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光南男中音、低音独唱歌曲的特色与演唱

2015-01-16 05:12杨晓亮
音乐探索 2015年2期
关键词:施光南男中音旋律

杨晓亮

(浙江艺术职业学院 浙江杭州 310000)

施光南(1940.8.22—1990.5.2)是新中国成立后我国培养的新一代作曲家,有“人民音乐家”、“时代歌手”之美誉。其创作题材广泛、体裁多样,歌剧、舞剧、音乐剧,小提琴、钢琴、管弦乐,电影音乐、儿童音乐、歌舞音乐等领域都有涉猎,许多作品都已成为中国当代音乐史中永放光芒的艺术魂宝。尤其以具有鲜明时代风格、丰富精神意蕴、高昂民族气质和深邃思想情感的声乐作品影响最为显著,他不仅创作了许多脍炙人口的经典旋律,也显露出他声乐作品创作的审美诉求,奠定了他在新中国歌曲艺术史上的重要地位。20世纪80年代以来,学界对于施光南声乐作品的研究和探讨从未间断,取得的丰硕成果集中在某一作品、某一体裁以及声乐作品总体艺术特征、创作思想、美学诉求、歌曲风格等方面。本文在深入研读前辈学仁学术成果的基础上,取一个全新的视角,即以1981年上海文艺出版社编印的《施光南歌曲选》中收录的男中音、低音独唱歌曲,主要有《我的祖国妈妈》(梁上泉词)、《田仔骂田公》(澎湃词)、《火车司机之歌》(倪维德词)、《欢送铁牛下乡》(何宏词)、《喜送肥》(韩伟词)、《老羊倌》(韩伟词)、《社员说他是虱子》(张志玉词)、《啊!海洋》(许维基词)、《马蹄敲鼓我唱歌》(倪维德词)、《故乡》(石祥词)、《海岛之夜》(任卫新词)、《浪子啊!你快回头》(王晨湖词)、《夏夜公园路》(韦丘词)、《家乡有棵相思柳》(韩伟词)以及《归来啊!台湾》(郑南词)等为研究对象,从作品的艺术特色、内涵解读与演唱阐释三方面进行探究,藉此提升声乐表演者演绎这些作品的审美鉴赏力,为施光南男中音、低音独唱歌曲的教学与演唱实践提供更为充分地理论基础和方法借鉴。

一、施光南男中音、低音独唱歌曲的特色

所谓“艺术特色”也即表现形式与表现手法,是艺术家创作个性的集中体现,也是其作品显现魅力的关键。歌曲的艺术特色,就是从歌曲作品中体现出来的共性特征,不仅涉及到作品的形式与内容,还关乎作曲家个人的人生道路、性格特征、创作追求等诸多方面。总体说来,施光南男中音、低音独唱歌曲最为突出的艺术特色首先体现为鲜明的时代性。德国古典哲学家乔治· 威廉· 弗里德里希· 黑格尔(1770—1831)在论述艺术作品时曾说:“不管一件艺术作品是从哪个时代取材,它总是带有一些特点,使它不同于另一民族和另一世纪的。”①施光南的歌曲创作总是紧扣时代脉搏,善于用不同的音调来记录时代人民的社会生活、反映时代人民的心声和精神诉求,此为其声乐作品获得旺盛生命力和广泛社会影响力的根本所在。“施光南是时代的产儿,他的音乐深深打上了当代中国的时代印记。”②譬如,反映建国以来人民群众积极投身社会建设的《火车司机之歌》 《喜送肥》 《欢送铁牛下乡》等都是典型代表。

其次是浓郁的民族性。施光南从小深受民族民间音乐的影响,从小便刻苦勤奋地听习、分析民族民间音乐音调,积累起丰厚的创作素材,并将其转化、融入到创作思维当中。能敏锐地抓住我国各个民族音乐的语言音调、节奏节拍、旋律走向以及行腔润腔等方面的特色,并将其精华和神韵融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化作自己的血肉,其作品流露出浓厚的民族特色。譬如,《田仔骂田公》就是吸收广东海丰地区民间音乐元素创作而成的杰作。

第三是题材的群众性。施光南坚信:“我感受到当一个作者的感情和群众沟通在一起时引起的共鸣,我的创作已经和人民的心溶在一起了,这是最幸福的。我从中悟到,音乐作品只有真实而深入地体现广大人民群众的感情,才有强大的生命力,才有永恒的价值。”③就男中音、低音歌曲而言,既有反映思念故土的《家乡有棵相思柳》 《故乡》,又有描绘社会建设场景的《欢送铁牛下乡》;有反映日常生活的《社员说他是虱子》 《浪子啊!你快回头》;也有描绘自然风光的《海岛之夜》 《夏夜公园路》;有歌颂人民新生活的《马蹄敲鼓我唱歌》,也有期盼台湾回归的《归来啊!台湾》,等等。这些作品从各个不同的侧面传递出人民群众的思想情趣。

最后是技法的交融性。作为一位作曲家,施光南的歌曲创作始终以民族音乐元素为基础,同时积极地借鉴国外先进的作曲技术来塑造音乐形象、传达思想意蕴。譬如,歌曲《田仔骂田公》是在广东海丰民间音乐音调的基础上,借鉴西洋大小调音阶创作而成,将农民分田地、干革命的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再如,歌曲《我的祖国妈妈》,其旋律采用了西洋管弦乐队作品创作常用的主题动机式(0X XX )的发展手法,每一乐句的开始处都出现了这个三音动机,其伴奏织体的写作也体现出西洋管弦乐队丰富的交响性。

二、施光南男中音、低音独唱歌曲的内涵

诚如黑格尔所言:“艺术作品应该具有意蕴,要显出一种内在的生气、情感、灵魂、风骨和精神。”④音乐作品也概莫能外,真正脍炙人口的歌曲作品必须以深邃的内涵来拨动人们的心弦,唤起人类情感的共鸣。精神内涵的承载和表现是一切歌曲作品生命的本源。在施光南看来:“音乐艺术最打动人心的东西是旋律,旋律是一首曲子的灵魂。这是因为旋律是创作中个性最鲜明、最有创新余地的东西……而旋律的灵魂则是感情。”⑤施光南始终强调用感情创造旋律,用旋律来抒发感情的创作取向。其歌曲旋律是独立的,是一种感情高度浓缩了的艺术化载体和呈现方式。何以见得?在施光南看来,只有深入体验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理解他们的感情,写出的作品才有可能唤起大多数人的共鸣,毕竟歌曲作品价值的实现,离不开表演者的演唱和欣赏者的欣赏。故而,“创作时不考虑欣赏对象是不行的,要使旋律尽量便于群众接受。脱离欣赏者的审美要求,技巧再高明,听众不接受,也是枉然。”⑥这体现出施光南一贯坚持的歌曲创作要抒发千千万万人民心底的感情的创作诉求。因此,其作品情感的流露不仅仅是他个人内心的独白,更是广大群众心声的抒发。

譬如,歌曲《我的祖国妈妈》,bE大调,采用主题动机式发展手法创作而成,二部曲式结构,创作于1979年。A乐段(见谱例1)旋律婉转抒情、叙事性强,饱含浪漫主义色彩。

谱例1:

B乐段(见谱例2)连续附点十六分节奏型的运用使得旋律高涨,情绪激动。全曲将改革开放初期,海外华人、华侨思念故土,期盼积极投身祖国建设的情怀表达得淋漓尽致。

谱例2:

反映海外华人、华侨思念故土,期盼投身祖国建设热忱的歌曲还有《归来啊!台湾》,该曲为F大调,通谱歌形式结构,旋律亲切委婉,寄托着祖国人民对台湾回归的殷切期盼。

也有塑造人民群众积极投身社会建设形象的作品。如《田仔骂田公》,bE大调,二部曲式结构,旋律铿锵有力,将人民分田地、干革命的高涨情绪描绘得栩栩如生。歌曲《火车司机之歌》,F大调,主副歌形式,主题鲜明,旋律朗朗上口,反映了人民群众在党和政府领导下积极投身社会建设的极大热忱。歌曲《欢送铁牛下乡》,bE大调,采用多段歌词的通谱歌形式,整首作品旋律委婉、抒情,塑造了工农兵团结一致扎根社会建设的英勇形象。

还有反映日常生活现象的作品,如《社员说他是虱子》,bB大调,单段体结构,旋律高亢明亮,带有极强的讽刺意味;歌曲《老羊倌》,bB大调,二部曲式结构,旋律宽广、嘹亮,刻画了羊倌放羊于山间田野、自由歌唱,洋洋自得的喜悦形象,反映出人民群众对自由、幸福生活的向往;歌曲《喜送肥》,G大调,旋律舒展、喜悦,将人民大众积极投身于社会建设的愉悦心情刻画得细致入微。

此外,还有借景抒情的作品,如《海岛之夜》,F大调,旋律舒缓恬静,显然是人民安定生活场景的写照;歌曲《夏夜公园路》,bE大调,该曲的意境与《海岛之夜》有异曲同工之妙,描绘了人民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和期待。

总体来说,施光南音乐作品中的写“时”与叙“事”的张力无一不见其“寓小我于大我”之中的艺术化呈现,是他进步思想与高尚人格的音乐化表达。对其精神内涵的分析,有助于明确歌曲作者的创作意图和感情归宿,为演唱中准确塑造艺术形象提供导向。

三、施光南男中音、低音独唱歌曲的演唱

在歌曲演唱环节,演唱者不仅是歌曲作品的接受者、理解者,也是诠释者;不仅担负着再现歌曲艺术形象的任务,而且是赋予歌曲作品以生命的创造者。一方面要真实再现作曲家的创作意图,另一方面还要充分发挥歌唱者的艺术创造个性,赋予歌曲作品以新的生命,增强其艺术感染力。歌曲作品的演唱诠释,固然离不开丰富的舞台实践,但也离不开专业理论知识、演唱技能的学习和训练。对于施光南男中音、低音独唱歌曲的演唱诠释,首先要弄清其作品创作的艺术特色,明确其艺术形象,这点我们已经在前文论述了。接下来,我们从演唱诠释的视角谈如下几点:

第一是要注重歌曲作品内在歌词、曲调与情感的统一。歌曲是由歌曲与曲调结合而成的综合艺术,决定了歌曲不仅具有音乐性,也有文学性。歌词的节奏、韵律,甚至是结构都对旋律的起伏有一定的制约作用。在演唱前,必须理解歌词的文学性,关注每个字的发音、行腔以及收腔归韵等,对于演唱者的完美诠释起着基础性作用。在演唱之前,就应该理解歌曲创作的意图、背景,歌词的结构、意蕴内涵等,才能在演唱时以情带声,也才能做到声情并茂。情感是词曲的共同依赖,是词曲结合的重要纽带,是歌曲艺术表现的美学诉求。在歌曲中歌词、音乐都以情感表达为艺术旨趣。但二者的表达方式却有本质的不同,歌词因其语言的确定性,具有明确的指向,情感是具体的;而音乐因其构成材料的非语义性、意义的多解性,使得传递的情感显得抽象而模糊。因此,在演唱中必须投入真情实感,用情唱清楚每一个字、每一个词,将词、声、情统一起来,才能诠释出优美动人的歌。譬如,歌曲《我的祖国妈妈》 《故乡》 《归来啊!台湾》等的歌词都饱含深深的思念之情,在演唱中只有用深切的思念之情去唱好每一个字,做到“以字行腔”、“以声传情、寓情于声”,只有“气息、字音、声象、情感、意味”相统一的演唱才能与观众产生共鸣。

第二是要把外在的歌唱、舞蹈与演技结合起来。在歌曲演唱中,把歌唱与舞蹈有机结合起来,歌唱表演技巧的运用与歌曲内涵带动歌唱者用肢体语言来塑造艺术形象,把歌曲艺术提高到声音、情感和形象完美结合的审美境界,不仅有利于增强歌曲的艺术感染力,提高歌曲艺术的审美效应,而且是歌曲作品完美演唱诠释和教学目的追求的理想境界。在歌曲的演唱中,如果能适当地加上肢体动作,不仅有利于歌唱者气息的运用,也增强了舞台视觉效果,从而增强歌曲的艺术表现力。歌曲演唱重点在于音乐语言的“唱”,若能适当的加入肢体动作的“演”,视听结合岂不美哉!譬如,歌曲《我的祖国妈妈》 《马蹄敲鼓我唱歌》 《家乡有棵相思柳》 《夏夜公园路》等的演唱中加入面部表情、声音力度的变化;歌曲《田仔骂田公》中衬词“咚咚咚”,《喜送肥》中衬词“嘿嘿,哟嗬”,不仅注重声音造型,并加上适当的肢体动作,适度“舞”之,等等。在歌曲演唱中,演唱者的面部表情、肢体动作都应该随音乐节奏、速度以及人物形象的不同而有所变化。从这个角度来说,丰富的面部表情、形象的肢体动作不但可以弥补演唱中出现的一些小纰漏,而且能提高演唱的审美效应。但切记过分、夸张,而要坚持适度,否则仍不利于歌曲的演唱。

第三是演唱者主体人格的体现。可以说主体人格在演唱环节是衡量演唱者艺术水平高下的重要标志之一。主体人格的体现不是漫无边际、随心所欲地自由创造,而是在深入理解原作的基础上进行的合理的二度创作。有成就的歌唱家无一例外的靠自身主体人格的体现来确立起其在歌唱领域的独特风格和重要地位,比如,演唱施光南歌曲卓有成效的歌唱家关牧村就是典型例证。她深入研读施光南歌曲创作的特点,在继承中华民族声乐演唱技术的基础上,在长期的演唱实践中,尊重作曲家的创作意图,深刻的理解每一个乐句,结合所学理论知识,并运用面部表情、肢体语言等辅助手段来充分发挥个性特征,将歌曲的语言特点、艺术形象与个人技术完美地融为一体,逐步凸显主体人格,而不是刻意地去模仿别人,否则不利于歌曲形象的塑造。

通过上文的分析,我们发现施光南男中音、低音独唱紧扣时代、紧贴生活、风格多样、题材广泛、内涵深邃。施光南终身志业于取“声”于民族,投“情”于大众的歌曲创作理念,将歌曲作为人类生命魂魄的寄托之所,终执着于发挥歌曲与人情世故之“津渡”的要义所在。这不仅是施光南声乐作品广为传唱的重要原因,也是广大群众与之神思契合的心灵驿站。作为一位歌曲的接受者、理解者、演唱者、诠释者,深入领会作家(词作家、作曲家)的创作意图、细致分析歌曲(歌词、曲调)作品的艺术特色、深层把握歌曲作品的情感指向与归宿,是准确诠释其作品的前提。当然,歌曲的演唱也需要技术技巧的运用,还需要肢体语言、表情动作的渲染。歌曲作品的完美演绎,需要长期的知识储备和丰富的舞台经验,也是我们声乐教学及其实践所言研究的重要课题。我们将在后续的日子里,秉承与时俱进、因材施教的基本原则,来诠释好施光南的这些作品,让这些蕴涵深邃思想、艺术精湛的歌曲作品绽放更加绚丽的风采。

猜你喜欢
施光南男中音旋律
生查子·黄崖关
——声乐套曲《雄关咏叹》Ⅱ(男中音独唱)
唐代口哨旋律拟解
轩辕柏之歌
黄河男中音独唱
吟诵的旋律性初探
施光南赴宴不动筷
施光南赴宴不动筷
施光南赴宴不动筷
施光南赴宴不动筷
7月,盛夏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