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内涵、挑战与路径

摘 要：在教育数字化战略背景下，为实现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与长远发展，必须打造一种既适用又有利于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新范式。在本质上，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是数字技术对高等教育治理的系统赋能与全面变革，具有理念、技术、制度与机制等多重复合面向。从整体上来看，我国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尚处于探索阶段，面临着数字治理思维存在误区、数字技术创新能力较弱、数字治理制度比较缺乏与数字治理机制不够健全等现实挑战，阻碍了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水平的提升。可从重构价值理念、促进数字技术变革、加强制度供给与完善开放共享机制等路径展开积极行动推进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增强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理念领导力、技术支持力、制度保障力与机制协同力，从而促进数字时代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建设。

关键词：数字治理；高等教育治理；数字化转型；治理现代化

中图分类号：G647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2-9684（2024）04-0054-12

随着第四次科技革命的迅速发展，以人工智能、区块链、云计算、大数据（ABCD技术）等为代表的数字技术飞速更新，引领人类社会走向数字时代。数字技术的创新应用不仅逐渐改变了人们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与思维方式，还逐渐嵌入社会治理系统而形成“数字治理”。2022年1月全国教育工作会议和党的二十大报告均提出要“实施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2023年教育部高等教育司将“深入实施数字化战略行动，塑造高等教育改革发展新优势”作为工作要点。以数字化转型引领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已成为当前和未来我国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的时代要求。数字技术助推教育发展具有许多值得深入突破的应用场景，主要包括教学、学习、评价与治理四大方面［1］。2021年的“十四五”规划提出要迎接数字时代，以数字化转型整体驱动治理方式变革；《教育部关于加强新时代教育管理信息化工作的通知》要求以信息化支撑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数字化为高等教育治理注入了新的活力，是优化高等教育治理的重要抓手和创新高等教育治理的重要举措［2］。为实现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长远发展与有力迈进，必须打造一种适用于且有利于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新范式，使高等教育治理与数字时代发展脉搏保持同频共振，以治理数字化转型驱动治理现代化建设。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是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前提和基础，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组成和保障。对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而言，数字治理既是一种革命性的挑战，也是一场新的发展机遇。

作为数字时代高等教育治理转型的创新取向，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引起了学界的广泛讨论。当前，学界关于数字化背景下推进高等教育治理转型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两个方面：一是研究大数据与智能化对高等教育治理的影响，例如，分析大数据促进高等教育治理变革的耦合机制与构建路径［3］、大数据赋能高等教育治理的困境与行动选择［4］、高等教育治理工具向数据治理的转型［5］、智能化驱动高等教育治理体系变革的路径［6］、大数据智能化驱动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的进路［7］等；二是分析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内在机理、核心要义、构成要素、价值逻辑、运行框架与实现路径等［8-10］。总体来看，我国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尚处于探索阶段，并日益受到理论界与实践界的研究与关注。同时，还需注意到数字技术在系统赋能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的同时也使高等教育治理的思维与方式等发生了全面变革与创新。然而，目前由于理念、技术、制度与机制等方面的原因，数字化与高等教育治理尚未实现深度融合，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实施并不理想。在教育数字化已然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的背景下，如何有效推进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对于促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与高等教育现代化建设具有重要意义。

一、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内涵解析

在教育数字化战略的引领下，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在本质上是数字技术对高等教育治理的系统赋能与全面变革，并最终形成具有理念、技术、制度与机制等多重复合面向的新型治理范式。

（一）治理与数字治理

治理（governance）的原意是指控制、引导和操纵，并长期与统治（government）交叉使用。20世纪90年代以来，治理被赋予了新的含义，逐渐与统治的概念相去甚远。罗西瑙认为，与统治相比，治理内涵更为丰富，它是由共同目标所支持的、被多数人接受而生效的规则体系［11］5。1995年全球治理委员会发表了《我们的全球伙伴关系》研究报告，对治理做出了界定：治理是各种公共的或私人的个人和机构管理其共同事务的诸多方式的总和［12］4。虽然目前学界关于治理的内涵并未完全统一，但基本上都认为其具有治理主体多元、多元主体共同参与、主体之间合作互动的特征。

随着数字时代的到来，一种新的治理范式——数字治理不仅逐渐成为公共治理中的新兴理论，还逐渐成为各个国家实现治理现代化的重要路径。数字治理理论的先驱帕却克·邓利维认为，数字治理具有重新整合、重塑整体、数字化过程三重内涵［13］227-228。广义而言，数字治理就是数字时代的治理，治理要符合数字时代的要求；狭义而言，数字治理是指基于数字技术的治理，在治理中创新应用数字技术［14］。作为由数字技术与治理理论、治理实践相结合而产生的新型治理范式，“数字治理”是“数字”层面的技术性、程序性与“治理”层面的多元性、开放性的有机融合［15］。数字治理强调通过治理方式、方法、手段和过程的数字化以及多元主体共治、数据开放共享、智能分析研判等进行有效治理［16］，这对于实现组织结构的精简化、协同性与组织决策的高效化、科学化具有重要意义。因此，开展与实施数字治理需要充分发挥数字技术与数据系统在社会治理中的优势。数字治理致力于将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技术应用于社会治理全过程［17］，赋能社会治理，化解治理弊端，从而提升社会治理成效。作为一场由数字技术引发的深刻的治理变革，数字治理将对社会治理系统产生颠覆性的影响，成为促进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关键。

（二）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内涵

在高等教育治理系统内外部压力的共同影响下，特别是面对高等教育治理系统中更加复杂的治理问题与更加不确定的治理生态，高等教育机构需要不断寻找新的机遇对传统管理方式进行革新。作为科学技术研发创新的前沿阵地，高等教育与数字技术联系紧密能够积极适应数字时代的转变与发展。在此基础上，伴随着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要求，高等教育治理实践逐渐与数字治理理论相结合，开始转向数字治理新范式。质言之，作为数字治理与高等教育治理相结合的概念，“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是高等教育治理在数字时代所形成的新型治理范式。

一方面，立足于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时代背景，高等教育数字治理依靠数字技术的赋能效应对高等教育治理进行系统改进与全面变革。数字时代的高等教育治理由于数字技术的嵌入与赋能而包含两方面内容，一是基于数字化转型的高等教育治理，二是对于数字化转型的高等教育治理，而其重要驱动力量往往在于数字技术的更新发展与创新应用。可持续的数字化转型是由数字技术变革进行实施、演变和主导的［18］，信息和通讯技术的不断更新、信息的指数级创造、不同数字媒体的使用等是数字化转型的明显例子［19］。数字技术的发展与普及引发了组织结构与治理方式的深刻改变，要求高等教育治理通过数字化转型实现积极变革。数字技术作为协调与分析工具，有利于资源整合、多维互动与能力拓展，可以准确诊断高等教育治理的实践性难题并提出有针对性的改革机制与应对措施，有利于从治理主体、治理领域、治理决策、治理任务等方面为实现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赋予无限潜力。

另一方面，数字治理对于高等教育治理而言是一场结构性再造与系统性更新，必须实现对治理理念、治理技术、治理制度与治理机制等要素的革新与升级。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的过程不仅是教育治理理念更新、教育治理能力提升的过程，还是教育治理制度完善、教育治理机制健全的过程。就理论上而言，高等教育数字治理乃是理念、技术、制度与机制等一系列要素系统重构的过程，需要这些要素的相互协调与配合，共同革新升级。其中，数字治理理念是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先导，是推进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基础；数字治理技术是对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赋能，驱动高等教育治理向数字治理范式转型；数字治理制度是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外部保障，需要顺应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变革；数字治理机制是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关键方式，有利于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具体开展。就实践而言，随着数字技术在治理中的创新应用，治理的理念原则、制度机制、方法路径等都发生深刻变化，单一的技术逻辑无法有效应对数字治理变革下的新模式、新问题与新挑战［20］。在数字化社会加速发展的时代，数字治理已经超越简单的技术层面，向更为全面的治理范式转变。这种范式转变要求利用数字化实现高等教育在治理理念、技术、制度与机制方面的“治理理念创新+治理技术创新+治理制度创新+治理机制创新”一体化变革，达到表层数字技术形式与深层次理念更新、制度建设、机制健全的互动与协同。

数字治理范式契合于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要求，不仅从技术层面为高等教育治理提供了新的方法与工具，还有利于提高治理效率与能力，为提升高等教育治理水平和质量提供了关键突破口，保障了高等教育的数字化转型与可持续发展。作为一项涉及理念、技术、制度与机制的系统工程，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必然需要经历一个十分复杂的变革过程。但是，由于理念认知、技术创新应用、制度体系、机制运行等方面的因素尚不完全具备，需要基于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现实背景，从理念、技术、制度与机制等要素入手，全方位审视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现实挑战与推进路径，积极促进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建设。

二、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现实挑战

随着教育数字化战略的实施，我国开始逐渐在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背景下探索高等教育数字治理。但从整体上来看，我国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在治理理念、治理技术、治理制度与治理机制等方面面临着许多现实挑战，阻碍了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水平的提升。

（一）数字治理思维存在误区，造成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对立

高等教育数字治理需要充分的数字治理思维进行引导，但数字治理思维的不足以及对数字治理认识的误区却制约着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实施与发展。

首先，受到之前治理思维惯性与制度惯性的影响，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尚未真正跳出自上而下的传统管理思维与方式，延缓了高等教育数字治理进程。数字技术通过大数据与算法分析可以推断出高等教育治理主体的行为喜好与决策偏好，往往会根据治理主体的思想观念进行相关的内容推送，而这进一步强化了高等教育治理的传统思维与路径依赖。

其次，高等教育治理主体对数字技术赋能高等教育治理的接受性不足，挖掘与应用数字技术潜能与优势的力量较弱。例如，作为高等教育系统最重要最关键的治理主体的大学往往具有一定的保守性，对于数字技术带来的巨变缺乏边际敏感性，使得大学在技术层面落后于时代［21］，使用数字治理技术的能力有待提升。另外，具备较高数字化素养与能力的专业性人才较少限制了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主体力量。

再次，依靠数字技术赋能治理实践的优势，高等教育治理主体会走向技治主义的理念误区，造成数字技术的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对立。在高等教育数字治理过程中，治理主体容易产生“数据依赖”或“数据至上”的思维误区，形成一种数字技术的“利维坦”困境，动摇人作为目的的主体性地位［22］。基于功利主义的价值认知，以及工具主义和实用主义技术的过度使用，高等教育治理主体侧重于“如何治”的工具理性，而忽略了“为何治”的价值理性，造成数字技术的异化，将作为手段的治理技术与作为目的的治理主体本末倒置。

（二）数字技术创新能力较弱，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源动力效应不足

数字技术的变革与创新为高等教育治理系统发生数字化变革与转型提供了源动力。但就目前而言，我国数字技术的创新能力较弱，尚未真正展现数字技术赋能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源动力效应。

第一，我国数字化转型在核心关键技术上能力不足，有被发达国家“断供”的威胁。尤其在关键工业软件、底层操作系统、嵌入式芯片、开发工具、高端传感器等技术领域基本被美国等发达国家所垄断［23］。如果我们仅凭引入与直接采用国外比较成熟的技术就容易产生数字技术依赖风险，以及数字技术应用被锁定的风险，进而对国家网络安全、公共信息安全与个人隐私安全等产生威胁。

第二，数字技术创新成果直接转化为现实的高等教育治理力量受阻。数字技术作为一种潜在的生产力，在与高等教育治理深度融合的过程中可以产生远大于其潜在力量的协同能量。但我国目前数字技术创新成果转化不够通畅，在教育领域通过数字化实现精准治理、智慧治理等受到限制。另外，由于数字技术本身在不断演进，与高等教育治理深度融合时就会出现多样性变化和一定的技术难题，这些均会对高等教育数字治理产生负面效应。

第三，教育领域的数字基础设施仍然存在地区与城乡之间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一方面，相比于中东部地区，西部地区的财力投入不足、产业基础薄弱，数字基础设施和数字技术的创新与应用无法满足高等教育治理的现实需求。另一方面，随着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推进，乡村地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有所改善，但由于我国长期存在的城乡二元结构，城乡之间的数字基础设施还存在较大差距，特别是在一些发展相对缓慢的乡村地区，数字技术的赋能作用有限，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无法真正发挥数字技术的优势。

（三）数字治理制度比较缺乏，限制了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有序发展

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对于制度供给与保障提出了更高要求，但目前比较缺乏制度供给与保障，这会影响实施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深度与广度，限制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安全有序发展。

首先，国家层面的宏观规划与政策设计对于数字治理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24］。但是，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刚刚开展不久，总体上还缺乏顶层设计与制度供给。一方面，对于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目标方向、发展重点、平台建设、组织保障等较少有具体的政策规划与安排布置，降低了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积极性与合理性；另一方面，对于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资金投入、设备布置、人员安排、权责分配等较少有明确的法律规定，未能对高等教育多元治理主体或部门的权责划分与利益关系进行制度性规范，难以形成强劲的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合力。

其次，制度经济学认为，制度形成之后会存在路径依赖现象。之前形成的制度体系已经难以与数字技术相适应，难以克服与解决存在于人与技术、人与数字关系中的隔阂与融合问题，无法满足数字治理的需求。此外，高等教育治理主体也难以真正有效运用数字技术，使得多元参与、民主监督与冲突解决等高等教育治理制度未能得到有效执行。

再次，没有制度的保障与规范，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可能偏离正确的目标与轨道，带来极大的风险与危险。例如，个人信息泄露、个人隐私曝光、数字技术异化等问题不断增加，且尚未得到有效节制与解决。具体而言，高等教育治理主体运用数字技术搜集、处理、分析、控制、分享大量的信息，涉及众多教育治理主体尤其是师生的个人信息与隐私，在目前没有严格有效的制度标准以保证信息安全的前提下，如果发生信息泄露与隐私曝光等问题将会对教育发展、社会稳定乃至国家安全产生较大冲击。

（四）数字治理机制不够健全，存在“数字鸿沟”“数据烟囱”现象

当前，我国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治理机制不够健全，既没有面向多元治理主体，扩大开放面，也没有真正打破治理主体之间的边界将数据在多元治理主体之间共享，导致“数字鸿沟”与“数据烟囱”等现象的出现。

第一，数字技术较高的技术门槛造成部分高等教育治理主体的边缘化，被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所排斥，无法落实其主体性地位。在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实践中，由于数字技术的专业性较强，高等教育多元治理主体之间存在的各种差异会被数字技术放大，从而屏蔽了那些对于数字技术认知不足与应用能力较弱的群体，将其边缘化为“数字技术难民”［25］，造成治理主体之间的信息不对称与“数字鸿沟”现象的出现，加剧了教育不公平现象。

第二，高等教育数字治理会产生新旧数据收集与分析方法之间的变换冲突。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是以教育信息化为背景，换言之，高等教育也曾依据一定的数据进行决策与管理，而数字化转型对于数据收集与分析方法的要求更高，即在数字技术的支持下产生了新的数据收集与分析方法。正是在新旧数据收集与分析方法的交替过程中产生了数据标准不统一、数据之间不兼容、数据流通与整合困难等问题。

第三，高等教育多元治理主体不对称、政府与高校管理部门占据治理的主导地位导致“数据烟囱”现象的产生。在多元治理主体的开放共享中，高等教育治理数据涉及到比较复杂的数据访问权限、应用范围与使用责任等，这就会对数据的开放共享设置限制。另外，高等教育治理主体多元化意味着治理的平台系统繁多，每个系统还会有各自的数据库、信息中心、软硬件设施等，再加上没有完全统一的高等教育治理数据库支撑，各类数据难以共享的现象犹存，造成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发展瓶颈。

三、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推进路径

面对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发展趋势与现实挑战，我们需要紧跟时代步伐，落实发展诉求。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思维理念、技术实践、制度框架与机制路径等要素不可分割、彼此影响、相互促进，高等教育需要实现系统性全方位变革。因此，推进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可从重构价值理念、促进数字技术变革、加强制度供给与完善开放共享机制等路径展开积极行动。

（一）重构价值理念，提升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理念领导力

在数字时代，面对不断变化的高等教育治理生态与愈加复杂的高等教育治理环境，如何把握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方向、路径和方法对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理念引导效应提出了新的要求。重构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价值理念需要紧密结合数字治理思维与以人为本立场，满足师生教育需求与人民发展需求，实现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统一。

1.培养数字治理思维，提升高等教育数字治理能力

培养数字治理思维、科学合理运用数字技术、提升数字治理能力有利于实现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科学化、精准化、高效化。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最重要的价值理念就是运用数字技术推进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创新治理方法与模式，提升治理效率与能力。面对全新且愈加复杂的内外部治理环境，研究者与实践者都需要将经验化治理思维转化为数字治理新思维，以数据为中心促进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建设。首先，需要培育和提高政府与高等教育治理主体的数字治理思维与数字治理能力，通过深入挖掘、整理、分析数据的意义与价值发现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优势，逐步形成与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相配套的分析、决策、应用、管理与服务等方面的模型框架。其次，政府与高校可以通过各种官方渠道或数字社交平台，广泛、快速地让社会、民众、师生等多元治理主体感受与体验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引导他们积极主动参与到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实践中来。再次，引进与培养数字化的专业技术人才，增强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技术力量。通过供给数字化技术型人力资源建设强大的数字化专业技术人才队伍，做好技术开发、应用扩展与服务推广等工作，科学合理有效地发挥数字技术对高等教育治理的赋能。

2.坚定以人为本立场，实现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统一

以人为本、以人民为中心，将人置于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中心，坚守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人本立场，才能真正把握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前进方向并发挥其重要价值。建设人民满意的高等教育是我们改革与发展高等教育的目标与追求，这就要求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改革立场与发展理念。依托数字技术可以及时了解人民群众的教育需求，有利于改进与制定相应的发展对策与发展规划，向人民提供切实性、个性化、精细化、精准化的服务，推动建立人本化、人性化的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机制。高等教育数字治理不仅要追求治理的高效精准，还要体现治理的情感温度，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人民至上”的发展思想，动员社会公众积极参与，主动将社会公众纳入治理的全过程，推动高等教育公平的实现。为高等教育教学服务、为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服务以及满足教师与学生的需求是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重要目标。这就需要明确师生需求与人民需求，努力缩小多元治理主体之间的数字鸿沟，以数字治理做好服务师生发展与保障弱势群体的教育治理工作，不能以其工具理性遮蔽价值理性。

（二）促进数字技术变革，提升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技术支持力

数字技术驱动是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源动力，源源不断的技术发展与科技创新为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提供了坚实的技术基础。数字技术嵌入高等教育治理系统之中将为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提供强大的技术支持。高等教育数字治理需要促进数字技术变革、加强数字技术原始创新、完善数字基础设施。

1.实施创新驱动，深化产学研融合，加强数字技术原始创新

新技术的运用推动了教育治理技术的变革与更新，使得实现教育治理现代化有了更坚实的技术基础与技术保障［26］。因此，高等教育数字治理需要以数字技术变革为基础来加快数字技术的自立自强与换代升级。我国应在人才培养与输送、资金与资源投入、人员与要素配置等方面多管齐下，重视数字技术供给与高等教育治理需求的适配性，从而加强科技基础设施与技术能力建设，形成开放创新的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生态。高等教育作为人才培养与科技创新的重要阵地本身就可以发挥释放科技生产力与激活创新动力的巨大作用。除此之外，高等教育数字治理还需要重视其他治理主体的参与。因此，必须高度重视“产学研”一体化建设，构建企业、高校、科研机构之间相互融合的数字技术创新与研发机制。“产学研”一体化要求高等教育利益相关者在实现各自发展的基础上结合数字化社会发展要求与教育数字化转型背景，将知识创新与技术创新融合，开展有针对性的技术研发，围绕关键性数字技术进行攻关，努力在原创性上取得突破，推动数字化“卡脖子”技术的攻关与核心科技的自主创新，实现科技自立自强，提升科技成果转化率，确保数字技术嵌入高等教育治理系统的安全稳定。

2.夯实数字基础设施，实现数字技术对高等教育治理的深度赋能

2021年的《教育部等六部门关于推进教育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构建高质量教育支撑体系的指导意见》提出，“到2025年，基本形成结构优化、集约高效、安全可靠的教育新型基础设施体系”［27］。作为国家新基建的重要组成部分，教育新基建以数字化作为内在元素与基本能量能够为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提供数字基座和重要牵引。目前，我国已经建成全球规模最大、技术领先的网络基础设施，5G技术、宽带覆盖率、光纤网络等都有了绝对性突破，基本形成了坚实的数字底座，为教育新基建提供了战略支撑。在高等教育数字治理过程中还应重视地区之间、城乡之间存在的客观差距，构造数字底座，实现教育数字基础设施整体化跨越式发展，满足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技术开发与平台拓展需求。例如，智慧高教平台作为数字新基建的典型代表是落实党中央战略部署和实施教育数字化战略的重要一环，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要组成部分和重要实施环节，能够适应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的需求，有助于实现数字时代高等教育全方位的深刻变革。

（三）加强制度供给，提升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制度保障力

要发挥数字技术对高等教育治理系统的全面赋能仍需强化制度供给与保障。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应该形成尊重多元治理主体的制度逻辑，加强顶层设计与政策规划，并建立配套措施规范发展。

1.完善顶层设计，搭建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发展框架

在建设数字中国、推进国家治理数字化转型的背景下，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是推进与保障国家数字治理工作的重要环节。作为一项系统工程，高等教育数字治理需要国家层面的政策供给、政策规划与顶层设计。一方面，要构建具有前瞻性、准则性、针对性的行动框架，明确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发展方向、思路进程、重点任务与难点所在，以及关键要素、组织安排、外部保障等问题。在此过程中还需要统筹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领导牵头、技术支持、组织协作、平台运行、职权责任等，实现整体规划与动态调整。另一方面，需要提供政策框架与配套措施，将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做实做细。在资金方面，除了加大国家财政投入外，还可通过政策鼓励、物质表扬、精神激励等方式积极引导和吸纳社会、市场、公众等多元治理主体为高等教育数字化基础设施的建设和专业化人才的培养注入资金。在设备方面，要注重建立体系化、专业化的多元共治机制，促进多元治理主体的协同合作，鼓励各类治理主体参与到加快数字化设备完善、数字化场景搭建、数字化文化建设等行动中，积极与国家层面的政策设计形成衔接互动。在人才配备方面，应引育结合，为高等教育数字治理供给数字化专业人才。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核心在人，作为技术的掌握者与制度的设计者，人是数字治理的最终行动主体。要优化数字化专业人才的引进、培养、选拔、使用等环节的管理，以高等教育人才专业化推动高等教育治理数字化。

2.建立相关制度体系，规范高等教育数字治理

制度是规范行动的准则，只有不断构建更有效的规范化机制才可能最大限度地减少数字技术带来的负面影响［28］。将数字技术的创新与运用置于法律法规体系约束下是加快形成高等教育数字治理规范框架的关键。我国正在积极创建法治社会，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应该树立法治思维，坚持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法治化改革方向，加快推进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法治化进程，健全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建设标准与伦理要求。因此，为实现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安全稳定，可以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数据安全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中华人民共和国个人信息保护法》的基础上出台相应的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法律法规及各个环节的行为规范准则以保护个人教育类数据信息安全、明确相应的法律责任与问题解决方式，并从管理、技术、用户等多个层面筑牢教育数据要素的安全防护墙。

（四）完善开放共享机制，提升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机制协同力

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唯有“协同共治”才能达成“善治至善”［29］。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就是要构建共建共治共享的数字治理格局，形成共同参与、权责分明、团结合作、协同治理的新局面［30］，走向数字化时代的高等教育善治。这就需要完善数据开放共享机制，提升数字治理机制协同效应，增强高等教育治理力量，实现高等教育治理民主。

1.发挥数字技术的价值与优势，打破数字技术壁垒

推进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并非只是政府与高校的事情，还涉及到社会、市场、公众，以及领导者、管理者、教师、学生等，也是高等教育系统外部与内部多元治理主体共同的责任。因此，需要发挥数字技术的分布式特征及其优势，完善数字技术标准，建立基础数据库，构建全面、全程、全域的数字化系统，加强数字要素的分级分类管理，实现关键基础数据资源的动态更新与系统交换，促进数据信息的流通与合理配置，以此实现高等教育治理的去中心化、扁平化、交互化，将多元治理主体紧密联系在一起，从而打破数字技术壁垒，解决高等教育治理系统中存在的“数字鸿沟”与“数据烟囱”问题。在此基础上，发挥政府与高校在高等教育数字治理中的主导作用，并充分发挥市场机制在高等教育数字治理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增加和拓宽多元治理主体参与数字治理的广度和深度、形式与渠道，引导和组织多元治理主体的响应与参与，激发各方数字治理主体的积极性、主动性与创造性，通过数字技术对治理结构与治理机制的优化与创新来支撑高等教育决策科学化、高等教育治理精准化、高等教育服务便捷化，达到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最佳效果。

2.强化数据开放共享，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数字治理格局

高等教育数字治理需要多元治理主体之间的有机联系与系统合作来塑造互联互通互动、共建共治共享的数字治理格局。首先，重新定位政府、高校、市场、社会、公众等多元治理主体的权责边界，明确数据开放共享清单，建立数字开放共享平台，促进数据共享交换，切实解决数据不想开放、不想共享的问题，实现数据的有序开放与安全共享，为多元治理主体获取和整合各类治理资源提供渠道、创造条件。其次，明确各级各类数据开放共享标准与实施细则，构建全面、全程、全域的数字治理基础数据库和合作平台，实现数字技术与教育治理的自组织与良性互动，激发多元治理主体协同创新的内生动力与内在活力。再次，鼓励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多元主体探索数据安全有序开放共享的路径，以数据开放促进数据共享，切实保证教育数据要素高效能开放共享，实现数字化赋能高等教育治理。最后，加强数字技术应用，开发使用数字化追踪工具，保证数据开放共享的状态与用途的透明化与可控制性，重塑和强化高等教育数字治理的参与、协同、创新机制，形成多元治理主体共建共治共享的数字治理格局。

四、结语

数字化正在深刻重塑人类社会，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已成为浩荡潮流，数字技术嵌入教育治理是应对时代变化与社会变化的战略选择［31］。数字治理在创新治理工具、变革治理结构、提升治理绩效等方面具有独特优势［32］，是推进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与数字化转型的新型治理范式。《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明确要求：“加快信息化时代教育变革，推进教育治理方式变革；推进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33］数字化是信息化的高级阶段，当前，我国的教育信息化正向数字化转型。因此，要建设高等教育强国，我们必须紧紧抓住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发展机遇，创新运用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新范式，促进高等教育现代化建设与实现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高等教育数字治理是一种系统性的发展过程，指向高等教育的治理理念、治理技术、治理制度与治理机制的全方位深刻变革，最终形成数字时代的高等教育治理新生态。面对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在理念、技术、制度与机制等方面的现实挑战，必须以全局性、整体化、系统性与结构化的方式和路径推进高等教育数字治理，即从数字治理理念、数字治理技术、数字治理制度与数字治理机制等要素着手，发挥理念领导力、技术支持力、制度保障力与机制协同力的重要作用，形成具有开放性、适应性、持续性与高质量的高等教育治理新生态，从而为构建高质量的高等教育体系、建设高等教育强国、实施教育数字化战略与数字中国战略等发挥引领与支撑作用。

［责任编辑：杨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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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gital Governance of Higher Education：Implications，Challenges and Pathways

LI Xiang-yu

（Faculty of Education，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Beijing 100875，China）

Abstract：Under the background of education digital strategy，a new paradigm of “digital governance of higher education” applicable and conducive to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must be created for the long-term development and strong progress of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Digital governance of higher education is essentially a systemic empowerment and comprehensive change of digital technology on higher education governance，with multiple composite aspects such as concept，technology，system and mechanism.On the whole，the digital governance of higher education in China is still in the stage of continuous exploration，facing many challenges，such as the misunderstanding of digital governance thinking，the weak ability of digital technology innovation，the relatively lack of digital governance system，and the imperfect digital governance mechanism，which hinder the improvement of the modernization level of higher education governance.To promote digital governance of higher education，we can take positive actions through the pathways of reconstruction of value concepts，promotion of digital technology transformation，strengthening institutional supply and improving open sharing mechanisms to enhance the conceptual leadership，technical support，institutional guarantee，and institutional coordination of digital governance of higher education，thereby promoting the modern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governance in the digital era.

Key words：digital governance；higher education governance；digital transformation；governance moderni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