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哈萨克语句子的焦点

郭 昊

（中央民族大学，北京 100081）

语言是由有限符号构成的表义系统，语言是信息的载体。说话人在传递信息的过程中，需将所传递的信息以信息单位的形式组合成信息结构。信息结构一般由“已知信息+未知信息”的模式构成，说话人通常选择用话题来包装已知信息，用焦点来包装未知信息。

焦点是信息结构中非常重要的概念之一。张定京教授在其著作《哈萨克语实用语法》中指出“在结构成立，表达特定结构关系的前提下，语序的变化，往往会表达对不同成分的强调。”此处的强调可以理解为句子的焦点，他认为在哈萨克语非正常语序中，相关句法成分越向后靠近谓语就越受强调，但须以谓语为界，越过谓语后，就完全不受强调，反而被忽视了。

本文运用信息结构理论分析哈萨克语语法现象，不失为一个新的角度，亦可收到意想不到的成果。

1 焦点的定义

韩礼德（Halliday）认为焦点是说话人认为听话人从上下文或情境中无法推导出的信息，或者是与某一推测、选择相反的信息，亦或是能够替换一个预设问题中疑问成分的信息；刘丹青、徐烈炯等学者认为焦点是说话人最想让听话人注意的部分；方梅认为“一个句子的焦点是句子语义的重心所在”。

笔者认为说话人将什么样的信息视为焦点与其主观意愿和该成分所承载的信息强度之间存在密切的关系。焦点一般倾向于由新信息来充当，但已知信息在一定条件下也可成为焦点。总之，焦点是说话人认为重要且有必要传递给听话人并引起其注意的信息，是句子中的核心信息和重要信息。

2 焦点的类型

方梅（1995）将汉语句子的焦点分为：常规焦点和对比焦点；刘丹青、徐烈炯、张黎等学者同样提出这一种分类结果，与此同时，刘丹青和徐烈炯认为话题焦点应该是与自然焦点和对比焦点并列的一种焦点类型，他们将话题焦点定义为“以句外的某个话语成分或认知成分为背景，在本句中得到突出的焦点”。陈昌来、刘顺等学者提出将焦点划分为：无标记焦点和有标记焦点；范开泰和张亚军等学者将焦点分为结构性焦点和语气性焦点两种。

《语言学词典》指出：焦点一般分为自然焦点和对比焦点，前者在许多语言中处在句尾，后者可在句中任何位置，用重音或者某种语法手段进行标记。自然焦点为通常所说的宽焦点，对比焦点为窄焦点。

本文认为哈萨克语中的焦点可分为自然焦点和对比焦点。哈萨克语句子的自然焦点是位于谓语动词前的句子成分，也可以是谓语动词本身，带有语法重音；对比焦点是说话人有意强调的成分，可以通过语调（逻辑重音）、虚词、语序等语法手段来标记。

3 哈萨克语标记焦点的语法手段

张定京教授所拟建的哈萨克语语法系统中有形态、虚词、重叠、语调、语序五大语法手段，本文认为哈萨克语中焦点可以通过语调、语序、虚词三种语法手段标记句子焦点。

3.1 语调手段

语调手段是哈萨克语中重要的语法手段之一，属于句子层面，包括重音、停顿、句调三个分支，其中重音可凸显句中焦点成分。

一般认为现代哈萨克语中通过重音标记焦点的形式有两种：语法重音和逻辑重音。语法重音指由句子结构特点而决定的，也称结构重音，具有强调某些句法成分的作用，常标记自然焦点。逻辑重音指说话人在交际过程中有意强调句中的某一信息时所加的重音，有强调、对比作用，常标记对比焦点。

哈萨克语中通过语法重音与逻辑重音标记焦点的规律如下所示：

3.1.1 语法重音

①Ol dosïm.这是我的朋友。

简单的主谓结构句中，语法重音落在谓语上，自然焦点为“dosïm”。

②Ol keše bir jaqsï kitäp aldï.他昨天买了一本好书。

语法重音落在起区别限定作用，负载新信息的次要成分上，自然焦点为“jaqsï”。

③Ol mektepke erteŋ baradï.他明天去学校。

谓语前时间、方位、方式等状语越靠后越受强调，语法重音落在“erteŋ”上，为自然焦点。

④Kilosï üš som.一斤三元。

句中有数量词语时，语法重音一般落在数量词语上，自然焦点为“üš som”。

3.1.2 逻辑重音

①Ol bügin kitäpxanağa baradï.他今天是去图书馆。

语法重音与逻辑重音重叠时，强调效果更明显，强烈表达是去了图书馆而不是别的地方，焦点为“kitäpxanağa”。

②Ol bügin kitäpxanağa baradï.他是今天去图书馆。

逻辑重音，强调是今天去而不是别的时间去图书馆，焦点为“bügin”。

③Ol bügin kitäpxanağa baradï.是他今天去图书馆。

逻辑重音，强调主体是“他”而不是别人，焦点为“Ol”。

无论是语法重音还是逻辑重音都属语调手段，均可标记哈萨克语句子的焦点，但须明确并非用重音标记的成分一定为句子焦点，重音是句子焦点成分的必要不充分条件。

3.2 虚词手段

3.2.1 限制强调语气助词qana/ğana

哈萨克语中的限制强调语气助词qana/ğana总体上表达限制语气意义，即某种情况只被限定于某个特定的范围内。

限制强调语气助词qana/ğana可用在名词性词语、部分副词以及副动词之后，语法意义为该词语是被限制的范围，标记其前成分为句子焦点。相当于汉语中的“只、只有”。

Jastar ğana keldi.

只有年轻人来了。

3.2.2 限制强调语气助词tek

哈萨克语中的限制强调语气助词tek总体上表达限制语气意义。tek用在相关词语之前，表示该词语是被限制的范围，因而为句子的焦点。

Tek jastar keldi.

只有年轻人来了。

限制强调语气助词tek和qana/ğana可以同时使用，分别使用在相关词语前、后，表达一种强化的限制语气意义。句中被限制的成分为句子焦点，相当于汉语中的“就、只”。

Tek jastar ğana keldi.

就只有年轻人来了。

上述限制强调语气助词可以标记哈萨克语句子焦点，首先是因为这些虚词具有一定的指向性，指向自己作用范围内的成分使之成为句子的焦点；其次这些虚词具有指示句中新信息的作用。

3.3 语序手段

语序也是表达焦点的重要语法手段之一，为了突出句中焦点，说话人常会根据该成分承载信息的强度调整句子成分的线性位置。

哈萨克语属于SOV型语言，正常语序是：主语位于谓语前，宾语位于动词之前，定语、状语、补语均位于其中心语之前。非正常语序可以归为前置和后置两类，其中前置可分为谓语、宾语和状语的前置，后置可分为主语、宾语、状语和定语的后置。

①Men bügin kitäpxanağa baramïn.

正常语序，语法重音在kitäpxanağa上，自然受到强调，为句子的自然焦点。

②Men kitäpxanağa bügin baramïn.

③Bügin kitäpxanağa men baramïn.

非正常语序（2）和（3），bügin和men调至谓语动词前，使之带语法重音，受到强调，成为句子自然焦点。

④Bügin kitäpxanağa baramïn men.

⑤Men kitäpxanağa baramïn bügin.

⑥Men bügin baramïn kitäpxanağa.

非正常语序④—⑥，men、bügin和kitäpxanağa分别调至谓语动词后，不受强调，可省略，句子自然焦点为谓语动词前的成分。

说话人根据句子成分所承载的信息强度调整语序，使承载信息强度较高的成分占据自然焦点的位置，其基本原则是：越靠近谓语的成分越受到强调，但须以谓语动词为界限，一旦移至谓语动词之后，不但不受到强调，反而不受到重视，作为一种补充的成分，可说可不说，甚至可以省略。

4 结语

本文尝试将焦点定义为：焦点是说话人认为重要且有必要传递给听话人并引起注意的信息。焦点是句子中的核心信息和重要信息，说话人有意凸显、强调的信息。焦点倾向于由新信息来充当，也存在由已知信息来充当句子焦点的情况。

本文主要分析了哈萨克语句子中焦点可通过语调手段（重音）、虚词手段、语序手段标记句子的焦点。

虽然不同语言标记句子焦点的手段不尽相同，但每一种语言都有其标记句子焦点的特定手段与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