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湘铃+胡天强+谢琼
摘 要 为了考察青少年生命意义、自我效能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采用“生命态度剖面图”量表、一般自我效能感量表和总体幸福感量表对426名中学生进行问卷调查。结果发现:(1)生命意义、自我效能感与主观幸福感之间互为正相关关系;(2)生命意义能够有效预测自我效能感和主观幸福感,自我效能感也能够有效预测主观幸福感;(3)自我效能感在生命意义与主观幸福感之间起着中介作用。本研究的结果表明青少年的生命意义与自我效能感均能预测主观幸福感,生命意义还可以通过自我效能感间接影响主观幸福感,开展生命意义教育是提升青少年主观幸福感的重要途径。
关键词 生命意义;自我效能;主观幸福感;青少年
分类号 B844.2
DOI: 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16.12.005
1 引言
虽然家庭、学校和社会为青少年的学习和成长营造了良好的环境,但是青少年仍然会面临一系列的挑战,许多不利因素不仅影响了他们的学业发展,更为重要的是还会损害他们的心理健康,产生诸多心理问题,甚至导致自杀行为(冉媛, 李光友, 李佩珍, 2014)。近年来,心理学、教育学等相关领域的研究者普遍认为,对个体心理健康的评定与维护应当从积极和消极两方面着手,而不能局限于传统的精神病理学范畴(Suldo & Shaffer, 2008)。积极心理学尤其倡导心理学的积极取向,着重强调研究个体的积极心理品质,其中主观幸福感就是最为核心的部分(李金珍, 王文忠, 施建农, 2003)。主观幸福感是个体依据其主观标准对自己生活质量的整体感受和判断,具有主观性、稳定性和整体性等特性(Deiner, Suh, Lucas, & Smith, 1999),由对生活的满意、积极情感的体验和消极情感的缺乏所构成,对整体生活的满意程度越高,体验到的积极情感愈多消极情感愈少,则个体的幸福感体验愈强烈,它是衡量个体生活质量的重要的综合性心理指标。现有研究发现,主观幸福感的提升对于保护个体免受不利因素的侵害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张姝玥, 林艳, 黄婷, 2013)。因此,探讨青少年的主观幸福感及其影响因素具有重要意义,这也一直是学校心理健康教育的核心问题。
那么影响青少年主观幸福感的因素有哪些呢?研究者们发现,生命意义可以直接预测青少年的主观幸福感及其组成部分。当前,从目的(purpose)、含义(significance)两个角度对生命意义进行界定最为普遍(张姝玥, 许燕, 杨浩铿, 2010)。目的性定义认为生命意义是人们对自己生命中的目的、目标的认识和追求(弗兰克尔, 2003),而含义性定义认为生命意义指的是理解生命意味着什么或者生命的含义是什么(Baumeiste, 1991)。从生命意义的功能价值来看,它是个体幸福生活不可或缺的元素,对个人的生存至关重要,而缺乏生命意义是产生心理问题和选择自杀的重要原因,很多心理问题都源自生活的空虚感和价值观的矛盾(张姝玥, 许燕, 杨浩铿, 2010)。大量横向研究发现青少年的生命意义与其主观幸福感呈正相关关系,生命意义在很大程度上能够有效预测青少年的生活满意度、积极消极情感以及整体的主观幸福感水平,也就是说生命意义水平越高,主观幸福感也就越强(张姝玥, 林艳, 黄婷, 2013; 沈清清, 蒋索, 2013)。生命意义对主观幸福感的这种预测作用还存在着跨文化的一致性(Steger, Kawabata, Shimai, & Otake, 2008)。纵向研究进一步表明,生命意义对个体的消极情感和积极事件都具有显著预测作用,具体表现为生命意义水平高的个体在6个月后所测得的抑郁状态有显著下降,而积极事件的数量则显著增加(Disabato, Kashdan, Short, & Jarden, 2016; Mascaro, & Rosen, 2005)。此外,有关生命意义的实验研究还显示,低水平生命意义的青少年倾向于对积极信息产生注意回避,而对消极信息产生注意偏向,因此越容易体验到消极情绪而较难体验到积极情绪(张姝玥,许燕,2014),其主观幸福感也必定不高。最后,还有研究者开发了生命意义的团辅方案和教育课程,其研究结果证明,对青少年进行生命意义的干预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他们的心理问题和障碍,提升其幸福感指数(林艳,2015; 王杰法, 王丽, 2013; 杨盈,包陶迅,2015)。这些研究结果告诉我们,生命意义很可能是影响青少年主观幸福感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研究青少年的生命意义对于了解它们的生命意义状况,进行生命意义教育,以及提升主观幸福感都有重要作用。
然而,以往研究仅仅在一定程度上考察了青少年生命意义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结果,忽略了生命意义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过程和机制。那么在它们二者之间是否存在某些中介或调解变量的作用呢?自我效能感这一心理学变量,也许能为我们进一步揭示生命意义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提供帮助。自我效能感最早由美国心理学家Bandura提出,是其社会认知理论中的核心概念,指的是一个人在进行某一活动前,对自己能否有效地做出某一行为的主观判断(Bandura, 1977)。Baumeister(1991)的生命意义理论认为,生命意义会影响个体的自我效能感,高生命意义的个体其自我效能感也高。实证研究也发现,生命意义对个体的一般自我效能感与特殊效能感都有正向预测作用(莫娟婵, 吴炜玲, 全鹏, 2013; Blackburn & Owens, 2015),生命意义水平高的大学生对现在和未来具有积极乐观的态度,这种乐观性能帮助他们在面对压力情境时相信自己有能力控制和主导生活,也容易对失败形成可控性归因,从而促进效能感的发展(Ho, Cheung, & Cheung, 2010)。除此之外,青少年的自我效能感又能有效预测其主观幸福感(窦凯, 聂衍刚, 王玉洁, 刘毅, 黎建斌, 2013; Ma, Zeng, & Ye, 2015),加之自我效能感在大学生生命意义和抑郁之间起着部分中介作用(赖雪芬,2016),这些研究结果提示我们,青少年的生命意义可能通过自我效能感间接影响其主观幸福感。因此,我们假设自我效能感在青少年生命意义与主观幸福感之间起着中介作用,本研究将对它们的这种关系进行验证。
2 方法
2.1 被试
采用整群抽样的方法,从四所中学中抽取被试450人,最终得到有效问卷426份,有效率为94.66%。其中,男生199人(47%),女生227人(53%);初中生230人(54%),高中生196人(46%)。
2.2 工具
2.2.1 生命意义
采用何英奇(1990)根据Frankl观点所编制的“生命态度剖面图”量表 (Life Attitude Profile Scale, LAPS),该量表共39个题项,包括6个维度,它们分别是:意义意志(9题)、存在盈实(10题)、生命目的(4题)、生命控制(7题)、苦难接纳(5题)、死亡接纳(4题)。其中死亡接纳、存在盈实2个因子中所包含的题目为反向记分,其他均为正向记分。采用Likert 5 点评定方式,得分越高,代表其生命意义感越好。该量表在测量生命意义的感受强度上应用较为广泛(沈清清, 蒋索, 2013; 王鑫强, 张大均, 薛中华, 齐晓栋, 2012),能够准确测量出青少年的生命意义水平,其信效度也较高。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为0.869。
2.2.2 一般自我效能感量表
采用Schwarzer(1994)编制的一般自我效能感量表 (General Self-Efficacy Scale, GSES),该量表为单维度量表,包含10个题项。采用Likert 4点评定方式,得分越高,代表其一般自我效能感越强。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为0.819。
2.2.3 总体幸福感量表
采用段建华(1996)修订的来源于美国国立卫生统计中心制订的总体幸福感量表(General Well-Being Scale, GWBS),共有18个题项,包括6个维度,它们分别是:对健康的担心(2题)、精力(3题)、对生活的满足和兴趣(2题)、忧郁或愉快的心境(4题)、对情感和行为的控制(3题)、松弛与紧张(4题),其中包含9个反向计分题项。采用Likert 5点、6点、11点评定方式,得分越高, 代表其幸福感体验越强。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各维度的内部一致性信度为0.820。
2.3 问卷施测程序
本次调查问卷为纸质的自陈式量表,被试均为独立作答,互不干扰。施测时遵循学生自愿参与的原则,严格控制施测条件,以班级为单位,由经过统一培训的主试进行指导语的讲解。施测时间约为20min,问卷当场回收。因此,可以保证问卷的有效性和数据的可靠性。
2.4 统计分析
本研究的数据通过SPSS 17.0进行处理分析,主要包括以下步骤:
(1) 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法检验共同方法偏差;
(2) 分析青少年生命意义、自我效能感与主观幸福感的相关;
(3) 采用Preacher和Hayes(2008)的偏向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法,检验青少年自我效能感在生命意义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中介效应。
3 结果
3.1 共同方法偏差的检验
共同方法偏差是指因为同样的数据来源或评分者、同样的测量环境、项目语境以及项目本身特征所造成的预测变量与效标变量之间人为的共变(周浩, 龙立荣, 2004)。本研究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法对可能存在的共同方法偏差进行检验,即把生命意义、自我效能感和主观幸福感这三个变量的所有题项放到一个探索性因素分析中,检验未旋转的因素分析结果。结果显示,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共有18个,且第一个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 12%,没有出现“只析出一个因子或某个因子解释率特别大”的情况,由此可以推测本研究对变量的测量出现共同方法偏差的几率较小。
3.2 青少年生命意义、自我效能感与主观幸福感的相关分析
表1列出了各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和相关矩阵。结果表明,生命意义、自我效能感与主观幸福感两两呈显著正相关。
3.3 青少年自我效能感在生命意义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中介效应检验
为探讨自我效能感在生命意义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中介作用,采用偏向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法,对自我效能感在生命意义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结果显示,生命意义能够有效预测自我效能感 (β=0.14, p<0.001)和主观幸福感 (β=0.37, p<0.001),自我效能感也能够有效预测主观幸福感 (β=0.29, p<0.05),且3个回归系数的95%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见表2)。进一步分析发现,生命意义通过自我效能感预测主观幸福感的间接效应值 (ab=0.04) 及其效果量 (ab/c=0.10, ab/c′=0.11, k2=0.06, R2med=0.12) 的Boot 95%置信区间均不包括0,因此间接效应显著 (p<0.05)(见表3)。以上结果表明,自我效能感在生命意义与主观幸福感之间起着中介作用,中介效应为0.04,占总效应的10%。
4 讨论
本研究旨在探讨生命意义、自我效能感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检验自我效能感在青少年生命意义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中介作用。研究结果显示,生命意义、自我效能感与主观幸福感三者之间互为正相关关系,也证实了自我效能感在青少年生命意义与主观幸福感之间所起的中介作用。
生命意义能够正向预测主观幸福感,表明生命意义对个人至关重要,是健康和幸福不可或缺的元素,生命意义水平的提高有助于青少年主观幸福感的提升,这与以往的研究结论是一致的(张姝玥, 林艳, 黄婷, 2013; 沈清清, 蒋索, 2013)。生命意义是一个人对生命价值的肯定,是对生命的积极态度,生活本身的目的就是获得幸福(沙哈尔, 2007)。如果青少年积极寻找自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具有明确的、热烈的、有意义的人生目的,对其生命感到满意,能自由做出生命抉择,了解苦难的意义并接纳苦难的考验,不恐惧死亡,就必然会积极地去对待周围的人和事,即便遭受挫折和磨难也会始终对生活抱有希望和期待,甚至会将学习生活中的不利因素转化为奋发向上的动力,这样不仅不会被逆境打败,反而会从中锻炼意志和勇气,使自己的心理、社会功能得到更大的完善,进而维持身心健康。反之,如果人们生活缺乏意义,就会产生空虚感,不能感受到价值,随之产生诸多心理问题,严重者甚至产生自杀意念和行为。
本研究还发现生命意义不仅能直接影响青少年的主观幸福感,还能通过自我效能感间接施加影响。自我效能感在生命意义与主观幸福感之间起中介作用,表明青少年的生命意义水平越高,对自己解决问题、度过困难就越有信心,从而更多地采取主动解决问题和寻求外部支持的应对,即使出现非期望的结果,也较少出现消极的自我评价,从而较少产生负面情绪,维持自己的幸福感。生命意义能够通过自我效能感影响主观幸福感的原因可能在于个体的乐观性,因为自我效能感高的人在面对不利情境时会更加乐观,不易被困难所击倒。研究也发现青少年的乐观性在自我效能感与主观幸福感之间起着中介作用(Ho, Cheung, & Cheung, 2010)。综上所述,生命意义、自我效能感与主观幸福感三者之间的这种关系提示我们,在学校心理健康教育中应当注重对青少年生命意义的教育,指导他们形成正确的生命态度,对生命充满热情和期望,这样在面对不利情境时才能不抛弃、不放弃,最终体验到较高的生命意义和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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