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双元制职业性原则危机的背景与应对

2018-02-26 05:28郑建萍
职业技术教育 2017年31期
关键词:职业教育

郑建萍

摘 要 基于职业性原则进行职业教育是德国双元制的传统特点。经济、技术、社会变迁持续改变着职业的面貌和功能,对职业性原则形成挑战,欧洲一体化进程和工业4.0信息化技术革命加剧了这一挑战。20世纪70年代以来,德国职教界围绕职业性原则危机展开了讨论,相关讨论聚焦于职业教育的目标和路径两对传统张力:能力目标中专门化、普适性、可持续发展的相互平衡,职教与高教(普教)的竞争融合关系。德国对双元制职业教育的讨论折射出德国职业教育的如下发展取向:进一步加强行业企业和职业教育机构联动机制,职业教育培养目标应关注可持续发展,职业教育可以在不同层次不同阶段针对不同人群开展。

关键词 德国双元制;职业性原则;普职渗透;职业教育

中图分类号 G719.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17)31-0074-06

社会变迁对教育发展有着深刻影响。职业教育因课程内容、人才培养规格与职业实践联系紧密,表现甚尤。当前中国围绕智能制造计划、德国围绕工业4.0等行业规划以应对技术趋势对职业教育带来的挑战就是一例。对早已实现职业教育现代化建设、且有职业性教育原则传统的德国而言,并不是第一次关注技术和社会变迁对职业教育发展的挑战。“变化与发展”贯穿于职业教育发展的始终,1970年以来,围绕社会变迁,有关职业性原则危机的争议在德国不断产生,从职业形态的改变甚至存废问题这一角度,深入广泛地讨论了职业的内涵、功能,对职业性原则进行了阐释、澄清或发展。本研究基于文献剖析德国双元制的职业性原则传统,阐释近四十年引发德国职业面貌和功能变化的技术、社会和政治背景,尤其是工业4.0和欧洲一体化所带来的影响,并从双元制内外部阐述德国职教界的应对。

一、德国职业性原则之传统

职业作为劳动分类的基本模式和基准概念在德国就业体系、企业劳动组织、职业教育体系、个人从业生涯和社会经济声望划分等多个领域和层级发挥着重要作用,德国因而被称为“职业社会”[1]。德国职业教育以职业为基准点,职业性一直是其传统特点和立足基石,常被德国职教界称为不可复制、不易理解的德国特色,体现了德国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等多方面的特点。

德语中职业一词作为日常和科学用语在不同语境中所指并不一致,凯里(Kell)从三个结构角度对这一概念进行了区分:一是社会职业(Erwerbsberuf),即从业体系中最小的社会经济单位;二是职业(Beruf),即文化传统中形成的个人自我意识;三是职前教育职业(Ausbildungsberuf)、职后进修职业(Fortbildungsberuf)和学术职业(Akademischer Beruf),是(职业)教育系统中以课程形式组织的指向职业的教育专业,传授以职业形式组织成的劳动要求[2]。德国职业教育中的职业概念包含下列特征:其一,一系列资格的集合,既包括按不同次序组织的各种知识(关于具体事物的知识及其应用、对劳动技能和技巧的掌握),也包括社会能力(比如一系列的行为方式、价值取向);其二,运用该系列资格的劳动领域,包括各种劳动工具的使用、劳动对象、劳动环境;其三,按层级划分的行动空间,由资格和劳动任务的功能共同引申而来。由身份(个体在企业中的地位)、组织(劳动领域、部门)以及具体的劳动环境决定。个人的创造性兴趣可以在这一环境中得以发展;其四,职业的影响超出劳动范畴,是构建社会秩序和社会评价的重要结构形式[3]。

德国职业教育研究中严格区分职业和源于英美的工作(Job)这两个概念,将他们视为从业状态这一连续变体的两极,工作只是基于经济目的打短工,无需特定职前培养。

从劳动市场角度而言,德国以职业资格为准入标准,职业与职前教育有着极高的藕合度。职业是重要的交换媒介和劳动市场调节器,发挥着信号作用,在社会中起到分类、分层、结构化的作用,为职前培养的设计提供标准,为职业定向和职业选择提供基础,并构成描述具体劳动世界特点的对话基础。

从职业教育机制而言,各利益集团在历史的博弈中采取极具特色的合作主义。行会掌握职业教育事务的自治权,不仅主导了职业教育专业的设置,更享有职业资格认定的权力,直接促成“职业性”的生成[4]。政府和经济界等各类型社会合作伙伴共同发挥作用,形成一套复杂而成熟的合作机制。

从职业教育思想角度而言,德国各个时期的职教思想都关注职业与教育的关系,不同理论家从不同角度阐述了同一个信仰:职业富含教育因素。路德(Luther)将赋予职业以“神的召唤”这一宗教维度,基于宗教本位培养职业伦理。斯普朗格(Spranger)从文化哲学角度阐释职业,将職业视为连接人和世界的自然而完美的方式,职业既是客观文化的载体,又是满足主观需求的手段。凯兴斯坦纳(Kerschensteiner)将职业教育视为公民教育暨政治教育的重要途径,提倡职业教育的社会化功能[5]。

二、职业性原则的危机及其背景——信息技术、全球化和欧洲一体化

社会发展进程中,各种大背景都在影响着职业面貌及其功能[6]。一方面,技术变革、劳动组织形式的变化、社会经济发展水平、人口结构、政治框架及教育制度的改变从内容层面改变了具体职业的面貌;另一方面,典型活动、工具使用、从业领域、技术性高低以及相应的知识基础也使职业功能发生变化。职业作为德国劳动市场招募和资格信号机制以及社会分工的重要参照功能在减弱,民众对学术资格的需求增加,职业内容也越来越难以确定,不同职业之间的界限也越来越模糊。

近四十年,围绕信息技术发展、全球化和欧洲一体化进程三个关键背景所带来的职业变迁,有关危机的讨论源源不断,大致分为以下四个时期:20世纪70年代,20世纪90年代,世纪之交和当前[7]。相关讨论涉及几对传统张力:职业教育到底应该培养什么样的人(教育目标的普适化还是专门化);采用何种路径培养技术专门人才(高教还是中等职业教育)。分析技术发展和全球化给德国职业原则造成的冲击,有利于从欧洲德国传统之争、德国高教和职教之争中理解欧洲一体化进程对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带来的挑战。endprint

(一)经济结构和劳动组织变化

20世纪70年代,对企业的一系列调查显示,具备某些资格的技术人员其职业灵活度和弹性更高,可胜任多个任务领域,更符合劳动市场要求。20世纪90年代,工业界调查发现德国经济结构和企业管理方式发生了较大变化[8]。一是从工业社会向服务型和知识型社会转变,实现全面信息化。信息技术渗透到各行各业。德国大约50%的从业者都在从事信息处理工作,只有20%在生产领域,25%从事服务产业。二是经济和劳动市场的全球化,对直接从业者的全球机动性、外语能力、跨文化能力的要求提高。企业与个人都被置于全球竞争背景中,很多产业(比如纺织业及电子制造业)外移。三是以职业形式进行组织的生产型工作減少,创新型、知识密集型研究和开发类工作在增加,而且至少在初期还不能为现有的职业资格所覆盖,不能由传统职业教育路径提供的服务类工作的意义在上升。企业的劳动组织由强调分工的福特式向后福特时代转化,企业层级扁平化,以日本丰田汽车为代表的精益生产模式代表了更高生产率和更强竞争力。四是劳动组织和工作形式的灵活性增加。所谓正常的工作状态逐渐减少,职业生涯的非标化日益明显,职业表现出消解的趋势。用以保障职业地位的社会保障权利被废除,核心雇员和边缘雇员的鸿沟在加深,职业活动的连续性降低,职前培养和职业活动藕合度变得松散,长期从业者减少,职业认同受到威胁,灵活度要求上升。

(二)当前以工业4.0为代表的信息化和智能化更加剧了这些趋势,并带来了新挑战

工业4.0是德国政府发布的《德国2020高技术战略》中提出的十大未来项目之一。该项目由德国联邦教育局及研究部和联邦经济技术部联合资助,投资预计2亿欧元,旨在提升制造业的智能化水平,建立具有适应性、资源效率及基因工程学的智慧工厂,在商业流程及价值流程中整合客户及商业伙伴。其技术基础是网络实体系统及物联网,利用物联信息系统将生产中的供应、制造、销售信息数据化、智慧化,最后实现快速、有效、个人化的产品供应。

到2025年,工业4.0导致的全面经济调整会让49万工作岗位消失,但也会生成43万新岗位[9],并可能会引发劳动形式和资格要求的两极分化。一方面,会提升某些职业资格要求;另一方面,常规性、可控制的活动会为机器或机器人所替代。而根据联邦劳动研究所(IAB)的系列研究:七成劳动能被机器替代的高风险就业在全德就业中占比平均为15%,从经济结构而言,制造业风险更大,物流和运输服务、旅游业则较小;从专家、专门化、技术工人、辅助工这一四级专业层级而言,专家级别风险最低。因此,终身学习显得日益紧迫,而制造业面临大转变[10]。

信息化对职业教育的影响主要涉及三个方面:一是从方法和内容层面改变了双元职业教育;二是改变了很多职业的工作内容,IT能力在很多职业中的地位上升,尤其是制造业,但也涉及服务业,媒体能力成为各职业的必要组成部分;三是对职业体系、职业教育体系的整体框架有影响[11]。

(三)一体化背景中欧洲资格框架(EQR)与德国职业性原则之争

相关争论主要围绕欧洲一体化进程中的概念(就业力)和工具(资格框架和学分系统)展开。这场争论不仅限于教育领域,更蔓延到劳动市场。

在欧洲资格框架(EQR)和国家资格框架(DQR)中,德国职业教育毕业资格以及部分进修职业资格的评级都低于学术资格[12],而且欧洲职业教育学分系统(ECVET)中的学习结果导向原则不考虑学习地点,引发德国职教界强烈反弹。有学者批评“就业力”(Employability)概念仅从经济视角着眼,过于狭隘、短视、个人化,担心德国致力于人格发展、整体性的职业教育模式会被英美结果导向的市场模式所替代,指向全面职业行动能力的一体化职前培养会被即兴、调试型资格模块所代替,只关注短期的经济需求[13][14][15]。德国职教界因而担忧职业不再是职业教育的基准,职业方案会全面退出社会分层、企业专业人员招募、劳动组织以及职业教育体系。不过,当前不同机构的实证调查既没有证实也没有证伪这一点。这一争论折射了欧洲一体化进程中各国教育体制之差异和国家间的政治博弈。

(四)一体化背景中高等教育与职业教育之争

1999年,博洛尼亚进程作为欧洲一体化的重要举措,极大改变了德国高等教育的面貌。德国高校由一贯制培养传统转向本科、硕士分阶。新进引入的本科毕业生在劳动力市场中是否与职业教育毕业生形成竞争,职业资格是否因此丧失在中等资格领域的唯一信号作用,从而对职业教育形成釜底抽薪之势?这是各界颇为关心的议题。

2014年,梯勒曼(Tillmann)等人调查认为,本科毕业生与职业教育毕业生(包括职前培养和继续进修)在劳动力市场上并没有构成竞争关系[16]。2015年,科隆德国经济研究所(IW Koeln)调查认为本科生的文凭得到了企业的完全认可,其入职职位与硕士生一样[17]。而德国工商行会(DIHK)对2003家企业的调查则发现,近半数企业对本科毕业生的能力并不满意,最不满意的是学习内容的实践性不强,其次是方法能力、社会能力和人格能力[18]。可见,不同实证调查结果相互矛盾。

此外,自1990年开始,德国民众对资格的需求变化比较明显,很多毕业生选择全日制、职业准备教育和学术教育路径,而非双元职业教育。当前,德国大学入学率(已达到30%)和学术化比例逐步增加,2020年高等教育入学率达到40%是政府可持续发展计划的目标之一。2015年,职业教育双元学徒人数与高校入学人数持平,与往期相比出现增长势头(2800个学徒位置);但2005到2014年间,接受职业教育的人数降低了3.6%,其中双元制职业教育降低了6.4%,而同一时期大学入学人数上升了37.4%,职业教育入学人数只增加了1.5%;不过,2013年以来,剔除国际学生,德国人选择接受职业教育的人数仍然大于进入大学的总人数,延续了此前的传统。实际数据显示,双元职业教育的发展趋势有正有负[19],双元制并未失去总体人数优势,但上升趋势不敌高等教育。endprint

三、德国职教界的应对及变化

德国围绕社会和技术变化展开的职业性原则争论中,立场大致可分为三种:一种是“消融派”,认为职业概念已不合时宜;第二种是“否定消融派”,认为职业这一概念虽然遭遇变化,但其核心并未动摇;第三种则是“调和派”,认为“职业性”已经发生变化,有着现代性内涵[20]。职教界的具体措施则以调和为主,可大致分为双元制内部和外部两个领域,总体表现出以下特点:对内部而言,强调职业教育的宽基础、能力导向和综合导向,培养职业复合性明显,培训条例调整常态化,三元学习地点,生源学历背景高移。对外部而言,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暨高等教育呈融合渗透趋势。总体来看,职业作为一种培养培训、资格和从业的建构物,在德国这样一个资格准入特征明显的社会,表现出较强的生命力。职业概念能为从业活动提供准确、完整并具有评价意味的表述。其包含多个维度,能顺应复杂的社会现实,因而在变化莫测的后工业化时代仍然是进行资源有效配置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能够包容并且传递变化,但职业总体结构、面貌已经有了很大改变。

(一)基于宽基础发展关键能力暨行动能力

20世纪70年代,迈尔滕斯(Mertens)从教育政策层面提出“关键能力”概念,摈弃直接对接企业层面工作要求的狭隘职业教育目标,以适应无法预测、日益复杂的劳动力市场[21]。职业教育的宽基础理念由此产生。关键能力概念引发了热烈的后续讨论,也有研究者认为关键能力主张实际上否定了职业教育的职业性原则[22]。虽有争议,但其主张在20世纪80年代的职教改革中基本得到落实。相关改革尝试有实施基础性职业教育、职业教育分阶(第二年或第三年进行专业方向分化)、设计基础职业、课程部分模块化,其目的是倡导终身学习。

20世纪90年代开始新一轮基于能力导向(行动能力)和工作过程导向(学习领域)的课程改革,致力于提高职业教育尤其是双元制的灵活性、现代性和分化。这一课程改革方案与国内工作过程系统化课改、项目课程等方案都有着很深的联系[23][24]。

2001年,劳纳尔(Rauner)提出“开放、动态的职业性”方案[25],提倡核心职业(Kernberuf)和低于专业工人水准的短期培训职业,为发展提供宽泛基础,之后通过模块化的进修和继续教育措施来获得深入的职业能力。该方案强调职业性的同时注重其灵活性,强调关联性知识和劳动过程知识,有利于降低职业在横向维度上过于专业的窄化倾向,时间上相对稳定,职业面貌保持动态的开放。

当前各界对IT技术对于职业暨劳动世界的影响已达成高度共识,但如何在教育层面应对这一措施则有不同立场。以德国联邦职教所(BIBB)为代表的职教界人士认为,并不一定必须通过学术化路径培养,双元制正是因为由行业主导,及时反映行业和技术变化,能及时作出人才培养调整和规划。德国IT技术人才早期即多由双元職教体系培养。

在职业设置上,职业的覆盖面越来越大,新型的“复合性”教育职业日益重要,“机电一体化技工”就是一个典型代表,商科原来4个办公文员职业被合并调整为1个,2015年,开始设置汽车制造业复合型IT人才的双元制培养新职业。为适应职业面貌的变化,对培训职业条例进行调整已成为BIBB的常态性工作。2015年度更新、整合的专业有30多个,2016年更新的职业有9个[26]。

在培训机构设置上,德国的双元制其实常有职业学校、培训企业、跨企业培训中心三元的实践,以克服单个企业在能力培养中的局限性,但同时也意味着极大的成本投入。

在新媒体暨教育技术应用上,在针对企业培训师的网站(www.foraus.de)持续提供培训中媒体技术应用的示范性资料,BIBB并从2015年在各地进行职教媒体技术应用的路演。

在生源上,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早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初中后教育,而是跨越初中后和高中后两个阶段,凸显了职业教育的技术性、包容性、发展性等特征。2015年,企业招聘的双元制学徒中,具有高校入学资格的人数第一次超过其他学历背景人群[27]。手工业职业中,中学毕业生源从2010年的53.4%下降到2015年的43.1%,实科中学或大学入学资格生源则上升到52.6%,这一趋势在农业、公共服务业中都表现明显。

(二)普职融合以及高等教育与职业教育的竞争与渗透

德国致力于消除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之间的藩篱,推进全面资格互认,以促进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相互融合、渗透。这一进程自1970年教育民主改革起就已开始,如今在欧洲资格框架大背景中更是加速推进。

虽然德国仍然坚持四年级之后开始分轨:文理高中、实科中学、主体中学,但中学阶段三类学校之间的转换立交桥早已打通。各州文教部长联席会议(KMK)2015年就各类职业学校可以获得何种大学入学资格颁布详细规定[28]:取得两年以上职教法框架约束下的双元职业教育结业者或通过加试可以获得应用型高校特定专业入学资格,或通过进修获得普通高校入学资格,获得技师资格(德国职业教育系列最高资格)者则直接获得普通高校入学资格。

但是,德国机加工业工会(IG Metall)2014年提出“拓展的现代职业性”[29],一边坚持职业性原则,一边提倡在更为宽泛的背景中讨论职业性,并建议将企业的双元职业教育与大学的高等教育进行融合,以跨越职业与专业这一概念鸿沟。当前很多讨论都在关注高等教育中职业性原则的引入,职业作为经济背景中的功能性资格标准是否也可以成为本科教育的参照,从而实现职业教育和高等教育的融合[30]——即“专业(Profession)导向的职业性(Beruflichkeit)”。实践中双元高等教育(Duales Studium)蓬勃发展,提供者除了传统的应用技术本科院校(FH),更有以巴符州为代表的由职业学院(Berufsakademie)升格而来的职业高校(Berufshochschule),与企业合作,进行理论与实践交替的高等教育层次的双元职业教育[31]。endprint

四、评论与借鉴

技术和社会变迁引发的职业面貌和社会功能的变迁,正是对哈耶克所谓人类“必然无知”状态的最好注解,而教育又必须要对这一无知状态进行积极调试。德国职教界相关讨论折射了德国职业教育研究与实践的基本特点。

(一)行业企业和职业教育机构联动机制有利于及时跟进行业企业变化

产业结构、经济发展必然需要教育界对人才培养目标和路径进行调整和早期规划。企业和学校联动的双元机制使得德国职教界对经济界的变化异常敏感,反应迅速,相关讨论都由经济界实证调研引发,并在实证研究的数据基础上展开,而不是仅仅停留为理论思辨、演化为纯粹的立场之争。这一讨论机制因而也要求完整的数据记录和深入调查,这应当成为未来中国职业教育发展的重点。

(二)培养目标上关注可持续发展,基于职业知识和活动发展综合能力

职业教育的技术性要求日益提高,职业教育日益专业,普职差异日渐消弭,普职渗透明显。直接对接工作岗位的操作技能训练早已为现代职业教育所摈弃,宽基础、着眼于完整工作过程的技术性、高度灵活、全维度的(职业工作、个人生活、个人生活)弹性适应力(行动能力),既满足行业企业的技术专门化,又能适应技术和社会变化,还能实现个人的可持续发展,这才是职业教育的宗旨。这一追求与德国教化思想传统一脉相承:职业领域知识富含教育因素,有着极高的育人价值,是基于学习者直接、完整的直接经验发展智性思考的良好材料。其目标都应指向人的内在发展,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的区别只是路径不同,但目标一致。

(三)职业教育可以在不同层次不同阶段针对不同人群展开,其技术含量更多地取决于职业本身

虽然技术、经济的发展使得资格高移成为世界潮流,但高移的资格不是将中等职业教育升格为高等教育就可以解决的简单问题,还要看教育的具体组织形式,其實质还在于教育的具体组织、目标的确立和内容的选择。德国双元制模式为技术实践与科学理论进行沟通、融合提供了良好的基础,但也以公私合作的传统机制和高额的社会投入为条件,相关争论反映的是德国努力在新趋势下继续发扬这一优良传统的优势,以进一步提高职业教育的技术性,改善高等教育的实践性。德国的这一尝试和探讨对于我国当前发展应用型本科和高职教育有着重要借鉴意义。

可以预见,德国社会中未来围绕着职业及职业性原则的争论仍然不会停歇,而德国双元职业教育的面貌也会出现新的变化。中德两国虽然在职业教育机制上颇有差异,在职业资格和职业准入上也有着极大区别,但经济和技术上面临的挑战也有相通相似之处。德国各界在各轮次危机中的讨论和举措对理解中国当前、未来可能出现的问题具有借鉴参考价值。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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