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崔爱红(1984-),女,吉林长春人,硕士,馆员,研究方向:阅读文化学。
摘要:身处互联网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们如何恰当地塑造相对独立的思维方式、营造较为舒适的生活方式,是值得每个人深思的问题。阅读对于人的生命成长所起的作用至关重要,尤其是阅读经典书籍将极大地拓展自己的生命宽度与深度。因此,是否意识到“阅读力”的存在,厘清其基本内涵和特质,并自觉有效地增强自己的“阅读力”就显得尤为重要。
关键词:阅读力;思维方式;生命自觉
中图分类号:B8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4110(2023)02(c)-0193-06
On the Connotation and Characteristics of "Reading Ability"
CUI Aihong
(School of Philosophy and Society, Jilin University, Changchun Jilin, 130012, China)
Abstract: In the era of Internet information explosion, how to properly shape our own relatively independent way of thinking and build our own more comfortable way of life, is worth thinking deeply for everyone. Reading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people's life growth, especially reading classic books will greatly expand the width and depth of our lives. Therefore, it is particularly important to realize the existence of reading ability, clarify its basic connotation and characteristics, and consciously and effectively enhance our reading ability.
Key words: The reading ability; Thinking mode; Life consciousness
目前,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互联网信息爆炸的时代,也是阅读碎片化的时代,如何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塑造自己相对独立的思维方式、营造自己较为舒适的生活方式,是值得每个人深思的问题。作为独立的个人,无论是有效的认知输入还是实际生活经验所得,都是相当有限的,再加上时空的局限、现实生活的捆绑,想要实现自己简单化、经验性、极端化思维方式的升级与突破,是极其艰难的。众所周知,阅读对人的思维方式的塑造和改善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那么,与阅读行为密切相关的“阅读力”对于个人生命成长的重要性便凸显出来。因此,是否意识到“阅读力”的存在,能否认知和体悟到它对生命成长所产生的作用,以及它有怎样的内涵和特质,能否自觉地、有针对性地增强自己的“阅读力”就值得重视。
1 “阅读力”相关研究概述
“阅读力”作为一个重要议题,日益受到众多学者的关注,日本斋藤孝教授在著作《読書力》中将阅读对象特定为书籍,认为“阅读力”是指“多少とも精神の伴う読書”,翻译过来是“多少伴随精神紧张的读书”,他强调读书带点紧张感是必要的,并且,读书这一行为犹如一项体育运动,需要大量练习和锻炼,对塑造自我、锤炼自我和扩展自我有着重要意义[1]。徐雁教授认为阅读水平离不开“阅读力”这一重要内涵[2]。出版家、作家聂震宁认为“阅读力问题应当被看成是人类阅读研究的起点和归宿”[3],呼吁要加强对“阅读力”研究的重视,并身体力行地做出自己的努力。聂震宁于2017年出版专著《阅读力》一书,该书在两年时间内被印刷11次,可见我国大众对增强自己“阅读力”的渴求之热切。王雁玲、任培江、王朔在文章《基于德尔菲法调查的阅读力概念及构成体系初探》中认为“阅读力”与“阅读能力”之间不能简单地画上等号[4]。加拿大阿尔维托·曼古埃尔(Alberto Manguel)在《阅读史》中图文并茂地为人们展示了人类阅读的历史。
狭义意义上的阅读对象主要是指书籍,广义意义上的阅读对象不仅包括以书籍为载体所记录的内容,也包括现实生活中的人、事件、物品、社会、大自然等。本文在广义意义上阅读对象理解“阅读”,认为阅读行为能够对阅读主体产生影响,是因为“阅读力”在持续不断地发挥作用,而“阅读力”作为生命成长固有的一种力量,是塑造人的思维方式的基础性力量,它把人和阅读对象紧紧地联系起来直至生命的终结。
在上述关于“阅读力”的研究中,第一,侧重阐释以书籍为阅读对象,在某种程度上窄化了“閱读力”的作用范围。第二,虽然认识到“阅读力”对塑造自我、锤炼自我和扩展自我的重要性,但仍缺乏对“阅读力”这一概念本身的认识。因此,对“阅读力”这一概念进行梳理,既有极强的现实必要性,也能在理论层面上推进对它的认知和理解。本文尝试性地从“阅读力”与生命自觉的关系这一视角,阐释“阅读力”的基本内涵、基本特质及其对生命成长所起到的作用。
2 “阅读力”的基本内涵
翻开字典,“阅读”这一语词在《辞海》的解释是“阅览诵读”,主要用于阅读书报等。而“阅”字的内涵却丰富得多,其本义是在门内考察、计算事物;主要含义为看、察看,检验、视察,经历,容,容许,总聚,汇集[5]。通过对“阅”字的考察,人们可以知道“阅”不仅是对书籍的查看和反思,还包括对人、事件、物品、社会和大自然等的观察与探究。西蒙娜·薇依(Simone Weil )曾说:“我们在生命中的每一时刻,似乎都被我们由事物表象所阅读出的含义所牵动……天空、海洋、太阳、星星、人类,环绕我们的这所有一切,都是我们可阅读的东西。”[6]阿尔维托·曼古埃尔(Alberto Manguel)也清醒地认识到书籍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关系及角色定位,曾在书中写道:“对于我而言,我所阅读的书就是那另一本异常巨大的‘书(Book)的抄写誊本或注释本。”[7]
2.1 “阅读力”:塑造思维方式的基础性力量
不可否认,由于每个人的年龄阶段、知识结构、认知半径、生命体验的不同,面对同一本书、同一事件、同一物体,人们因阅读行为而产生的理解是有所差别的,“阅读力”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也是强弱不一的。但是,“阅读力”都会因阅读行为的进行而对生命自身发生着或大或小的作用。在阅读行为的过程中,阅读对象对大脑、心灵的撞击作用会产生一些感受和观念,这些感受和观念储存在人们的大脑中,大脑对这些感受和观念进行反思之后形成自己的认识和判断,认识与判断的内容和方式则构成了人的思维的内容和方式(本文将思维的内容和方式简称为“思维方式”)。接着,思维方式影响着人们在实际生活中的行为选择,便对人们的行为方式和生活方式产生指导作用,形成了自己真实的生活状态和生命形态。由此,笔者认为“阅读力”是构成人的思维方式的基础性的固有力量,是在求知天性推动下不断认知、体验、修正、塑造人的思维方式的必要力量。陶云飞在《薇依的“论阅读的概念”》中讲:“尽管我们的世界,就是我们读到的意义,但重要的是,我们应该提高自己的感官力去获得更为确切的阅读,即由之获得更为丰蕴的意义。更高的感官力是关于自然世界的,其获得的意义是相互交涉的,那是薇依所说的‘重叠阅读(lectures superposées; superimposed meanings),我们能够‘在感觉(la sensation)之后阅读必然性(la nécessité),在必然性后阅读秩序(l'ordre),在秩序后阅读上帝(Dieu)。”这里所讲的感官力包括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和“第六感觉”,感官力的提升有助于获得更为深入和广阔的阅读意义。在本文看来,感官力仅是“阅读力”的一个组成部分,“阅读力”不仅包括身体上的感官力,还包括抽象的逻辑思维能力,后者是人们在面对书籍时所使用的主要力量。在“阅读力”不断延长和增强的过程中,它面向着不同层次的内容,在对这些内容的阅读行为中读者收获了感官层面的娱乐与共鸣、认知层面的扩充与深化、经验层面的积累与总结、灵魂层面的超越与升华,这些意义在不同时间段中以比例不等但融合性的方式出现在人们的生命历程中,对各不同层次内容的认知和解读延展着人们思维方式的深度和广度。因此,在意识到“阅读力”存在的前提下,本着对自己生命负责的态度努力地完善知识结构、扩大认知半径,接纳生命中的经历与体验,加深自己对外部世界和内在自我的认知与理解,不断增强自己的阅读力,优化自己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最终使自己的生命具有更丰蕴的意义。
值得注意的是,“阅读力”在生命历程中所发挥的作用虽有强弱之别,但其自身是不分优劣高下的。在阅读行为中,只要阅读对象与自身的情感体验、认知半径、实际生活产生关联,“阅读力”就发挥着有效的作用。幼儿在其具象化的“阅读力”作用下不断“阅读”着成人的表情、语言与行为,“阅读”着绘本、故事书及周围的环境;成人是在其兼具抽象和具象化的“阅读力”作用下来阅读和思考着书籍中的内容、人性的多面、现实的社会规则和自然世界的奇妙。正如阿尔维托·曼古埃尔所说:“我的阅读生活给我相同的逆流而行的体验,我先阅读了一些东西,然后才在生活中经验到它们。”其中,“在生活中经验到它们”是关键,即不仅要重视读书以扩大认知半径和完善知识结构,还要重视对实际生活的体验,如果在实际生活中遇到了书中所描绘的场景和问题,那么书籍内容便与实际生活产生关联,书中的策略和方法便对自己在实际生活中的思维策略和处事技巧产生指导和借鉴作用。幼儿特别喜欢把书中的故事情节、内容和方法搬运到现实生活中进行“扮演”游戏,原因是幼儿要把书中内容与自身的生命体验关联起来,从而化为自己的体验、方法、技巧和智慧。成人在读书时接触到跟现实生活中相似的人、事、物及情感体验时往往更容易产生共鸣和理解,也是因为书中所述内容跟自己的实际生活有一定的联结。简单地讲,只有把书中的内容与自身的体验相结合并加以思考和总结,书中的智慧才会更深地融入自己的生命中,落实到具体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中。
2.2 “阅读力”:通达生命自觉的助推性力量
从阅读书籍这一方面来讲,本文侧重的是一种发自内心渴望的求知式读书,结合实际生活中所遇到的人、事、物的经验,两者碰撞反应,激起人的思维的涤荡和理性的思考,并在持续的阅读和大量的实际体验中进行对照、反思,从而在内在精神的层面上拓展认知半径和思维深度,对人的经验性、简单化、极端化的思维方式予以修正与升华,指导实际的行为选择,推动人的生命自觉。阿尔维托·曼古埃尔(Alberto Manguel)在《阅读史》中,曾写道:“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阅读时,他们靠着在知识、对经验的记忆,与书写的句子、段落之间建立起关联来产生意义。”所以,“阅读不是那种像是感光纸捕捉光线那般捕捉文本的自动过程,而是一种令人眼花缭乱、迷宫般、平常但又是具有个人色彩的重构过程。阅读是否独立于“比方—聆听”之外,它是否为一套单一的独特心理过程,或是包括了复杂多变的心理过程,研究者尚不了解,但很多人相信阅读的复杂度比起思考本身绝对不逊色”。在此,阿尔维托·曼古埃尔强调在阅读行为中注重自己的知识、经验与阅读内容之间的关联,以及在关联基础上的个人化的重新建构,并且认为阅读的复杂度绝不逊色于思考的复杂度。在本文看来,这一关联和建构的过程正是求知式读书对自己发生意义的過程,这一过程正是凭借包括了感知力和思维逻辑力量的“阅读力”而顺利进行的。需要注意的是,人们认可阅读书籍对阅读主体带来巨大益处,是因为隐藏着一个前提,那就是假设书卷中的内容是作者真诚地经过长时间思考而成的有观点、有依据、有条理的系统性的语言表达,能够对人们的现实困惑提供相应的信息、启示和指引,或者为人们的实际生活带来乐趣和滋养。即便是童书,假设作者是在遵循儿童认知特点的基础上,采用图文并茂的方式为孩子们展示人类发展历史中有益的人文思想、科学艺术、历史事件。因此,在网络信息爆炸的时代,囿于时间和金钱的限制,在成人和儿童书籍的选择上尤其需要慎重鉴别。在成人书籍方面,注重经典书籍的阅读;在儿童书籍的选择方面,也选择经典童书。具体的选择技巧可以借鉴儿童作家彼得·雷诺兹(Peter H. Reynolds)的建议“要紧跟那些致力于为儿童服务(而不是卖东西给儿童)的品牌和组织” [8]。至于读书的效果和习惯养成,不同的知识背景和生活境遇的人,自然是有差异的,不必强求,适合自己就好。对于同一本书,不同的人读出不同的味道,也就是俗语说的“一千个读者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管学识深浅,也不论学习的时间早晚,只要读到一本触动自己灵魂的书,也许就开启了属于自己的读书之旅,开始了增强自身“阅读力”之途,读到即是幸运。
从人的现实生活层面来讲,很重要的一点是主动、努力地突破自己的舒适区,包括肉体和精神两个层面,让自己的生命处于成长与反思的状态,从而尽可能地通达至生命的自觉。每个人来到人间,最舒适的莫过于年少时在家里的生活与时光,有父母的爱与呵护,衣食住用有保障,内心宁静愉悦。但是人不可能长久地处于这样的生活状态中,毕竟人的年龄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增长,必须成长为依靠自己的能力而独立于天地之间的人,在物质上能够保障自己的基本生活,在精神上有相对独立的思维方式和信仰,并肩负起自己应承担的责任。如果不主动突破自己的舒适区,不仅导致自己实际工作与生活能力得不到磨炼,思维方式也往往会在原地踏步,心智无法达到成熟与通达。孟宪忠教授于2017年5月22日在吉林大学演讲时曾说过一句幽默的话:“世界都没去观过,何来世界观?”他认为对世界的认知,关键来源于对世界的观察和体验。犹太人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极为重视挫折教育,锻炼孩子在逆境中生活与突破的能力,父母有意识地让孩子主动去挑战自己,体验在挑战过程中的艰难困苦与喜乐哀愁惧,结果的成败很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对心智的磨炼和能力的锻炼,也就是对思维方式的锤炼和行为方式的历练。因此,积极主动地突破自己的舒适区,为自己创造一些跟现实碰撞的机会,能促使自己获得更多的感受、经验、认知和思维逻辑方面的锤炼,增强自己的“阅读力”,改善自己既有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推动自己走向更美好的生命状态。
总而言之,在“阅读”这一复杂的循环往复的行为过程中,“阅读力”作为生命好奇、阅读行为、生命体验三位一体互动融合而满足生命成长必需的一种力量,是人能够认知、反思、解释外部世界和内在自我的基础性力量,每一年龄段的人都具备一定程度上的“阅读力”,其本身并没有优劣高下之分。关键问题在于,在意识到“阅读力”存在和对生命成长具有重要作用的基础上,能否有效识别出“阅读力”的特征,并自觉地有针对性地增强自身的“阅读力”,从而改善自己的思维方式和生命形态。
3 “阅读力”的基本特质
求知是人类的天性,不断增强自身的“阅读力”是生命成长的内在需要。要想有的放矢地增强自身的“阅读力”,就不得不要识别出它有哪些基本特质。本文尝试性地总结出“阅读力”的4项基本特质。
3.1 由生命好奇和日常坚持而凸显出的阅读持续性
生命伊始,婴幼儿凭借其强烈的感知力来阅读周围人的表情、语言、行为和具体的物品、空气、声音等,随着认知范围的不断扩大和日常体验的不断增加,人的逻辑思维的力量开始由弱变强,困惑与不解也逐日累积,于是,开始持续不断地向周边的人请教,借助书籍解开自己的困惑与不解。大量的因好奇而不断进行的阅读行为,既是“阅读力”持续性地发挥作用的过程,也是“阅读力”得以持续性增强的途径。对于阅读书籍而言,尤其重视日常坚持,阿尔维托·曼古埃尔曾在《阅读史》中谈道:“我们每个人都阅读自身及周遭的世界,俾以稍得了解自身与所处。我们阅读以求了解或是开窍。我们不得不阅读。阅读,几乎就如同呼吸一般,是我们的基本功能。”并且,“阅读是累积式的,以几何式的进展来增加:每种新阅读都是建立在先前所读的基础之上”。
这里所凸显出的,正是“阅读力”持续不断地在每个人求知的过程与生存的历程中发挥着智力基础、技能支撑的作用。宋代黄庭坚也曾说:“一日不读书,尘生其中;两日不读书,言语乏味;三日不读书,面目可憎。”
3.2 由阅读时间有限和志趣引导而展现出的专注性
在当下浮躁而信息碎片化的时代,每天安排适当的时间专心读书用于呵护自己的精神家园是极其必要的。一个人一天只有24小时,需要安排自己的工作、学习、育儿、家务、人际交往等内容,用于阅读书籍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这就要求人们在那宝贵的可用来读书的时间内专心静读,在读书的内容上有所专攻,在读书的方式上注重精读和略读的结合。在阅读书籍的过程中,志趣的引导至关重要,不论该志趣的生发是性情、志向使然,还是求知解惑所需,抑或是现实生活所需,以志趣作導向可以促使阅读行为的过程自觉地趋向于深入和细致,而不是只求一知半解或娱乐性消遣。无论是王阳明的“学贵专、学贵精、学贵正”[9],还是曾国藩所讲的“读书不二”[10],还是梁启超所讲的“精读”与“涉览”相结合[11],都非常重视志趣引导下的专注读书,强调沉浸式阅读状态的价值。人类学家对某一人群生活与行为方式的田野调查,动物学家对动物行踪和生活习性的追踪,薇依作为一名隐姓埋名的普通工人进入阿尔斯通、雷诺等工厂从事重体力劳动,都是属于因志趣引导而进行的专注而沉浸的实践式阅读。由此可见,“阅读力”内在的专注性特质,既是因阅读时间限制而不得不专注、专攻,又是因志趣引导而自觉地沉浸其中。
3.3 由发挥的实际功能而表现出的效用性
“阅读力”的效用性是其得以存在的重要保证,效用性包括多个层面且比例不等地相互糅合在一起,其中包括感官层面的娱乐与共鸣、认知层面的扩充与深化、经验层面的积累与总结、灵魂层面的超越与升华。“阅读力”的效用性的强弱,关键在于生命体验与阅读内容之间联结程度的强弱,假如阅读到的内容跟自己的经历相关性强,那么带给自己的情感体验、思维训练和行为引导则更强,反之则弱。这也是为什么强调不仅要扩大读书量,还要注重实际生活体验和历练以增强阅读力的原因,不仅要达到娱乐的体验、知识的储备,还要照顾到大脑的思维逻辑训练和心灵的精神慰藉。1923年4月梁启超在《治国学杂话》中认为“一个人总要养成读书趣味”,无论何种职业的人,“做完一天的工作之后,随时立刻可以得着愉快的伴侣,莫过于书籍,莫便于书籍”。并且,“必须养成读书的习惯才能尝着读书趣味” 。卡夫卡于1904年在给奥斯卡·波拉克的信中写道:“总而言之,我们只该读会咬痛、■刺心灵的书。书如果不能让人有如棒喝般震撼,何必浪费时间去读……人们真正需要的书是读后令人有如遭遇晴天霹雳的打击,像失去至亲至爱;或让人有被放逐到荒郊森林,面对不见人烟的孤寂,就像自杀身亡。好书必须像把冰斧,一击敲开我们结冻的心海。我对此深信无疑。”两位学者所强调的正是“阅读力”在实际生活和阅读体验中所发挥出的效用性,其效用性不仅表现在增进情感体验和扩大认知半径,而且表现在增强人的理性反思和训练思维方式,还表现在陶冶和慰藉心灵,使得生命的状态越来越丰富厚重而有趣。
3.4 由依附于生命歷程而展示出的自我更新性
“阅读力”作为生命好奇、阅读行为、生命体验三位一体互动融合而生成的满足生命成长需要的一种力量,是人能够认知、反思、解释外部世界和内在自我的前提性力量,是伴随生命始终的,经历了从无到有、由弱变强的自我更新过程。之所以会如此,主要是由人的认知半径和实际生活经验所决定的,“阅读力”在这两者的交替作用下逐渐增强,成为一种带记忆的螺旋式“圆圈”,这个“圆圈”会对日后所吸纳到的信息、经验、事物进行辨析和判断,与自己生命相匹配的就被沉淀下来,与自己生命不相匹配的就被排斥出去,不断扩大自己的认知半径、增加自己的生命体验,让自己的生命处于自我更新之中。美国《纽约杂志》的电影评论家大卫·丹比,在1991年48岁时重新回到母校哥伦比亚大学选修“文学人文”与“当代文明”这两门课,他说,“我拥有信息,但没有知识”“严肃的阅读或许是一种结束媒体生活对我的同化的办法,一种找回我的世界的办法”[12]。通过他的语言和行为,我们看到了身处信息爆炸时代中的个人内心的彷徨,也看到了“严肃的阅读”对于人找回自我和提升自我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通过对“阅读力”基本特质的探究,本文总结出它具有持续性、专注性、效用性和自我更新性的4项基本特质,而这4项基本特质最终都指向了一个主旨,便是人的生命自觉。具体来讲,因“阅读力”而能够增强个人的多维度视野和认知,增进对信息的逻辑性辨析与判断,加深对人性的综合性解读与理解,促进人与内在自我、与社会、与大自然的和谐,从而使自己尽可能地达到思想的独立、行为的理性与灵魂的自由。
4 结语
本文认为,“阅读力”是真实地存在于人类生命的一种基础性力量,与人的求知本性息息相关,有助于人通达至生命的自觉。它虽无优劣高下之分,却有强弱之别。 “阅读力”的强弱主要表现在:能否对所阅读对象有一个总体上归纳性的认识和具体上细节性关键要点的把握,并且思路清晰地借由语言清楚地表达出来。无论是对一本书,还是对一个人、一个社会,乃至对大自然,都是如此。
然而,“阅读力”增强的过程并不仅单纯地靠扩大书籍的阅读量,而必须重视对书籍内容的思考和总结、重视对实际生活的历练与体验,否则的话,学习到的内容仅停留在知道的层面,书中的智慧、策略、技巧无法与自己的生命历程产生有效的关联,即“知”与“行”处于断裂状态。陆游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因此,一方面在时间有限的客观条件下我们应主动而持续性地阅读大量经典书籍并思考;另一方面不忽视实际生活层面的主动历练和体验,把对实际生活遭遇的反思和对书籍思想内容的反思结合起来,推动既有的经验性的简单化、极端化的思维方式进行调整更新,促使理性融合性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的塑造。
参考文献
[1] 斋藤孝.阅读的力量[M].武继平,译.厦门:鹭江出版社,2016:10.
[2] 徐雁.读书永远是“进行时”——斋藤孝《阅读的力量》与聂震宁《阅读力》两书比较谈[J].图书情报研究,2017(4):20-27.
[3] 聂震宁.阅读力[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7:2,60.
[4] 王雁玲,任培江,王朔.基于德尔菲法调查的阅读力概念及构成体系初探[J].基础教育研究,2015(3):27-30.
[5] 辞海编辑委员会.辞海(中)[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79:2017.
[6] 刘小枫,陈少明.阅读的德性[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6:193,196.
[7] 阿尔维托·曼古埃尔.阅读史[M].吴昌杰,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8,10,45,7,21,116.
[8] 贾森·布格.阅读力:未来小公民的阅读培养计划[M].肖琦,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8:126.
[9] 郦波.五百年来王阳明[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169.
[10]郦波.郦波评说曾国藩家训精华[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18:146.
[11]胡适.有几分证据说几分话:胡适谈治学方法[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165,162.
[12]王余光.百年来学人回答:为什么要读经典[J].图书馆杂志,2014(4):2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