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水平英语学习者移情能力与语用理解能力相关性研究

张亚萍

(浙江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0)

不同水平英语学习者移情能力与语用理解能力相关性研究

张亚萍

(浙江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0)

文章就不同水平中国英语学习者语言能力、移情能力与语用理解能力的关系展开了实证研究，分析结果表明英语学习者的语言能力与语用理解能力存在相关性，即高水平学习者语用能力更强。高水平英语学习者中，移情能力与语用理解能力存在着显著相关性；而低水平英语学习者中，两者之间不存在显著相关性。研究结果验证了学术界存在的假设，即高水平学习者拥有更为完备的自动化语言处理能力，在言语理解时能够更多地运用移情等非语言因素解读具体语境中的信息。

中国英语学习者；语言能力；移情能力；语用理解能力

一、引言

国内外的语用研究大多聚焦于学习者的语用产出，尤其是请求、建议、道歉等言语行为的实现形式[1-4]，以及对不同言语行为使用的得体性或者礼貌程度的判断等方面[5-6]。但是，言语交际作为一个言语产出和言语接收的双向过程，语用理解能力，即听话者如何根据说话者各种显性和隐性的语言表达形式推断出说话者的说话意图以及交际意图，亦是语用能力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但其受到的关注却并不多，对影响其水平高低因素的研究也不够充分。

Van Dijk提出语言的理解过程是信息处理中认知理论的一部分，由语境分析和话语分析两个过程组成。前者指的是交际者运用自身的经验、社会和文化知识以及背景信息来分析话语发生的场景。后者指交际者通过语音、词汇、句法、语义和副语言等来分析话语的意义。语言层面的理解即是对话语的分析，但仅仅通过话语的分析不足以理解说话者所要表达的全部意思，在不同的情境中，相同的话语往往能够表达不同的意义。因此，交际者还须通过对情境的分析，即语用理解，来理解话语真正所要表达的意义[7]。Van Dijk对语言理解和语用理解的分析有助于我们对这两者进行区分。大量的研究也证实了学习者在处理语言信息和语用信息时有所不同。

语用理解需要听话者利用语言知识、上下文语境线索以及相关性假设等推理出说话者的隐含意图[8-11]。关联理论[10]认为，言语交际中听话者不仅需要解码语言文字信息，而且需要以上下文线索的解读为证据来正确推导出说话者的意图。听话者会假设话语在语境中的相关性，进而通过语境线索，为说话者想要表达的意图寻求最具相关性和最为合理的推导。关联理论认为语境有两重意义，外在语境和内在语境。外在语境指的是社会文化语境，如话语的物理环境等。内在语境指的是认知语境，包括常识、假设、信念以及经验等。因而，推理是一个综合过程，需要听话者所有认知信息的参与。

谈及影响语用理解能力的因素，大家首先会想到的是语言水平的高低。除此之外,移情能力(emphathy)，即对他人思想情感状态的感受能力，在言语交际中的作用也日益引起了学者的关注。Clark从言语交际是双方互相合作角度出发，阐述了在言语交际过程中，感知他人的情感思想状态的特殊重要性[12]；Dani⊇lleetal. 则用ERP实验证实了在言语交际过程中，移情能力的高低确实产生着重要的影响[13]。本文拟就语言能力和移情能力两者与语用理解能力之间的相关性问题开展实证研究。

二、 研究背景

(一)语言能力与语用理解

说话者话语字面意义只是他们想要传达的意义的一部分，要恢复隐含的潜在意义，听话者必须考虑说话者的已知信息以及交际目标。 Grice区分了规约含意(conventional implicature)和会话含意(conversational implicature)[8]：前者是指通过话语文字的语言层面意义所推导出来的意义；后者则是话语在具体语境中所特有的意义。在非规约性意义中，意义取决于具体的语言表达或使用。如：

(1)(Lily and John are talking about Lily’s painting)

Lily：How do you like my painting?

John：I don’t have an eye for beauty，I’m afraid.

John回答中的话语规约含意是无法回答Lily提问的，但是结合具体的语境，我们可以推理出John很可能对Lily的作品评价不高，只是为了照顾对方的面子，才委婉地这样表达。这样的表达，相比于常规的“喜欢”或“不喜欢”的回答，更为具体化、个人化。在不同的文化中，不同的说话者会有完全不同的表达方式，而听话者不得不付出更多的认知努力才能理解说话者的意图。显而易见，规约含意的理解更多的是受到理解者语言水平的影响，不需要太多的认知处理努力；而会话含意更依赖于具体语境的假设，因而需要更多的认知推理参与。

国内外学者探讨语言水平与规约含意理解和会话含意理解之间关系的研究相对较多,但是研究结果不尽相同。Takahashi和 Roitblat研究了语言水平对二语学习者规约性请求理解产生的影响，得出高语言水平组学习者的理解与本族语者更加接近[14]。Koike通过对不同水平的西班牙语学习者对建议性言语行为的理解研究，得出了相似的结论，即高语言水平组在识别问题式言语行为和发展语用理解技巧方面均好于低语言水平组[15]。Garcia利用听力材料来检测语言水平和语用理解的相关性，得出高语言水平者在语用理解方面表现更加优异，语言水平和语用理解之间存在相关性[16]。但是,Christiansen利用选择填空和角色扮演等方法，研究语用意识与英语水平之间的关系,却发现两者并不存在着较强的相关关系[17]。国内最早由洪岗经过研究调查，提出“语言能力不等于语用能力，语言能力强语用能力不一定强”[6]58；刘建达和黄玮莹也发现不同英语水平的学习者在会话含意语用能力方面并不存在显著差异[18]。因而，整体而言，语言能力与语用理解能力之间存在相关性这一结论，还有待进一步证实。此外，除了语言能力，是否还存在其他可能的变量影响到学习者之间语用理解能力的差异，尤其是在非规约性意义，即会话含意的理解上？而这些变量在不同语言水平的学习者之间是否存在差异？

(二) 移情能力与语用理解

移情概念相对较新，在美学、心理学、语言学和语用学中都有很多相关的研究和讨论。OxfordEnglishDictionary(第二版v.4)将“移情” 界定为“将自己的个性投射到思考的对象，以便更充分地加以理解”(The power of projecting one’s personality into，and so fully understanding the object of contemplation)。“移情”作为一种人际交往现象，必须包括：1)移情者理解对象所处的情境和情感；2)对象经历着一种或多种情感；3)移情者能够意识到对象所经历的和自己以前的某种经历相似；4)移情者关心对象所处的状态[19]2269。这样，移情要求交际双方采取“你”(“you”)的立场，而非“我”(“I”)的立场。这种设身处地地体验对方的活动，是使用语言的、非语言的手段，以情动人、以理服人的言语交际活动，只有移情于人，才可能人移情于己，即达到同一，实现合作。可见，对移情进行研究有助于交际的有效进行。

何自然最早把移情研究引入语言学领域，并提出语用移情(pragmatic empathy)这一概念。移情在语用学上是指“言语交际双方情感互通，能设想和理解对方用意，站在对方的角度编码和解码”[20]11。一方面，说话者站在对方的角度吐露心声，传达信息；另一方面，听话者设身处地地理解说话者言谈用意，接受信息，语用移情强调交际双方的着眼点。因而，语用学中的移情首先要求交际双方能够识别对方当下对所处情境的理解和情感状态，进而作出合适的反应。

而最近神经科学领域的相关研究也证明了语言理解过程中移情发挥的作用。Bašnákováetal. (2014) 通过FMR(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实验，证明语用意义的理解既需要认知神经区域(theory of mind)也需要情感神经区域(如移情)的参与[21]。Franketal. (2015) 还进一步研究了语用意义理解过程在认知移情(cognitive empathy)和情感移情(affective empathy)神经网络活跃程度上的区别，以及不同性别的语言理解者神经机制活跃程度上的区别，即女性要比男性更活跃，也就是女性在语用意义理解的过程中有更多移情神经机制的参与[22]。因而，目前的结果已肯定了移情在言语交际过程中的重要作用，而本研究主要关注在不同语言水平学习者的语用理解过程中，移情能力发挥的作用是否一致。

三、研究设计

本研究旨在探究两个具体问题：1)中国英语学习者的语言能力与语用理解能力之间是否存在相关性？2)移情能力在不同语言能力学习者的语用理解过程中，发挥的作用是否一致？

研究方法主要采用问卷调查的方式。移情能力测试采用心理学中公认效度较高的对人反应评定量表(IRI，The Interpersonal Reaction Index)[23]中文版[24]进行测量。语用理解问卷共有20道单项选择题，主要为了测试受试根据语境理解言外之意的能力。

本研究邀请137名中国英语学习者参与，他们分别代表两组英语语言水平：高英语水平组由通过英语专业四级考试的某师范类高校英语专业的91名大三学生组成；低英语水平组由某重点高中的46名高二学生组成。

根据问卷所得数据，首先利用独立样本T检验来检测高英语水平组和低英语水平组在语用能力上是否存在显著差异。随后，运用SPSS19.0中的相关性测试，分别检测高英语水平组和低英语水平组在英语水平、移情能力和语用理解能力之间是否存在相关性。

(一)对人反应评定量表(IRI)

Davis(1980)开发的对人反应评定量表[23]共有28 个项目，包含观点采择(perspective-taking)、同情关切(empathic concern)、同情忧伤(personal distress)、想象移情(fantasy) 四个维度。对人反应评定量表之Cronbach α系数介于0.53—0.78间，而重测信度介于0.56—0.82之间，信度颇高，是心理学界公认的高效度移情测量量表。

对人反应评定量表的计分采用李克特式5点量表，由“完全不符合”“基本不符合”“不确定”“基本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计以1—5分，即1代表一个极端“完全不符合”，5代表另一个极端“完全符合”；反向题则相反计分。要求受试在每一个题目当中，从5个选项当中选择一个最符合自己情况的，然后计算总分。本次研究采用的IRI问卷中文版引自俞丽莉(2013)[24]，其中前面的5题如表1所示：

表1 对人反应评定量表

完全不符合基本不符合不确定基本符合完全符合1 我时常作白日梦，幻想可能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123452 对于那些没有我幸运的人，我经常会怀有体贴、关切之情。123453 有时候我觉得很难从他人的角度看问题。123454 当别人遇到困难时，有时我并不会很同情他们。123455 我确实会陷入小说人物的情感中。12345

(二)语用理解问卷设计

正如上文已经指出的，语用理解包含“规约含意”和“会话含意”两层意义的理解，因而，问卷设计中的题目，都含有必须结合具体语境才能理解的“言外之意”。题目首先提供了具体语境，然后给出对话，要求受试根据每题提供的情境以及自己的理解，选择一个最恰当的答案，其中的问题设计，部分参考了姜占好(2009)[25]附录7A学生语用能力测试卷。本问卷总共20题，每题有4个选项，其中只有一个选项是正确的，每题1分，最后计总分。如：

(2)(Maria and Frank are working on a class project together but they won’t be able to finish it by the deadline(截止日期).)

Maria:Do you think Dr. Gibson is going to lower our grade if we hand it in late？

Frank:“Do fish swim?”

WhatdoesFrankprobablymean？( )

A. He thinks they should change the topic of their project.

B. He thinks their grade will not be affected.

C. He did not understand Maria’s question.

D. He thinks they will get a lower grade.

(3)(Lucy and John are talking about their schedule(日程) tonight.)

Jim:Are you free tonight?

Lucy:Not free，but cheap.

WhatdoesLucymean？( )

A. She would charge little if Jim wants her out with him.

B. She doesn’t want to go out with Jim.

C. She wants to go out with Jim，but she is busy tonight.

D. She promised to go out with Jim in a humorous way.

考虑到高二学生的语言水平限制，介绍语境时，若有超出高中学生词汇的单词，就同时提供中文注释。因此，问卷的题目尽管难度不一，但是对话语的语言文字本身的理解，都控制在高二学生能够理解的范围之内。问卷要求学生提供真实的姓名，以便与其他能力进行相关性分析。

四、 研究结果

(一) 英语语言水平与语用理解能力相关性分析结果

利用独立样本T检验，检测两组受试在语用理解能力上是否存在显著差异。所得数据如表2所示：

表2 高英语水平组与低英语水平组语用理解能力T检验

样本数平均值±标准差t值p值低英语水平组468 747±1 383高英语水平组919 613±1 4546 3220 000

从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分析来看(表2)，高英语水平组和低英语水平组在语用理解能力方面存在显著差异，也就是说，高英语水平组受试的语用理解能力明显高于低英语水平组受试。为了进一步检测英语水平高低是否与语用理解能力高低相关，研究者又就所有受试的英语语言水平与语用理解能力开展了相关性分析。所得数据如表3所示：

表3 英语语言水平与语用理解能力的相关性

样本数皮尔逊相关系数p值英语语言水平———语用理解能力1370 2430 020

表3的数据显示p=0.020<0.05，存在相关性,即英语语言水平和语用理解能力之间存在正相关性，英语语言水平越高，其语用理解能力也越高。

(二)移情能力与语用理解能力相关性分析结果

针对移情能力与语用理解能力的相关性，将所有受试作为一个整体加以研究。其相关性分析结果数据见表4：

表4 所有受试移情能力和语用理解能力相关性分析

样本数皮尔逊相关系数p值移情能力———语用理解能力137-0 0780 465

表4显示p=0.465>0.05,两者并不存在相关性，即就整体而言，移情能力与语用理解能力相关性并不显著。但是，正如前面的研究显示，两组不同语言水平的受试，其语用理解能力存在显著差异，那么他们的语用理解方式是否也会有所差异？研究者随后针对这两组受试的移情能力和语用理解能力的相关性进行了分组研究，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不同水平组移情能力和语用理解能力相关性分析

样本数皮尔逊相关系数p值高英语水平组910 2650 023低英语水平组460 1340 376

表5显示高英语水平组p=0.023<0.05,两者之间存在显著相关性，即在高英语水平组，移情能力越高，语用理解能力越强。低英语水平组数据显示p=0.376>0.05,两者之间并不存在显著相关性，即在低英语水平组，移情能力与语用理解能力之间无显著相关性。

五、启示

实验结果表明，高英语水平组比低英语水平组在语用理解方面表现得更加优异,这一实验结果进一步验证了前人[14-16]在语用理解方面的研究结果。本研究同时发现,尽管移情能力与语用理解能力在高英语水平的学习者中间存在显著相关性,而在低英语水平的学习者中间并不明显。可能的解释是本研究中的低英语水平学习者接触真实的英语学习材料有限,而高中教学中对于应试的强调，也势必使得学生的语用意识无法得到应有的重视，因而受试多半依赖语言的字面意义，自下而上的从字、词、句、语篇的顺序依次理解文本对话;而高英语水平的受试为英语专业大三学生，大学的专业教育使得他们有更多的机会接触鲜活的语料，语用意识也得到增强，因而具备自动化语言处理能力。在言语理解时，他们能够调动各种认知、情感能力，在话语分析的同时融入情景分析，以求更好地理解话语意义[26]。

本研究的结论证实了语言水平和移情能力在英语学习者语用理解过程中确实发挥着各自的作用，但是在不同的英语水平学习者身上发挥的作用不尽相同。因而，在培养学生语用能力的过程中，重视语言能力提高的同时，也不可忽视语用理解过程中特有的情感认知机制所发挥的作用，尤其是在低语言水平的学习者身上，情感认知机制的作用似乎更是有待增强。如何在语言能力相对稳定的基础上，提高学生的语用理解能力，是一个有待我们深入研究的领域，而移情能力的开发和利用或许是一个理想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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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orrelationStudyofChineseEnglishLearners’EmpatheticAbility，LinguisticAbilityandPragmaticComprehensionAbility

ZHANGYaping

(ForeignLanguagesDepartment，ZhejiangNormalUniversity，Jinhua321000,China)

An empirical study has been carried out on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Chinese English learners’ linguistic ability，pragmatic comprehension ability，and empathetic ability. 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 there is a correlation between linguistic ability and pragmatic comprehension ability，that is，the higher linguistic ability is，the better pragmatic comprehension ability will be. And in the advanced English learners，there is a correlation between empathetic ability and pragmatic comprehension ability，while in the learners of lower level，no such correlation could be found. The study has proved the hypothesis that advanced English learners have acquired automatic language processing ability. In pragmatic comprehension，they are more capable of using non-linguistic abilities，like emphatic ability，to interpret contextual information.

Chinese English learners；linguistic ability；empathetic ability；pragmatic comprehension ability

H319

A

2095-2074(2016)02-0012-07

2016-02-01

浙江省教育厅科研项目(Y201431967)

张亚萍(1976-)，女，浙江东阳人，浙江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