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议杜牧《清明》语词英译的隐喻叙事

2021-01-29 03:01
蚌埠学院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目标语言断魂牧童

刘 胜

(池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池州 247000)

隐喻是文学创作中常见的修辞技巧与策略,能够深化要表达的主题,丰富行文内涵。亚里士多德认为,好的隐喻是在异质事物中一眼就能找到相似性[1],这种异质中的相似性便是文学的价值所在。文学中隐喻的文化内涵一旦确定,便可成为一种文学表达范式,甚至是文学叙事创新的重要源泉。束定芳认为,“隐喻与诗歌同质”是一种“话语现象”[2]。翻译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跨语言的解释和叙事,一旦指涉解释,隐喻就不可避免,翻译自然也就成了隐喻叙事的技艺。隐喻所具有的言说叙事功能在中国古典诗歌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在诗歌翻译中,翻译本身就是一个隐喻转换的过程,隐喻翻译就是隐喻的再隐喻,隐喻的前提是要对源语言的修辞特征进行消化吸收,进而以一种比较适当的叙事方式与表述对这种隐喻进行目标语言的替换,从而实现源语言中的隐喻意义在目标语言中的再生。拟从《清明》的6 种译文中的语词翻译入手分析翻译中隐喻叙事的策略与表现方式。

1 隐喻翻译的诗歌叙事功能分析

在中诗英译中,通常会出现一首诗歌有多种译本的现象,译本与译本之间存在具体差异。因为译本是特定时空内译者的语言表达,具有特定时代语言文化背景中形成的特色,表现在译本中就是词语选择与结构表达的差异。

1.1 隐喻叙事的语义关联

翻译过程通常会出现语义关联,但并非所有的语义关联都能契合源语言语境中的意义表达。隐喻在跨语言的解释中因译者的不同很有可能指向不同的隐喻网络,指向了译者与受众对诗歌的多元解读,诗歌中的叙事视角直接归因于隐喻的修辞策略[3],这种自觉或不自觉的隐喻翻译重塑了源语言中诗歌文本的精神世界。

以杜牧诗歌英译为例,其诗篇主题凝聚了诗人对世界、人生与命运的认知,它是内涵了中国文化特色的诗歌形式。翻译中语言的替换与解释会因译者的不同理解与意指发生或多或少的改变,这种差异性的变化取决于译者,也会直接导致读者对译文有不同的认识与解读。以《山行》中“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翻译为例,译者杨宪益和戴乃迭将其译为“The leaves after early frost are as crimson as spring flowers”。这里,“红于”当是霜叶红之色胜过二月之花的意思,但译文与原文并未真正契合,因为“红于”与英语中的“as…as…”语义上并不对等。

1.2 隐喻叙事的内涵对应

诗歌翻译在原有语言形态感知的基础上,通过译者的翻译拓展了原诗歌文本的精神世界,一方面它是真实意思在目标语言中的转换,另一方面它会增加、减少或转移原文本的意思,从而产生译本内涵的多义性。翻译的一个重要叙事前提是,原文本要与译本构成某种叙事结构、语言表述的互动,形成一种跨文本的语言文化现象。这种操作本身就构成了一种隐喻,出现翻译当中意义的增加、缺失或转移等现象,进而又会引发新的解读。因此,翻译中存在跨语言文化语词翻译内涵并不完全一致,由此也就导致翻译中的一诗多译现象,尤其是在文化翻译中表现得更是如此。这也为翻译提供了新的认知范式与创新视角[4]。

翻译并非直接表现意义本身,它必须要以语言形式来附体再现意义,通过具体实在的语言转换来实现隐喻的转换,也就是隐喻在跨语言环境中的再隐喻。学者刘禾认为,知识从本源语言进入目标语言时,在新的语境下必然产生新意义,译文与原文之间只剩下“隐喻的对应”[5]。差异性的译本造就不同的表达与理解范式,从而使得翻译不仅仅是意义的替换,也是意义的新生,因而隐喻的翻译叙事也就超越原文本想要表达的意义而延展到新的语言表述空间。《泊秦淮》中有“隔江犹唱后庭花”句,杨宪益和许渊冲将富有历史典故的“后庭花”分别译为“the Backyard Flower”和“parting Spring”,直接导致“后庭花”寓意的改变,造成读者对“后庭花”的理解和体验差异。

以中国传统诗歌创作为例,“比”一直被视为重要的创作手法与理念。汉代的郑玄认为,“比者,比方于物。”以此物比彼物,托诸天地成物以见意,以此实现微言大义、讽谕劝刺的目的。刘勰在《文心雕龙·比兴》中指出,“故比者,附也。”又说: “夫比之为义,取类不常: 或喻于声,或方于貌,或拟于心,或譬于事。”[6]唐代陈子昂也对比兴手法情有独钟,极力主张诗以比兴,“夫诗可以比兴也,不言曷著?(《喜马参军相遇醉歌序》)”[7]这样的创作主张与思维范式在古典诗歌中比比皆是。在中国古典诗歌翻译实践中如何将这种思维范式与创作手法直观地传递给目标语言的读者,是译者必须面对的问题。

2 杜牧诗歌英译的隐喻翻译策略

隐喻话语在翻译中的传达不仅是语言转换的问题,也是文化信息要素与审美习惯传递的问题。隐喻翻译不单是源语言意义的直接重现,还有可能通过隐喻的再创造再建构实现新的隐喻,以此将源语言诗歌的观点、情感与意图正确地融入在目标语言的隐喻中,达到忠实翻译的目的。

历来译者多探讨隐喻翻译的方法,在技巧上做出调整,或直译,或意译,或省略,或转隐喻为明喻等其他修辞格,甚至采用以目标语言中的隐喻来替换源语言中的隐喻来达到相似或相同的效果。纽马克(Peter Newmark)在《翻译教程》中专辟一章谈隐喻翻译,将隐喻分成六种类型[8]。学者刘重德、张培基、冯庆华、刘宓庆等都对隐喻做过类似的表述。这些翻译策略有个共同点,即在翻译实践中,隐喻的转换从实际的语境入手,使得译出来的语言顺应目标语言的实际情境,在话语表达上契合目标语言的文化语境。这种翻译观与杰夫·维索尔伦(Jef Vershueren)的语言综观论、顺应论的语用观点一致,即在翻译过程中要考虑到语言的变异性、商讨性和顺应性,从语境关系顺应、语言结构顺应、动态顺应和顺应的意识性等角度来考虑语用交际[9]。隐喻翻译就需要在源语言与目标语言之间找到动态的平衡对应,最大程度地将诗歌本真的意义传达出去。维索尔伦进一步强调,语用环境中,语言的选择必须与语境动态对应;在意义生成的过程中,需要在可能性的话语中做出合理选择,以实现语用目的[10]。

隐喻翻译还面临一个词语选择的问题,在诗歌翻译中,需要对诗歌中的语义表达、意象解析、结构处理、意境传递等诗歌要素做出适当的处理,或增补翻译以充实语境,顺应语言变化;或转换翻译与修辞手段,以进行语义转换; 或注重语言结构,关注音意结合,既考虑目标语言的受众,又能忠实地表达诗歌本意。以《清明》为例,译者翻译不尽相同,笔者选取吴译(吴钧陶译)[11]、蔡译(蔡廷干译)[12]、孙译(孙大雨译)[13]、杨译(杨宪益译)[14]、万译(万昌盛、王中译)[15]和许译(许渊冲译)[16]等六种译本为对象进行分析。这些译者采取的翻译手段也不一样,选用语词各有不同,在修辞格的翻译处理上也是千差万别。《清明》一诗中,杜牧善于利用各种意象,借用不同类型的话语,构建出意境,营造出诗歌的张力场,所选用的词语往往具有不同的隐性含义,下面试以“清明”“断魂”“酒家”“牧童”“杏花村”等翻译为例进行分析。

2.1 “清明”的隐喻

清明节源自中国人的祖先和天地信仰,是中国传统的春祭礼俗,祭祀亡者,表达哀思。在《清明》中,清明节祭祀带有沉重与压抑的氛围,有一种追思故人的伤感在其中。在中国文化氛围中,毕竟死亡谓之不幸,祭祀之时加之清明小雨相伴,触景生悲情,基调以伤感为主。这一点与墨西哥的亡灵节(Day of the Dead)和欧美的万圣节截然不同,后者或庆祝生死(a celebration of life and death),或以圣灵与驱鬼为特色,基调与中国的清明节迥异。因此,尽管六种译文对“清明”的处理都是以中国文化立场为出发点,但在译法上不尽相同,在隐喻上也有差异(见表1)。

表1 “清明”的译法

吴译“The Pure Brightness Day”,从字面意思译出,直接与中国文化挂钩。《淮南子·天文训》讲到何谓八风时说,“明庶风到四十五日,清明风至”[17],又云: “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乙,则清明风至。”但是直译的结果就是祭祀文化内涵的消隐。蔡译“All Soul’s Day(万灵节)”,是以西方的节日替换中国的节日,看似隐喻的替换,但在理解范式上有差异,因为万灵节的文化来源、庆祝时间、宗教信仰与中国完全不一样,会让英语文化读者以为中国也有与他们一样的节日。孙译与吴译类似,只是“清”与“明”各以一词替之,在译法上并无差异。杨译则与中国文化立场完全异样,仅说明了中国的雨季。万译“The Tomb-visiting Day”直接说到清明的内容之一是为扫墓,但是清明节的其他文化内涵如踏青、植树等隐去不见了。在杜牧这首诗中,扫墓也算是清明的主题之一。许译“The Mourning Day”将祭祀内涵扩大,延及上义词,在中国文化中,祭祀不限于清明,冬至也是祭祀亡灵的节日。一旦如此翻译,则将清明的内涵泛化,导致传统的文化意义渐趋消失。

综合以上六种翻译,直译并未达到“清明”原词表达的隐喻效果,以西方文化的节日来对应中国节日会使诗歌丧失中国文化内涵,因此将其基本的内涵意译出来未尝不是好办法,从隐喻忠实的角度来看,意译似乎比较到位。

2.2 “断魂”的隐喻

“断魂”是中国诗歌中常见的意象与文学母题,以此表现人物内心的哀伤愁苦或是情感深沉。唐代宋之问就有“望水知柔性,看山欲断魂”的诗句(《江亭晚望》)[18]。曹雪芹在《红楼梦》第三十七回借史湘云之口吟出《白海棠和韵》(其二),当中写到“断魂”:“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19]诸如此类的诗词不一而足。“断魂”似乎成了中国诗人表达内心悲伤的一个文化表征,凡有悲伤哀怨都可用此意象来形容。通过历来诗人的叙述,它从一种心理情绪上升到审美层次,常常隐含忧郁的暗色,并随着情绪的起伏而浮动,是一种普遍性的愁苦情怀表征。《清明》以“路上行人欲断魂”直接抒发祭祀者内心的悲苦哀切之情,“欲断魂”作为对行人的摹状,译者的理解基本一致,但在译法上似有差异。《黄帝内经·灵枢》》中说,“随神往来者谓之魂”[20],又说,“魂者,神之别灵也。”“断魂”可谓之失神,精神呆滞,以此描述行人内心状态。

如何在翻译中将“断魂”的内涵特征呈现出来,则需要找出英语中相对应的情绪表达。六种译本共同点在于将愁苦之情描述出来,或是直接翻译,如吴译、蔡译、孙译和杨译等,不同之处在于选词不同,在英语中表现的情感及其程度有别; 或是以相对的“heart-broken”来对应,如万译与许译,“断魂”对应“broken hearted”,在语义上对应,在隐喻内涵上接近(见表2)。

表2 “断魂”的译法

同样以物喻情,用heart 承载人们的情感,与“魂”呼应,传递出那种独特的情绪。只是在处理方面,翻译采用了意象替换的方式来变通同样的情绪在不同语言环境中的表达,顺应了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对同一情感赋予的不同意象表达。从中可以看出,对隐喻的理解与翻译最好还是从意象所承载的文化意义出发,采用灵活的翻译策略,以避免因翻译而产生误解。

2.3 “酒家”的隐喻

翻译需要做文化形态的转换,将源语言中的文化特征和文化表征形式以恰当的方式译入到目标语言当中,尤其是思想上的契合非常重要。翻译不仅仅在内容、风格上呈现诗歌文本的直接意思,也需要将诗歌中的思想与人文理念体现在译文中。诗歌语言背后往往植入了大量的非语言文化信息,因此,译本在建构新的意境时务必要考虑到这些因素。在《清明》一诗中,“酒家”的翻译基本大同小异,但文化的植入感并不理想,这也是隐喻翻译的难度所在。《清明》中人物情感的变化是一个递进的过程,寻问“酒家”是一种映射,将人物胸中块垒写出,让读者领略到人物内心的复杂情感。诗人在所谓对话的基础上将隐喻的涵义暗示出来,因为清明祭祀,心情沉重,唯有以酒浇愁,排遣心中苦闷。这与西方文学作品中酗酒形象的内涵完全不同,尽管也有别样的寄托,但在文化范式上似有不同。如劳伦斯笔下的矿工醉酒、菲茨杰拉德笔下的酗酒迷狂,更多是社会、文化与伦理等所具有的阐释意义,更多表现了人的异化欲望、精神危机与生存困境。

“酒家”中的“酒”是典型的中国文化意象,其隐喻意义颇深,文人常常借此具体的实物映射抽象的情感表达,或表示生活方式,如恋酒迷花、金貂换酒;或表达政治谋略,如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 或描述宴乐之盛,如灯红酒绿、金谷酒数等; 或彰显人生态度,如太白醉酒、放歌纵酒等。寻问“酒家”则是清明时节祭祀的行人排遣伤心、回避人生苦闷的一种表现,被赋予了与西方酒文化不一样的情感内涵。行人断魂,正是由于缅怀逝者的具体表现,悲不自胜,只好遣酒以慰,超脱自我,甚至是以酒纪念逝者,传递思念,以解内心郁抑之苦。而六种译文都直接译为“酒店”或“酒馆”,不免将“酒”的隐喻意义消隐了(见表3)。

表3 “酒家”的译法

在六种译文中,万译tavern bower 与孙译tavern fair 似乎又有过度解释之嫌。翻译中的直接对等在隐喻翻译中很难做到,最重要的是要将其内涵传递到目标语言中去,让目标语言读者领悟其中的真义。从诗意上看,“酒家”是消除“断魂”心情的主要方式,是诗人或诗中人物心情升华的一种方式。因此,“酒家”背后体现的是意境发展的情节性与人物举止的文化特征。要想在翻译中体现这些文化信息要素,必须考虑到对应语言的差异性,即如何通过隐喻转换来实现原诗歌中的情感观点在译文中的重构。

2.4 “牧童”的隐喻

“牧童”在中国诗歌中多是儿童无忧无虑悠闲自在的生活表征,甚至是古人隐逸生活的浪漫象征,在意境上表达了一种超然的田园生活态度。清明时节,牧童野外放牧牛羊,怡然自乐,与行人断魂形成鲜明对比。在诗歌中,牧童的形象总是一种参照,是一种生活态度与人生理想的写照,充满了比喻与象征的意味。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牧童”在诗人笔下兼有客观写实、浪漫诗意和超然神化的特征,寄托了中国古代诗人一种高远隐逸或逃避现实的牧童情结。唐王维在《渭川田家》中写道: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诗句描写了夏初乡村田家晚归,充满了生活气息[21]。清代袁枚在《所见》开头就写“牧童”:“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描绘了儿童牧牛时的快乐情态[22]。

《清明》六种译本中(见表4),吴译与万译的“牧童”一样,为cowboy; 孙译与杨译一样,为shepherd boy;蔡译为herdboy;许译为cowherd,基本意思看上去差不多,细细分析,这四个词还是有差异的。在西方文学中,“牧童”对应的多是牧羊人(shep-herd),在隐喻上不是常与基督教的信仰有关,就是强调一种与现实环境相对立的自然。不少诗人像埃德蒙·斯宾塞(Edmund Spenser)、罗伯特·赫里克(Robert Herrick)、约翰·弥尔顿(John Milton)、珀西·比希·雪莱(Percy Bysshe Shelley)和马修·阿诺德(Matthew Arnold)都写过这样的作品。前苏联作家阿斯塔菲耶夫在其小说《牧童与牧女》中将牧童的生活对应于战争对人的摧残,美好的事物因战争而荡然无存,包括浪漫的爱情[23]。

表4 “牧童”的译法

cowboy 和cowherd 对应于牧牛的专用词,前者出现在美国英语中,是美国文化中的一个重要现象,对应于牧童的中国文化内涵,似乎差别很大;后者专指放牧牛群,与自然经济下中国牧童牧牛方式也有所差别。从意义的直指上说,herdboy 似乎能对应中国的“牧童”,但在内涵上也有些差异。总之,shepherd boy 倾向于牧羊,cowboy 是专指美国西部牛仔,cowherd 则指牧牛者,均对儿童没有进一步说明,最贴切的算是herdboy 了。可见,隐喻内涵的准确传达是翻译中必须要细细考究的问题。

2.5 “杏花村”的隐喻

杏花为早春之花,在西方常被视为幸福、魔力和精美(sweetness、charm、delicacy)的象征。在犹太人的文化中,杏花象征着万象更新、希望和勤劳(renewal、hope、diligence)。《圣经·创世纪》第43 章中记载了人们以杏花作为礼物相赠的传统。在英国作家劳伦斯笔下,杏花兼有钢铁之干与妖艳柔丽之美,甚至是诗人生命自我的隐喻[24]。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杏花兼有药用功效,象征春天甜美、阴柔之美或刚毅之气。杜牧亦在《寓言》诗中写道: “何事明朝独惆怅? 杏花时节在江南。”[25]诗句借春日杏花抒发怀才不遇的心情。宋人宋祁有诗云: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26]诗句写出了大好春光景象。在《清明》中,“杏花”加上“村”,谓之意象融合,镜像拓展,意义更见升华,情感深致悠长,反映了诗中人物的复杂情感。牧童遥指处为“杏花村”,指向杏花村落有酒可以遣怀。不管杏花村是实指还是虚指,清明时节,总有一处可供行人休憩,以慰祭祀之沉痛心情。从另一方面看,杏花村又喻指风景秀丽之所,有酒相伴,纵使万种悲伤,惆怅之情暂且可解。

对“杏花村”的六种译法可归结为三点(见表5)。一是译为有杏花的小村庄,如吴译、孙译、杨译、万译;二是译为小镇子,如蔡译;三是译为杏花丛中的小酒馆,如许译。可见译者对文本解读存在的差异。即使在中文语境下,杏花村是酒馆还是村落,历来有争议,解读众说纷纭,出现不同的英语译本,也在情理之中。译本间的差异正好说明了翻译的多元性,对隐喻内涵的不同理解会直接导致译本的不同。不同的译法体现了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不同的自我建构机制,以此彰显了多元的文化解读。杏花村作为田园之所,在中文语境下也有一个渐进的文化积淀过程,它不仅是风景的展示,更是生命无常和苦闷宣泄的反映,由此构成了一个独特的诗意境界。尤其是诗中的“遥指”给行人或诗人一种寻求安慰的目标指向,杏花村成了心灵港湾。这种表现手法赋予文化意象太多的隐性比喻,表征了深广的文化内涵。

表5 “杏花村”的译法

3 结论

翻译作为跨语言的中介过程,因为差异性的译本造就不同的表达与理解,从而使得翻译不仅是意义的替换,还是意义的新生,因而隐喻的翻译叙事也就超越原文想要表达的真谛而延展到新的语言表述空间。在翻译过程中,隐喻转换与叙事迁移在事实上构建了一种新的语言表达范式,表现了跨语言、跨文化、跨文本和跨文学传统的性质,表现了译者与译本的文化间性特征。中诗英译中务必要考虑到隐喻在目标语言中的实现: 能够比较准确地将源语言文化信息传达给目标语言的读者。隐喻与叙事在翻译中的重构,实现了跨文化背景下语境的具体化,并能通过译者与读者的体验来实现这种可能性,从而为中诗英译提供一种新的视角,借以拓展新的文化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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