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用附笔,增加语言信息量

2018-08-15 00:45■张
初中生世界 2018年4期
关键词:主笔修饰语信息量

■张 旋

萧红在《呼兰河传》中用这样的文字来描述祖父家的后园:“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鸟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这段文字用几个短句写了后园里几种极为寻常的景象——花开、鸟飞、虫鸣,本来没什么特别的,但由于在主笔“花开”“鸟飞”“虫子叫”后面分别添加了附笔“像花睡醒了似的”“像鸟上天了似的”“像虫子在说话似的”,就立刻表现出这些动植物的情态乃至性灵,大大丰富了文字的信息量。可以想见,这个后园是一片花儿自由地开放、鸟儿自由地飞翔、虫子自由地鸣叫的充满生机活力的美好天地,而在那个生活条件落后、生存空间闭塞、生命故事悲惨、生机备受桎梏的小城呼兰河,能有这样一方自由的天地,是多么幸福和令人宽慰的事情啊。

如上所述,好的语言应该做到言简而义丰,饱含信息量。但是,我们发现不少学生的文章或者格局太小,消瘦干瘪;或者言多意少,废话连篇;或者堆砌辞藻,臃肿乏味;或者人云亦云,拾人牙慧……该添加时,过于平淡;该迂回时,过于直接;该灵活时,不会变通;该新颖时,落俗老套。凡此种种,都会削弱语言表达的效果,使得文章薄情寡义。比如,有学生这样赞美教师:“老师就像辛勤的园丁,打理着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老师就像明亮的蜡烛,燃烧自己来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老师就像吐丝的春蚕,为我们编织成长的摇篮。老师的话虽然简单,但倾注了无私的爱,倾注了他们对我们的关心和呵护……”这简直就像一篇蹩脚的教师节祝词,说了半天就是想表达教师无私奉献的精神,看似评价很高,实则毫无真情实感;看似文采满满,实则老调重弹。这样的语言就是典型的言多意寡、淡而无味。

如何才能丰富语言的信息量呢?“巧用附笔”就是一种不错的方法。

所谓“主笔”“附笔”,比之于树木,树干为“主”,枝叶为“附”;比之于人体,骨骼为“主”,血肉为“附”。树光有主干而无枝叶,必不能繁茂;人光有骨骼而无血肉,也难以丰满。语言同样如此。写作者若重“主”轻“附”,文章就会意虽全而言无文,读来味同嚼蜡。

如何使用“附笔”?以下几种方法可资借鉴。

一、充分使用修饰语

这是指充分使用定语、状语、补语等修饰语,从时间、范围、数量、程度、颜色、质地、动作、形态等方面对写作对象进行补充、完善,从而达到用最经济的文字表达最丰富的内容这一效果。

例如,屠格涅夫在《美人梅奇河的卡西央》一文中这样描写一棵树被砍倒的情形:“在远处,靠近树林的地方,斧头钝重地响着,一棵葱茏的树木鞠躬似的伸展着手臂,庄严地、徐徐地倒下来……”(《屠格涅夫文集》第1卷,丰子恺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这真是一棵有风度的树,即便被砍倒了,也如绅士一般,倒得优雅从容,倒得大度庄重。这棵树的美就是通过“鞠躬似的”“伸展着手臂”“庄严地”“徐徐地”这几个叠加的修饰语表现出来的。

屠格涅夫经常使用这样的神来之笔,将俄国的山川、草原、河流、森林描绘成一幅幅美丽的画卷,几乎任意翻开一篇,都有树木野草的芳香、溪流小河的清响。充满生机活力的自然界在作者饱含情感的叙写中,展现出无穷的魅力;而修饰语的充分使用,又有效地丰富了这种魅力的信息量。

当然,修饰语并非叠加得越多越好,还要充分考虑语句整体的视觉美感以及读者的阅读便利。

例如,傅雷在翻译巴尔扎克的小说《欧也妮·葛朗台》开头部分描写外省人黯淡、冷漠的面孔和眼光时这样写道:“里面的生活起居是那么幽静,要不是街上一有陌生的脚步,窗口会突然探出一个脸孔像僧侣般的人,一动不动的,黯淡而冰冷的目光把生客瞪上一眼的话,外地客人可能把那些屋子当作没有人住的空屋。”(《欧也妮·葛朗台》,傅雷译,浙江文艺出版社,2006年)傅雷译本用一个词语来描写屋主人的脸孔——“像僧侣般”,简约清爽地勾勒出外省城市小市民的呆板冷漠,为下文葛朗台的出现做了充分的铺垫,读来轻松舒畅。但是,下面一个版本的翻译,则让“脸孔”有了一个长长的修饰语:“那里的生活和动态是清静得可以使一个外来的人以为是没有人烟的地方,除非他忽然碰到一个在十字窗的栏杆上因为听到陌生的步声而往外探视的半道士似的面孔所发出的惨白冷酷的眼光。”(《葛兰德·欧琴妮》,海燕书店,1946年)这么多叠加的修饰语,谁读了都会喘不过气来,不仅耗费了读者的眼力体力,而且增加了理解的难度。

使用修饰语时要注意多层次、多角度。如果某位学生这样写与好友的一次出行——“你拉着我,绕过一条条铜绿色的青石板小路,终于在小巷尽头的角落里寻到了那棵早已繁华落尽的樱花树”,必然能营造出唯美的意境。

二、恰当使用类语

所谓“类语”,就是借用一个与主笔在语意上有密切关联的类比作为附笔,从相关、相似、相对或相反的角度对主笔进行补充、强调、迁移、拓展,从而大大丰富主笔的信息量。

钱钟书在这方面的功力可谓出神入化、游刃有余。比如,在他的长篇小说《围城》中有这样一段文字:“方鸿渐受到两面夹攻,才知道留学文凭的重要。这一张文凭,仿佛有亚当、夏娃下身那片树叶的功用,可以遮羞包丑;小小一方纸,能把一个人的空疏、寡陋、愚笨都掩盖起来。自己没有文凭,好像精神上赤条条的,没有包裹。”为了满足举人出身的乡绅父亲和资助自己留学欧洲的准岳父的虚荣心,当然也是为了掩盖自己混迹欧洲、不学无术的游学假象,主人公方鸿渐决定买一张假文凭来遮掩自己、糊弄别人。作者通过“亚当、夏娃的遮丑树叶”这一附笔来类比方鸿渐以文凭遮掩自己的不学无术这一丑行,开启了这部“新儒林外史”对现代知识分子辛辣讽刺的帷幕。想想看,如果作者没有使用这样的附笔,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文凭遮掩丑”的作用,还有什么意思呢?

《围城》中,诸如此类高明的类语无处不在。例如,钱钟书用“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沙砾或者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来讽刺孙太太对鲍小姐的恶毒咒骂;用“熟食铺子”“真理”“局部真理”来类比鲍小姐的赤身露体;用“河面出痘”“水面长毛”来类比雨落河面的情状;用“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来类比婚姻的无趣、无奈等。这样的表述,不仅丰富了文字的信息量,而且形象生动、幽默诙谐,极大地增强了作品的讽刺力量,读来让人忍俊不禁。

教师如果能够指导学生在写作时学会使用类语,一定可以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例如,面对过重的作业负担,是直接说“心情黯淡极了”好,还是写“繁重不堪的课业使我的心情如同角落里的那幢老楼一样,色彩晦暗”好?又如,为表现“我”快乐,因而奶奶也高兴,是说“奶奶看着我笑”好,还是写“奶奶站在我身后,看着快乐的我,眼角的笑容似一朵盛开的野菊”好?答案不言自明。

三、大胆使用曲语

这里的“曲”是“曲折”的“曲”,有“曲尽其妙”的意思。清代袁枚说:“文似看山不喜平。若如井田方石,有何可观?惟壑谷幽深,峰峦起伏,乃令游者赏心悦目。或绝崖飞瀑,动魄惊心。山水既然,文章正尔。”袁枚说的是一诗一文,其实,一词一句又何尝不是如此?

例如,“天快黑了”,“曲折”一下可以这么说:“老牛的长尾无意一甩,一个未经构思的黄昏,就随乌鸦翅上的斜阳飘落下来。”又如,“天还没有亮”,“曲折”一下可以这么说:“天上的太阳像见了生人似的,怯生生的,一丝儿光亮也不露。”再如,“奶奶唱歌讲故事哄我入睡”,“曲折”一下可以这么说:“奶奶的童话,连同那遥远的歌,一块儿为我编织了睡意,把我送到了一个星星与蝙蝠萦绕的梦境中。”显然,“曲折”后的表述信息量更丰富,更吸引人。

追求语言的信息量,是和避“熟”避“俗”紧密相连的。那些随口就来的大路货,因为造语过于省力、语言过于直白,必然不能表现出语言的信息量和美感。

当然,丰盈语言归根结底还是要靠涵养情感。生活中,我们常常会发现口讷之人面对亲人倾诉衷肠,千言万语意犹未尽;笔涩之人给至爱至恨者写信,滔滔不绝言辞畅达:正所谓情动于中而形于言。由此可以推断,有些学生写不出内涵丰富的好作文,很可能不是写作能力的问题,而是因为缺情少意。对此,教师在日常教学过程中,也应予以足够重视,并通过不断地实践寻找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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