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宗教学建构过程中的问题意识与理论思考

2015-04-11 03:06张可佳
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 2015年3期
关键词:问题意识

张可佳

(中央民族大学 哲学与宗教学学院,北京 100081)

民族宗教学建构过程中的问题意识与理论思考

张可佳

(中央民族大学 哲学与宗教学学院,北京100081)

[摘要]民族宗教学作为民族学与宗教学的交叉学科,是一门新兴的人文学科。在学科建构的过程中,出现诸多的难题与困境。这样的困难一方面在于我国民族与宗教议题的多元复杂性,另一方面在于西方理论与方法的中国实用性。民族宗教学学科建构的理念与目标,在于探索与建立独立的中国宗教学理论方法,以回应和解决中国语境中的民族宗教议题,这样的议题主要包括民族宗教的定位、分类、本土化与类型化、民族与宗教关系,而目前的经济文化类型理论、宗教生态论、宗教文化融合理论等,能作为回应和解决相关议题并在此基础上探索与建构新的中国化宗教理论的重要基础。

[关键词]民族宗教学;学科建构;问题意识;理论探索

[DOI]10.16396/j.cnki.sxgxskxb.2015.03.009

一、理念与目标

民族宗教学作为民族学与宗教学的交叉学科,是一门新兴的人文学科。一门新学科的出现,总是伴随着新的问题。民族宗教学从建设构想的一开始,就面临着诸多理论与现实的难题与困境。

“民族宗教学”作为宗教学的一门分支学科,在学科性质上是综合性的。主要在其母学科——宗教学的学科性质。宗教学从诞生到现在已经走过一百多年的历史,但在宗教学学科中,能用“宗教学”为后缀命名的仅有“比较宗教学”,其理念在于以“比较的视角和方法”探究各种宗教事实。在宗教学发展史上所出现的种种分支学科如宗教社会学、宗教人类学、宗教心理学等都是以“社会学、人类学和心理学”等的视角与方法来探究宗教问题,围绕着人类社会中、群体中和个体中的宗教现象,构建了一套套的理论方法,得出了种种关于宗教与社会、宗教与群体、宗教与个体的真理性知识。正是宗教的多维性,正是这众多学科从不同的视角以不同的方法对“宗教问题”的共同参与,才构成了今天宗教学研究的繁荣局面。

“民族宗教学”的建构,拟以“宗教学的方法”来研究民族宗教问题。我们所面对的困境是,宗教学除了“比较与诠释”以外,并没有独立的成系统的研究方法,更没有针对中国特殊的民族与宗教问题的相关理论与方法论。我们的学科理想虽然始终没有放弃过对宗教独立研究方法的探求,但是也从未排斥过一切有助于解决宗教问题的理论方法。宗教学的学科精神就是直面“问题”而广纳博采。民族宗教学继承这种学术理念,上承民族学与宗教学深厚的学术传统与资源,同时吸收一切有助于解决民族宗教问题的人文社会学科并综合运用各个学科的研究理论与方法,直面中国民族宗教问题。在此基础上,探索具有中国经验的民族宗教学理,建设更具中国特色的民族宗教学学科体系,以至对民族学和宗教学学科从“民族宗教”的视角提出更有益的“中国经验”。

我国独特的多元一体的民族格局和多元通和的宗教模式决定了民族宗教学研究对象的复杂性。在牟钟鉴先生所构架的学科框架中,规定民族宗教学以“民族与宗教的互动关系”为研究主轴,以揭示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及其对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广泛作用为主要任务[1]30。具体化到我们的研究实践中,面临着找到具体切入点来探究这种互动关系的难题。

中国民族的多元化格局与宗教文化的多样性性质,为民族宗教学的现实研究带来一定的难度。中国有56个民族,以“大杂居、小聚居”的形式分布在中国大地。民族不是单纯的人类群体,它是包含了地域、语言、文化、生活、情感、认同等诸多要素的人类共同体。不同的民族,其生存环境、历史传统、文化背景、身份认同不同。即使同一民族,其内部也存在多元化的特征。而且在中国语境下的“民族”还存在诸多概念与内涵上的争议。在中国,对宗教的定义与定位,也依然有着不同于国际的中国问题。而在民族宗教研究领域,还依然没有脱离政治敏感性。学术问题与现实问题的种种纠结,为我们的研究带来了诸多的困境。“族教和谐、多元互补”是民族宗教学的核心理念[1]40,民族是宗教的社会载体,宗教是民族的精神家园,宗教是民族认同、民族关系的重要因素。民族宗教学也正是基于这样的理念,以促进民族的多元和谐、文化的共生共荣为宗旨。为此,我们需要关注民族宗教问题的各家携手并进,在学理上相互合作,以期共同攻克如此种种的理论与现实难题。

二、问题与思考

关于宗教学的产生,与其说是作为一门学科而出现,不如说它是一系列学科所共同关注的问题。宗教学的诞生与发展,就是由于不同学科在各自的探索历程中对宗教现象的发现和关注。而宗教之所以能引起这么多学科的重视,因为它不仅仅是一种现象存在,而且关乎人的本性和本质。宗教不仅是一种抽象的精神信仰,因此它就不仅仅关乎哲学问题,宗教至诞生起,就从未脱离过社会、群体,与人类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深深地融在一起。融于其中,但又超越其上。人类的宗教本性是一致的,那就是对超越和无限的向往与追求,但是人类表达其宗教理想的方式却是多种多样的。也正因为这些相似性和差异性,我们才得以在不同的人类现象中去发现它,探究它。然而,从不同的层面和角度看问题,又会带来不同的问题并得出不同的结论。

民族宗教学将宗教与信仰宗教的群体(民族),置于同样重要的位置而给予同样重要的关注。在这样的关注中,既需要民族的向度,又需要宗教的向度,二者缺一不可。从民族宗教学的视角,有以下问题值得关注与思考。

(一)研究对象的概念问题

在民族宗教学学科构建过程中,我们首先面对的就是研究对象的概念定位。不同的学科视野,对研究对象的定义会有不同的侧重,而对研究对象理解的角度与层次不同,亦会造成概念与定位的差别。民族宗教学的三大关键对象:民族、宗教、民族宗教,皆存在着概念和内涵上的争议,特别是处于“中国语境”中时,复杂的民族宗教格局与状况更加深了概念理解上的问题与困境。

中国民族与宗教问题的学术研究,从一开始就存在着由于中西文化差异所造成的隔阂与困境,当运用西方的观念与理论来诠释中国现象时,总容易遭遇挑战。关于民族是什么的问题,就西方范式来说,将共同的地域、共同的语言、共同的经济生活和共同的心理作为界定民族的四大准则。而中国的“民族”特点是分分合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域、语言、经济生活都不是界定民族的主要特征。我国各民族以“大杂居小聚居”的形式分布在中国大地,同一地区可以有不同民族聚居,不同地区也有同一民族的聚居点,而并非国外那种民族—领土—政权的连接模式。而不同的民族有同一语系,同一民族亦有不同的语言分支。费孝通先生将中国的民族概括为多元一体的格局,这样的格局是经过了许许多多分散孤立存在的民族单位,经过接触、混杂、联结和融合,形成了你来我去、我来你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又各具特色的多元统一体[2]。对研究对象本质的不同理解,亦会造成概念定义的不同。牟钟鉴先生在民族宗教学导论中对民族的内涵和外延进行了说明,将文化共同体作为民族定义核心,将文化认同的力量看成民族认同中的重要力量,将宗教定位在民族文化的核心和深层位置,是一个民族的价值理念和精神支柱的决定性因素[1]34。在牟老的定义中,文化成为了民族的根本尺度,从而凸显了民族宗教问题的极度重要性。此外,在民族与宗教的定义中,还存在着建构性和原生性(实体性)的争议,对民族与宗教的原生性或建构性的理解,亦会带来不同的研究思路和结论。

宗教相对于民族,是一个更具讨论性的命题。自宗教学诞生以来,关于宗教的定义就多达几十种。不同的分支学科基于各自的学术理路,给予了宗教不同的定义。这些定义反映了学者对宗教的不同理解,同时也从不同的侧面,为我们展现了宗教现象的复杂性。我国一直沿用西方的宗教定义来诠释中国的宗教现象,但是这样的西方范式在面对中国问题时,遭遇了严峻的挑战。中国的“宗教”有着不同于西方体制性宗教的种种特性,特别是制度性宗教之外的民族的、民间的种种信仰现象,因不符合制度性宗教特征得不到“正名”而遭遇不同的待遇与理解。自然,随着研究的深入,学者们也提出了种种更适合中国宗教现实的概念,如民间信仰、民间宗教、弥散性宗教等。但是,学界对“宗教”的反思与探寻从未停止过,争议依然存在。为此,还有学者呼吁“宗教”这个术语并非天赋的,而是学者们出于理智的目的创造出来,并由他们来加以定义的。“宗教”是这样一个二阶性的类概念,它所构建的是一个学科的视野,其作用如同“语言”概念之于语言学,或“文化”概念之于人类学[3]。如果没有此种视野,就没有学科意义上的宗教研究可言。对于民族宗教学而言,则更应该关注中国复杂的民族宗教格局下的宗教问题,在民族的文化与习俗中去寻找宗教的特殊形态与特征,从而提出更具中国经验的宗教定义。

关于民族宗教学的研究对象,《民族宗教学导论》中指出,不仅包括传统的氏族部落与民族、国家相结合的宗教,同时包括世界上各大民族的宗教,包括三大世界宗教[1]39。牟老提出的“一切民族都有宗教性,一切宗教都有民族性”即暗含了“一切宗教都是民族的宗教,一切民族都有自己的宗教”的意蕴[4]。因此,民族宗教学学科的研究对象就概括了世界上一切宗教形态。然而,在我们实际的研究过程中,如果将切入点定位在一切宗教形态,那势必会造成研究对象过于宽泛而难于进行理论探索的学术困境。我们需要带着“一切民族的宗教性和一切宗教的民族性”这一思维原则去观察实际中的民族宗教问题,找准关注点与切入点,才能深入中国的民族宗教实际。

(二)研究实践中的问题

在民族宗教学的研究实践中,当我们把研究视角聚焦于国内的民族宗教现象时,有这样一些基本问题需要我们的关注与思考。

任何民族的宗教都由两种不同的系统混合而成,一种是原生性的宗教系统,一种是外来的、与本民族文化融合而成的宗教系统。为此,民族宗教的研究,需要面对以下问题:

其一,各民族原生性宗教系统概括;

其二,外来的宗教系统的传入基本情况;

其三,各民族宗教形态的定位与分类;

其四,这种特定的民族宗教形态的形成、发展、变迁过程中相关的各种因素。

在这四大问题中,实际上有一个层次。首先得考察民族的原生性宗教文化,再探究外来的宗教文化元素,在此基础上对民族宗教进行定位与分类,最后再探究各种因素的关联。我们可以看到,民族与宗教的关系似乎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不是民族宗教学体系的全部。但是,在探寻的过程中,我们不能割裂民族的特性在宗教形态中的关联。我们需要特别注意一个民族的原生性宗教样态与底层的文化,无论民族的宗教呈现何种样态,都有一个核心的因子决定着它的发展形态,我们可以称之为底层文化。这样的核心因子与底层文化和民族的特性有巨大的关联,而民族的文化特性又与原生性宗教相辅相成、相互发展,因此对原生性宗教的考察就有着极为重要的初始地位。

基于以上四大基本问题,我们还可以把民族宗教学研究实践过程中的问题进行简单的归类,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几大类。

第一,民族宗教的原生性与底层文化。一个民族的特性总是与该民族独特的历史、文化、民族意识(族性)等因素紧密相连。而一个民族的宗教,总有原生性和次生性、外来的种种复杂成分。民族宗教的原生性因素往往又与一个民族的文化特性紧密相连,相辅相生。在中国大地上,任何一个民族,无论其宗教文化呈现何种形态,都一定有其初始的样态与底层的文化特性。正如史密斯所言,原生性的宗教具有“口述的、植根于具体的地点以及永恒的时间”的特点[5]。这样的原生性与底层性往往决定着一个民族群体的思维特征,并且决定着该民族宗教的发展、变迁与融合模态。民族宗教的原生性不仅体现在有着悠久历史与文化传统的民族中,同时也体现在经历发展变迁、早已产生诸多变体的融混型民族宗教中。对民族宗教的原生性考察,是认识该民族特性的重要途径,也是考察其宗教形态,探寻民族与宗教在发生发展过程中相互关系的必要途径。

第二,民族宗教的民族性。对宗教民族性的探讨是民族宗教学的一个基本论题。一切宗教都是特定民族的宗教,都带有着其创生环境的种种特点,而随着宗教的发展传播,传入特定的区域后,也必定与特定区域的民族相互融合,而体现出该民族群体的特性。

第三,民族宗教的宗教性。这里的宗教性,可以指称宗教辐射力、感召力和虔信度的强弱。每一个民族的宗教类型不同、特点各异,对群体的辐射力、感召力以及群体对它的虔信度各有不同。比如说在藏羌彝走廊,13个民族群体中靠藏的都趋同藏传佛教。我们要研究的是这种宗教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这里涉及到宗教认同的问题,从而我们需要进一步思考宗教认同的核心是什么?宗教认同是否有强与弱的程度区分?这样就涉及到对民族宗教的类型和特点进行剖析。

第四,民族认同与宗教认同。对民族宗教的民族性考察,它的关注点不仅在于对特定宗教民族性的探究与说明,同时要研究“民族性”与宗教的关联。这里涉及到民族认同与宗教认同的问题。比如,在藏羌彝走廊中,羌族如何能抵御藏民族宗教文化的渗透而保留自己的信仰形态,从而形成一个独特的岷江上游羌文化区[6]?该民族靠什么来凝聚和传承自己的文化?进而,什么才是一个民族之所以成为该民族最核心的东西,宗教吗?语言吗?文化吗?在中国少数民族中,是否每一个民族的族性都与其宗教有关联,如果有,那这种关联程度的深浅如何?此外,宗教认同在多大程度上影响民族认同?这些都需要考虑宗教本身的特征与类型,民族本身的特征与类型(民族个体),可以从不同民族与不同宗教信仰的关系,以及同一宗教对不同民族影响的角度予以理解。

第五,民族宗教的本土化与类型化。宗教在不同时空中传播会形成不同宗教变体,这就涉及到民族宗教的本土化问题。在宗教文化类型的研究实践中我们发现,与伊斯兰教和藏传佛教在西北走廊、藏彝走廊的巨大影响相比,道教在南岭走廊各民族宗教文化中的渗透似乎不甚彻底。比如,苗族的宗教信仰是否受道教的影响,还有争论;但我们有足够证据说明,道教在南岭走廊各民族宗教文化中有普遍的影响和地位[7]。为什么不同宗教对民族的影响与渗透力度不一,为什么同一宗教在不同民族中又会呈现不同的形态以及影响程度各异?一个民族接纳外来文化的程度,特别是外来宗教的程度,也和自身的文化和宗教信仰类型密切相关。为此,对民族宗教本土化与类型化的分析是针对融合型民族宗教文化的重要研究途径。

第六,民族宗教的作用论、关系论。民族与宗教相生相连。民族在产生、发展、演变过程中都有宗教的发展与之相随,民族文化都带有宗教色彩,民族关系都有宗教因素在起作用。对宗教在民族发生、发展的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是民族宗教学讨论的重要议题。

关系论涉及民族与宗教、宗教与宗教、宗教与环境、宗教个体之间,如牟钟鉴先生提出的宗教生态论。在这样的关系讨论中,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细化视角,将对关系的探讨放在个体宗教人的宗教心理层面。当一个族群的个体同时接受多种宗教样态时,分析宗教信徒个体内心宗教元素之间的关系,从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次探讨,应当是更为全面的视角与方法。此外,我们可以从两个民族共同的宗教因素出发探寻两个民族在历史上的关联,以解决民族学中所面临族群关系问题。比如彝族毕摩宗教和羌族释比宗教中的相似部分,又比如黑白黄在藏羌彝走廊中的普遍性存在,以宗教为切入点和独特的视角去解决民族学中的相关族群关系难题是一个可以考虑的视角与方向。

以上几点,并不能穷尽民族宗教学研究过程中所面临的种种问题,我们还需要在实践中进一步归纳总结。

三、理论与方法

民族宗教学的研究方法,针对我们的实践问题,可以有田野调查、文本调查以收集丰富的资料,还包括现象诠释法(现象学和诠释学)、类型分析法(比较研究理论)的理论概括与分析。针对中国民族宗教问题,我们还需要把这些学科视野与理论方法整合成一个大纲,形成一个系统化的研究范式,以避免由于过度分科化、专业化所造成的学术困境。基于民族宗教学研究对象的复杂性与多元主义方法论,我们可以构建一种诸如 “元—社会科学范式”的体系,既有本体论的关注,又融摄社会科学的方法研究,以形成兼顾内涵与外延的综合性研究范式。

关于学科的理论,主要是由研究对象和我们所直面的问题来决定。民族学的核心议题是文化,对民族文化的研究,国内外已经有可借鉴的比较成熟的理论方法,如文化区、文化圈、文化相对论、文化传播论、文化变迁等等。除此之外,还有以下理论值得我们借鉴与思考。

(一)经济文化类型理论——中国区域经济文化格局

由我国著名民族学家林耀华先生提出的经济文化理论对某一民族原生性、本土性宗教特征的考察,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经济文化类型理论的代表人物及其著作有:林耀华的《中国的经济文化类型》[8]与张海洋的《中国的多元文化与中国人的认同》[9]。

该理论是从发生学和文化生态学的角度认识区域文化的理论,对一定区域内不同民族及其原生性、本土性宗教系统的各种要素进行科学定性、合理分类的重要理论方法。经济文化类型理论告诉我们:不同民族文化的内容及特征与其所处的自然环境、社会经济发展状况密切相关。在研究中国不同民族的宗教文化时,要关注其生态环境、生产生计与宗教文化的关系。经济文化理论为我们的民族宗教学研究提供了区域性、地方性的重要视角,为民族宗教的类型分析和比较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

(二)宗教生态论——宗教关系结构理论与宗教生态层级理论

宗教生态论的代表人物是牟忠鉴先生。他将斯图尔德的文化生态学引入宗教研究以构建宗教生态学理论。宗教生态论主要研究在一个相对独立的信仰文化圈中,宗教诸种关系及其态势,包括宗教内部的关系、宗教之间的关系、宗教与生存环境之间(自然、社会)的关系,研究宗教多样性结构及其适应社会过程中的动态平衡、失衡、重建的规律,并涉及文化圈之间的关系。牟老在宗教生态论基础上,提出了宗教关系生态类型(一元主导型、多元紧张型、多元和谐型),为融合型民族宗教提供了直接的理论借鉴[10]。宗教生态论从整体上全面研究某种社会大系统中宗教之间、宗教与社会的复杂多层关系,以把握宗教文化生命系统总体态势、层次结构、内外关系和动态运行机制。该理论应该说是在经济文化理论基础上,对宗教生态系统之进一步观察,特别是牟老提出的中国宗教生态的多元通和模式,为民族宗教的分类和比较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该理论提出的一个极好的视角是个体的宗教视角,综合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次的全面探讨。

(三)宗教文化融合类型理论——宗教互动融合类型

宗教文化融合类型理论主要是由我国学者王建新提出。该理论主要用于分析某种外来宗教影响的民族群体的社会文化,在与外来宗教信仰不断交融过程中所形成的,具有一定突出特征的宗教文化复合体。也即分析某民族外来宗教形态与其本土宗教文化融合的特征、机制与规律,它专门针对融合混生形态的民族宗教[11]。该理论致力于对外来宗教系统融入地方性社会文化的具体途径的考察,以把握宗教文化融合的内部机理及规律。

总之,民族宗教学是一门学科性极强的学科,它的研究对象——民族和宗教,在中国的经验中都有着与西方不同的复杂性。作为一门具有综合性质的民族宗教学,需要继承国内外相关人文社会科学的理论方法,针对中国民族宗教的具体问题进行分析探索,在研究实践和理论概括的基础上,我们还需要拓展、创新,需要逐渐形成能合理解决我国具体民族宗教问题的民族宗教学。我们还应在此基础上,进行世界民族宗教的观察与研究,为宗教学研究的创新与发展,做出具有中国经验的理论贡献。

[参考文献]

[1] 牟钟鉴.民族宗教学导论[M].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9:28-37.

[2] 费孝通.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9:1-17.

[3] 张志刚.宗教是什么?——关于“宗教概念”的方法论反思[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4):23-34.

[4] 牟钟鉴.民族宗教学的创立[J].世界宗教文化,2010(6):5-11.

[5] 休斯顿·史密斯.人的宗教[M].刘述先,校译.海口:海南出版社,2001:396.

[6] 王明珂.羌在汉藏之间[M].北京:中华书局,2008:72.

[7] 王建新.民族宗教研究的理论创新及拓展[G]∥宗教与民族专辑,2009:136-152.

[8] 林耀华.中国的经济文化类型[G]∥中央民族学院民族研究论文集:第2集:10-48.

[9] 张海洋.中国的多元文化与中国人的认同[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6:167-229.

[10] 牟忠鉴.宗教生态论[J].世界宗教文化,2012(1):5-14.

[11] 王建新.宗教文化融合研究理论方法三题[J].中国宗教,2010(3):22-26.

[收稿日期]2015-01-06

[作者简介]张可佳(1983-),女,四川宜宾人,中央民族大学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族宗教学理论。

[中图分类号]C95-05;B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6285(2015)03-0035-05

The Problem Consciousness in the Constructing of the Ethnic
Religious Studies and Theoretical Considerations

Zhang Kejia

(SchoolofPhilosophyandReligions,MinzuUniversityofChina,Beijing100081,China)

[Abstract]The Ethnic Religious Studies, as an interdiscipline of ethnology and religions, is a new branch in humanities. In its building, there are many problems and difficulties coming to the fore. On the one hand, the problems lie in the multivariate complexity of China′s ethnic and religious issues, on the other hand, the crux of the problems rests in whether the western theories and methods are applicable in China. The principle and goal for the constructing of the discipline consists in the exploration and the establishment of an independent local theory to respond to and solve the ethnic and religious issues in the context of China. These issues include the orientation, classification, localization and categorization of the ethnic religions, as well as the relation of ethnic and religions. Currently, the theory of economic and cultural types, ecological theory of religion, and the theory about fusion of religions and culture, can be used as responses and solutions to the related issues, and more importantly, they provide the fundamental for the exploration and construction of a new Chinese religious theory.

[Key words]the ethnic religious studies;disciplinary construction;problem consciousness;theoretical explo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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