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平行语料库的汉英评价资源比较研究——以散文英译为例

任小华

(北京大学 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871)

基于平行语料库的汉英评价资源比较研究
——以散文英译为例

任小华

(北京大学 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871)

文章以“汉英对应评价意义语料库”中的散文为语料，对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中评价资源的使用情况进行了比较研究。结果显示：除了疏离资源以外，其他类型评价资源在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中皆有使用。汉语原文在评价资源的总使用频数上显著多于英语译文，且从评价资源的态度、介入和级差层面来看亦是如此。具体而言，汉语原文在否定、认同、数量、跨度、品质、过程等四级分类层次的评价资源的使用频数上也显著多于英语译文。这些差异的产生可能与汉英之间的差异、译者对原文的理解及其所采用的翻译策略有关。

评价资源；散文；汉译英；平行语料库

一、引言

20世纪90年代，马丁(J.R.Martin)和怀特(P.R.White)等学者创建了评价理论(Appraisal Theory)或称评估理论，进一步丰富了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从语义角度出发，评价理论将语言的评价资源分为三种基本类型：态度、介入和级差。同时，这三种基本类型自身又包含了若干子系统。经过多年的发展，该理论日臻完善并已被广泛应用于翻译、语用等研究领域。在翻译研究领域，余继英[1]、丁爱兰等[2]、陈梅和文军[3]、钱宏[4]等分别以小说、政论文、诗词和广告等语类语料为研究对象，运用评价理论开展了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评价资源使用特征的比较研究，并取得了一些有益的成果。但是前人研究多数为个案研究，而且所涉及的评价资源类型相对单一，关于评价资源三级、四级分类的研究并不多见①，对散文类语料的关注更为稀少。鉴于此，本研究试图运用定量研究的方法，基于汉英双语平行语料库对散文汉语原文以及英语译文中评价资源的分布情况进行比较，以期对翻译及汉英语言对比研究有所启示。

二、研究设计

(一)语料选取

本研究所用语料来自彭宣维主持开发的“汉英对应评价意义语料库”(Chinese-English Parallel Corpus of Appraisal Meanings,下文简称CEPCAM)。CEPCAM包括汉语原文/英语译文语料库和英语原文/汉语译文语料库两个子库，所选用的语料主要是20世纪的汉英书面语。语料分为文学和非文学两类，由小说、散文、科幻、政府文件、历史、民俗、科技和新闻报道等11种体裁的118个文本构成，共约100万词次[5]4-5。笔者以其中11篇散文汉语原文和对应的11篇英语译文作为研究对象，包括《老人和他的三个儿子》(AnOldManandHisThreeSons)、《鲁迅先生记》(AFewMemoriesofMr.LuXun)、《忆白石老人》(RecollectionsofQiBaishi)、《黄龙奇观》(AViewofHuanglong)、《天山景物记》(ATriptotheTianshan)、《夜走灵官峡》(LingguanGorge)、《初到中国旅游可到哪些地方》(TipsonTravelingtoChinatheFirstTime)、《五台名刹画沧桑》(TheFamousMonasteryWitnessesVicissitudes)、《人间天堂——杭州》(Hangzhou-ParadiseonEarth)、《神话世界九寨沟》(Jiuzhaigou,China’sFairyland)和《雨中登泰山》(ClimbingMountTaiintheRain)。汉语原文共计19477字，英语译文共计12567词。由于汉语和英语不属于同一个语系，笔者沿用许家金提出的方法②对汉语原文的容量进行了折算，折算后发现汉英语料的容量大体相等，具有较高的可比性。

(二)研究方法

虽然CEPCAM的开发者按照图1所示的分类体系已对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进行了评价资源标注，但是汉语和英语的标注数据无法在UAM Corpus Tool中共现。因此，笔者首先使用UAM Corpus Tool“单语”菜单中的“呈现结果”，在检索选项中选择要检索的评价特征，依次分别获取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的评价资源数据，然后运用曲阜师范大学秦洪武提供的对数似然率计算器进行汉英之间的差异性检验。

图1 语言的评价语义系统[5]4[6]3

三、研究结果

就评价资源的总体分布情况而言，汉语原文中评价资源的使用频数(3066)多于英语译文(2219)，且两者之间存在显著差异(LL=164.65，p=0.000<0.001)。笔者依次从态度资源、介入资源、级差资源层面对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中评价资源的使用情况作了进一步分析。

(一)态度资源比较

态度资源是人们参照一定的价值体系“对参与者和过程进行主体间性评价的意义资源”[7]40，其可分为情感、判断和鉴赏等三个子类。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中态度资源的分布情况见表1：

表1 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中态度资源分布比较

态度资源汉语英语LL值p值情感意愿性愉悦性满意性安全性情感合计判断社会评判社会约束态势性能力性可靠性社会评判小计真诚性恰当性社会约束小计判断合计鉴赏反应性构成性估值性鉴赏小计态度资源总计24250 000 975 66640 130 72137291 240 26516190 170 6791431370 390 53223161 500 22170670 200 65861472 290 1301541302 870 090550 000 96013160 220 63718210 150 7031721512 120 14646238437 890 000∗∗∗15150 010 93078880 330 568555141276 700 000∗∗∗870429167 110 000∗∗∗

注：*p< 0.05，**p < 0.01，***p < 0.001，下同。

由表1可知，汉语原文中态度资源的总使用频数(870)多于英语译文(429)，且两者之间存在显著差异(LL=167.11，p=0.000<0.001)。就态度资源的三个子类而言，汉语原文中情感、判断资源的使用频数虽高于英语译文，但两者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而汉语原文鉴赏资源的使用频数显著多于英语译文(LL=276.70，p=0.000<0.001)。

进一步分析可知，就情感资源而言，汉语原文中愉悦性和满意性资源的使用频数多于英语译文，但彼此之间都不存在显著差异。英语译文中意愿性和安全性资源的使用频数多于汉语原文，然而彼此之间也不存在显著差异。就判断资源而言，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在其各级子类的使用频数方面皆不存在显著差异。就鉴赏资源而言，汉语原文中的总使用频数显著多于英语译文，且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在反应性资源的使用频数上也存在显著差异，汉语显著多于英语(LL=437.89，p=0.000<0.001)，汉英语在构成性和估值性资源的使用上不存在显著差异。

(二)介入资源比较

介入资源是用以对他人所述命题进行指涉、回应，以阐明自身立场的意义资源，其可分为两个子类：收缩和扩展。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中介入资源的分布情况见表2：

表2 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中介入资源分布比较

介入资源汉语英语LL值p值收缩否认公告否定对立否认小计认同断言引证公告小计收缩合计扩展接纳归属宣称归属小计扩展合计介入资源总计126926 460 011∗1141100 260 6132402024 590 032∗51334 480 034∗20112 950 086130 980 32172476 120 013∗3122499 240 002∗∗1891810 520 47062521 230 26862521 230 2682512331 370 2435634829 130 003∗∗

由表2可知，汉语原文中介入资源的总使用频数(563)多于英语译文(482)，且两者之间存在显著差异(LL=9.13，p=0.003<0.01)。就介入资源的两个子类而言，汉语原文中收缩资源的使用频数显著多于英语译文(LL=9.24，p=0.002<0.01)；而汉语原文扩展资源的使用频数虽多于英语译文，但并不存在显著差异(LL=1.37，p=0.243>0.05)。

进一步分析可知，就收缩资源而言，汉语原文中否认资源(LL=4.59，p=0.032<0.05)和公告资源(LL=6.12，p=0.013<0.05)的使用频数都显著多于英语译文，但是除了否定资源(LL=6.46，p=0.011<0.05)和认同资源(LL=4.48，p=0.034<0.05)，其他各个子类的使用频数都不存在显著差异。就扩展资源而言，其子类接纳资源和归属资源在汉语原文中的使用频数虽多于英语译文，但均不存在显著差异，而且无论是汉语原文还是英语译文都没有使用疏离资源③。

(三)级差资源比较

级差资源是用于表达态度强度和介入程度的意义资源，其可分为两个子类：语力和聚焦。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中级差资源的分布情况见表3：

表3 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中级差资源分布比较

级差资源汉语英语LL值p值语力量化强化数量体积跨度量化小计品质过程强化小计语力合计聚焦合计级差资源总计2241786 840 009∗∗81730 710 4003112469 810 002∗∗61649716 820 000∗∗∗43635511 090 001∗∗53540921 120 000∗∗∗97176431 790 000∗∗∗1587126148 500 000∗∗∗46470 000 9601633130847 090 000∗∗∗

由表3可知，汉语原文中级差资源的总使用频数(1633)多于英语译文(1308)，且两者之间存在显著差异(LL=47.09，p=0.000<0.001)。就级差资源的两个子类而言，汉语原文中语力资源的使用频数显著多于英语译文(LL=48.50，p=0.000<0.001)；而聚集资源的使用频数非常接近，几乎不存在差异(LL=0.00，p=0.960>0.05)。

进一步分析可知，就语力资源而言，汉语原文中量化资源(LL=16.82，p=0.000<0.001)和强化资源(LL=31.79，p=0.000<0.001)的使用频数都显著多于英语译文，而且除了体积资源(LL=0.71，p=0.400>0.05)，其他各个子类的使用频数也存在同样特征。

综上所述，除了疏离资源，其他类型评价资源在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中都有使用。然而，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在评价资源使用方面存在一些差异：比如，汉语原文在评价资源的总使用频数上显著多于英语译文，且从态度、介入和级差等三个基本类型层面来看亦是如此；再如，汉语原文在否定、认同、数量、跨度、品质、过程等四级分类层次的评价资源的使用频数上显著多于英语译文。

四、讨论

笔者认为，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之所以在评价资源的使用方面存在差异，主要有以下两方面的原因：一是汉语与英语在词汇和语法结构等方面存在差异。“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说……如果某种事物在一种语言或语言变体中能表达，在另外一种语言或语言变体中也能表达”，只是“可能会使用不同的方法或词语”[8]77。二是译者对原文的理解及其所采用的翻译策略存在差异。译者的文化身份、时代背景往往会直接影响其对原文的理解，进而影响其对译语的操纵，即以他认为最佳的表达方式在译文中传达原文的意思。比如诺德(Christiane Nord)认为翻译不仅仅是产出与原文文本对等的文本的过程，而且是译者对原文进行改写的过程[9]39。既然是改写，那么难免会增加或删去原文中的一些元素，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可解释汉语原文和英文译文中评价资源分布的不对等性。

根据对所选语料的检索，笔者将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中评价资源的对应情况大致归纳为三类：汉英“一一对应”，英语译文增加了汉语原文中没有的评价资源，以及英语译文省略了汉语原文中的评价资源。下文分别对这三类情况加以说明④：

(1)二儿子是一个不知道辛苦和疲劳的、力气比一般伙伴都更大的壮健的矿工，又很诚实和守信义，乐意帮助伙伴和朋友，所以矿工们，尤其是青年们，都和他做朋友，以得到他的友谊为快乐。

His second son was a strong coal miner, stronger than the other miners, not knowing what was hardship and fatigue. And he was honest and trustworthy, always ready to help. Therefore, his fellow miners, especially the younger ones, sought his friendship and took pleasure in being friends with him.

(2)据记载，寺为北魏延兴二年(公元472年)由高僧云鸾大师所建。

Records show that the temple was built by an eminent monk named Tanluan in the second year of Yanxing (472) of the Northern Wei Dynasty (386—534).

在例(1)和例(2)中，译者用“honest”和“records show”以形式对等的方式再现了汉语原文中属于态度资源的“诚实”和属于介入资源的“据记载”所承载的语义。

(3)清朝御花园——颐和园和北海，还可品尝到正宗的北京烤鸭、涮羊肉。

Yiheyuan (Summer Palace) which is an imperial garden of the Qing Dynasty; and Beihai, also an imperial garden used by successive emperors in the Yuan, the Ming and the Qing Dynasties. There is more to Beijing than buildings. Foods such as authentic Beijing roast duck and instant-boiled mutton have proved popular with tourists as well.

(4)1920年12月27日，日本常盘大定博士历尽千辛万苦寻访了山西玄中寺，并著书立说，玄中寺即被尊为日本佛教净土宗的祖庭。

On December 27, 1920, Dr. Daitei Tokiwa, after experiencing all kinds of hardships and difficulties, reached the Mystery Monastery in Shanxi Province. He wrote many books to confirm the fact that the Japanese Sukhavati Sect of Buddhism originated in the Mystery Monastery of China.

在例(3)和例(4)中，汉语原文没有使用表达引证意义的评价资源，译者为了表明其对原文所述命题的认同而在翻译成英语时分别添加了属于介入资源的“proved”和“confirm the fact”。

(5)寺前有一溶洞，深邃莫测。寺后有一石碑，除碑檐外，几乎全被碳酸钙沉积淹没，碑文已不可辨认。

A karst cave lies before it, and a stone tablet was erected behind. All but the top of the tablet has been eroded by calcium carbonate, and the inscriptions have become unreadable.

(6)届时，帐篷连营，人马喧腾，歌舞相杂，十分热闹。

They set up tents and celebrate with song and dance far into the night.

在例(5)和例(6)中，译者可能是出于对“流畅透明”[10]58的追求，翻译成英语时删去了汉语原文中属于态度资源的“深邃莫测”和“十分热闹”。

五、结语

本研究在评价理论的框架内，以“汉英对应评价意义语料库”中的散文为语料，对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中评价资源的使用情况进行了初步探索。结果发现：汉语原文和英语译文都没有使用疏离资源。汉语原文在评价资源的总使用频数上显著多于英语译文，且从评价资源的态度、介入和级差层面来看亦是如此。汉语原文在否定、认同、数量、跨度、品质、过程等四级分类层次的评价资源的使用频数上显著多于英语译文。这些差异的产生可能与汉英之间的差异、译者对原文的理解及其所采用的翻译策略有关。但是汉语原文和英文译文在态势性、能力性、对立、断言、引证等四级分类层次的评价资源的使用频数方面不存在显著差异。因为所选语料有限，且统计数据仅限于类型层面，尚未从具体单个汉语评价资源入手对其翻译情况作穷尽性检索，所以本研究还存在一些不足，有待后续进一步深入。

彭宣维老师授权笔者使用“汉英对应评价意义语料库”，高彦梅老师在本文撰写和修改过程中提出了宝贵意见，审稿专家和编辑部老师提出了宝贵意见，在此一并表示感谢。

注释：

①对于评价资源而言，态度、介入和级差为一级分类，情感、判断、鉴赏等为二级分类，社会评判、社会约束等为三级分类，态势性、能力性、可靠性等为四级分类。

②参照许家金：《“兰卡斯特汉语语料库”介绍》，《中国英语教育》，2007年第3期，他提出了“1汉字：1英文单词=1∶1.6”的计算方法。

③本研究所选语料中未发现疏离资源。

④所有语例均引自彭宣维主持开发的“汉英对应评价意义语料库”。

[1]余继英. 评价意义与译文意识形态——以《阿Q正传》英译为例[J]. 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2010(2)：83-90.

[2]丁爱兰，任红锋，李婉君.从评价理论视角看政论文翻译中态度资源的取舍——以《政府工作报告》 为例[J]. 山西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4)：402-408.

[3]陈梅，文军. 评价理论态度系统视阈下的白居易诗歌英译研究[J].外语教学，2013,34(4)：99-104.

[4]钱宏.运用评价理论解释“不忠实”的翻译现象——香水广告翻译个案研究[J].外国语，2007(6)：57-63.

[5]彭宣维，杨晓军，何中清.汉英对应评价意义语料库[J].外语电化教学，2012(5)：3-10.

[6]彭宣维，等. 汉英评价意义分析手册: 评价语料库的语料处理原则与研制方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

[7]陈晓燕. 英汉社论语篇态度资源对比分析[J].外国语，2007(3):39-46.

[8]张宁，任小华.英汉语篇连接定量对比研究[J].河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1):76-78.

[9]Nord C. Text Analysis in Translation[M]. 2nd ed.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6.

[10]王文强，汪田田. 翻译应注重异国文化与语句流畅之间的有机统一——以《红高粱家族》英译本为例[J]. 西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2):58-62.

ACorpus-basedComparativeStudyofAppraisalResourcesinChineseandEnglishwithSpecialReferencetotheEnglishTranslationofChineseProse

RENXiaohua

(SchoolofForeignLanguages，PekingUniversity，Beijing100871，China)

Based on the prose texts from Chinese-English Parallel Corpus of Appraisal Meanings,this article compared the use of appraisal resources in the original Chinese and translated English prose texts,and found that besidesdistance,other types of appraisal resources were used in both original Chinese and translated English. Generally,original Chinese used significantly more appraisal resources than translated English,and this was also the same when see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ree basic types of the appraisal resources,namely,attitude,engagement,andgraduation. Specifically,compared to translated English,original Chinese also used significantly more appraisal resources such asdeny,concur,number/amount,extent,andprocess,all of which have been annotated at the fourth level. These differences might be attributed to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ese and English and also the differences in translators’ understanding of the original texts and adopting translation strategies accordingly.

appraisal resources;prose;Chinese-English translation;parallel corpus

H315.9

A

2095-2074(2016)02-0045-07

2016-02-29

任小华(1978-)，男，陕西汉中人，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