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动态系统理论视域下英语口语句法复杂度研究综述

2024-12-31 00:00:00安颖武俊仪
浙江理工大学学报 2024年8期
关键词:研究综述英语口语

摘 要: 二语口语句法复杂度研究可以清晰呈现学习者口语句法发展过程,有效预测口语发展水平。通过回顾英语口语句法复杂度计量指标,试图构建系统的口语句法复杂度测量体系,对复杂动态系统理论视域下的口语句法复杂度实证研究做系统梳理。研究发现:句法分析单位未统一;句法复杂化的次小句层面复杂性以及句法形式多样化受忽视;受试者范围较狭窄。未来研究应结合实际情况选取分析单位;测量指标应考量句法的深度和广度,重视次小句层面复杂性,兼顾主从和并列两种句式结构,使用更细粒度的句法多样化测量指标;受试范围应拓宽到不同阶段学习者。系统梳理句法复杂度计量指标,以期可为后续口语句法研究提供借鉴。

关键词: 复杂动态系统理论;英语口语;句法复杂度;研究综述

中图分类号: H030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673-3851 (2024) 08-0383-08

Research review on syntactic complexity of oral English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mplex dynamic systems theory

AN" Ying, WU" Juny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 Studies, Zhejiang Sci-Tech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8, China)

Abstract:" The study of L2 oral syntactic complexity can clearly present the learners′ oral syntactic development process and effectively predict their oral development level. By reviewing the measurement indicators of oral English syntactic complexity, this paper attempts to construct a systematic measurement system of L2 oral syntactic complexity and systematically sort out the empirical researches on oral syntactic complex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mplex dynamic systems theory. It is found that the selection of syntactic analysis unit has not yet reached a unified agreement; less attention has been paid to the measurements of the sub-clause level complexity and the syntactic diversity; the scope of subjects is narrow. Future research should select the analysis unit according to the actual situation; the measurement indicators should consider the depth and breadth of syntax, pay attention to the sub-clause level complexity, take into account the two kinds of sentence structures, including the subordination and coordination, and use more fine-grained indicators to investigate the syntactic diversity; the scope of subjects should be expanded to different stages. By systematically sorting out the measurement indicators of syntactic complexity, this study hopes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subsequent oral syntactic research.

Key words: complex dynamic systems theory; oral English; syntactic complexity; research review

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已经进入了新时代,而新时代的“新”主要体现在“中国与世界关系开创新局面”[1]。新时代新使命要求文科教育必须加快创新发展[2],在当前历史坐标中,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要求高校积极推进新文科建设,其中重要一环是培养具有高水平外语能力的国际化人才。

口语复杂度是学习者口语能力的重要体现,其中句法复杂度能直接反映学习者的复杂语言建构过程,有效地预测其二语水平[3]。学习者句法系统的发展是二语习得研究的核心问题之一,句法复杂度研究可以清晰地呈现学习者二语发展过程,揭示二语发展规律。但有别于词法研究,句法研究长久以来缺乏实证考察的传统[4]。复杂动态系统理论(Complex Dynamic Systems Theory, CDST)起源于物理学和应用数学,关注任何领域中复杂系统的变化,已经在气象学、神经学和心理学等领域得到了广泛研究并取得了一定成果[5]。1997年Larsen-Freeman[6]首次将CDST引入二语习得领域,将语言的发展视为一个系统,认为语言系统内部各子系统、子系统间以及子系统与外部环境间不断动态交互,呈复杂、动态、非线性的发展模式[6]。在多个学科中CDST都是先驱理论,也是当今跨学科应用语言学的前沿[7],打破了句法研究理论和实证的藩篱,为二语句法复杂度研究提供了新思路和实证方法[8]。

相较国外,国内CDST研究起步稍晚,尽管国内学者对其表现出较强的兴趣,但近十年来实证研究偏少、研究方法创新性不足[7]。CDST视域下的二语口语句法复杂度研究,基本步骤是收集学习者的口语样本,利用CDST特有的分析技术对样本数据进行分析计算,在此基础上分析计算结果并总结口语句法发展规律。其中样本分析是衔接样本收集与研究结果的关键步骤[8],而样本的指标量化计算是样本分析的基础。在语法复杂度指标中,指标最多、最具争议的当属句法复杂度相关指标[9];这些指标或无统一标准,或借用书面语发展指标,导致研究结果各异、无法比较[10]。基于此鉴于此,本研究对CDST视域下口语句法复杂度研究进行梳理,归纳以往研究在句法复杂度计量指标选取上的不足和研究发现的差异,为后续二语句法复杂度研究提供参考和建议。

一、理论基础

(一)复杂动态系统理论

CDST是一种将物理、社会、语言等不同性质的研究对象视为系统,调查其动态变化和突发结果本质及原因的元理论,具有跨学科特性。虽然CDST早已广泛应用于气象学、心理学等领域,然而直到1997年才由Larsen-Freeman[6]引入二语习得领域。当时CDST在二语习得领域并未引起足够反响[7],直到2007年de Bot等[11]借鉴发展心理学中的概念从CDST视角重新解释二语习得特征,才重燃学界对该理论的兴趣[7]。此后CDST的影响不断扩大,在二语习得领域引起越来越多的关注。

CDST将二语视为一个复杂、动态的系统,具有不可预测性、初始状态敏感性、自组织性,包含句法、词汇等多个子系统,每个子系统内部又包含若干子系统,各子系统间相互联结、全面互动,其间存在竞争或支持的交互关系,子系统的共同作用导致语言发展产生变异[12]。

(二)复杂动态系统理论视域下的二语句法发展

目前运用CDST分析二语句法发展的相关研究大致可概括为两方面:一是捕捉句法发展过程中的变异。CDST认为变异是语言系统的内在属性和语言发展的前兆[13]。通过密集观察句法发展中变异的程度,可以观测到句法子系统何时、如何发生变化和发展,从而对学习者语言水平发展做出可靠预测[14]。二是聚焦句法系统内外部的互动。CDST视域下的二语发展研究常考察复杂度、准确度和流利度(Complexity, Accuracy and Fluency, CAF)的发展及互动情况或其中某一维度的发展情况,其中聚焦句法复杂度的研究最多[15]。此类研究在考察句法和其他维度指标互动发展情况的同时,也关注句法内部各指标的发展情况[15]。

CDST视域下的二语句法复杂度研究倾向于采用个案研究对学习者句法发展轨迹进行历时分析,弥补了传统二语句法复杂度研究忽视学习者个体差异、过度重视群体特征的不足,为二语句法复杂度研究提供了理论基础[16]。同时CDST提出了一系列动态研究技术如时间序列分析法(time series analysis)、移动相关分析(moving correlation analysis)、移动极值图(moving min-max graph)、再抽样技术(resampling techniques)和蒙特卡罗模拟(Monte Carlo simulation),为描绘二语句法发展的真正变化轨迹提供了方法论上的依据。

二、口语句法复杂度计量

(一)句法分析单位选取

为了测量某些形式(如子句)或特征(如错误)的频率,句法分析首先应将话语划分为统一的分析单位[17]。书面语数据可以根据书面文本的标点符号进行划分,而说话者在口语产出时常以思想单位而非句子为标准划分话语[18],在交际过程中可能会犹豫、重复、放弃话题以及重新表述[17],所以对口语数据进行单位划分非常困难。

Crookes[19]介绍了几种基本的分析单位如T单位、C单位、话语等,但是既没有做出明确的定义,也没有详细说明如何划定单位[20]。Foster等[20]回顾了87项研究,发现仅有43项研究对所使用的分析单位做出了定义,而且根据定义将分析单位分为三类:语义单位、语调单位以及句法单位。常见的语义单位有命题(proposition)、C单位(以语义为中心)、思想单位(以语义为中心),完全基于语义标准划分单位缺乏可靠性,所以经常参考语调和句法标准。常见的语调单位有声调单位(tone-unit)、思想单位(以语调为中心)、话语(utterance),完全基于语调标准划分单位对于说话者尤其是非母语者来说不可靠,因为实际说话过程中说话者可能不会遵循预期语调模式,而且停顿也不一定表示一个单位的结束[20]。虽然语调标准作为单一的划分标准不可靠,但它却是句法标准的有效补充。常见的句法单位有句子(sentence)、思想单位(结构定义)、T单位(T-unit)、C单位(C-unit)。T单位适用于书面语数据,而口语数据不像书面语数据那么整齐、清晰,所以将T单位应用于口语数据划分时应做出一些调整修改。Foster等[20]在回顾使用T单位的研究时发现,许多研究修改了T单位划分原则以更好地适应数据,然而这却使得不同研究间的结果比较变得困难[17]。

Foster等[20]在对以往研究中的分析单位回顾和评价的基础上,提出了一个适合口语数据分析的新单位——语音分析单位(AS-unit, AS单位)。AS单位被定义为一个独立分句及其相关从句,或是独立次小句单位及其相关从句,但并不包括重述、替代、错误启动和犹豫等现象[20]。独立分句是指包括一个限定动词的句子,例如“That′s right”。独立次小句单位既包括经过修复完善可以成句的一个或几个短语如“three months”,也包括不规则句子如“Thank you very much”。从句则由一个限定或非限定动词加上至少一个句子成分(主语、宾语、补语或状语) 构成,例如“and you you be surprise : : how he can work”(: :表示从句界限) 算作一个AS单位但有两个从句。另外Foster等[20]详细阐述了AS单位的具体划分原则,将存有争议的连动式如“He woke up and cried”算做一个AS单位,除非第一个动词词组后有明显的升调或降调,并且有超过0.5秒的停顿。对于主句后面的状语从句则根据语调标准来判断,当状语从句与前面的成分处于一个语调组时算做一个AS单位。目前大部分口语句法复杂度研究直接引用Foster等[20]中的AS单位定义,也有少部分研究(如于涵静[5]、李茶[21]、李茶等[22])结合实际数据情况对AS单位划分原则做出了调整。

AS单位的划分主要基于句法标准,但同时也会有原则地根据语调标准和停顿因素来处理一些特殊情况[17]。AS单位的优势在于,它既包含口语中常见的不完整句子片段,又同时关注主从和并列两种结构,不会受到语料时长的影响,从而能更准确地测量口语数据[23]。自Foster等[20]提出AS单位后,AS单位就广泛应用于二语口语句法复杂度研究[24]。但也有少数研究认为AS单位未综合考量句法的广度和深度,采用不同的划分单位——话语,将动词形式(限定和非限定)和数量作为口语数据划分的主要依据,以确保捕捉到句法发展的复杂性[10,25]。

目前口语句法复杂度研究在分析单位选取上尚未达成统一。究其原因,可能是由于受试者处于不同的口语发展水平,如安颖[10,25]研究的受试者是非英语专业大一学生,属于低水平学习者,口语产出中从句使用较少;而李茶[21]中的受试者是英语专业大二学生,属于中高水平学习者。也可能是出于不同的测量维度考量,如安颖[10]为同时衡量句法的广度和深度,选取话语这一分析单位。

(二)句法复杂度指标构建

句法复杂度(syntactic complexity)是指语言产出方式的多样化(variation)和复杂化(sophistication)程度[26-27],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学习者驾驭语言形式的能力[12]。句法复杂度具有多维性,不同维度的指标对二语熟练度有不同的区分力[28]。

句法复杂度测量通常使用基于长度的测量指标,它可以反映句法的整体情况,也被称作整体复杂性指标。整体复杂性常通过平均单位长度来衡量,如平均T单位长度、平均AS单位长度等。但是成人二语学习者可以利用其丰富的认知资源来创造冗长的话语[20],长度越长并不代表句法结构越复杂,所以需要主从关系指标作为补充。主从关系指标不仅可以体现句法的多样性、深度和组合性,而且还限制了“难度”。

主从指标只针对句法三个层面中的句子层面,并未涉及小句和短语层面,因此有些研究人员质疑主从关系作为二语句法复杂度指标的适用性[24]。Norris等[24]指出,学习者随着二语熟练程度从低到高,会依次通过并列关系、主从关系、短语复杂性来不断增加其句法复杂性。因此除了主从关系测量指标外,研究还应包括对并列关系和短语复杂性的测量。

另一方面,为了捕捉句法结构的多样性,研究人员通常根据书面语规则将话语标记为简单、复合、复杂、复合复杂结构[29],但这一划分依据相对粗糙,因为一个复杂的句子可以由许多不同的子句类型构成。因此,Norris等[24]提出需使用特定的结构对句法多样性进行更多的研究;Vercellotti[17]则建议使用更具有细粒度的测量指标(如不同的子句类型)。

Norris等[24]在归纳总结了16项基于任务的二语学习实证研究中句法复杂度测量指标后,提议句法复杂度应该从整体性、短语、主从关系三个维度进行考察,才能更为全面地描绘句法发展。Bult等[30]在梳理归纳40篇基于任务的二语学习实证研究中关于复杂性的测量维度和方法后,指出句法复杂度应从短语、小句和句子层面进行全面测量。本研究在对这两项综述研究中的测量指标体系进行调整、修正和优化的基础上,构建了一个新的二语口语句法复杂度测量指标体系(见表1)。

在指标分类上,本研究构建了一个全面互补的指标分类体系。句子层面复杂性应包括主从关系和并列关系,主从关系指标对中高水平学习者更敏感,而并列关系指标对于较低水平学习者更敏感[24],所以本研究将句子层面复杂性同时分为主从关系和并列关系,在具体分析中研究需结合学习者的语言水平和实际数据情况选择两者之一。此外,本研究将短语复杂性和小句复杂性统一归为次小句复杂性,使得短语和小句两层面既相互独立又相互统一。

在指标名称上,本研究统一并规范了测量指标名称。Norris等[24]和Bult等[30]中的测量名称虽不一致,但实际上测量的却是同一维度。此外,Norris等[24]将平均子句长度这一指标归为短语复杂性维度,而实际上测量的却是小句层面复杂性。所以本研究将句法复杂度分为语言形式的复杂化和多样化程度,复杂化程度细分为整体复杂性、次小句层面复杂性和句子层面复杂性,其中次小句层面进一步分为短语和小句层面复杂性,句子层面进一步分为主从关系和并列关系。

如表1所示,整体复杂性通过平均单位长度来衡量;次小句层面复杂性从短语和小句两层面来衡量,短语复杂性测量指标主要有每AS单位动词短语数或者名词短语数,小句复杂性测量指标为平均子句长度。句子层面复杂性同时从主从关系和并列关系来衡量,主从关系测量指标主要包括每个基本单位所包含的小句数和从句数量,并列关系测量指标则只有并列从句和总从句的比值。衡量语言形式多样化程度的测量指标主要有被动形式、不定式、时态形式等特定句法形式。

三、CDST视域下口语句法复杂度实证研究

本研究首先在中国知网(CNKI)数据库中以“动态系统理论”OR“复杂理论”OR“复杂动态系统理论”OR“混沌理论”AND“二语”OR“外语”为检索词进行主题检索;文献类型为学术论文;因为CDST 1997年才由Larsen-Freeman[6]引入二语习得领域,故本研究将检索时间限定为1997—2023年。检索得到文献83篇,通读每篇文献,根据论文主题和关键词等标准将文献分类,得到实证研究文献36篇、理论和质性研究文献39篇、综述文献8篇。笔者对36篇实证研究文献进一步统计分类,其中书面语发展研究文献19篇,而口语发展研究文献仅有3篇。由此可见,国内二语习得研究仍然处在对CDST理论引介阶段,实证研究相对较少,另外相较于书面语发展研究,口语研究尚未得到重视,因此本研究梳理口语研究中更能反应语言建构过程的句法复杂度研究是必要的。

为探究口语句法复杂度实证研究情况,本研究对CDST视域下英语口语句法复杂度研究文献进行梳理,国外文献检索在Web of Science数据库中以“dynamic system theory”OR “complex theory” OR “complex dynamic system theory”AND“second language”OR“foreign language”AND“oral”OR“spoken”为检索词作主题检索;文献类型为学术论文;语言为“英语”;时间限定为1997—2023年,检索得到文献79篇。根据论文标题、摘要及关键词进行二次检索,将英语口语句法作为具体限定条件,选取其中5篇标志性的句法复杂度实证研究文献进行综述分析。

国内文献在CNKI数据库中以“动态系统理论”OR“复杂理论”OR “复杂动态系统理论”OR“混沌理论”为篇关摘检索词AND“二语”OR “外语”OR“英语”AND“口语”为主题检索词进行文献检索;时间限定为1997—2023年,检索得到学术论文49篇。根据论文标题、摘要及关键词进行二次检索,将英语口语句法作为具体限定条件,选取了其中7篇标志性的句法复杂度实证研究文献进行综述分析。

CDST视域下口语句法复杂度实证研究采用动态视角看待学习者句法发展规律[31],大致可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考察口语复杂度、准确度和流利度的发展特征及三者间的互动关系[5,17,22,32-35],另一方面是探讨句法复杂度各项测量指标及其内部互动关系的发展变异情况[3,10,25,36]。

Vercellotti[17]通过多层线性建模(Hierarchical Linear Modeling, HLM)分析66名具有不同语言背景的学习者3~9个月口语CAF的发展情况。句法复杂度通过测量平均AS单位长度、平均子句长度、每AS单位小句数来衡量,同时对三项指标进行内部相关性分析,验证其能否有效衡量句法复杂度。研究发现,群体层面三项句法测量指标均随时间推移呈上升趋势,但个体层面并未发现学习者发展路径的个体差异性,这一研究结果与Larsen-Freeman[37]的研究结果不一致,可能是因其观测间隔和次数不一致导致的[21]。另外,平均AS单位长度与平均子句长度并不高度相关,验证了这两项指标均可有效、敏感地探查到句法发展中的变化。Vercellotti[32]在其博士论文的基础上进一步探究66名学习者口语CAF发展及三者互动模式,句法复杂度的衡量仅选择平均AS单位长度这一项指标,结果发现句法复杂度呈线性增长趋势,与Larsen-Freeman[37]得出的非线性发展结果不相符。

于涵静[5]基于CDST视角考察了10名学习者的英语口语CAF群体发展趋势和个体发展轨迹。该研究从句法复杂度和形态复杂度两维度考察句法发展,通过测量平均AS单位长度和主从关系分别考察整体复杂性和句子层面复杂性的发展。考虑到正确运用时态对中国英语学习者是一个学习难点[38],综合实际的口语数据情况,于涵静[5]选择学习者使用动词时态形式的频次来衡量形态复杂度。研究结果表明,句法复杂度各指标在群体层面均呈缓慢上升趋势,个体层面则呈现出个体差异性和较高程度的变异性。形态复杂度在群体层面呈明显上升趋势,表明学习者的时态形式多样化程度随时间提高,个体层面学习者的发展轨迹各不相同。

也有研究追踪了2名中国英语学习者4个月的英语口语发展轨迹,从群体和个体层面考察复杂性和准确性的发展模式及两者的动态互动关系,选用句法复杂性(平均AS单位长度)和词汇多样性作为衡量复杂性的两个维度,研究发现:学习者句法复杂度总体呈上升趋势,个体层面呈非线性发展趋势,表现出较高程度的变异性[33-34]。

二语句法复杂度实证研究受试者多为接受正规教育的学习者,而Polat等[35]基于CDST首次考察了一名未接受正规教育的成年学习者一年内的二语句法复杂性和准确性发展情况,填补了二语习得领域高级自然学习者的研究空白。句法方面,Polat等[35]截取每次口语数据最后一次话轮约100词的数据,对其进行句法复杂度分析(平均AS单位长度、平均子句长度、每AS单位小句数),并将受试者第一次、最后一次以及最高、最低值四次数据与英语母语者进行比较分析。研究结果表明,受试者的复杂性显示出独特的发展模式,句法复杂度呈上升趋势。平均AS单位长度和平均子句长度与母语者水平接近,这表明一个未受正规教育学习者的句法可能会发展到高级水平。

CAF研究涉及复杂性、准确性和流利性三个维度多项指标的测量,使用多种句法复杂度测量指标不现实[3],但单一指标又无法全面衡量句法复杂度[32-35]。李茶[21]基于CDST考察6名中国英语学习者一年内的英语口语CAF动态发展模式和三者关系的动态交互模式。该研究受心理学建立量表的方法论启发,将平均AS单位长度、每AS单位小句数和从句数量三项指标合并为一个指标考察句法复杂度发展,结果发现6名学习者的句法复杂度短期发展轨迹差异较大,长期发展轨迹特点明显,总体呈上升趋势。李茶[21]首次将三项句法复杂度指标合并,这一创新性尝试同时考虑了整体层面和句子层面的复杂性,又兼顾了主从和并列两种结构,有效解决了CAF研究使用多种句法复杂度测量指标不现实的问题[3]。但该合并公式使用的前提是默认这三项指标的重要性相等,所以对于不同语料,需要调整公式以适应需求,后续研究应继续探索合并时每个变量所占比重。

CDST视域下探讨口语句法复杂度发展的变异研究重点关注句法复杂度子成分的不同发展路径,并关注子成分间的“动态互联”[39]。Vercellotti[3]在Vercellotti[17]的基础上进一步研究66名二语学习者英语口语中句法复杂度的发展和变异情况。Vercellotti[3]使用三种常见的产出复杂性测量指标(平均AS单位长度、平均子句长度、主从关系)和三种探索性的结构复杂性测量指标(句法多样化、加权复杂性评分、非限定小句的使用频率)分别考察句法的复杂化和多样化程度。研究发现,所有复杂度指标均有所提高,但并没有发现它们之间的权衡效应。同时测量指标模型不同部分的变化表明,这些测量指标可以捕获复杂度的不同维度,验证了其衡量句法复杂度的可行性,并为后续研究提供了参考。

于涵静等[36]首次采用个体生长曲线建模法 (Individual Growth Curve Modelling),从群体和个体层面同时考察中国英语学习者一学年的英语口语句法复杂度各维度(平均AS单位长度、平均子句长度、每AS单位小句数)发展情况。该研究发现,个体学习者口语句法复杂度发展轨迹表现出显著差异和不同程度的变异性,群体层面平均AS单位长度和每AS单位小句数缓慢增长,平均子句长度小幅下降。平均子句长度下降这一发现与Vercellotti[3,17]研究结果不一致,可能因为Vercellotti[3,17]仅考察限定性从句,而于涵静等[36]同时考察限定性和非限定性从句。

安颖[25]探究4名处于不同学习阶段的中国英语学习者两年内英语口语词汇和句法的发展和变异情况。该研究考察了句法复杂化维度(平均话语长度、限定动词比例)和句法多样化维度(简单和复杂结构)的发展轨迹,并对两组学习者句法变异情况(限定动词比例)进行组间对比,探究二语句法发展变异规律。研究发现,句法发展整体呈简单到复杂的发展趋势,但个体学习者的句法变异过程几乎各不相同。安颖[10]在其博士论文[25]的基础上进一步探究二语学习者的英语口语词汇和句法动态发展规律和习得提升路径。研究发现,口语句法动态发展规律呈现异质性,口语句法提升路径上的阶段性发展周期滞后于词汇,分布的时间跨度更长。

综上分析,本研究对CDST视域下英语口语句法复杂度实证研究中所选取的句法测量指标进行梳理,结果如表2所示。

如表2所示,关于句法复杂度指标的构建,在次小句层面,相较于国外研究,国内研究仅有一项研究[36]考察了平均子句长度,这说明该维度仍未受到重视;在句子层面,国外研究[3,32,35]未对小句作详细定义,其主从关系维度主要关注句子的主从结构,但并列结构也应综合考虑。所以在选用每AS单位小句数指标衡量主从关系时,应先将并列式小句定义为多小句,这样可同时兼顾主从和并列两种句式结构,更加全面地衡量句子层面复杂性;在句法形式多样化方面,测量指标不够细化,后续句法复杂度实证研究应使用细颗粒指标如不同从句类型、不同句法形式等更细致地考察句法结构。

通过对CDST视域下句法复杂度实证研究结果的梳理,本研究发现,在群体层面,句法复杂度各维度均呈上升趋势,除于涵静等[36]发现平均子句长度下降,可能因其同时考察限定和非限定从句导致与其他研究结果不一致。在个体层面,个体学习者英语口语句法均表现出不同的发展轨迹和不同程度的变异。

大部分CDST视域下口语句法复杂度实证研究多考察受过正规教育且处于同一发展水平的受试者,仅有Polat等[35]考察高级自然学习者,安颖[10,25]对比考察不同阶段二语学习者的句法发展规律。未来句法复杂度实证研究应扩展受试者范围,探究不同阶段学习者的句法发展规律,为我国外语教学提供方法论指导。

四、结 语

本研究从四个方面对CDST视域下二语口语句法复杂度实证研究中的句法复杂度计量和句法发展规律进行梳理。从句法分析单位的选取来看,目前研究仍处在发展初期,对于句法分析单位的选取尚未达成统一;从测量指标的构建来看,句法复杂化的次小句层面复杂性以及句法形式多样化的衡量尚未得到重视;从受试者的挑选来看,研究多局限于同一阶段的受试者,受试者范围较狭窄;从句法发展规律来看,群体学习者句法复杂度呈上升趋势,个体学习者表现出差异性和变异性。

本研究为进一步开展相关研究提出如下启示:第一,选取句法分析单位时应根据受试者口语水平、实际语料情况以及测量维度,对具体划分原则进行补充修改;第二,构建指标时应同时考量句法的深度和广度,重视次小句层面复杂性,兼顾主从和并列两种句式结构,并使用更具有细粒度的指标考察句法多样化;第三,句法研究应扩展受试者范围,探究不同阶段学习者的句法发展规律。

二语口语句法复杂度实证研究的最终目的是清晰呈现学习者口语句法发展过程,揭示口语句法发展规律,从而为二语教学提供可供参考的依据。本研究整合梳理了CDST视域下口语句法复杂度实证研究,构建了一个较为全面的句法复杂度测量指标体系,为后续口语句法研究提供借鉴,以便为改进教学提供客观真实的依据,从而提升外语教学质量,培养具有高水平外语能力的国际化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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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柯 丹)

收稿日期:2023-10-26" 网络出版日期:2024-05-13网络出版日期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9BYY228);浙江理工大学科研启动基金项目(18112312-Y)

作者简介:安 颖(1978— ),女,辽宁大连人,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二语习得和应用语言学方面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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