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总结历史经验的基本方法

2022-02-26 11:16杨新宾
理论导刊 2022年2期
关键词:基本方法历史经验

摘 要:作为百年党史中的光辉文献,三个《历史决议》集中体现了中国共产党总结历史经验的方法与智慧,即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根本立场,以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为根本遵循;坚持阶段性总结与整体性思考相统一,实现历史叙事与重大历史结论的衔接;坚持正视历史与深挖根源相统一,敢于直面错误并剖析思想实质;坚持总结历史经验与推动理论创新相统一,将历史反思凝聚为党的精神财富与理论成果;促成历史共识与加强党内团结相统一,以正反两方面经验教训推动全党统一思想、统一意志、统一行动。

关键词:三个《历史决议》;历史经验;基本方法

中图分类号:D22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7408(2022)02-0035-06

基金项目:河北省社会科学发展研究课题“毛泽东调查研究思想的理论体系及其新时代价值”(20210301075)。

作者简介:杨新宾(1986-),男,山东聊城人,燕山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历史学博士,清华大学访问学者,清华大学北京高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研究协同创新中心研究员,研究方向:中共党史及毛泽东思想。

在党的百年历史中,曾先后形成了《关于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及《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以下分别简称第一、二、三个《历史决议》)三个光辉文献,它们既是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征程的真实写照,也承载着党高度重视并善于总结历史经验的优良传统。三个《历史决议》虽在起草背景、主体内容及目标指向等方面有诸多差异,但在指导思想、重大原则上是一脉相承的,这标识着中国共产党已经形成了科学、成熟的历史总结方法。

一、以历史唯物主义与辩证唯物主义为根本遵循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马克思主义全部学说的理论基础,是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统一,“既是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也是马克思主义的自然观、历史观和思维观”[1],是无产阶级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理论武器。中国共产党是以马克思主义武装起来的无产阶级政党,必然要以历史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观察、认识一切问题,包括党自身的历史,这也是三个《历史决议》的根本思想方法。

第一个《历史决议》①明确以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作为党的思想路线的标准,“一切政治路线、军事路线和组织路线之正确或错误,其思想根源都在于它们是否从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出发,是否从中国革命的客观实际和中国人民的客观需要出发”[2]987。毛泽东的正确主张正是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分析中国革命实际条件、总结中国革命經验的结果,“在中国生活和奋斗的中国共产党人学习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应该是为了用以研究和解决中国革命的各种实际问题,如同毛泽东同志所做的”[2]987-988。教条主义者与经验主义者的错误在于主观主义和形式主义地看问题,陷入了抽象理论或狭隘经验的泥淖,“他们都违背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把片面的相对的真理夸大为普遍的绝对的真理”[2]989。这充分证明,党在一开始审视自身历史问题时,就牢牢坚守着马克思主义的根本立场与科学方法。

第二个《历史决议》“运用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3]1148,对新中国成立以来党的重大历史问题作出结论。决议中有多处都体现了对两种科学方法的援引与运用,如将实事求是、群众路线、独立自主概括为毛泽东思想“活的灵魂”,是“毛泽东同志把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运用于无产阶级政党的全部工作”[3]1131的成果;决议在反思“文化大革命”时,指出其中一个错误就是背离了八大对社会主要矛盾的判断,提出了反对所谓“唯生产力论”的主张,这是“一种根本违反历史唯物主义的荒谬观点”[3]1135。

习近平总书记在《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的说明》中强调:“要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论,用具体历史的、客观全面的、联系发展的观点来看待党的历史”[4],两者在党史问题上的科学运用就是“正确党史观”与“大历史观”。换言之,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是正确党史观和大历史观的思想属性,赋予其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品质与理论高度;正确党史观和大历史观是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拓展,是二者聚焦百年党史时的微观应用与具体展开。只有坚守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根本方法,以正确党史观和大历史观审视党的发展历程,才能在历史长河、时代大潮和世界风云中抓住历史发展的规律和趋势,才能在头绪繁多、线索交织的百年党史中准确把握主题主线、主流本质,才能正确看待错综复杂、各种形式的失误曲折,才能在总结成功经验的基础上继续取得成功、在吸取失败教训的基础上走向成功。

二、阶段性总结与整体性思考相统一

经验总结是对历史既往的线性梳理,明晰时间维度上的起承转合,并最终构建具有明确逻辑关系和鲜明目标导向的完整体系。三个《历史决议》在形式、内容及基本精神上彼此贯通,共同完成了百年党史的宏大叙事。

其一,三个《历史决议》在时间维度上的衔接。

第一个《历史决议》回顾了建党之初24年的历史,即1921—1945年,并细分为第一次大革命、土地革命和抗日战争等三个阶段。但当时鉴于抗战尚未结束,实际并未进行此阶段的总结,“至于抗战时期的问题,现在还没有成熟,所以不去解决它”[5]296,“留待将来做结论是适当的”[2]970。因此,第一个《历史决议》的历史区间实际是1921—1937年,重点放在了第三次“左”倾错误期间,即1931年1月六届四中全会至1935年1月遵义会议。

第二个《历史决议》主要总结新中国成立以来32年党的历史,但文本第一部分以“建国以前二十八年历史的回顾”为题,对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党史进行了简要总结,将其划分为北伐战争、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及解放战争四个阶段,填补了第一个《历史决议》未能论及抗日战争时期的缺憾。对新中国成立后的32年历史,决议划分为“基本完成社会主义改造的七年”“开始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的十年”“‘文化大革命’的十年”“历史的伟大转折”等四个时期,实现了新中国成立前后党的历史的顺畅衔接。

第三个《历史决议》对百年党史进行了系统回顾,依据社会主要矛盾及党的历史任务的变化,将之划分为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时期、改革开放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等四个阶段,既继承了前两个《历史决议》的基本线索,又在大历史观的指导下进行了适当的归并与推进,适应了百年党史总结的总体要求,也符合党发展壮大的历史进程。

时间维度的衔接是百年党史叙事的基本要求,也是三个《历史决议》整体性的直接体现,为正确研判党史的重大问题提供了历史视野的支撑,形成了一条贯穿百年的历史线索,使三个《历史决议》成为前后接续、条理清晰的理论整体。

其二,三个《历史决议》中重大历史结论的衔接。三个《历史决议》曾共同涉及党史中的一些重大问题,并在观点、结论上保持高度一致,保证了党在历史评价的原则、立场等问题上的连续性与稳定性,这在第三个《历史决议》的布局中尤为典型。

第三个《历史决议》以总结党的百年成就及历史经验为使命,如何处理与前两个《历史决议》的关系成为首要问题。第三个《历史决议》采取了实事求是且充满历史智慧的处理方式,在充分肯定前两个决议基本结论的前提下,实现关注焦点的平稳转移。正如决议所说:“一九四五年党的六届七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一九八一年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实事求是总结党的重大历史事件和重要经验教训,在重大历史关头统一了全党思想和行动,对推进党和人民事业发挥了重要引领作用,其基本论述和结论至今仍然适用。”[6]2-3习近平在《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的说明》中也强调:“关于党的十八大之前党的历史上的重大事件、重要会议、重要人物,前两个历史决议、党的一系列重要文献都有过大量论述,都郑重作过结论。这次全会决议坚持这些基本论述和结论。”[4]

这种历史结论的衔接在许多具体问题上也有体现,我们可以三个《历史决议》对遵义会议的评价为例。第一个《历史决议》从扭转第三次“左”倾错误的角度,对遵义会议进行了评价:“遵义会议集中全力纠正了当时具有决定意义的军事上和组织上的错误,是完全正确的”[2]969;第二个《历史决议》对遵义会议的评价更加丰富,更加突出了“转折点”的历史地位,“确立了毛泽东同志在红军和党中央的领导地位,使红军和党中央得以在极其危急的情况下保存下来,并且在这以后能够战胜张国焘的分裂主义,胜利地完成长征,打开中国革命的新局面。这在党的历史上是一個生死攸关的转折点”[3]1105;第三个《历史决议》在前两个决议的基础上,着重突出了遵义会议对形成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促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巨大意义,“事实上确立了毛泽东同志在党中央和红军的领导地位,开始确立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马克思主义正确路线在党中央的领导地位,开始形成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开启了党独立自主解决中国革命实际问题新阶段”[6]6,这显然是基于百年党史对遵义会议的再评价与再认识。

正是通过对一系列带有全局性影响的历史结论的反复确认,三个《历史决议》不仅完成了时间维度的弥合,更实现了立场与原则的内在一致,这也是它们作为党的光辉文献的关键所在。

三、正视历史与深挖根源相统一

习近平指出:“一个马克思主义政党对自己的错误所抱的态度,是衡量这个政党是否真正履行对人民群众所负责任的一个最重要最可靠的尺度。”[7]57从某种意义上讲,三个《历史决议》都是在深入总结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教训基础上产生的,其中尤以前两个《历史决议》最为典型。

第一个《历史决议》实事求是指出了第三次“左”倾路线的巨大危害,“所给党和革命的损失特别重大”[2]990,“这个错误,曾经给了我党和中国革命以严重的损失”[2]955,并从政治、军事、组织、思想四个方面进行全面批驳,指出王明、博古等披着“马列主义理论”的外衣,不深入了解中国革命的性质、中国军事斗争的特点,以“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宗派主义作风强行推行其错误路线,其思想本质上是主观主义和形式主义的。决议着重挖掘第三次“左”倾错误的思想根源,认为中国共产党屡犯“左”、右倾错误与小资产阶级思想的干扰有关,“‘左’倾路线在政治上、军事上、组织上和思想上的错误,也即是这种小资产阶级思想在党内的反映”[2]993,集中表现为思想方法上的主观性与片面性、政治倾向上的左右摇摆以及组织生活上的个人主义与宗派主义。第三次“左”倾错误是“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的产物”,应加强马克思列宁主义教育,同时发扬党内民主,“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进行耐心说服和教育的工作”[2]996。

第二个《历史决议》的任务之一,就是“对建国三十二年来历史上的大事,哪些是正确的,哪些是错误的,要进行实事求是的分析”[8]292。决议分析了“文化大革命”从理论到实践的一系列错误,即在“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指导下,混淆是非、混淆敌我,脱离党的组织和广大群众,作出了“‘文化大革命’是一场由领导者错误发动,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3]1118的科学结论。关于“文化大革命”的原因,第二个《历史决议》强调要挖掘其中的社会历史因素,“这个复杂现象是一定历史条件的产物,如果仅仅归咎于某个人或若干人,就不能使全党得到深刻教训”[3]1122,并从两个方面作了分析:一方面,党还未能完全掌握社会主义建设的规律,容易沿用阶级斗争的思路解决新的问题;另一方面,由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的一些严重偏差,以及我国长期封建专制主义的遗毒,使党内和国家政治生活的民主没有完全确立,造成党内个人专断、个人崇拜。邓小平特别强调,与毛泽东的个人因素相比,“制度是决定因素,那个时候的制度就是那样”[8]308-309。陈云在谈及此问题时指出:“毛主席的错误问题,主要讲他的破坏民主集中制,凌驾于党之上。”[9]141

第三个《历史决议》继承了前两个《历史决议》的基本精神,勇于直面党过去的错误,指出“‘左’倾路线的错误给革命根据地和白区革命力量造成极大损失”[6]6,“文化大革命”“使党、国家、人民遭到新中国成立以来最严重的挫折和损失,教训极其惨痛”[6]14。习近平还援引了邓小平的重要观点,阐释了党在对待自身错误问题上的辩证态度:“历史上成功的经验是宝贵财富,错误的经验、失败的经验也是宝贵财富。”[4]可以說,第三个《历史决议》始终保持着强烈的忧患意识和高度的思想清醒,“党的伟大不在于不犯错误,而在于从不讳疾忌医,积极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敢于直面问题,勇于自我革命”[6]70。

四、总结经验教训与推动理论创新相统一

习近平指出:“党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推进理论创新、进行理论创造的历史。”[10]经验教训能否完整、持久的保留下来,并成为党的精神财富和行动指南,还需要一个凝练、升华的过程,这就提出了理论创新的任务。在三个《历史决议》产生前后,都伴随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巨大飞跃,出现了中国共产党新的理论成果萌发、确立与维护的过程。

其一,第一个《历史决议》与毛泽东思想指导地位的实际确立。七大将毛泽东思想作为党的指导思想写入党章,但其指导地位实际在第一个《历史决议》中已经确立。七届一中全会第二次会议通过的决议最终稿中已明确出现了“毛泽东思想”的表述:“党在奋斗的过程中产生了自己的领袖毛泽东同志,形成了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体系——毛泽东思想体系。”[11]325由于当时苏共拒绝承认这个提法,出于两党关系的考虑,毛泽东在将决议收入《毛泽东选集》时作了一些修改,回避了“毛泽东思想”的提法,“突出中国革命遵循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突出斯大林对中国革命的指导和贡献”[12]。

即便从修改过的版本看,第一个《历史决议》也已阐释了毛泽东思想的基本内容。在叙事手法上,决议将毛泽东的正确主张与第三次“左”倾错误一一对举,“采用对比的写法使广大党员干部在历史的昭示中认识到毛泽东及毛泽东思想是指导中国革命取得胜利的关键所在”[13],其作为马列主义与中国革命相结合的理论成果被反复强调,“毛泽东同志代表中国无产阶级和中国人民,将人类最高智慧——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科学理论,创造地应用于中国……”[2]952-953“我们党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创造性地把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革命学说应用于中国条件的工作”[2]955,实际已将毛泽东的正确主张视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一次飞跃,毛泽东思想已然成为维系党内团结统一的理论纽带。

其二,第二个《历史决议》与毛泽东思想的全面阐释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初步概括。第二个《历史决议》在党的理论发展史上具有双重意义,在全面阐释并充分捍卫毛泽东思想的同时,草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基本框架。

第一个《历史决议》主要围绕纠正第三次“左”倾错误展开,这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对毛泽东思想的完整归纳,邓小平后来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六届七中全会通过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主要是批判三次‘左’倾路线,对照着讲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正确路线,没有专门讲毛泽东思想的全部内容。”[8]292而且此决议产生于1945年,没有涉及之后30余年毛泽东的思想探索和社会实践。加之“文化大革命”带来了对毛泽东思想认识的混乱,也亟须一次理论上的清理工作。第二个《历史决议》第一次完整阐述了毛泽东思想六个方面的基本内容,揭示了毛泽东思想活的灵魂,进而提出了坚持毛泽东思想的历史任务,“毛泽东思想是我们党的宝贵的精神财富,它将长期指导我们的行动”[3]1133。第二个《历史决议》完成了对毛泽东思想体系的全面概括,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理论创新,而对毛泽东思想指导地位的坚定维护,意义重大。

第二个《历史决议》产生时,我们党已经进行了一些改革开放的探索,形成了一些初步的经验。决议坚持了十一届三中全会对社会主要矛盾的判断,重申了党和国家工作重点的转移;确认了当时的历史方位,第一次明确提出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概念;对改革的性质与作用也有了初步的认识,“在坚持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前提下,努力改革那些不适应生产力发展需要和人民利益的具体制度”[3]1134,并突出了“四项基本原则”作为社会主义建设的政治保障功能。可以说,第二个《历史决议》已涉及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许多基本范畴,实际上开启了对“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探索,在党的理论创新史上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实现了革命、建设与改革理论的平稳衔接与过渡。

其三,第三个《历史决议》与中国共产党百年理论创新的新高峰。第三个《历史决议》在前两个决议的基础上,结合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取得的历史性成就、发生的历史性变革,将理论创新推向新的高峰。

一是对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进行全新概括,确立了习近平同志党中央的核心、全党的核心地位,确立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指导地位,这是第三个《历史决议》最重要的理论创新成果。决议概括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理论主题,即“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什么样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怎样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什么样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什么样的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怎样建设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6]25-26;指明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产生的机理,即“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6]23-24;进一步归纳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主要内容,即“十个明确”;高度评价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历史地位,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二十一世纪马克思主义,是中华文化和中国精神的时代精华,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的飞跃”[6]26。

二是科学梳理了党理论创新的历史线索。决议将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新中国成立前后的正确探索都纳入毛泽东思想的范畴,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这是对第二个《历史决议》相关结论的进一步明确;将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组成部分,共同促成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的飞跃;突出最新的理论创新成果,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飞跃,体现了“突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这个重点”的基本思路。

三是将理论创新纳入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历史经验。决议共归纳了十条历史经验,实现了“对党百年奋斗历史经验的最全面、完整、深刻的总结”[14],其中第三条即为“坚持理论创新”,这是在方法论层面对党百年理论创新历程的高度凝练。决议还特别强调,理论创新决定了中国当代伟大社会变革的根本方向,只有保持理论创新与党的伟大实践之间的良性互动,才能摆脱古今中外各种“母版”“再版”“翻版”的干擾,创造出发展道路上的中国“版本”。

五、促成历史共识与加强党内团结相统一

中国共产党总结历史经验的目的,不是为了进行简单的是非臧否,而是要从成功经验与失败教训中凝萃出促成全党团结统一的营养剂。正如习近平指出的那样,我们回顾历史“是为了总结历史经验、把握历史规律,增强开拓前进的勇气和力量”[7]121。如此,三个《历史决议》也就有了映照现实、远观未来的理论伟力。

第一个《历史决议》对建党24年来的路线问题进行了系统总结,毛泽东当时评价说:“我想决议的基本思想是不错的,党内的小资产阶级思想需要纠正,使革命不受损失。”[5]282为了实现党内团结,决议提出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在深挖思想根源的同时,对个人处理采取慎重态度,目的是“在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一致的基础上,团结全党同志如同一个和睦的家庭一样,如同一块坚固的钢铁一样”[2]955。毛泽东尤其赞同“家庭”的比喻,“家庭是有斗争的,新家庭里的斗争,是用民主来解决的”[5]297,“对犯错误的同志要有好的态度,家庭里是很少有开出家籍的事情的”[5]298。无论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还是团结如家庭的妙喻,都明确宣示了党内团结的根本目的。“我们党关于党内历史问题的一切分析、批判、争论,是应该从团结出发,而又达到团结的,如果违背了这个原则,那就是不正确的。”[2]997

在第二个《历史决议》起草过程中,邓小平多次强调要全面、稳妥,“争取在决议通过以后,党内、人民中间思想得到明确,认识得到一致,历史上重大问题的议论到此基本结束”[8]282,要引导全党将主要精力集中到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把全党、全军和全国各族人民的意志和力量进一步集中到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这个伟大目标上来”[3]1134。在对毛泽东的评价问题上,邓小平提出了“实事求是、恰如其分”的原则,“不要造成一种印象,别的人都正确,只有一个人犯错误”[8]296。即便是毛泽东个人的错误,也要实事求是,“写过头,给毛泽东同志抹黑,也就是给我们党、我们国家抹黑。这是违背历史事实的”[8]301-302。第二个《历史决议》最重要的任务,是重新确立并坚决维护毛泽东思想在全党的指导地位,决议将毛泽东思想与毛泽东晚年的错误予以区分,清理了“文化大革命”后对毛泽东思想认识上的混乱局面,恢复了其应有的理论品质和历史地位。决议还吸收了陈云提出的学习毛泽东著作的建议,邓小平在与起草组谈话时特别强调了这一点:“历史决议中关于毛泽东同志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贡献,要写得更丰富,更充实。结束语也要加上提倡学习的意思。”[8]304

第三个《历史决议》对党的百年征程进行了全面的历史概括、深刻的经验总结,使党的光荣历程、辉煌成就、宝贵经验、创新理论植根于深厚的历史土壤之中,揭示了“过去我们党为什么能够成功,未来我们怎样才能继续成功”的答案,回答了“中国共产党是什么、要干什么”这个根本问题,“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牢记初心使命、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政治宣言,是以史为鉴、开创未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行动指南”[4],具有空前的历史说服力、现实感召力、理论吸引力和思想凝聚力,实现了全党在更高水平上的团结统一。

历史不仅提供了过去的经验教训,也孕育着中国共产党未来的活力与生机。纵观百年党史,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之日起就以科学、严肃的态度进行自我检视,始终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具体实际、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互动中实现自我完善。三个《历史决议》作为百年党史中的光辉文献,不仅体现了党总结历史经验的智慧,也见证了党自我反思、自我革命的优良传统,更映照着党的理想信念与初心使命。

注释:

①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将《关于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作为《学习与时局》一文的附录收入《毛泽东选集》第三卷,本文所引第一个《历史决议》若不特殊说明即以《毛泽东选集》第三卷为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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