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法化研究前沿❋

2020-01-17 08:41武俊辉广东外语外贸大学长沙理工大学
外语与翻译 2019年4期
关键词:反例情态动因

武俊辉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长沙理工大学

沈芬 长沙理工大学

【提 要】自Meillet(1912)提出语法化的概念以来,语法化的研究受到了广泛的关注。本文从以下五个方面梳理语法化研究:1)单向性之争的实质;2)单向性的反例——去语法化;3)(去)语法化与频率之间的关系;4)(去)语法化的动因和机制的重新思考;5)语料库方法在(去)语法化研究中的应用等,以期为未来语法化研究提供些许帮助。研究发现,作为语法化研究前沿的量化研究应关注以下两个问题:一是如何将临界环境形式化,进而确定某个语言项的临界频率;二是如何将(去)语法化的机制和动因形式化。

1.引言

“语法化”这一术语最早可以追溯到法国语言学家Meillet(1912:130-148)的定义,即“从自主词到语法词的演变”。在 Kuryłowicz(1965:55-71)的经典定义中,语法化指的是语素使用范围的扩大,即从实义词到语法词的演变,或从较少语法功能到更多语法功能的演变。去语法化则相反,表示从语法词到实义词或从较多语法功能向较少语法功能的演变。由于语法化的本质属性单向性蕴含在语法化的定义之中,去语法化对单向性提出了挑战。据此,本研究拟对语法化和去语法化研究的重点和难点进行梳理。

2.单向性之争

20多年前,Lehmann(1995)曾断言单向性不存在反例。随后,Newmeyer(1998:226)在“解构语法化”一章例举了大量的单向性的反例驳斥单向性的有效性,甚至宣称“根本就没有语法化这样的东西”。自此,单向性遭到形式学派历史句法学家的质疑。对单向性的批评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

1)单向性存在不少例外。Harris&Campbell(1995:338)提出“尽管语法化的强烈倾向是朝着一个方向,但它并不是严格意义上单向的”。Newmeyer(1998)认为语法化是经验性的假设,任意升格用法就足以反驳单向性。Janda(2001)收集了大量所谓的单向性反例,证明这一现象并不罕见。

2)语法化演变不能称之为理论。语法化理论只是解释语法化及其相关演变的多余的阐释(Newmeyer 1998;Joseph 2001)。Fischer(2000)指出,尽管许多语言学家认同单向性是一个从实义到虚化的连续的过程,但他认为这或多或少是偶然的共现现象。Campbell(2001)主张语法化本身没有独立的地位。

3)从逻辑上否定单向性存在的理据。Lass(2000)认为单向性蕴含一个完全孤立的史前状态,与“均变论”相悖。

4)单向性蕴含于语法化的定义之中,也就是说单向性与语法化是同义反复,因而不是经性的论断(Campbell 2001;Janda 2001)。

Haspelmath (1999),Traugott(2001),Heine(2003)等功能学派句法学家则极力维护单向性,他们针对形式学派的批评给予以下回应。

1)语法化是单向的。Haspelmath(1999)列举了语法化的实例证明语法化的不可逆性。Heine(2003)认为语法化假设本质上是单向的过程,且进一步指出单向性的反例不多,直至目前为止尚未发现“完全逆语法化”的实例。

2)语法化究竟是不是一个理论,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Heine(2003)和 Haspelmath(2004)都认为语法化是用来描述语法化及其相关问题以便更好地理解语言使用。因此,对研究语法化的学者来说,他们的工作是否需要上升到理论的高度不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3)单向性的反例并不会对语法化理论构成严重威胁。Traugott(2001)尽管承认单向性存在一些反例,但她指出语法化是一个强烈趋势的假设。因此语法化假设不能为单向性的反例驳倒。Haspelmath(2004:23)同样认为这些反例并不会对语法化造成严重威胁,甚至提出“只要没有人证明去语法化与语法化一样普遍,那么单向性的普遍性就不会受到挑战”。

4)单向性和均变论二者其实并不冲突。Lass(2000)提出所有语法项都来源于词汇项的观点没有遵循单向性假设,因为很有可能某些成分如指示词或疑问代词等从未经历语法化过程,却一直保持其原来的词性。更重要的是,由于语言已存在数万年,而我们对它的起源几乎一无所知。因此,完全不必担心历时普遍性对史前的影响(Haspelmath 2004)。

5)语法化理论未涵盖的语法演变的影响因素是未来研究的方向。Heine(2003)指出目前的语法化研究的最新阶段是词缀,还需进行比较研究以全面地揭示这些影响因素的本质。

6)关于语法化演变是否有其独特之处存在分歧。Traugott(2001)提出语法化不是一个独特的现象,而是包含语义演变、形态句法演变、语音演变的跨语言反复出现的语言演变的子集。Heine(2003)则认为语法化可以被定义为一个独特的过程,会导致新语法形式的兴起和发展。

尽管形式学派和功能学派对单向性从不同方面进行了争论,但追本溯源,单向性之争的实质是功能学派和形式学派关于语言演变的争论。首先,功能学派坚持趋势是语法化的原则。从“单向性强势说”(所有语言形式起源于词汇项)到“单向性弱势说”(单向性是一种可观察到的趋势)体现的是一种典型的归纳法。相反的是,形式学派主张普遍语法为语言习得确定了参数,其原则是精确、离散而又固定的,因此是一种典型的演绎法。其次,功能学派认为语言的处理过程发生在交际的情景中。而形式学派将语言事实简化为书面形式的语言,从而忽略了语言在使用中的变体形式,也就是说忽略了语言形式所在的语言环境。最后,功能学派认为语言发生在交际环境中。语言的功能与其形式有关,且语言的功能不能直接从语言的形式中通过观察得到,必须借助人的心智从具体的情境中进行推理。形式学派则将语言视为言者的语言能力,这种语言能力能反映母语人士的心理(Fischer 2007)。总之,形式学派的语言演变观不能解释语言在使用时的多样性和渐变性,却能将语法演变尤其句法层面的演变形式化。而功能学派能够解释语言演变的动因。从这个维度看,功能学派和形式学派并不完全对立,而是互为补充(Norde 2009)。

3.单向性的反例——去语法化

3.1 对去语法化的态度

如前所述,单向性被认为是语法化理论的基本原则和语言演变的内在约束。因此,单向性的合格反例是去语法化的表现。事实上,去语法化的实例早在新语法学派时期就被证实了。随着单向性反例的不断发掘,去语法化引起了学界的关注。学者们对去语法化态度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去语法化的实例较少,因此不足以挑战语法化理论。Heine,Hünnemeyer&Claudi(1991)认为去语法化现象从统计学上看是微不足道的。Traugott(2001)进一步指出语法化存在反例,语法化假设是一个强烈的趋势。Hopper&Traugott(2003)承认语法化反例的存在,但由于它们频率较低因而不能挑战单向性的有效性。

2)尽管去语法化的实例不多,但应独立于语法化进行研究。Van der Auwera(2002)认为应该研究去语法化,因为它不是偶然的例外。Norde(2009)指出从去语法化概念提出以来,去语法化已经从一种“不存在的现象”发展为一种公认的“独立的演变”。

3)情态动词的去情态化是否属于去语法化存在争议。Wills(2007)认为情态动词的去情态化是否属于去语法化有待证明。Norde(2009)、Traugott(2001)明确指出英语情态动词need和dare的去情态化不属于去语法化。邵斌和王文斌(2012)认为must的名词用法属于去语法化。

3.2 去语法化的界定

过去二十多年,去语法化研究深入发展。一些学者从以下几方面对去语法化进行了界定。

1)去语法化的斜坡与语法化的斜坡相反(cline of grammaticality)(Hopper&Traugott 2003:7)。Willis(2007)指出去语法化是沿着“词缀>附着语>独立成分”这样的斜坡向右进行重新分析,经历了从语法成分(介词、代词、冠词等)到更多词汇成分(名词、动词、形容词)的范畴进行重新分析。Norde(2009;2012)、Viti(2015)均认为去语法化是沿着语法化斜坡从右到左进行演变。

2)去语法化可分为三种类型。Willis(2007)将去语法化的类型分为四类:去屈折化、去语法性、去情态化和词汇化,接着指出词汇化不属于去语法化,而去情态化是否属于去语法化有待商榷。不同的是,Norde(2009)将去语法化现象分成了三类:去语法性、去屈折性和去黏合性。

3.3 去语法化的特点

自Haspelmath(2004)以来,学者们主要讨论去语法化的渐变性和可逆性。

1)去语法化具有渐变性。Boörjars&Vincent(2011)指出正如语法化演变具有渐变性,去语法化演变也是渐变的。因此若想证明去语法化,除非能证明有一段时期只存在功能形式,且有证据表明其词汇形式是由功能形式发展而来。

2)去语法化具有两种类型的可逆性。第一种是词源可逆性,指已经历语法化的语言形式返回到其演变的早期阶段的过程(Haspelmath(2004)称之为 token reversal Askedal(2008) 称其为etymological reversal)。第二种是范畴可逆性,指与语法化方向相反的演变(Haspelmath(2004)称其为type reversal;Askedal(2008)则称之为category reversal),如从“词缀或附着词>独立成分”的演变。但Haspelmath和Askedal进一步指出第一种可逆性不会发生或很有可能不会发生,因此没有研究意义。Norde(2012)同样认为所有的去语法化实例都属于第二种,坚持去语法化总是范畴可逆的。

尽管去语法化很难界定,但学者们大体上已达成共识。从语法斜坡看,去语法化是从语法项到词汇项或从较多语法功能到较少语法功能的演变。从语法化类型来看,去屈折性、去语法性、去黏合性都属于去语法化,而情态动词的去情态化是否属于去语法化还需后续的实证研究来证明。从其特点看,去语法化演变具有渐变性和可逆性。

4.(去)语法化与频率

4.1 语法化环境

语法化和语言环境存在相互依赖性。若想弄清楚(去)语法化与频率之间的关系,首先应该了解什么是语法化 环 境。Heine(2003),Traugott(2003)明确指出语法化是特定构式在语言环境中演变的过程。这里的语言环境指的是语言项历时发展过程中所在的环境。彭睿(2008),Diewald(2002),Heine(2002)对语法化环境进行系统地研究,他们主张:

图1 Heine四阶段与Diewald三阶段

1)语法化环境具有连续性特征。Diewald(2002)认为语法化项经历从“非典型环境”到“孤立环境”三个阶段,而Heine(2002)则认为语法化演变是从“初始环境”到“习用化环境”四个连续阶段,但更强调“习用化环境”。彭睿(2008)综合以上二人的观点,认为存在四种连续环境。前三种环境与Diewald的观点一致,但坚持“孤立环境”后有一个“习用化环境”。

2)临界环境为语法化项演变提供了场所,且临界环境中产生的歧义是临界环境的区别性特征(Diewald 2002;Heine 2002;彭睿 2008)。

4.2 频率与(去)语法化的关系

提到频率与语法化的关系,似乎是老生常谈,不论是理论研究还是实证研究都曾大量探讨,主要观点如下:

1)高频率是语法化的前提条件。Bybee(2003)、Hopper&Traugott(2003)均主张高频率可以作为判断语法化的依据。Heine&Kuteva(2007:38-39)指出,高频率不过是语法化的附带现象。

2)低频率有可能导致语法化。Fortson(2003)指出频率高和频率低的形式都可能经历语法化。Heine&Kuteva(2007)同样认为发生语法化演变的词项的频率未必是最高的。

3)应打破传统只靠笼统的频率判断语法化是否发生的惯例。Hoffmann(2004)提出一个语言单位的频率只有和相关的语言现象比较才有意义。彭睿(2011:15)提出了临界频率假设,进而解决了低频率为什么有可能导致语法化的问题,即“相当厚度的临界频率如果达到一定的共时强度,语法化就会发生”。

这给未来的实证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传统的研究大多考虑笼统的频率,也就是临界频率和非临界频率的总和。由于高的频率未必会引起(去)语法化,若想揭示某个构式的(去)语法化的频率,首先就必须对该构式所处的临界环境和非典型环境进行界定,才能有效区分临界频率和非临界频率。因此,如何将临界环境形式化以及如何在量化研究中获取临界频率是未来研究的难点所在。

5.(去)语法化的动因和机制

语法化和去语法化是语言演变的重要类型。虽然(去)语法化研究可分为共时研究和历时研究,但它本质上是历时的(Heine 2003)。Fischer(2007)更是强调历时语言学家的主要任务之一是揭示语言演变背后的机制。回顾以往研究,学者们确实对(去)语法化演变的动因和机制做了大量的研究。其中,对动因和机制的研究可分为两类。一种是把动因和机制混为一谈;另一种则将动因视为引起语法化的因素,而机制是揭示语法演变的规律。笔者赞成第二种观点。

如前所述,沿着语法性斜坡从左至右的演变(从实义词到功能词或从较少语法功能到较多语法功能)是语法化演变,反之,则是去语法化演变。因此,有理由推断语法化和去语法化演变是出于相同的动因和机制却导致相反的结果。鉴于此,笔者将集中讨论(去)语法化的动因和机制。

5.1 动因

动因可分为语言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两大类。其中,内部因素包括频率、隐喻、转喻、语法化环境和语言系统等,而外部因素主要指语言接触。

5.1.1 内部因素

1)频率是语法化的主要动因。Bybee(2003)提及频率不仅是语法化的结果,也是引起语法化的主要动因。

2)隐喻被认为是语义演变的重要动因。隐喻主要遵循类推原则,涉及源域与目标域之间的映射 (Hopper&Traugott 2003;Traugott&Dasher 2002)。

3)转喻为语义演变奠定了基础。Traugott(1988)、Traugott&König(1991)认为转喻为语义变化提供了丰富的解释。Barcelona(2000)提出转喻可能对语言和认知产生的作用比隐喻更为基础。

4)语言环境能够影响语法化。彭睿(2008)提出语法化的连续环境可以直接诱发语法化,而且特定成分的语义及其形态句法特征能诱发歧解,进而产生目标义。Viti(2015)同样认为特定的语言项的构式类型能诱发去语法化。其研究表明经历语法化的语言形式通常是具有抽象意义或语法功能的封闭词类。

5)语言系统内部与语法化的发生存在联系。Viti(2015)表明大部分去语法化的实例发生在屈折语中,黏合语中语素更容易识别,因而屈折语的语素更容易独立。而在孤立语中,语素和词项之间的共同之处使得词素更为独立。

5.1.2 外部因素

语言演变大多都是由语言接触引起的。Thomason(2003)指出只有当个人的语言创新被他人使用时才有可能成为历史语言学研究的语料,因此尤其要注意区分一个言语社区中的语言创新的传播和方言借词(borrowing)的传播。

5.2 机制

纵观历史,重新分析和类推被公认为是(去)语法化的机制(Hopper&Traugott 2003;Norde 2009;Willis 2007)。此外,笔者还将讨论与频率因素相关的重复机制(repetition),以及主观化、象似性、泛化、和谐和吸收等机制。

1)重新分析与类推是(去)语法化的普遍机制。重新分析被视作形态句法演变的重要因素。Meillet(1912)认为重新分析是语法演变的唯一动因。Hopper&Traugott(2003)主张出现在组合关系中的转喻是重新分析的主要动机。Kiparsky(1992)开始关注类推在语法化过程中所起的作用。Hopper&Traugott(2003)提出跨域的隐喻类推是语法化得以实现的重要条件。Willis(2007)承认去语法化与语法化一样涉及重新分析和类推机制,但认为在去语法化过程中类推机制可能先发生。Norde(2009)同样认为去语法化与语法化涉及重新分析和类推机制。

2)重复机制是语法化最基本的机制。Bybee(2003)提出重复机制既鼓励创新表达,又能增强形态句法的固化,是语法化过程中的普遍现象。

3)主观性在语义演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其衡量标准取决于语言项所在的语言环境。Traugott(1989)认为主观性使得语义演变倾向于言者的主观信仰或对命题的态度。Traugott的研究表明认识意义中的主观认识是由较少的主观认识发展而来。Traugott&Dasher(2002:98)指出“最常见的表达本身既不是主观的,也不是客观的;相反,是整个话语及其语言环境决定了其主观性的程度”。

4)象似性与语法化有着紧密的关系。象似性研究可分为共时和历时两种维度。共时研究的任务是揭示形式与意义或功能之间的关系,而历时研究主要发掘象似性在语言演变尤其是语法形式的演变中的作用。McMahon(1994)主张象似性和语法化发生在不同的阶段。Fischer(2000)坚持象似性在语法化过程中的重要性,认为它甚至可能会违反单向性假设。

5)泛化与类推极为相似,但功能不一样。泛化指的是语境导致原来的形式失去部分语义,主要出现在语法化的早期和中期阶段。和谐、吸收主要出现在语法化过程的后期(Bybee,Perkins&Pagliuca 1994)。

基于前面讨论的语法化连续环境理论,笔者将(去)语法化机制在语法化连续环境的时间线图示如下:

图2 语法化机制在语法化连续环境中的时间线

根据上述分析,重新分析机制最早始于初始环境,主要在临界环境中发挥作用。类推与象似性机制贯穿整个语法化过程。重复以及主观化机制虽在各环境都有发生,笔者认为从临界环境开始后才发挥大的作用。泛化机制在初始环境和临界环境的效用更大,接着在隔离环境零星出现。而和谐和吸收机制主要在语法化过程的晚期出现,也就是说在临界环境中部分出现。

6.语料库方法的应用

当前国外语法化研究重视理论研究和个案研究,同时强调语料库技术支持的跨语言对比分析和演变机制的研究(杨国萍、向明友2018)。研究人员可以通过不同的检索方式,得到原始频率(raw frequency)、标准频率(normalized frequency)、搭配(collocation)、类连接(colligation)等一手数据,甚至还可以得到语言项在不同年龄、性别、阶层、语域和文体中的分布情况,以此来研究语言演变的动因和机制。接下来笔者将以情态动词为例,回顾语料库技术在情态动词的(去)语法化研究中的应用。过往研究表明基于语料库的情态动词(去)语法化研究主要从以下三个维度开展。

一是情态动词的演变方向。Beths(1999)发现dare在古英语里由半主要动词演变为情态动词,再到现代英语中实义动词和半情态动词两种用法共存,他认为这是对单向性的挑战。Taeymans(2004)认为尽管dare从情态动词到实义动词的演变,以及情态动词need到半情态动词need to的演变看似违反单向性,但不能断定它们都属于去语法化演变。

二是情态动词的频率变化。Smith(2003)、Leech et al.(2009)、Leech(2011)、Leech(2013)通过不同语料库的对比,考察全部情态动词或一组情态动词在英式和美式两种语言变体以及不同文 本 类 型 中 的 分 布 规 律 。 Biber(2004)、Daugs(2017)研究了所有情态动词和半情态动词在不同文本类型中的历时变化趋势。Close&Aarts(2010)、Bowie,Wallis&Aarts(2013)则侧重考察情态动词在口语体文本中的变化趋势。对比之前的书面体的研究,他们认为情态动词频率的下降趋势在口语体文本表现更为突出。Millar(2009)利用专门语料库(TIME)研究情态动词的频率,强调历时演变中体裁差异的重要性。

三是情态意义的文体分布。Mitchell(2003)、Yae(2015)选定情态动词研究其情态意义在不同书面语文本中的变化发展。Close&Aarts(2010)、Bowie et al.(2013)则研究情态意义在不同口语体文本中的分布规律。

之前的研究表明,情态动词跨语域呈现不同的分布特点。主要情态动词如may,must,shall等的使用频率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大幅下降,而have to,have got to等临界情态动词的频率有上升的趋势。这种趋势在口语体文本中尤为明显。Leech(2013)将这个现象归因于语法化和口语化两个过程的结合。由此可见,语料库作为一种方法为(去)语法化的共时研究和历时研究提供了支撑。

7.结论

本研究通过回顾文献,指出单向性之争的实质乃形式与功能两大学派关于语言演变的争论,而单向性的反例是去语法化的外在表现。尽管学者们对(去)语法化和频率作了大量论述,但事实上能够确定(去)语法化演变的频率并非笼统的频率,而是临界频率。因此,未来的研究可从语言项所在的句法环境着手,从而得到对(去)语法化真正有影响的临界频率。虽然已有不少(去)语法化研究运用语料库技术,但大部分研究仅限于描述演变方向、频率变化及其在不同文本类型中的表现等。而将语料库技术应用于语言项的(去)语法化的动因和机制的研究十分匮乏,因此如何利用语料库将语言项的(去)语法化的动因和机制形式化是未来研究的另一个着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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