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广州话着手,从音义角度,结合古代文献,对广州话中几个与动物有关的古语词进行考辨。
关键词:广州话;动物;古词语
随着语言语音的演变和生僻字的使用率降低,广州话中一些保留古汉语的动物词汇很容易被当作方言俗字,或因其本字不知该如何书写,便找了一个方言同音字来代替。因此,考求方言的古语保留及其本字,对方言的研究有着重大意义。本文便从与动物有关的词汇入手,对广州话中保留的古语词进行考辨。
一、古语词本字考辨
(一)马留[maa5 lau1]
广州话称猕猴为“马骝”,原本写作“留”。“马留”一词最早的文字记载见于宋代。宋•阮阅《诗话总龟》:“马留,盖优人呼沐猴之名。”宋人邵博《闻见后录》卷十:“今世猴为马留,与其人形似耳。”据《广州方言词典》:“马骝的骝,应写作留,本字为“猱”。猱,古去声今读高平调,声母古泥母今读如来母。”[1]“马留”正是广州话保留古语的一个体现。
(二)黄[wang hyun2]
“”在现代汉语中已不再使用,但仍保留在广州话中。“黄”,广州话指蚯蚓,常俗作“黄犬”。
,拼音为xiǎn,是个古语词。《唐韵》:“,休瑾切”;《正韵》:“许瑾切,欣上声。蚯蚓,吴楚呼为寒。” 字也可写作虫宪,《集韵》:“虫宪,许偃切,寒虫宪,虫名,蚯蚓也或作蚓。”因蚯蚓多为黄色或沾黄土,所以“”前面增加“黄”,呼蚯蚓为“黄”。
(三)“蜞乸”[kei4naa2]
广州话称水蛭为“蜞乸”。“蜞”,本字当为“虮”。乸,词缀。
“蜞”《集韵》平声之韵渠之切:“虫名,水蛭也。”群母。明•顾起元《客座赘语•纪虫》:“(虫)在水中者曰蜞,又曰蛭,俗曰马蝗。”但“蜞”属后起字,更早的字应为“虮”。《尔雅•释鱼》:“今江东呼水中蛭虫入人肉者为虮。”郭璞注:“今江东呼水中蛭虫入人肉者为虮。虮,音祈。”《广韵》平声微韵渠希切:“虮,《尔雅》云:‘蛭,虮。又居岂切。”
可见,宋时的“蜞”源于古方言词“虮”。“虮”有两读:读如“祈”和“居岂切”。对于“虮”变为“蜞”,有学者分析认为:“有可能至宋时由于语音发生了变化,‘渠希切和字形‘虮或者说是和声符‘几已不相符,于是另造‘蜞字记录此词。”[2]
“乸”,用在动物名词后面表示雌性。“蜞乸”的“乸”属词缀,无实质词义。如广州话中习惯在青蛙、虱子后面加上“乸”:“蛤乸”、“虱乸”。
(四)膍胵[fu4ci1]
广州话把鸟类的五脏或胃叫做“扶翅、符次”,其本字当为“膍胵”。《韵会》:“膍胵,鸟之肠胃也。胵音鸱。一曰五藏总名。”《广韵》:“膍胵,鸟藏。”
例:你咪话佢人仔细细,鸭细芙翅大呀![3](你别说他个子小小,心眼多着呢。)
(五)髀[bei2]
《说文》:“髀,股也。”《文选•李斯<上书秦始皇>》:“夫击瓮叩缶,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者,真秦之声也。”李周翰注:“髀,腿也。”
广州话仍保留“髀”字的用法。例如,大腿称作大髀,鸡腿称作鸡髀。然而在日常的使用中,“髀”字常被俗作“比”,一些餐饮店的菜单上就直接写作“鸡比”、“鸭比”。“比”的本字当为“髀”。
(六)噆[zam2]、[tsaam2]
噆,在书写时常被“针”代替,蚊子叮咬的意思。当今共同语中表示叮咬的“噆”已不使用,但在广州话中常用。
例:“琴晚卑蚊噆咗五只包!”(昨天晚上被蚊子叮了五个包!)
噆与针的粤语发音一样,但表示“蚊子叮咬”的意义,其本字当为噆。《集韵》:“噆,子感切,音昝。”古代文献中很早就出现用“噆”来表示蚊子叮咬的用法。《庄子•天运篇》:“蚊虻噆肤,则通昔不寐矣。”明•方孝孺《逊志斋集》卷六《蚊对》:“拂肱刺肉,扑股噆面。”
二、保留古语的考析
在粤方言中,仍然保留大量的古语词,且使用其本义。
(一)雀[zoek3]
在当今汉民族共同语言中“雀”特指“麻雀”,而广州话仍使用“雀”的本义,体型较小的鸟都可称为“雀”、“雀仔”,而非特指麻雀。
“雀”的甲骨文为,会意字,从小,从隹。“隹”指“尖头”,“小”指尺寸短。“小”与“隹”联合起来表示“身材短小的鸟”,本义:小鸟。《说文》:“雀,依人小鸟也。”
(二)颈[geng2]
广州话称脖子为颈。颈是较古老的用法。《庄子•马蹄》:“喜则交颈相靡。”《韩非子•五蠹》:“折颈而死。”《荀子•彊国》:“譬之是犹欲寿而歾颈也。”
汉民族共同语中,“颈”已被“脖子”替代。粤方言却仍然把脖子称为颈。如鸡颈、鸭颈等等。
(三)骟鸡[sin3 gai1]
广州话把阉过的公鸡称“骟鸡”。“骟”同样也是一个古语字,割去牲畜的睾丸或卵巢的意思。《正字通》:“骟,式战切,音扇。割去势也。”《臞仙肘后经》:“骟马,宦牛,羯羊,阉猪,鐓鸡,善狗,净猫。”骟或写作“扇”。《五代史•郭崇韬传》谓继岌曰:“俟主上千万岁,当尽去宦官,至於扇马,亦不可骑。”
(四)菢[bou6]
菢,鸡伏在鸡蛋上孵小鸡。如“菢鸡仔”,孵小鸡的意思。
“菢”,《广韵》去声号韵薄报切:“鸟伏卵。”并母。《康熙字典》:“雌鸡伏卵曰菢。”《集韵》:“鸟伏卵也。通作抱。”韩愈《荐士》:“鹤翎不天生,变化在啄菢。”
综上所述,广州话中保留着相当丰富的古语词,它们保留在今天的方言中且有很强的生命力,以上仅举数例。
参考文献:
[1] 李榮主,白宛如.广州方言词典[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8.
[2] 温美姬.客家方言几个与动物有关的古语词本字考辩[J].农业考古,2007(3):66.
[3] 周无忌.广州胡点解[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6.
作者简介:邱馨慧(1993.01.19-),女,汉族,广东阳春人, 华南师范大学文学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