育跨越式发展格局。

3 我国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的现实困境

3.1 传承人员断裂：民族传统体育从业复合型人才短缺

城市化和人口迁徙导致的乡村社会变革，使得民族传统体育项目逐渐丧失赖以生存的文化土壤，传承主体流失，造成代际传承“断裂”现象。（1）学校体育教育难以摆脱西方竞技体育框架藩篱。尽管国家颁布了一系列推广民族传统体育的政策文件，但在西方竞技体育的范式的影响下，民族传统体育项目与篮球、羽毛球等项目相比，校园传承出现虚化现象。目前学校只有武术、舞龙舞狮等基础较好的项目在传承，并且与校园教育融合程度不高，难以形成校园场域由量到质的优势转变^［18］。（2）传承人员利益难以保持平衡，未能全职从事民族传统体育的传承工作。民族传统体育项目通常在小规模社群内传承受众有限，也无法与商业化的现代体育竞争，传承人员既不能安身立命也没有了用武之地，放弃传承传统体育项目现象普遍发生，使得传承出现断层。纪录片《藏着的武林》中，无论是莫家拳传人莫玉林还是甘肃天水黑虎棍传人赵晓章“儿子们都出去打工赚钱，自称武术不是赚钱的工具”等^［19］，都是因为生计导致传承断代。（3）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由乡村转型城市，缺乏可持续发展的“桥梁”。民族传统体育项目通常植根于乡村社群，由于城市化发展人口流动性增强，传承文化生态环境消失，以致于传承人数量萎缩。同时，由于生活方式的转变，城市居民更倾向于现代化的体育娱乐活动，从而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在城市的发展处于边缘化，造成传承载体的缺失。

3.2 政府政策缺乏：政策的引导细则与保障体系不健全

政府政策引导和保障是民族传统体育在城市发展的紧密机制和有效途径，但部分地方政府对民族传统体育调研深度不够，缺乏有效的政策引导和制度保障。（1）政策目标与制度性手段脱节。由于城市空间的扩展，民族传统体育被迫并入城市，但因民族传统体育植根于乡间，民族传统体育所表达的文化内涵，地方政府视为封建迷信、不文明的表现，而受到排斥和压制，被明令禁止实施，如江西省孝镇游神赛马活动^［20］。（2）制定政策偏离与执行冲突。体育政策应在对实际情况及长远发展有正确认识的前提下编制，但我国一些地方体育政策的出台随意性很大，完全偏离了这一原则。甚至一些地方政府利用工具理性的管理模式或竞技化的标准来衡量和改造传统体育项目，未充分尊重和保护其文化特征和社会价值，造成传承初衷背道而驰。如，江西省鹰潭市政府，为避免家族传统体育活动引发旅游业恶性竞争，采用“一刀切”政策，禁止任何单位、个人等集资捐款打造龙舟或购买与划龙舟有关的器具，全面禁止划龙舟活动^［20］。这些矛盾性政策引发了居民从事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紧张情绪，也影响了人们对民族传统体育的认同感和参与度。（3）政策实施“功利化”。地方行政机构在落实政策要求时，并非旨在保护民族传统体育的传承和发展，而往往利用民族传统体育文化活动作为地方性政府谋取一些利益的手段。地方政府利用其政策的权利与合法性，制造了大量功利性政策。如，桂林市旅游局实施的政策“金秋旅游节”“旅游商贸会”，很大程度上把民族传统体育文化活动作为一种形式的利益手段，而忽略了民族传统体育活动所蕴含的人文精神。

3.3 经济来源匮乏：缺乏有效商业模式与资金支持力度

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乡村转型城市、人口迁徙、生活方式转变，现代体育文化的冲击，促使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参与者和观众越来越少，导致其经济效益下降和收入减少，缺乏有效商业模式和稳定的资金支持，这也是新时代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历程中亟待解决的问题。（1）民族传统体育市场意识薄弱。在新时代中国现代化社会进程中，民族传统体育的资金来源仍然以政府为主，但地方官员为了完成经济指标，将更多的资金投入经济建设型项目，造成民族传统体育的资金困境。同时，由于民族传统体育项目曝光度和知名度甚微，社会能人、精英企业商业化运作空间有限，难以建立自我可持续发展生态系统，导致市场意识相对衰退。（2）民族传统体育产业化狭隘。民族传统体育具有较强的参与性、观赏性和娱乐性，在民族地区旅游产业开发中成为了特色，但随之而来的社会环境的变迁，民族传统体育产业的开发与更新严重滞后，与社会发展严重脱节，难以吸引社会企业的参与支持，导致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市场需求竞争力弱化，尚未形成有效的体育产业模式。例如，利川市家族“肉连响”自给自足的经济理念，造成对外部市场的开发欲望低，导致其体育产业规模较小，经济效益较低^［21］。（3）市场运营机制不充分。健全的市场运营机制是保障民族传统体育有序发展的基石，然而，民族传统体育在城市化发展过程中，出现“卡壳”“快餐式”等现象，造成了体育产业的投资和融资渠道不通畅，民族传统体育产业活力低下、缺乏吸引力和创新力等问题，导致了资金支持力度较小，阻碍了民族传统体育的良性循环发展。如，民族传统体育成为民族地区旅游产业的特色，但因民族传统体育产业开发未能及时跟进，以表演为主的单一形式与社会脱节，更深层次的产业开发与民族体育开展尚未形成规模，导致其经济效益低下。

3.4 文化主体失位：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结构的非对称性

21世纪以来，社会环境的变迁和历史条件的更迭，使部分民族传统体育项目脱离了人们的生活世界，导致部分民族传统体育传承与发展过程中呈现主体失位。（1）社会结构的解体导致各民族参与者和组织者逐步淡出。例如，羌族聚居区每年举办的有多个羌族传统体育项目的传统节日“夬儒节”中，其主要组织者为市政府文化部门，采用物质激励办法要求每户人家都出人参加^［22］。民众作为被指导的客体，失去了自觉意识，本该主动参与和组织的文化主体却显得尤为被动，文化主体缺失的空心传播，造成对民族传统体育的误读与文化价值的消解。（2）缺乏对文化本源与文化原真的客观保留。社会环境决定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发展的内核差异，而在社会变迁的过程中民族传统体育并未坚守以“文化”为本位，导致了民族传统体育发展出现失位现象。例如，贵州苗族射弩、赛马、划龙舟等已经发展成为一种娱乐健身或表演性的体育活动，而原本的祭祀、生产生活的功能和文化内涵已基本消失^［23］，其文化内涵与传统文化本源的创造性转化背道而驰，运动形式与文化内涵缺乏有机整合。由此，民族传统体育的发展犹如无水之源，导致其文化丧失本性。（3）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原生态空间”消失。“时尚娱乐主义”和“科技文化”占据着人们的日常生活，也导致了人们对于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排斥，让本源于乡间的民族传统体育活动无可依附，失去了其文化规律和根基，造成了其文化内涵与价值削弱，失去了原有的主体性影响力。如，云南较多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逐渐沦为了迎合大众口味的商业模式，而其经历了千年传承下来的文化精髓遭到抛弃^［23］，失去了其原有的生态环境和文化背景，造成了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主体结构出现失衡。

3.5 异质文化冲击：中西体育文化冲突造成“文化失忆”

当前社会变革转型与文化全球渗透的双重挤压下，民族传统体育面临着被破坏、同化、替代的威胁，甚至由于文化冲突造成民族传统体育的“文化失忆”。（1）西方体育文化导致民族传统体育本土文化价值观崩塌。新时代国际文化交流剧增，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在创新性和创造性转化过程中，未能以坚守传统文化为本位，忽视了对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本源价值归正，导致其原有的民族特色、文化内涵和社会功能被削弱或丧失，其社会价值出现异化。如，布依族刷把舞向刷把操改编、回族踏脚舞进行竞技化改造^［24］，中华武术传承过程中失去技击性价值^［25］，丢失了其民族原有的精神文化，导致民族传统体育舍本逐末、迷失方向。（2）民族传统体育文化资源设施配置不足，宣传格局失衡。随着奥林匹克运动传入中国，西方竞技体育文化冲击着本土文化。同时，世人对中华文化的错误认知以及崇洋媚外的心态，民族传统体育生存空间受到挤压。以上海为例，作为全国的经济文化中心，有着雄厚的经济资本和功能齐全的文化设施，但经济资本投入民族传统体育文化设施的比例及宣传格局与异质文化相比，存在显著失衡。如，上海万人体育场、江湾体育场等都是承担着规模比较大的世界级赛事，而植根于我国的民族传统体育赛事却很少承担；《文汇报》《新民晚报》其宣传对象主要是异质体育文化，造成“文化失忆”。（3）本土文化生态环境消失，项目无可依附。随着社会加速转型，生活、生产方式改变了民族传统体育项目赖以存活的特定文化生态系统，原生态消失导致其民族传统体育文化被消减，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如，上海叶榭镇“舞草龙”的生态空间，由于快速城镇化其原有的生态环境不复存在。多元体育文化的冲击导致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传播境遇式微、本源价值异化、发展因循守旧、认同意愿淡化，成为了当下民族传统体育在城市发展的守正之困。

4 我国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的实践路径

4.1 加强人才培养与传承机制：构建传承平台实现传承载体现代性转化效能

传承载体是民族传统体育发展的生命线和创新源泉，在新时代加强民族传统体育人才培养与传承机制，实现传承载体的现代性转化，是为民族传统体育的实践和创造提供文化土壤的重要途径。

（1）将民族传统体育融入教育体系，形成多元联动运行机制。加强教育部门与各级各类学校的协同，推动民族传统体育项目与多学科共生发展，利用大课间、体育课等规定时间段宣传民族传统体育健身健心价值与中华传统优秀文化内涵价值。编写系统性民族传统体育教科书，打造民族传统体育特色学校，渲染青少年一代对民族传统体育的自我认同感，强化其保护与传承意识，补齐校园传承虚化短板。例如，日本在中小学体育课程设置柔道、剑道和空手道等体育项目^［26］，形成了以政府为引导、学校教育部门为传承载体的多元传承机制。

（2）政府干预建设民族传统体育孵化基地，增加传承人员补贴待遇。鼓励民族传统体育传承人员结合城市化进程中社会需求和文化变迁，对民族传统体育的内容、形式、功能等进行“创新”，改变其“故步自封”“一成不变”的传承思想，促使民族传统体育融合当今时代发展特征，扩大民族传统体育在城市化社会环境中的影响力和吸引力，保证传承主体稳定性发展。如，秉承“生态优先、以人为本、综合功能”的建设理念，按市场需求规划民族传统体育特色小镇，推进民族传统体育社区以及文化公园建设^［27］。

（3）建立民族传统体育展示和体验中心，举办民族传统体育竞赛和表演。一方面利用现代化科学技术手段，增加虚拟现实、增强现实、互动投影等，为城市居民提供一个集观赏、学习、参与集于一体的空间环境，感受民族传统体育的魅力。如，VR动感龙舟在2019亚洲VRamp;AR博览会（广交会）参展期间，一度成为全场焦点。另一方面，组织城市居民参与或观看丰富多彩的民族传统体育竞赛和表演活动，在公共场所或网络平台展示民族传统体育的魅力，促进城市居民的社会参与和文化创造，激发民族传统体育生活化的主动塑造和传承，以此实现民族传统体育在城市化过程中传承载体的可持续性。如，2023年在山东聊城市东昌湖（金凤广场）水域举行的龙舟公开赛，该赛事不仅大力弘扬了龙舟文化，并激发了年轻一代对龙舟的兴趣和热情，为民族传统体育的发展和传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4.2 完善政策法规与支持体系：民族传统体育行为目标与制度手段紧密结合

城市化浪潮赓续张力的有限性和群体萎缩性，对民族传统体育的发展构成了内外双重压力与挑战。因此完善的政策法规与支持体系是推动民族传统体育在城市落地生根的有益路径。

（1）加强政策目标的科学制定和有效实施。制定符合实际、可操作、可评估的政策目标，明确责任主体、时间节点、考核指标等，提高制度性手段的针对性、灵活性、有效性。同时加大政策目标的宣传和解读，提升政策目标的认同感和执行力，构建政策目标的共识和合力。从政策上实现高位推动、中位联动、基层拉动的城市化民族传统体育发展传承与复兴的新合力。如，赤水市人民政府为实现独竹漂的城市转型之路，将其与旅游业、文化创意、教育培训等领域相结合，打造特色水上旅游项目、非遗文创产品、研学体验路线等，激发了独竹漂的新生机和活力。

（2）规范民族传统体育政策建设与创新。遵循法治原则和程序制定政策，调研各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内涵和民意诉求，消除政策执行中的社会隔阂和抵触，保护民族传统体育的正当权益和发展空间，顺应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长远发展目标。同时，政府应根据民族传统体育城市化发展过程中的社会需求与变化，考虑和协调各方面的利益和关系，消除体育政策的负面影响，扩大政策的正面效果和收益，促进民族传统体育的和谐稳定发展。

（3）坚持政策实施有效监督和评估。加强国家体育总局与国家民委、文化和旅游部等中央部委之间沟通协调，形成政策、项目、活动、资源等方面的协同效应，并建立多元联动监督检查机制。对涉及的重大事项进行跟踪问效、督查督办，必要时予以问责，确保各项措施落实到位，确保多元联动机制高效运行。同时，国家和地方政府出台政策推进全国民族传统体育的社区化建设，让更多的社区居民受益，并将其作为创建文明城市的重要指标，定期对地方政府进行考核与评价，从而形成有效的制约和监督机制。实现基层政府蓄力拉动传统体育进社区的“活力”和居民载体的内在“动力”，激发民族传统体育的人文精神和文化价值，促进社区和谐、民族团结和文明进步。如，安徽亳州社区运动会与传承非遗文化完美融合、黑龙江海林市朝鲜族社区运动会等以民族民间体育融入社区为主题，有效弘扬了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促进了社区传统体育文化建设。

4.3 探索商业模式与资金来源：打造民族传统体育产业链市场实现活态保护

社会经济是任何一种文化产物赖以生存的根基，民族传统体育在城市实现稳定有序的传承发展与现代经济有效合理的对接是关键之道，也是助推城市建设的重要力量。

（1）培养国民参与民族传统体育的意识，扩大参与基数。着力构建民族传统体育多元化推广和宣传体系，支持电视、网络、报刊、广播、社交媒体等多渠道宣传民族传统体育，普及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内涵，吸引群众体验感受民族传统体育运动的魅力，让更多国民了解和关注民族传统体育的发展和动态，激发对民族传统体育的消费欲望。如，通过拍摄《太极拳》等电影或纪录片，提高人民群众对民族传统体育的认知水平。同时，加强群众对民族传统体育的互动和体验，通过优化民族传统体育专业服务和产品，匹配与具备体验式、情景化、社交性特点的民族传统体育新业态和新场景，增强群众对民族传统体育的沉浸式体验，提高消费者黏性。

（2）丰富民族传统体育产业，增加民族传统体育产品供给。积极加大开展民族传统体育的研究和开发，鼓励引导民族传统体育的创新和改进，开发符合市场需求和消费特点的民族传统体育产品和服务，提升民族传统体育的市场竞争力和附加值。同时，扩大民族传统体育产业规模，加大财政的投入力度，支持各级各类协会、社会精英、企业进行投资开发民族传统体育产业链，弥补产业规模小、无竞争力短板。如，建设民族传统体育特色小镇，与旅游、文化、教育、健康、娱乐等产业融合和拓展，实现民族传统体育产业链模式发展。

（3）完善民族传统体育市场运营机制。一方面制定符合民族传统体育特点的市场运营规划和策略，明确其市场定位和发展方向；协调民族传统体育的市场供需和利益关系，优化其市场结构和布局。另一方面建立民族传统体育市场运营监督和评估机制，解决市场运用的问题，补齐出现“卡壳”短板，建立企业、个体经营负面清单，维护良好的文旅市场秩序。如，国家体育总局和国家民委对全国民族传统体育基地进行命名和动态考核管理，强化了对其发展的引导和支持。同时，加强民族传统体育市场供给水平和服务质量，提高民族传统体育产品和服务的创新能力，满足消费者多样化需求，拓展民族传统体育的市场范围，提升其品牌影响力和市场竞争力。如，地方政府应充分发挥民族传统体育的多元价值，利用体育旅游、体育文化、体育健康、体育教育等打造民族传统体育的“健康名片”“教育名片”“文化名片”，增加民族传统体育产业的经济效益。

4.4 强化文化主体与文化认同：城市文化建设和生态环境建设实现文化自信

文化的发展要适应文化主体不同时代的现实需要，随社会变迁能够趋同逐异文化创新。我国民族传统体育想要保持鲜活的生命力，必须坚持文化自信，以实现文化主体对自己文化的动态传承。

（1）重构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主体意识，激发其文化自身机制。民族传统体育是各民族在生产生活中创造和发展出来的，民众的参与是其存续的条件。民族传统体育的创新，传承人员的全程参与是维护其文化主体融于生活、乐于生活关键所在，也是激活民族传统体育重“无意识”到“有意识”传承的有效措施。如，土家族“摆手舞”，以族群为主导，政府为辅，恢复摆手舞的传统节日，建构必须有土家居民进行传承摆手舞“文化空间”的活态性、节律性和传统性^［28］，有效缓解了文化主体失位问题。

（2）挖掘时代性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内涵与主流文化融合发展。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可以从主流文化吸收借鉴先进的理念、技术、方法等，既要保持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独特性和个性，又要突出时代性和普遍性，使其自身不断适应社会变革和群众的需求变化，既能保留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历史价值和民族特色，又能展现现代意义和社会功能，实现创新发展。如，羌族“跳莎郎”城市化的典型案例，从祭神仪式中剥离，繁衍出喜事莎郎、劳动莎郎等以娱人的方式走入寻常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实现了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有效创新和持续发展^［29］。

（3）民族传统体育回归居民日常生活，实现文化认同。民族传统体育根源于社会生活，在当前城市化加速下，政府联动民族传统体育与旅游、体育产业、体育与健康等方面进行融合发展，引导民族传统体育社区化、集聚化，构建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元素突出的城市形象，渲染民族传统体育由加到进入社区、由社区入户等方式，使民族传统体育生活化，增强民众对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认同。如，浙江百丈时尚体育小镇以“时尚文化”为核心，以“体育赛事”为载体，发展赛艇、皮划艇等特色项目，增强主人翁意识与生态保护行为，从而培育文化主体意识环境^［30］。

4.5 鼓励多元文化交流和体验：呈现多态并存现代化发展格局建设现代文明

多元文化共同致力于人类进步和人的自由和幸福，打破文化割据是实现文明共存或文化多元化的正当途径^［31］。民族传统体育与现代体育不同的文化意蕴造成文明冲突，实现民族传统体育与异质文化良性治理融合较为迫切。

（1）弘扬和传承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增强本土文化自信和价值观认同。为此，一方面应支持高校专家在民族传统体育领域开展创新性研究，探索地域性文化特色和传承方式，并在各个地市进行公益讲座，深化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理论和实践基础。另一方面设立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中心，鼓励文化交流平台举办本土化节庆，促进文化交流和共享，提升本土文化影响力和竞争力。同时，推进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与东西方文化的融合创新发展，实现其与多元体育文化和谐共生发展。如，北京国际风筝节的举办，吸引了来自世界22个国家和地区的5 000余名选手参加，不仅弘扬了中华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也搭建了全国乃至世界风筝爱好者的交流交往的赛事平台，为我国传统体育文化奠定了深厚根基，提升了我国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国际影响。

（2）补齐民族传统体育文化资源设施，优化宣传格局均衡。一方面提高民族传统体育产业全要素生产率，推动民族传统体育内部各业态协调均衡发展。另一方面建设民族传统体育产业公园、广场，为民族传统体育训练、教学、竞赛、表演等提供场所，普及民族传统体育文化设施。同时，充分利用现代媒体和网络技术，开展民族传统体育的宣传、推广、教育、交流等有利的舆论环境，营造有利于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与多元文化平衡发展的舆论环境，激发观众民族情感和国家认同。

（3）打造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国际化生态空间，提供记忆重构平台。一带一路为民族传统体育文化“请进来”和“走出去”提供了国际文化互通的发展格局。利用数字化国际会展，赋能民族传统体育国际传播，借助AI、VR、AR、NUI技术和3D全息投影技术，体验民族传统体育在原生态环境中的文化内涵。同时，承办大型国际化赛事，展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历史厚度与精神高度，促使中华传统优秀文化高质量传播。如，2022年北京冬奥会开闭幕式中多次看到中华传统文化元素，奖牌采用玉璧作为设计素材，表达“天地合、人同心”的中华传统文化内涵；又如通过中华武术、舞龙舞狮等国际单项赛事活动^［32］，让全世界以“请进来”的方式重新认识中国，也让中华传统文化以愈加夺目的方式“走出去”充分展示中华传统文化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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