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电影《霸王别姬》传播成功的原因

摘 要： 1993年，电影《霸王别姬》上映后，在多个国家进行放映，打破了我国文艺片在美国的票房纪录，并获得多项大奖，本文旨在探析电影《霸王别姬》传播成功的原因，为现今中国电影行业提供可资借鉴的典范，并希冀给中国电影行业带来新的启示。

关键词：电影 《霸王别姬》 海外传播

电影《霸王别姬》改编自李碧华的同名小说，由陈凯歌执导，1993年该片在中国内地以及中国香港上映，此后在世界多个国家和地区公映，打破中国内地文艺片在美国的票房纪录，在国外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本文尝试研究电影《霸王别姬》发行以来传播成功的原因，并分析这部作品开放的艺术阐释空间、丰富而又深厚的历史意义。

一、 《霸王别姬》中的传统文化——京剧元素

京剧元素的贯穿是《霸王别姬》在海外能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a我国的综合国力提升以后，其他国家会自然而然地去关注和了解我国的传统文化，当时以及现如今的其他国家都对中国传统文化有着猎奇心，对于京剧这一独特的东方艺术，有强烈的探究欲望；另外，京剧还被称为东方歌剧，有着浓烈的中国味儿。“我们必须寻找一些艺人巨匠，用其大才美德，開辟一条道路，使我们的年轻人由此而进，如入健康之乡。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艺术作品到处都是，使他们如沐春风，潜移默化，不知不觉之间受到熏陶”b。电影《霸王别姬》就完美做到了这一要求，京剧贯穿了整部电影，而电影以京剧为线索发展而来。京剧中最吸引人眼球的元素就是服饰和脸谱。上台唱戏，服饰绝不能不像样，以电影开篇为例，“虞姬”程蝶衣身着锦衣华服，云肩为四合如意式，手持宝剑挂红穗，一袭红衣脚踩莲步，缓缓而来，恍如隔世；“霸王”段小楼挂一副黑髯口，身穿黑灰色长袍，刺绣精美，黄色流苏飘荡，阔步而来。在影片中也多次提到了“勾脸”，这是京剧中特殊的化妆方法——脸谱，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段小楼曾言：“师弟说，这眉毛呀要向上勾才好看”，影片中“虞姬”第一次给“霸王”描眉是在袁四爷来捧场的时候，这时戏班子老板来催，但“虞姬”依旧按照常速来进行勾画，这是因为袁四爷是戏剧界的大拿，每一个步骤他们都要尽善尽美，脸谱呈现的状态就像一幅图案，与日常的生活姿态完全不同，十分夸张，但却也是有一定的章法，并不是胡乱涂抹。脸谱还有一个很特殊的功能，它可以简单展现扮演形象的基本性格，如霸王是钢叉无双脸，三块瓦脸谱，他的眼角向下倾斜，嘴角下撇，这都是霸王将会失败的征兆，更是段小楼在生活中逐渐失去自我的预示。这些京剧特色的文化体系与电影艺术的融合，让影片更多了一分东方韵味和神秘质感，令人回味无穷。

电影中主要选用了《霸王别姬》 和《贵妃酒醉》两个京剧经典曲目。《霸王别姬》横贯始终，编剧芦苇设置了戏中戏的场景，在舞台上，程蝶衣和段小楼两个人成名来源于《霸王别姬》，当时可说是万人空巷，人们探断了脖子也要看二人唱这出戏，往后二人戏绝也是因为这个剧目，四儿代替了蝶衣上台演出虞姬，随之蝶衣烧了自己的戏服，最后虞姬在戏台上自刎，这出戏才算是真正的谢幕；另一个就是在生活中的“霸王别姬”，之所以能够这么存在是因为程蝶衣是一个戏疯子，他是一个执拗到疯狂的人，从对自己性别的错认开始，他便坚持着师傅的教导“从一而终”，不愿有任何改变，他认为师兄是他的霸王，是他一生的依靠和追随目标，他很单纯地认为一辈子就该是一辈子，但却看错了霸王，生活中的段小楼不是霸王，二人一个是入戏之人，一个是演戏的人，最后蝶衣拿起了那把对他们二人意义非凡的宝剑自刎，而段小楼却只剩悲凉。生活中和舞台上的两出戏殊途同归，交织发生。另一出京剧《贵妃醉酒》只在影片中出现过一回，却将当时的两方情感完美展现。《贵妃醉酒》演的是杨贵妃久候唐明皇而不至，随后知其早已转驾西宫，便以酒消愁，为情而醉。当时段小楼已经与菊仙定亲，程蝶衣内心就是杨贵妃内心的感受，所以那出戏在影片中格外地出彩，它完全符合主人公当时的内心情感，因此能够抓住观众的感情，既为贵妃揪心，更为蝶衣伤心，是求而不得的伤心之境。这便是中国戏曲吸引人的地方，重在抒情，情之所至，曲之所思，戏之所绎，戏曲所致之处，是情感的体现与表达，在京剧的唱腔与身段表演中，引领观众产生共鸣，奠定当时的情感基调。

影片中除了运用京剧的剧目，还选用了昆曲《牡丹亭·游园》一出以及折子戏《思凡》。一出《牡丹亭·游园》为权者唱，让蝶衣转危为安；而《思凡》则在影片中反复出现，“小女子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这句念白每次出现都有着不一样的作用，从一开始固执地只唱“我本是男儿郎”，到往后被小石头成全，能流利地唱出“我本是女娇娥”以及自杀前对自我的释放，再一次唱出了“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这一念白是对其性别转换的直接表现，有着深刻的背景意义。

戏曲元素的运用不仅向外宣扬和传播了中国特色传统文化，还因影片选取的是具有代表性的戏曲剧目，在影片中有了更多隐含的潜在意义，并与剧情完美融合，相互依衬，构建出体制宏大、思想深邃的作品。

二、 《霸王别姬》具有开拓性

作为第五代导演陈凯歌的作品，《霸王别姬》继承了他典型的语言形态：空间对于时间的胜利之中镶嵌着如此多元的话语、如此繁复的情感。c在电影中，陈凯歌大胆尝试运用各种电影表现手法，陈凯歌还对电影表现形式的开拓充满了期待和好奇心，比如在色彩语言的运用上，导演将黑白色和色彩画面进行转换以及将以红色调为主和后期以黄灰色为主的色调进行对比。在中国，红色总是象征着热烈、欢庆，但是影片中的红都经过特殊处理，最为鲜艳亮眼的红色是人们的鲜血，第一次是亲生母亲切下他的第六指，从此他的命运就与京剧的命运紧密相连，用狠绝的方式开启了他对性别的认同，也是其悲剧的开始。往后是唇角流出的血液，那是血腥和暴力的代表，自那开始性别错认，是程蝶衣、段小楼、菊仙三人人生纠葛难断的起始。也有朦胧暧昧的暖红，在蝶衣染上毒瘾期间，虽没有对此进行直接详细的刻画，但是导演通过哥特式手段描写金鱼，呈现了一种极度空虚和压抑的状态，表现了当时程蝶衣生活的混乱和自甘堕落的心理，随后影片转入了以多种刺目的颜色聚积、各色各样的京剧服装在火光中燃烧殆尽的景象，也预示着主人公们的反抗或是对命运的顺从都不过是飞蛾扑火，尤如一缕灰烟，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时过境迁终将随着时间消散。而黑色场景穿插在各种色彩之间，影片中的黑色便具有象征性意义。主人公还在戏班子的时候，黑色为基本色调，观影人能从中感受到无处伸张的沉疴，也是主人公内心极不愿去回想的往事。而这些画面都有着明显、简单、直接甚至是硬性的转换，但却不会给观影人带来突兀的感觉，而是带来极大的震撼，这是因为色彩画面的转换和影片当时想要表达的背景契合度非常高。背景不同，所对应的主色调也是截然不同，这是陈凯歌导演刻意塑造的历史感和断代感，电影《霸王别姬》通过这一新形式的应用，成为中国电影冲破理论框架，把重心放到表现力上的一个重要尝试。

陈凯歌导演的电影充满了思辨色彩，在传统的故事层面加了特殊符号或暗喻。他擅长分析历史和传统的重压对人们灵魂的浸染，因此才可以将《霸王别姬》完整且完美得写进中国五十年的历史变迁中，他对于人性有自己独到的理解。他影片中的人物，总是在一个极端困难的环境中生存，通过强化他们人性中的弱点，使人物性格中的偏执一面成为代表性的存在。但影片又会有对和谐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憧憬，可以说他的影片永远都不会过于绝对，因此他的电影作品总有一种独特的深沉却敏锐、和缓却激越的品格。

著名导演郑洞天认为“能和好莱坞分享市场的影片，大概需要以下几个基本的品质：以深切的人文关怀为基本的价值取向，选材上注重迫近现实生活，艺术上体现民族的情感方式和对民族艺术传统的开掘，制作上达到现代水准的视听效果” d。无疑《霸王别姬》是符合这一标准的。

三、 演员的高质量演出

电影《霸王别姬》的选角可谓是一波三折，刚开始的时候徐枫就向导演陈凯歌力荐张国荣，认为程蝶衣这个角色非他莫属，陈凯歌首次与张国荣面谈并达成了口头协议，但之后张国荣由于档期原因辞演。之后陈凯歌亲赴香港与张国荣洽谈，在1992年2月，张国荣终于正式向外界宣布与汤臣电影公司签约出演《霸王别姬》。兜兜转转，几经波折之后，程蝶衣的角色扮演者终于定下来了，很幸运，还是张国荣。

张国荣为了能够完美呈现电影效果，提前六个月到北京跟专业的老师学京戏，在拍摄当中，剧组给他预选了两个年轻的旦角替身，但他坚决不用。影片中的每一帧每一画的京剧动作都是张国荣自身演绎。在学戏的那段时间，他每天除了在北影厂训练，回到酒店还会接着训练，花费了巨大的功夫和时间。他的老师张曼玲曾透露，有一天他发烧至38.9℃依旧坚持压腿。除此以外，张国荣还仔细观察过梅兰芳住宅的布局风格，还买了《梅兰芳舞台生活四十年》书本仔细钻研，力求完美。颠倒众生是需要代价的，拍摄京剧戏份是要上行头的，几十斤的凤冠霞帔一戴就是一整天，但张国荣不会有任何的抱怨，或许说当换上那身行头，他就是程蝶衣。

张国荣对程蝶衣这个角色有着自己的理解和思考，电影中有一场戏是程蝶衣戒烟的场景，本来可以一条过，但张国荣却不满意，要求重新拍摄，之后拍摄了好几次，过程中因入戏太深，玻璃砸得太凶导致手指上的肉削去了一块，身旁的工作人员都吓坏了，但是他却微笑着说：“没关系，这一回终于拍好了”，这是他对这个角色这个戏的完美追求精神。张丰毅曾言以往特意避开过张国荣，怕引起误会，这是因为后期张国荣入戏太深，戏外他的一切举止都和程蝶衣极为相似，而程蝶衣在电影里是偏向同性恋者的，张丰毅怕引起一些误会。程蝶衣也好，张国荣也罢，他们两个都有着许多的共通之处，全都入戏太深，“不疯魔，不成活”，一个演活了虞姬，一个演活了程蝶衣，这世上难以逾越。“面羽则喜，背羽则悲” e，程蝶衣把这双重身份诠释到极致。

陈凯歌曾评价张国荣“他的眼睛柔情似水” f，这最符合程蝶衣的性情，在影片中，程蝶衣的眼神很是重要，在那个年代中，程蝶衣的情感注定是无法直接表达的，要想传达出他的情感和想法，只能通过间接的眼神、肢体动作等细节来传达，无疑，张国荣是成功的，让我们这些观众不禁在他的眸光中沉溺。他的表演虽入木三分，却还是会给观众留几分想象空间，余韵悠长。张国荣能把程蝶衣演好是必然的，这不仅仅是凭借其本身的天赋，更是靠他的巨大努力，最终才演绎出一个这么让人难以忘怀的角色。

影片中还有一个男主角就是张丰毅扮演的段小楼，他也一样对京剧痴迷，是程蝶衣心目中的“霸王”。但他自己却知道，他是一个假霸王，现实中的他是经不起时代磨砺的。张丰毅扮演的段小楼是合格的，他把现实中的段小楼刻画得淋漓尽致，段小楼一直处于被逼迫的状态，而他也一直在与时代妥协，令人不胜唏嘘。

巩俐饰演的菊仙曾是一个妓女，即便在当初选角的时候有诸多其他选择，但不得不说，巩俐确实是最合适的这一角色。台湾媒体赞她为“四大电影女皇”。她出演的菊仙是一个市井女子，但却有着与众不同的雅致，很难想象作为头牌妓女的菊仙可以完美地融合这些人物性格。不少人喜欢将菊仙跟蝶衣放在一起对比，但他们是不同的，菊仙求的是“安稳”，她最后的自杀不过是为了成全自己罢了。

电影《霸王别姬》充满思辨色彩，在传统的故事层面加入特殊符号或暗喻，延展历史和传统的重压对人们灵魂的浸染，将《霸王别姬》完整且完美得写进中国五十年的历史变迁中，对人性进行深层剖析。影片中的人物，总是在一个极端困难的环境中生存，以此强化他们人性中的弱点，使人物性格中的偏执得以存在，但影片又会有对和谐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憧憬。1993年《霸王别姬》在内地以及香港上映，此后在世界多个国家和地区公映，并且打破中国内地文艺片在美国的票房纪录。2005年《霸王别姬》入选美国《时代周刊》评出的“全球史上百部最佳电影”。这成功并不是凭空而来的，是导演演员共同努力的结果。电影《霸王别姬》能获得高度赞扬有多方面原因，许多人都说在不同年龄去看这部影片都能带给他们不同的领悟，一部好的影片就是这样，能够在不同的国家文化中找到共同之处，也能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找到新的意義，希望新时代的中国影视作品能够在《霸王别姬》这里找到一些可以运用的灵感，并创造出更多优秀的作品。

a 莫丽芸：《 中国红·京剧》，时代出版传媒股份公司、黄山书社2011年版，第140—141页。

b 〔古希腊〕 柏拉图：《理想国》，郭斌和 、张竹明译，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

c 王德胜主编：《美学与文艺学研究》，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

d 曾耀农：《中国近期电影后现代性批判》，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75页。

e 吴琨：《戏如人生 人生如戏——电影〈霸王别姬〉中的戏曲元素解读》，《广东艺术杂志》2012年第1期。

f Michelle：《风继续吹怀念张国荣》， http：//yule.sohu. com/20080401/n256040355.shtml2008年4月。

作 者： 阮婧淑，浙江海洋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课程教学论。

编 辑： 康慧 E-mail： 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