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第二个结合”视域下“革故鼎新”思想的传承发展

摘要：“革故鼎新”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思想，它秉持“知常明变者赢”的求变精神，遵守“事异则备变”的尊道原则，追求“兹欲兴道致治”的进取目标。“革故鼎新”思想与马克思主义具有一定的契合性。两者在“当代中国”的时空境遇中相互结合，立足于“新的历史方位”的应变原则，实现了识变意识从“自发”到“自觉”的转化、从“阶级统治”到“人民至上”的发展。对“革故鼎新”思想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奠定了“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文化基底，强化了中华民族“惟创新者进，惟创新者强，惟创新者胜”的创新意识，构筑了应对“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的文化基础。

关键词：革故鼎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第二个结合”

中图分类号：G120" " " 文献标识码：A" " " 文章编号：1672-6359（2024）06-0061-10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蕴含的天下为公、民为邦本、为政以德、革故鼎新、任人唯贤、天人合一、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讲信修睦、亲仁善邻等，是中国人民在长期生产生活中积累的宇宙观、天下观、社会观、道德观的重要体现，同科学社会主义价值观主张具有高度契合性。”[1]“革故鼎新”思想作为中华文明智慧结晶的重要呈现，体现了中华民族革除旧弊、创新图变的文化精神，它同马克思主义既有差异又高度契合，是发展创新思维的重要文化根脉。“第二个结合”是从总体上对推进文化建设发展做出的科学说明，是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经验的新总结新概括。本文立足于“第二个结合”视域，在梳理探究“革故鼎新”思想的丰富内涵的基础上，分析它同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社会发展规律思想的高度契合性，从而探究它在当代中国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蕴含的“革故鼎新”思想

“革故鼎新”最早见于《周易·杂卦》，“革，去故也；鼎，取新也”。[2]“革故”即革除宿弊，“鼎新”即创新图变，彰显了中华民族变中求新、除旧布新的精神气质。这一思想在中华民族生活实践中不断丰富和发展，形成了系统的思想体系，在认知变化方面，强调“知常明变者赢”；在应变原则方面，要求“事异则备变”；在求变目的方面，追求“兹欲兴道致治”。

（一）“知常明变者赢”的求变精神

求变精神是“革故鼎新”的重要意涵，它强调“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3]认为万物皆有兴衰，适时变革则生，守旧不进则亡。面对不断变化发展的客观世界，只有做到“生生日新”“革故除弊”“烹物成新”，才能顺势而生，不断发展。

第一，“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的生生日新认知。日月为易，古代先贤通过观察日月星辰的天体运转，认为人立足天地之间，需每日求新才能体悟人与自然、天地同步之“盛德”，形成了传统文化关于宇宙万物持续变化的生生日新认知。与日月同步，不仅是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4]的时间观念，也蕴含着中华民族先人对宇宙运转变化规律的思考。他们将万物纳入永恒变化的自然过程中理解，关注变化的普遍性，形成了“高岸为谷，深谷为陵”[5]的变化认知，认识到一切处于发展变化之中，没有一成不变的世界和自我，因此要做到守常求变，即不一味因循守旧、不思变化，要因环境变化做出相应调整。

第二，“知其非义，斯速已矣”的革故除弊认知。革故除弊是守常求变精神在实践中的首要要求。“革，改也”，即改变、变更，但革不是变革一切事物，而是要去除故旧、落后、陈敝的思想和陋习。正如《孟子·滕文公章句下》所言：“知其非义，斯速已矣”，[6]一旦认识到事物存在错误，就应立刻改正。若置之不理，任其发展，只会导致“肉腐出虫，鱼枯生蠹”。[7]因此，事物要长久生存，需要将“腐肉”等“害生、害众、害通”[8]的反正因素去除，才能做到“流水不腐，户枢不蠹”。[9]

第三，“周虽旧邦，其命维新”的烹物成新认知。变革不仅在于去除陈规陋习、僵化思想，更在于形成适应天地变化发展的新事物，因此将守常求变精神在实践过程中落到实处，还应做到烹物成新，即培植“利生、利众、利通”[10]的新生能量。中华民族高度重视创新，秉持“周虽旧邦，其命维新”[11]的精神。因此，人生于天地之间、劳作与万物为伴，应坚持求变认知，不断革新，以日新求日进，否则“不日新者必日退，未有不进而不退者”。[12]

（二）“事异则备变”的应变原则

“革故鼎新”要求变革旧物、创立新制，为趋“革而当”而避“革不当”之果，要因物付物、应时而变、顺势而动，即明事物之质、握变革之机、顺发展之趋。

第一，遵循事物本质，因物付物。“因物付物”为“革故鼎新”提供方向指引。“事必有法，然后可成”，[13]变革找到正确的方法才能事半功倍，即“革故”应把握事物本质及其变化规律，它是辨析“故”的重要手段。“物有本末，事有终始”，[14]只有把握事物的内在本质和变化规律，才能找到有悖于时代发展的“故”旧因素，进而采取相应措施，确保正确的变革方向，避免“革不当”的结果。同时，因物付物原则也确立了“鼎新”的方向和目标。了解事物的本质和规律，能更好地在此基础上制定事物的新发展方向，使其既与事物本质契合，又更好实现自身发展。

第二，依照变革时机，应时而变。“应时而变”是“革故鼎新”的重要要求，主张把握时机、趋时变通。中华传统变化思维认为变革要把握时机，“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15]指出当常察其变、待机而动，得“时”则当速革之，不得“时”则不可强生。应时而变原则也强调趋时变通，要求根据时代变化进行适时调整。“圣人不法古，不修今。法古则后于时，修今则塞于势”，[16]强调一切法度皆应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变革，要做到“不慕古，不留今，与时变，与俗化”。[17]只有变革措施适应时代变化，才能取得成效。因此，革故鼎新要实现“革而当”，需要抓住时机促进变革实现，并随社会变化而变化。

第三，把握发展大势，顺势而动。“顺之者昌，逆之者不死则亡”，[18]即天下发展大势是人们无法改变的客观趋势，变革要求之于势，认清并利用形势的力量，创造变革的有利条件。天下大势在中国传统政治观念中为天理民心，因此传统社会变革要顺应天理、应乎民心。“天理”在君权神授的传统社会被视为神权象征，“民心”则是政权稳定的重要标志，“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19]二者在传统社会是相辅相成、不可分离的。因此，中国传统变化思维要求“革故鼎新”做到“顺乎天而应乎人”，[20]做到顺势而动。

（三）“兹欲兴道致治”的进取追求

推动社会发展是“革故鼎新”的目标追求。“兹欲兴道致治，必当革故鼎新”，[21]说明了变革与社会发展的内在关系。中国传统文化强调在应对物质生产之变、人类思维之变、社会历史之变时，秉持“革故鼎新”的精神品格，做出相应变化，推动社会发展。

第一，经济之变谋生产之进。中国传统社会的土地制度和赋税制度等经济制度变革影响生产发展，为社会发展提供动力和经济基础。土地作为农业生产的基础，其制度变化直接影响农业生产关系和生产效率。北魏均田制的推行解决了土地集中问题，“宜更均量，审其径术，令细民获资生之利，豪右靡余地之盈”，[22]通过国家分配确保无地或少地农民获得土地，限制豪强地主对土地无限制地过度占有。这一政策的实施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农民的生活和利益，提高了农民生产积极性，从而促进生产发展。赋税作为社会经济的命脉，其制度变化对农业生产产生影响。租庸调制、两税法、一条鞭法、地丁合一等赋税制度在保证国家财政税收基础上，相对减轻农民负担，保障农民的生产时间，促进农业生产发展。除此之外，一条鞭法、地丁合一还适应了商品经济发展的需要，为资本主义萌芽提供了条件。

第二，精神之变寻文化之融。精神之变即思想观念、价值信仰等变化，是文化交融的重要推动力。中国传统社会的精神之变，主要通过不同思想流派交流碰撞的方式，打破文化之间地域和阶层的局限，促进思想文化的融合创新，对中华文化的发展和演变产生深远影响。这是因为不同地域形成不同思想文化流派，北地“重礼文，系亲爱，守法律，畏天命”，南地“轻私爱，厌繁文，明自然，顺本性”。[23]在地域影响下，儒家倡导仁义道德、道家主张无为而治。墨家学说产生于南北要冲，在吸收南北学派基础上，形成独特理论。沿海国家的齐国，在国家观和世界观两种观念的基础上，发展出法家和阴阳家两种学派。这些学派百家争鸣，相互影响、相互借鉴，不断进行传播和发展，推动了不同文化元素的交流融合，从而促进中华文化的多元发展。

第三，政治之变图治国之效。政治变革推动制度完善，为社会发展提供制度保证。为适应中国传统社会不同时期的发展需求，更好地实现政治统治，统治者在不同程度上调整中央与地方关系，变革人才选拔制度。中国传统社会先后进行郡县制、刺史制度、推恩令、行省制度等政治变革，限制地方势力的自治权。同时，为提高行政效率，不断变革科举制选拔贤能。隋唐时期创立科举制，诏举贤良，“大文武有职事者，五品已上，宜依令十科举人。有一于此，不必求备。”[24]实现了革“任人唯亲”之故，鼎“任人唯贤”之新。唐朝进一步发展和完善科举制，规定“进士杂文两首，识文律者，然后并令试策”，[25]要求考取进士科应首先考察文律，合格者再进行试策。北宋时期王安石主张“罢诗赋及明经诸科，以经义、论、策试士”，[26]为国家选拔具备政治智慧的治理人才。明清时期为考试内容和形式提供统一标准。科举制改革为不同时期输送人才，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行政效率，推动了政治社会的发展。清朝末年废除科举制，创办新式学堂，培养时代所需的新型人才，为近代化提供了人才支撑。

二、“革故鼎新”思想同马克思主义的高度契合性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学习和实践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思想。”[27]马克思主义蕴含的联系与发展观点、社会形态更替理论和社会动力论同“革故鼎新”思想内容相通。“革故鼎新”与马克思主义“性质相异”却又“内容相通”的对立统一关系构成二者高度契合的具体条件。

（一）同马克思主义联系与发展的观点相融通

恩格斯指出：“整个自然界被证明是在永恒的流动和循环中运动着。”[28]世界及其中事物的运动变化是一个“无止尽地由低级上升到高级的不断过程”，[29]这一观点同“生生日新”观点相融通。

第一，“人事有代谢”同“事物的发展变化是永恒的”融通。从唯物辩证法角度，马克思主义认识世界是从“不断的运动中，因而也是从它的暂时性方面去理解”，[30]因而认为世界“都处于永恒的产生和消失中，处于不断的流动中，处于无休止的运动和变化中”。[31]世界是由不断运动的物质所组成的世界，不存在绝对静止和永恒不变的事物，但其变化发展不是简单地循环往复，而是波浪式前进和螺旋式上升的过程。中国传统哲学理念中“人事有代谢”[32]同样强调人类社会和自然界都在不断更替变化。但它对世界变化规律的认知，仍停留在朴素唯物主义阶段，主张道生万物、万物同源，认为万物由“道”演化而来，并将其规定为世界本源，是自然界必须遵循的根本规律。

第二，“匡救其恶”同“否定旧事物中的消极因素”融通。在马克思主义看来，事物的发展是前进性和阶段性的统一，“一切发展，不管其内容如何，都可以看做一系列不同的发展阶段，它们以一个否定另一个的方式彼此联系着”，[33]后一阶段否定或超越前一阶段构成了事物的发展过程。但这种否定不是摒弃前一阶段的一切内容，而是否定其中的消极因素。新阶段在否定旧阶段中消极因素时，也要保留合理内容并予以发展。“革故鼎新”思想强调“将顺其美，匡救其恶”，[34]主张对于有价值的内容顺势助成，而对于过失之处则要及时制止，纠正补救。

第三，“天工人巧日争新”同“添加旧事物不能容纳的因素”融通。马克思主义认为，新事物是对旧事物的扬弃，是在旧事物框架内孕育发展，但又逐步超越旧事物的局限，添加旧事物不能容纳的新内容，从而成为新生事物，因而是对旧事物的突破和创新。它添加的新内容更符合新环境和时代发展的需要，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发展潜力，成为推动社会变革和历史发展的重要动力。“革故鼎新”思想也秉持培植“利生、利众、利通”新生因素的观点，重视创新的作用，主张“天工人巧日争新”，[35]认识到应随时代变化不断推陈出新，提出更符合社会发展进步的新事物。

（二）同马克思主义社会形态更替的理论相贯通

“一切历史冲突都根源于生产力和交往形式之间的矛盾”。[36]马克思主义将生产力和生产方式视为推动人类社会形态更替的现实前提，强调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在社会形态更替中的决定性作用，指明了社会革命的客观条件。

生产力作为社会存在和发展的物质基础，其发展水平直接并从根本上决定社会发展水平。“一定的生产方式或一定的工业阶段始终是与一定的共同活动方式或一定的社会阶段联系着的。”[37]马克思主义认为，生产力、生产关系与社会阶段之间存在紧密联系，当旧的生产关系成为生产力发展的桎梏时，必然推动生产关系变革，进而影响社会形态更替，因此社会变革要抓住生产力这一关键因素。“革故鼎新”思想强调，对事物的认识不能浮于表面，要抓住事物的本质和真相。衡量社会形态更替进程不能只看到社会发展的表面状态，要以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状况作为根本标准尺度。

要取得社会革命的胜利，实现社会形态更替，在抓住“现代生产力和资产阶级生产方式这两个要素互相矛盾”[38]客观条件的同时，还需要“一个在力量和威信方面都足以领导群众并把政权夺到自己手中的无产阶级革命政党”[39]调动群众积极性，组织群众进行革命，造就革命时机。“革故鼎新”同样秉持“来而不可失者，时也”[40]的应时而变理念，主张革命要注意时机。“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41]君子应在适当时机展现自身才能，革命之道亦必待其时。

此外，“顺天者存，逆天者亡”同“人类社会必然向更高形态演进”贯通。生产力变革带来的社会变革推动人类社会的向前发展。马克思主义社会形态理论从社会经济角度出发，将人类社会划分为五种形态，揭示了人类社会向更高形态演进的历史必然性。这一发展趋势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孟子曰：“顺天者存，逆天者亡”，[42]主张顺势而动，强调遵循历史大势对于生存的意义，规劝人们遵守自然规律和社会发展趋势。但由于时代和阶级局限性，中国传统社会并未认识到共产主义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最高形态，将历史大势片面理解为天理民心。

（三）同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动力论相汇通

恩格斯指出：“一切历史事件的终极原因和伟大动力是社会的经济发展，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改变，是由此产生的社会划分为不同的阶级，是这些阶级彼此之间的斗争”。马克思主义认为，社会基本矛盾是推动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这一矛盾在阶级社会中直接表现为阶级斗争，革命和改革作为阶级斗争的形式，推动社会发展发生质变和量变，同“兹欲兴道致治，必当革故鼎新”思想相汇通。

一方面，“革命是历史的火车头”。[43]革命作为阶级斗争的最高形式，其实质是革命阶级推翻反动阶级的统治，建立新的社会制度。无产阶级通过政治革命打碎旧的国家机器，建立无产阶级政权，实现革故鼎新，为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创造条件。“共产党人的最近目的是和其他一切无产阶级政党的最近目的一样的：使无产阶级形成为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由无产阶级夺取政权。”[44]这一目标只能通过暴力革命才能实现，“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能推翻统治阶级。”[45]但是，无产阶级革命不只是单纯的政治革命，在运用暴力手段打碎旧的国家机器，实现政权变更后，更要进行社会革命巩固无产阶级统治，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

另一方面，马克思主义不否认改革在阶级社会中的作用。无产阶级在进行政治革命后，还要通过经济制度变革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重建个人所有制，消灭其资本主义痕迹，进行社会的全面改造。因此，实现无产阶级专政后，应通过重建个人所有制，以新的社会制度取代旧的社会制度、以新的生产关系取代旧的生产关系，超越并彻底祛除了剥削剩余价值、压迫广大劳动者的制度基础，实现劳动者劳动力所有权的回归，使其重新得到统一，真正建立起“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46]的共产主义社会，实现全人类的解放。中国传统社会革命尽管立足于所处阶级立场，根本目的在于获取民众支持，实现本阶级统治，具有明显阶级局限性，但传统社会农民起义也反映出当时所处社会两大社会阶级之间的内在矛盾，彰显了被统治阶级的反抗和实现自身解放的渴望，并在一定程度上冲击了封建统治秩序，促进了社会的发展和变革，同马克思主义社会动力论观点相汇通。

三、“革故鼎新”思想在当代中国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

“革故鼎新”思想是中华民族不惧挑战、与时俱进的重要源泉，具有深厚历史文化底蕴，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中，被赋予了新的时代内涵和现代表达形式，实现了在识变意识、应变原则和求变目的方面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一）识变意识：从“自发应对”到“主动求变”

中华文化形成了关于宇宙万物不断变化、生生不息的直觉意识，主张了解事物变化规律，并根据其变化进行适时调整和变革。但这一识变意识更基于对现实困境的直观感知，变革行为更基于对实际问题的被迫之举。对这一思想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要求立足变化事实，把握发展规律，对世界及其存在的事物变化进行系统的理论总结和主动规划；坚持主动求变，发扬历史主动精神，更为主动引领伟大社会革命，实现识变意识和行为从自发应对到主动求变的转化。

一方面，主动把握历史发展规律，实现了对变化规律从“天地革而四时成”到“提升历史自觉”的认知转变。《周易》主张“天地革而四时成”，[47]认为天地变化引起四时形成，强调天地变化的永恒性，彰显了中国传统社会对世界变化规律的认知，并要求按照自然规律劳作。继承“革故鼎新”思想遵循规律的核心理念，坚持以辩证唯物主义作为认识和把握历史变化的根本方法，并运用其进行学习研究，在学习历史中增强历史自觉。同时，全面认识历史进程，丰富历史智慧，对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和人类社会发展规律进行深刻领悟，明确社会基本矛盾运动是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核心，以理论规律论证社会发展前景，将党和国家的前途命运主动掌握在自己手中，“焕发出更为强烈的历史自觉和主动精神”。[48]

另一方面，引领人民推进社会革命，实现了变革从“被迫进行”到“把握历史主动”的转变。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坚定历史自信，增强历史主动”。[49]注重发挥历史主动精神，应始终将人民群众作为中国共产党的立身之本。因此，要既注重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又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历史创造伟力，凝聚起人民群众的力量，引领中国人民不断推进伟大社会革命，赢得创造历史的主动，书写历史新篇章。

（二）应变原则：从“治历明时”到“立足新的历史方位”

“革故鼎新”中蕴含的“治历明时”的主张，构成了中国传统社会变革思维的主要原则，认为治国理政应随形势变化，形成更适用于治理时代的政策主张。进入新时代，在传承发扬应变原则核心内容的基础上，赋予它新的时代内容，提出“因事而化、因时而进、因势而新”的“三因”主张。“三因”主张体现了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的理论品格和科学的思想方法的深刻概括。[50]

第一，坚持因事而化，改革开放要坚持社会主义方向。这一思想是对因物付物原则的转化和发展，继承立足变化事实，基于事物本质进行变革的思想，并结合时代要求做出新的阐释。改革作为中国的第二次革命，坚持社会主义这一本质属性，做到方向上的不偏离和思想上的不动摇，“我们的方向就是不断推动社会主义制度自我完善和发展，而不是对社会主义制度改弦易张”。[51]在坚持社会主义方向基础上，紧抓发展这一现阶段社会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围绕发展推进各方面体制机制改革，建立并不断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进而实现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的目的；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深入推进民主法治建设，深化行政体制改革；坚定文化自信，发展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社会主义文化；坚持共享发展成果，让改革发展成果惠及全体人民；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稳步推进美丽中国建设。

第二，坚持因时而进，改革开放要立足于新的历史方位。“凡益之道，与时偕行”。[52]在新的历史方位下传承趋时变通观点，要求坚持因时而进原则，把握时代脉搏、回应时代之变。正确认识“时”，“是我们党明确阶段性中心任务、制定路线方针政策的根本依据，也是我们党领导革命、建设、改革不断取得胜利的重要经验”，[53]对进行经济社会领域的改革具有重要意义，因此“必须以新发展理念引领改革，立足新发展阶段，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54]同时，新发展阶段对改革发展提出了新的要求，要以实现高质量发展为基本动力，以实现共同富裕为发展目标，以构建新发展格局为路径选择，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实践新局。

第三，坚持因势而新，改革开放要顺应世界发展大势。我们党传承发展“因其势而利导之”[55]的主张，提出因势而新的原则，根据世界和历史发展大势谋划改革创新。党的十八大以来，根据全球化趋势和世界形势变化，党中央明确提出“必须坚持对外开放基本国策，坚持以开放促改革，依托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在扩大国际合作中提升开放能力，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56]塑造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优势，与世界各国结伴同行，推动互利共赢。

（三）求变目的：从“维护阶级统治”到“人民至上”

在中国古代，“革故鼎新”思想在缓和社会矛盾、促进社会发展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但这一思想归根到底是固化阶级统治的政治工具。在当今时代，“革故鼎新”思想已经变成了具有人民立场的创新与变革思想。中国共产党始终以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为奋斗目标，坚持人民主体地位，发挥人民群众首创精神，做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以‘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精神不断创造自己的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和政治文明”，[57]取得一系列历史性、革命性、开创性成就，实现对传统变化思维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第一，提出了“健全发展新质生产力体制机制”的重要论断，推动了共同富裕进程。“健全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体制机制。推动技术革命性突破……发展以高技术、高效能、高质量为特征的生产力。”[58]新质生产力作为一种超越传统经济增长方式和模式，以创新为内生动力、契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59]它蕴含的新生产方式能够促进生产关系变革，推动发展方式转变、经济结构转型和增长动力转换，实现经济发展质量、效率与动力变革。强调健全发展新质生产力体制机制，是为了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同时，推动共同富裕的进程。发展新质生产力既提升了社会生产效率，做大共同富裕“蛋糕”，也带来新技术、新产业的涌现，扩大了人才需求，拓宽就业渠道，促进居民收入提高，进而有助于缩小贫富差距，助推共同富裕。

第二，提出了“两个结合”的文化思想，充实了人民的精神文化生活。“两个结合”即“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60]强调立足于中国实际，运用马克思主义解决中国问题，形成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体系，极大丰富了马克思主义，同时打开了创新空间，用马克思主义激活了中华文明，将文化创新的自觉性推到了新高度。“‘第二个结合’是又一次思想解放”，[61]深入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核心价值理念，肯定中华文明时代价值，并赋予其新的时代内涵和现代表现形式，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坚实文化支撑，极大丰富了人民精神生活。

第三，提出了“自我革命”的政治主张，坚定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不断进行自我革命，即“同一切影响党的先进性、弱化党的纯洁性的问题作坚决斗争，实现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62]这是中国共产党继人民监督后找到的“跳出治乱兴衰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63]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勇于自我革命，在于除了国家、民族、人民的利益外它没有自己的特殊利益，始终坚持人民立场。自党的十八大以来，不断深化自我革命的政治主张，“提高党对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领导水平”，[64]主张完善自我革命制度规范体系，不断提升党的执政能力和执政水平，增强应对风险挑战能力，坚定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为人民创造更加稳定的社会环境。

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革故鼎新”思想的价值意蕴

“革故鼎新”思想作为中华民族智慧结晶，同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思想具有高度契合性，具有永不褪色的时代价值。传承发展这一重要思想，为“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奠定了文化基底，为强化中华民族“惟创新者进，惟创新者强，惟创新者胜”的创新意识提供了文化基因，为应对“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构筑了文化基础。

（一）奠定了“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文化基底

“革故鼎新”思想强调通过变革经济、政治、文化等各方面陈旧制度，形成新生的、进步的、适应时代发展需要的元素，达到推进社会进步和提高治理能力的改革目的。因而，它是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理念先导，为其贡献了文化基底和动力支撑。面对纷繁复杂的国际环境和艰巨繁重的国内改革发展稳定任务，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强调“必须继续把改革推向前进”，[65]明确了进一步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重大意义和总体要求，阐述了其主要内容。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是新时代对全面深化改革的坚持、发展和创新，是在中国式现代化新征程的现实境遇下，为适应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满足人民群众新期待的重要举措，也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更好适应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变化，推动党和国家事业行稳致远的必然要求。进一步深化改革要发挥经济体制改革的引领带动作用，“经济体制改革仍是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重点”；[66]要坚持以创新为驱动，统筹推进教育科技人才体制机制一体改革；要注重全面改革，涵盖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多个方面；要统筹发展和安全，为中国式现代化行稳致远提供重要基础；要坚持党的领导，为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提供根本保证。

（二）强化了中华民族“惟创新者进，惟创新者强，惟创新者胜”的创新意识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惟创新者进，惟创新者强，惟创新者胜”。[67]创新是一个民族进步的灵魂，要强化创新意识，激发创新活力，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注入强大动力。一是变中求新思维为增强创新意识赋予了文化底蕴。“革故鼎新”思想强调革除宿弊、创新图变，体现中华文明突出的创新性，决定了中华民族“守正不守旧、尊古不复古的进取精神”和“不惧新挑战、勇于接受新事物的无畏品格”。[68]这一思想要求不断提高创新意识，正确认识守正和创新的辩证关系，在坚持文化主体性基础上开拓创新、砥砺前行。二是因时而变原则为提高创新思维能力提供了文化滋养。创新思维作为一种因时而变的开拓创新思维，始终运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是辩证发展观的具体体现。它要求在提高创新思维能力的实践过程中要遵循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运用创新思维解决新情况新问题，做到因时而变、因势利导，是对传统趋时变通原则的传承和发展。三是兴道致治目的为突破发展瓶颈提供了创新动力。中华民族坚持创新思维，原因在于“抓创新就是抓发展、谋创新就是谋未来”，[69]只有通过创新才能突破发展瓶颈，从根本上解决束缚经济社会发展的深层次矛盾和问题，更好地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体现了“革故鼎新”思想“兹欲兴道致治”的文化基因。

（三）构筑了应对“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的文化基础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开。”[70]这一论断既阐明了人类所处历史方位，也提出为应对人类社会面临的前所未有挑战，必将不断调整，提出一系列外交政策新主张。一方面，识变意识构筑了认识“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的文化基础。“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表明变化是事物运动的常态，人类社会不断进行着时间维度和空间地域范围的持续性变化，同“变化者，乃天地之自然”[71]的天地变化永恒性观点具有一致性，但又结合时代特征指出当今时代变化呈加速状态，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前所未有，是对“革故鼎新”的延续和创新。另一方面，“烹物成新”精神构筑了应对“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的文化基础。烹物成新精神强调为适应天地变化，要不断增添新因素、形成新事物。为应对世界经济格局演变、大国关系深入调整和思想文化相互激荡，中国共产党不断提出新主张，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建设新型国际关系，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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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胡爱敏）

On the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 of the Thought of \" Reform

and Innovation \"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 the Second Combination\"

WANG Xingang， CHANG Jie

（Henan Polytechnic University， Jiaozuo 454000）

Abstract： As an important thought of Chinese excellent traditional culture， \"reform and innovation\" upholds the spirit of \"knowing the changes and winning the changes\"， abides by the principle of respecting the Tao of \"preparing for changes when things change\"， and pursues the enterprising goal of \"prospering the Tao and governing\". The thought has a certain degree of agreement with Marxism. The two are combined with each other in the space-time situation of contemporary China. Based on the strain principle of \"new historical position\"， they have realized the transformation of consciousness from \"spontaneity \" to \"consciousness\"， from \"class rule \" to \"people first\". The creative transformation and innovative development of the thought of \" reform and innovation \" has strengthened the innovative consciousness of the Chinese nation， which is \" only innovators advance， only innovators are strong， only innovators win\" ，and constructed the cultural foundation to deal with the change of the world， the change of the times and the change of history.

Keywords： Reform the Old; Chinese Excellent Traditional Culture; “The Second Combination”

基金项目：河南省高等教育教学改革研究与实践项目“《论语》融入‘思想道德与法治’课教学研究”（2024SJGLX1066）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王新刚，法学博士，河南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院长，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理论与实践；常洁，河南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理论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