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阳 闫国疆
摘 要:中华民族历史记忆记录着各民族共同的苦难辉煌与经验教训,承载着共通的情感共鸣和价值取向,具有凝聚人心、增强各民族归属感的重要作用,是构建和强化边疆民族地区中华民族认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根基性前提。一个时期以来,反华势力通过各种渠道和方式,在边疆民族地区的意识形态领域散布包括历史虚无主义、民族分裂主义和宗教极端主义在内的各种反动思潮,造成一些地区产生一定的中华民族历史记忆断裂并引发心灵冲突,同时侵蚀着对中华民族认同的记忆根基。中华民族认同离不开对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传承,我们应通过厚植理论根基、构建社会记忆体系、审慎选择传承内容、牢牢掌握意识形态话语权和加强意识形态法治建设等途径,在肃清各种反动思潮恶劣影响的同时,传承好中华民族历史记忆,增强边疆民族地区的中华民族认同。
关键词:边疆民族地区;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现实挑战;路径探析
doi:10.3969/j.issn.1009-0339.2023.02.011
[中图分类号]D6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339(2023)02-0071-08
习近平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的正确道路[1]。“增强中华民族认同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核心”[2],各民族对中华民族的认同与否、认同程度直接影响着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成效,因而,增强对中华民族认同是当前开展民族工作的重要内容。记忆指向认同,历史记忆作为凝聚群体共识、构建群体认同的重要前提,其能否得到正确传承既决定着成员们对群体的认同心理,也决定着认同的性质和方向。中华民族历史记忆作为各民族共同的历史记忆在我国边疆民族地区的传承与弘扬,对增强该地区中华民族认同进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有重要的根基支撑和价值引领作用。
我国边疆民族地区由于特殊的历史、地理和文化因素,历来都是开展中华民族认同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工作的重点区域。一个时期以来,反华势力通过各种渠道和方式在边疆民族地区的意识形态领域散布各类反动思潮,造成一些地区产生一定的记忆断裂并引发心灵冲突,并不断侵蚀人们对中华民族认同的记忆根基。对此,必须大力加强边疆民族地区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传承和发扬,增强边疆各族群众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历史认知,推动边疆民族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一、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内涵、价值指向及重要性
(一)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内涵
历史记忆是“群体成员共享往事的过程和结果”[3]87。换言之,历史记忆唯有在群体的社会组织和社会活动中才得以存在、传承和再生产。当前学界对于历史记忆的研究主要聚焦在与族群认同的相互关系上,王明珂对该领域研究进行了探索,他以四川羌族为例,揭示并阐释了华夏边缘群体是如何通过历史记忆和失忆的方式,凝聚群体共识、增强内部认同并进行身份确认的[4]。
目前,学界关于“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内涵研究尚未达成统一共识。李建军、李宗赫基于构筑共有精神家园视角,提出中华民族共同历史记忆是由中华各民族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符号和标识组成,对于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具有重要作用[5]。海路、杨柄从中华民族历史观入手,指出中华民族历史记忆是个体历史记忆的来源,并对个体的中华民族历史整体认知具有形塑作用,同时积极倡导传播正确的中华民族历史记忆,以形成良好社会氛围[6]。宣朝庆、葛珊从“自我认同”的角度出发,认为中华民族历史记忆蕴含民族结构具体性与文化同一性,是重要的思想资源,同时为自我认同提供了重要的实践和情感基础[7]。虽然诸学者的研究均涉及中华民族历史记忆,但仅是将其作为自己核心观点的理论来源,并未对这一概念进行专门研究和阐释,更遑论对其进行内涵、价值、传承路径等方面的深入研究。因此,当前学界对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研究在整体上还较为阙如。
综上,本文认为,中华民族历史记忆作为各民族数千年来共同创造、共同享有、共同传承的集体记忆,以代际传承、文字记载、集体活动、文物建筑等有形或无形的载体进行存储、提取和再创造,使中华各民族成员在追溯共同历史、确认共同身份、承担共同命运中将自身存在发展与中华民族命运联系在一起,生成对中华民族的情感归属、身份认同和历史自信,形成浓厚的中华民族历史使命感和时代责任感,使其能以高度的历史自觉积极主动参与到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社会实践中。
(二)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价值指向
历史记忆的价值是构建更大范围的群体认同。我们无法改变历史,但可以选择传承哪些历史并赋予其怎样的意义。“记忆实际就是一个将人类在實践活动中获得的信息予以编码、加工、存储和提取、再现与运用的过程”[8]。人们需要通过过往的记忆来解释和支撑所处的“现在”并赋予其“意义”,这种记忆带来连续性和一贯性,感觉会将过去和现在联系在一起,认同随之产生。但个体生命长度和成长环境的有限导致在经验和认知方面受限,使其基于个体记忆的认同只能发生在小群体内,一旦群体规模超过了个体记忆所能连接的数量上限,就必然引发成员对所属群体的认同危机,使群体内部出现分化并最终导致分裂。因此,要构建更大范围的认同,就必须使记忆能够跨越时空并突破个体经验和认知的藩篱,以形成对更大范围的群体的认同,而这种记忆就是历史记忆。
中华民族历史记忆是生成中华民族认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根基性前提。认同的前提是拥有共同历史记忆,“个体对共同体归属感和情感依附是成员间的联结纽带,也是民族共同体秩序与团结的主要合法性来源”[9]。中华各民族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守望相助、团结奋斗,这种知识与情感的联结跨越时空且将素未谋面的先辈及其成就与当下的我们密切联系在一起,在强化中华民族内在共同性的同时与其他的群体形成鲜明区别,增强中华民族的团结性。此外,由于历史记忆天然内含着群体的价值导向和意识形态要求,所以各民族在传承中华民族历史记忆时不可避免地将“大一统”“天下一家”等价值观念融入自身文化。这些中华民族所独有的价值观念被各民族所共享、内化,进而形成具有共性的文化内核和情感共鸣,成为将中华各民族牢牢联系在一起的精神纽带。
(三)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重要性
“我们要把握历史的本质,就必须结合今天乃至于未来的发展而考察过去”[10]。不是所有过去发生过的都能称之为历史,只有那些通过各种途径对今天和未来产生影响的事件才能称之为历史。换言之,历史学家凭借事后主体回忆、文物挖掘和文字记载等方式诠释过去并赋予意义,这种“过去”于今天而言便是历史。此外,记忆虽指向认同却并不执着于真实和客观,并非追求过去已发生事情的所谓真相,而是对其背后意义的追寻或是根据当下需要对过去的重构,以使其更好地符合当下社会和个人的利益需求。因此,基于客观历史事实和群体或个体的主观记忆而形成的历史记忆即具有了客观性与主观性,并受到时代背景、成长环境、代际传承、文化习俗等主客观因素的制约,从而深刻影响着群体和个体的历史认知、情感倾向和行为选择。例如,在传承共同历史记忆过程中,那些没有亲历过历史事件的成员也能够通过阅读书籍、参加活动或代际传承等方式体会群体曾经的苦难辉煌,总结经验,汲取教训,推动成员将自身与群体命运联系在一起,产生历史使命感,在塑造共同信念的同时不断增强群体向心力和凝聚力。
中华民族认同必然建立在中华民族历史记忆传承的基础上并不断加以巩固和增强,后者是前者认同的前提和基础。中华民族历史记忆储存着数千年来中华各民族共同开拓辽阔疆域、书写悠久历史、创造灿烂文化、培育伟大精神的共同记忆,是中华各民族休戚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命运与共的共同体理念的历史根基,更蕴含着中华民族继往开来、走向伟大复兴的精神力量。作为中华各民族共创、共拥、共享的历史记忆,中华民族历史记忆在承载过去、回应当下、展望未来的过程中,使各民族共同感受中华民族共同体历史的辉煌与悲壮,唤醒并凝聚着各民族的群体意识,激发其群体情感,形成共同的价值观念和中华民族认同,进而推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进一步铸牢和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稳步推进。中华民族历史记忆是各民族联系和沟通的纽带,是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记忆前提和情感依附,如若缺乏对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传承,各民族间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记忆基础将丧失殆尽,原有对中华民族的认同也将遭到重创甚至瓦解,中华各民族将陷入“身份认同危机”。正因为如此,国内外反华势力才会将瓦解中华民族历史记忆、撕裂精神纽带作为消解边疆民族地区中华民族认同的重要手段。他们通过抹黑、虚构和恶意重构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方式,妄图为制造现实中的实质性破坏打下思想基础。
二、边疆民族地区传承中华民族历史记忆面临的意识形态挑战及危害
拥有共同历史记忆是民族认同的基本前提,而对一个民族的历史记忆进行解构,往往可以割裂成员的历史连续感,破坏其一致性和团结性,打击其自信心和自豪感,使其在历史观和价值观上陷入混乱,走向民族动荡和分裂的深渊。一个时期以来,反华势力通过意识形态渗透等途径企图解构我国边疆民族地区的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破坏中华民族大团结。
(一)反动思潮对边疆民族地区传承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意识形态挑战
一是历史虚无主义抹黑记忆,解构党在民族地区领导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历史。有学者从历史虚无主义的目的出发,将历史虚无主义区分为认知、价值和政治三种类型,其中政治型“是西方敌对势力或其资助的国内相关利益群体,出于颜色革命和颠覆我国政权的目的”进行的思想渗透[11]。一百多年来,中国共产党历经磨难带领中华民族从弱小到强大、从一盘散沙到走向伟大复兴。作为无产阶级政党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中国共产党必定会竭尽全力维护中华民族的统一、团结和根本利益。也正因此,政治型历史虚无主义者往往“以形而上学的思维方法否定历史的整体性、客观性,恶意改变历史”[12],制造完全相反的历史叙事并以此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对边疆民族地区,政治型历史虚无主义者通过强调感性记忆将个体生活的困境和不满放大并归咎于中国共产党,“丑化党的领袖、污化党的历史、妖魔化党的路线纲领方针政策”[13],意图抹黑中国共产党治理边疆民族地区的伟大功绩,在边疆各民族和中国共产党之间潜移默化地制造摩擦和间隙,达到破坏中华民族团结统一的目的。
二是民族分裂主义虚构记忆,破坏中华民族认同的记忆根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是在数千年历史中逐步形成,但相关历史记忆不会通过文物或史实进行自在传播,必须借助于语言、文字等工具和国家意识形态教育进行诠释和传承。因此,对历史进行符合史实和时代要求的阐释并将其建构到人们的意识中,是传承中华民族历史记忆、增强中华民族认同的关键所在。民族分裂主义者正是通过虚构记忆破坏各民族对中华民族的原有历史记忆,取而代之的是制造對单个民族虚假历史记忆的叙事,强行构建对单一民族的狭隘甚至错误认同。此外,民族分裂主义者还通过以偏概全的叙述方法,对中华民族宏大历史事件和人物进行解构式分析,得出与唯物史观截然相反的历史观点,不断矮化中华民族辉煌记忆、冲击原有的中华民族情感,或是根据其政治目的有意识地选择历史片段,突出甚至无限拔高单个民族的辉煌记忆,在割裂与中华民族内在联系的同时,企图通过构建错误历史记忆的方式制造各民族间的不满与隔阂。
三是宗教极端主义恶意重构记忆,塑造唯心主义历史观。历史记忆虽然是根据当前社会的现实需要和利益诉求对过去历史进行有选择性的建构,但必须建立在尊重客观史实的基础上,而宗教极端主义者则以唯心主义历史观和自己的主观需要为导向,采用东拼西凑、以虚代实的方式杜撰历史、灌输宗教极端记忆。“历史一旦掺杂了虚假成分,虚假后的‘整体与虚假前的历史必然存在本质性的差异”[14]。更为甚者,宗教极端主义在解构边疆民族地区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基础上,试图通过恶意重构群体的集体记忆塑造有利于宗教极端主义传播的唯心主义历史观,推动单个民族与中华民族以及各民族之间产生分歧。为了实现这一目的,宗教极端主义甚至与民族分裂主义联手将“魔爪”伸向了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还未定型的青少年,他们通过恶意重构历史记忆的方式扭曲青少年原有的历史观和价值观,消解中华民族认同,为在现实中制造民族分裂和国家混乱打下意识形态基础。
(二)反动思潮对边疆民族地区传承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危害
各种反动思潮对边疆民族地区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抹黑、虚构和恶意重构,在影响该地区对中华民族认同的同时,使个人和群体的内心受到心理创伤。
一是导致中华民族历史记忆断裂,引发认同危机。“记忆事实上是以系统的形式出现的”[3]93。个体记忆需要社会整体性参与才能进行构建和传承,中华民族历史记忆需通过社会记忆框架才能进入个体意识当中,从而在与现实的互动中确认自己的身份归属。各种反动思潮从无处不在的文化领域切入,将错误历史记忆渗透到社会记忆框架之中,剥离个体的“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空间”并使之发生断裂,使原本在这一记忆中找到身份归属的群体陷入认同危机。“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形成既表现为一个物质世界的创造历史展开过程,也展现为一个符号世界的建构逻辑进程”[15]。符号包含“能指”和“所指”两个维度,“能指”是指符号可以被直接感知的外在形式,而“所指”则是符号蕴藏在外在之下的内在意义。各种反动思潮将现实生活中的各种文化符号作为渗透支点,一方面借助符号的“能指”极力凸显各民族特有的文化象征,蓄意割裂各民族历史文化与中华民族历史文化的内在联系,强化各民族内部的狭隘自我认同;另一方面借助符号“所指”强化消极文化氛围,并通过大量建设错误文化符号构建单一民族与宗教的“强联系”,以此在边疆民族地区制造不满、分歧甚至是敌视,在蓄意扩大各民族与中华民族矛盾的同时,严重影响着该地区对中华民族的认同。
二是传承错误历史记忆,造成群体心灵创伤。正确的历史记忆是主观与客观相一致的契合。各种反动思潮对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抹黑、虚构和恶意重构,会使边疆民族地区各族群众对中华民族的历史记忆产生混乱和扭曲,在错误历史记忆的影响下,个体对当前社会的价值判断也可能会变得模糊和颠倒,进而无法准确反映社会生活现实并与原有价值观念产生矛盾。“从人的精神属性出发,人的心灵和谐是心灵世界中认知、情感、意志等内在要素的平衡、协调、和顺、统一”[16]。历史记忆的错乱会造成个体在认知、情感和现实的相互冲突中陷入迷茫和混乱,原本和谐统一的心灵世界被打破,心灵冲突也就由此而生。同时,针对这些渗透和破坏的记忆重塑必定伴随着对错误记忆的矫正、对中华民族历史记忆及相关文化符号的重构和重建,而矫正、重构、重建的阵痛也会随之发生。历史记忆的再度断裂和重构,会使该地区的历史观和价值观发生二度转向,使原本希冀在错误历史记忆中找到身份认同和心灵归宿的个体再度迷失,焦虑和不满等负面心理随之而生。
三、边疆民族地区传承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路径探析
中华民族历史记忆在边疆民族地区正确传承和发扬,有助于該地区增强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历史认知、提升情感归属、坚定历史自信,抵御和破解各种反动思潮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渗透,推动边疆民族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一)以“大历史”观增强中华民族历史记忆,厚植理论根基
习近平强调:“观察当代中国哲学社会科学,需要有一个宽广的视角,需要放到世界和我国发展大历史中去看。”[17]一是以“五史”贯通为基础,夯实中华民族历史记忆。“五史”即为“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社会主义发展史、中华民族发展史”[18]。历史有其规律并在具体的社会实践中展现自身,“由过往的‘现在构成的历史本体所昭示的历史规律,能够指导着‘现在走向‘未来”[19]。中国共产党推动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历程贯穿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全过程,既是对5 000多年中华民族文明的继承,也是立足唯物史观对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推动和创新,更是500多年社会主义发展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传承,要立足于中国共产党推进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百年经验总结和失误教训,继承好中华民族数千年来创造的光辉灿烂的历史文化,激发中华各民族的凝聚力和自信心。同时回应现实,深刻揭示中国共产党何以能够带领中华民族走向伟大复兴,在历史、理论和现实三者结合和彼此印证中,揭露各种反动思潮对边疆民族地区进行意识形态渗透的险恶用心,祛除意识形态领域的思想迷雾,传承好中华民族历史记忆,持续提升边疆民族地区各民族对中华民族的认同。
二是加快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族理论研究。边疆民族地区在传承中华民族历史记忆中,离不开从理论上对中华民族历史的整体把握和深入阐释。作为与西方传统意义上的“国族”内涵不同的中华民族,我们要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族理论体系和话语体系,解决中华民族由谁创造、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等根本性问题,明确中华民族的性质、特点、内在规律等问题,用彻底的理论祛除反动思潮在思想层面的遮蔽。习近平强调:“要正确把握共同性和差异性的关系,增进共同性、尊重和包容差异性是民族工作的重要原则。”[20]我们要加强对各民族与中华民族关系史的挖掘、梳理和运用,依托史料典籍和文物考古积极探究各民族历史文化中的中华民族共同体“因子”,强调各民族历史文化中的“共性”而不是只关注其“个性”,同时加强对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理论阐释,廓清边疆民族地区关于中华民族和各民族关系的错误认知,使该地区中华民族历史记忆传承拥有更为牢固的理论根基。
(二)构建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社会传承体系,营造良好传承氛围
历史记忆“是通过书写记录和其他类型的记录(比如照片)才能触及社会行动者,但是却能通过纪念活动、法定节日诸如此类的东西而存续下来”[3]42,使那些没有亲历过历史事件的成员感知先辈们的荣光和悲痛,激发其继承先辈遗志和未竟事业的决心,不断增强对群体的认同。
一是充分发挥主渠道作用,建立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培育体系。中华民族历史记忆作为一种社会意识无法天然地内嵌于个体的思想认识中,需要经过后天的教育才能逐步形成。边疆民族地区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传承要做到重点突出与全面覆盖相结合,既要强调学生群体的重要性,也要兼顾社会其他群体。要推动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传承融入学校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教育中,针对大中小学各学段的实际情况,因地制宜制定相应教育内容,形成层层递进、环环相扣的逻辑链,从小学、中学到大学阶段依次开展中华民族历史情感的养成教育、中华民族历史认知的知识性教育和中华民族历史自信的理论教育,使学生能够养成对中华民族的历史自觉并主动参与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同时,要大力推进社会教育。边疆民族地区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传承既要着眼长远也要关注当下,要根据社会不同群体的年龄层次、文化程度和职业需求,实事求是、有的放矢地安排学习内容,通过组织各类活动、强化宣传引导等途径在全社会掀起学习中华民族历史的热潮,构建起覆盖全社会、贯通全过程的教育体系,不断挤压各种反动思潮的生存空间,将其从社会意识中驱除出去。
二是打造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现实“锚点”,营造传承氛围。记忆的强化“借助想象、感觉、情感而非事实、理性和智力”[21],记忆转化为认同离不开情感共鸣和历史意志的生成,而这一过程需要个体内在认知与外在符号的双向互构。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传承不但需要个体掌握和了解相关知识,还需要与大量外在可感的文化符号如特色建筑、传统节日、文物典籍等产生联系,从而激发个体的内在认知并将其升华为对中华民族的历史意志,提升中华民族历史自信,推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不断铸牢。当前,边疆民族地区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传承也需要通过大量建设文化符号这一现实“锚点”,将中华民族历史记忆中的人物、事件与现实生活中的文化符号相连接,将个体意识中的中华民族历史认知具象化于现实生活中,使历史发声、让实物说话,推动文化符号建设与中华民族历史教育同向同行、形成合力,完善边疆民族地区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社会传承体系。
(三)审慎选择中华民族历史记忆传承内容,着力打造重点叙事
历史叙事的背后总是暗含着价值引导,边疆民族地区在传承中华民族历史记忆中的内容选择,关系着该地区要树立怎样的历史观、价值观和中华民族认同的问题,也深刻影响着该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程度。
一是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传承要在内容上做到尊重历史与强调认同相结合。中华民族历史记忆要建立在尊重客观史实基础上,但在选择哪些历史人物和事件以及对其进行怎样的诠释则是传承中应有的考量,不同的内容选择、内容诠释会导致截然相反的历史观和价值观塑造,进而影响认同的性质、方向。因此,在内容选择上要侧重对中华民族“整体”的历史叙事和意义阐释,强调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历史脉络和与西方国家“一族一国”相区别的鲜明特征。要把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史实作为传承的重要内容,使各民族共有、共享的历史记忆成为共同的历史认知。同时,要将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在革命、建设和改革时期所创造的辉煌历史与中华民族数千年绵延不绝、薪火相传的历史相互贯通起来,构成一个主旨突出、逻辑严密、详略得当的内容体系,从内容选择上对反动思潮的抹黑、解构和恶意重构进行肃清和纠偏,使边疆民族地区接受正确的中华民族历史教育,传承好中华民族历史记忆。
二是着力强化中华民族历史记忆中的重点叙事。中华民族历史记忆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积淀了浩如烟海的传承内容,个体穷尽一生尚不能知晓其万一,因而要基于此记忆形成和增强对中华民族的认同就离不开重要的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它们如同中华民族历史记忆中的“节点”,在树立正确的中华民族历史观、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中往往起到关键引领作用,其他历史叙事围绕“节点”依次展开,在历史判断和价值塑造方面保持高度一致,共同构成中华民族历史的完整叙事。打造“节点”要着力突出在中华民族历史中追求国家统一、维护民族团结的事件和人物,通过宏大叙事与微观视角相结合、辉煌记忆与悲壮记忆相渗透的方式,使中华民族历史中的重要事件崇高自豪且鲜活可感,历史中的重要人物深刻有力且可亲可学,引导个体将记忆呈现于思维意识中并调动其情感体验,使其在无形中构建并深化中华民族历史情感,愈合心灵创伤,增强中华民族认同。
(四)牢牢掌握意识形态话语权,加强意识形态法治建设,确保中华民族历史记忆传承的正确性和权威性
“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22],无产阶级统治地位的建立与巩固必然要求在观念的上层建筑中反映其自身核心价值的意识形态,在社会主义革命、建设、改革中发挥保障功能。
一是牢牢掌握意识形态话语权,确保中华民族历史记憶的正确性。“话语同权力密切联系在一起并受到权力的制约……缺少权力作为后盾的话语是软弱无力的”[23]。历史叙事中哪些人物和事件可以进入以及采用何种方式进行叙述,话语权起着关键作用。各种反动思潮正是利用意识形态话语权,针对边疆民族地区的薄弱盲区,通过学术研究、开办讲座、网络宣传等方式进行蓄意传播,甚至不惜将其错误思想植入教科书中,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书籍出版尤其是教科书编写是国家意志的集中体现,事关意识形态安全和国家事权,世界上任何国家都会基于政治考量和现实需要,对教材编写进行严格把关和内容审核。因此,我国的教材尤其是涉及历史知识的教材,因其能直接影响学生历史观和价值观的形塑更应慎之又慎,那些维护中华民族共同利益的人物及事件要被置于显耀的位置,那些分裂国家、背叛中华民族的人物及其事件要么被历史抛弃、要么作为反面典型,以此构建学生和社会群体关于中华民族历史的正确记忆。此外,要在宣传领域做好把关定向和监督制约,通过完善体制机制,不断加强党对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确保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正确性。
二是加强意识形态法治建设,确保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权威性。随着全面依法治国的推进,法治成为捍卫意识形态安全的重要保障。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传承涉及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塑造,并直接影响着各民族对中华民族的认同,因而通过法治保证其政治立场和观点是意识形态工作的应有之义。要加快完善意识形态相关立法,用法治建设维护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严肃性。要坚决维护那些为国家统一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作出巨大贡献的英烈形象,捍卫中华民族历史史实和历史真相,坚决禁止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和手段进行抹黑、扭曲和恶意解读。此外,要用法治建设为遏制反动思潮传播的体制机制“撑腰”,确保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可信性。反动思潮多以隐晦暗示、虚假重构等打“擦边球”的方式进行渗透和传播,具有极强的隐蔽性和迷惑性,在对其进行内容审查和监督时易出现定性无依据、量裁无标准、责任难划分的问题,在制约意识形态相关机制发挥作用的同时,使反动思潮的传播有空可钻、有隙可寻。因此,意识形态的法治建设要为斩断反动思潮的传播路径提供法律依据,通过法治建设使其有法可依、有法能依,做到定性准确、量裁合适、责任分明,从而构筑起意识形态安全的法律屏障。
四、结语
民族来源于认同,而认同离不开记忆。边疆民族地区传承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最终目的并非只是增强对中华民族的认同,而是在认同的基础上实现个体乃至群体的中华民族历史意志与具体实践行动的双向互动,在彼此耦合中推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巩固和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持续推进。因此,中华民族历史记忆的传承不仅要关注各民族对中华民族认同的生成和增强,更要求传承者以高度的历史自觉积极主动地参与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社会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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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许立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