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式教学的质量评价

白 智 宏

(西南大学 教师教育学院，重庆 400715)

建构参与式教学质量评价体系，应从“为什么参与”、“怎样参与”和“参与得怎样”三个方面来确立基本构架。“为什么参与”与参与活动的目的相关。“怎样参与”可以分解为“参与活动方式的选用”和“参与活动进程的安排”这两个基本问题。“参与得怎样”与“内容掌握度”和“目标达成度”这两个问题紧密相关。这两个问题可以说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内容的掌握度即目标的达成度，故二者亦可归并、整合为“内容的掌握度”这一个维度。“参与得怎样”还与教师对学生课堂表现及学习效果的反馈相联系，即与学习评价问题相关。由此，参与式教学的质量评价可以从参与方式、活动进程、内容掌握、学习评价这四个维度着手，各维度又可以进一步分解为若干具体评价指标，从而形成一个多维度、多层次的参与式教学质量评价体系。

一、参与方式

参与式教学的科学合理运用及有效组织实施，其关键在于有效性、有序性与经济性。有效参与的根本保障在于参与目的明确、参与度高、组织有序以及参与方式简便。

(一)目的明确

参与式教学活动的设计及实施首先要解决“为什么参与”的问题，即参与目的必须明确。有效参与的价值在于促进有效学习。有效性是一切教学活动的基本价值及核心命脉所在。优质的参与式教学首先必须具备有效教学的基本特质。教学组织形式及活动方式必须为知识内容的有效掌握和教学目标的达成服务，避免和防止学习活动偏离教学目标和教学主题。那种“为参与而参与”的“纯形式化”学习活动，由于没有学习内容作为活动内核，即使学生参与度、投入度很高，也会导致参与无实效，没有教学价值。一切参与式教学活动的安排，都必须紧扣教学主题而不偏离教学主题，服从和服务于教学目标，促进有效教学。

(二)参与度高

参与式教学的质量和效率根本上取决于学生学习活动的有效参与程度。有了学习主体的切实有效参与及投入，才有可能形成有质量的学习过程，从而带来有效益的学习结果。参与度从教的角度来说指学生主体参与学习活动的行为调动度及心理调动度，从学的角度来看就是指学习主体的行为投入度及心理投入度。主体参与及投入是古往今来众多教育家倡导的教育思想及教学方法，从孔子的“愤悱启发”、《礼记》提出的“学问思辨行结合”到陶行知的“教学做合一”，从苏格拉底的“产婆术”、杜威的“做中学”、皮亚杰的“主动自发学习”到施瓦布的“探究教学”、布鲁纳的“发现学习”、罗杰斯的“自我主导型教学”，无不注重和强调学生作为学习主体的主动参与和积极投入。参与式教学与启发式、讨论式、探究式、发现式教学等具有内在同一性，其根本追求及基本价值在于引导学习主体积极主动地进行知识意义的建构，从而实现有效性学习，进而实现高效率教学。学生参与度高、投入度高，是高质量、高效率课堂教学的重要基础和必要前提，也是优质高效参与式教学的重要特征。

“行为调动度高”要求全员、全程、共同参与。全员参与要求“一个都不能少”，学习活动面向全体学生，让每一个学生都承担活动任务，都有机会参加到学习活动中来。全程参与就是指促进学生自始至终都参加到学习活动中来，特别是重要和关键环节，一定要切实保障有效的参与及投入。共同参与就是指创设和促进和谐的课堂氛围，培育和促进民主平等的课堂关系，设计和选用有助于自主、合作、探究学习的活动形式，让学生能够在轻松愉悦的状态下，拥有均等的机会，共同参与到教学活动中来，协同完成学习活动及任务。在运用小组合作学习方式的时候，要注意防止角色分工的“固化”，应当进行角色轮换，采用“合作+轮作”相结合的方式，确保每一个学生都承担一定的角色任务，从而获得平等的锻炼与发展机会。

参与度高不仅要求学习行为投入度高，更要求学习心理投入度高。行为调动度决定了参与面(参与的广度)，反映的是参与的表面质量和外在效果。心理调动度决定了参与的深度，反映的是参与的内在质量和深层效果。有效参与不但要求调动主体行为的投入，而且要求充分调动学生的学习心理投入，做到有效启发学生思维与学习认知，有效激发学生兴趣与学习热情，有效激励学生意志、保持学习注意力。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教与学的互动和统一，避免出现教学“两张皮”。

(三)组织有序

参与式教学的方式多种多样。因此，针对不同的学段、不同的学科、不同的课型以及教学过程的不同环节，应因时、因地、因课、因生制宜，恰当地设计适宜的活动方式，灵活自如地运用具体的参与形式，以实现有效参与，促进有效教学。

参与式教学活动要井然有序、顺畅推进，必须在课前精心设计、课中精心组织实施。在活动前，教师应交代具体活动流程及要求，让学生明确具体的活动任务及活动目的。针对比较复杂难于操作的活动，必要时进行适当预演，让参与活动的学生熟悉流程，以便课堂实施时能有序推进、顺利开展。在活动中，教师应对活动全程给予全面而有重点的巡察监控、督促指导，以保证活动按照要求进行，避免出现混乱、阻塞、卡壳、偏离主题等现象，使活动进程能紧扣主题流畅地推进，有效保障课堂的秩序性和活动的有序性。在活动后，教师要及时评价学生表现及活动效果，采取适当的形式展示活动成果，组织学习成果展评活动，通过“比、学、赶、超”等竞争性、交流性、激励性活动来促进学生互学互助，并给予恰当的评价。

(四)操作简便

在保证有效、有序的同时，参与活动方式的选用应考虑“投入产出比例”，追求参与方式的经济性，尽量做到省时、省力、省事，便于组织实施。“有效性+经济性=高效性”，因此在实现有效教学的基础上，如果参与活动具有经济性的特点，那么这样的参与式教学无疑已成为高效教学，是高质量参与式教学的表现。

一切合理、有效而又经济、简便、适用的参与式教学形式、方式、途径和手段，无论是传统的还是现代的、人工的还是自动化的、所谓“先进”的还是“落后”的、“时尚、奢华”的还是“低调、朴素”的，只要具有“有效性+经济性”，就是最好的参与式教学方式。

二、活动进程

学习是一个过程。只有好的过程，才能导致好的结果。有效学习结果的获得有赖于学习过程的有序性。参与式教学活动进程与环节的安排，必须符合教学逻辑，只有这样才能促进教学，实现有效学习。

教学逻辑指的是教学内容(知识信息)的内在构成规律、学生接受信息的认知心理规律及相应素质能力形成发展规律的统一，是实现教学科学、合理、有效的教学规律。教学逻辑由两个基本逻辑构成：知识逻辑和认知逻辑。知识逻辑是由知识信息之间的内在逻辑关系所决定的知识内在构成规律。组织性强、逻辑性好、层次清晰的知识结构，是知识掌握程度高的核心指征。这就要求学习活动环节及进程安排首先必须根据知识逻辑来进行，根据“知识序”安排活动推进的顺序，使学习活动的有序推进过程成为一个优质高效地获得知识、掌握内容的过程。认知逻辑指根据学习心理的基本原理及素质能力形成发展的基本心理机制而有效掌握知识认知过程的基本规律。认知逻辑要求学习活动进程设计及环节安排必须符合认知学习的基本规律，按照“认知序”环环相扣地推进，从而逐步递进，一步一步实现教学目标。

优质高效教学的创设与实现，应基于教学活动中“知识序”和“认知序”的有机统一。参与式教学的一切学习活动，其进程与环节都必须按照教学逻辑来设计和安排，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教与学“无缝对接”，避免教与学“脱节”、“断档”、“错位”，甚至成为“两张皮”，从而实现教与学交融统一、协调推进。如果说“参与方式合理”主要是从外在教学形式方面来评判的话，那么“参与进程科学”就主要是从内在教学逻辑角度提出的要求，外在教学形式与内在教学逻辑必须统一起来，教学形式必须服从于教学逻辑的要求，服务于教学逻辑的需要，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其价值，实现其意义。

三、内容掌握

参与式教学常见的一大误区是只强调建立民主和谐的师生关系，营造轻松愉悦的课堂氛围，却忽视了知识的获得和认知的发展，使得参与式教学成为热闹而低效甚至无效的课堂活动“秀”。尤其在一些融入了所谓的创造性教育或创造性培养的参与式教学实践中，一些教师往往只是鼓励学生“积极参与”，“尽管想、尽量说”，鼓励学生“展开想象的翅膀”去进行所谓“自由联想”式的“发散思维”，却很少强调甚至几乎不提示学生按照知识的逻辑联系及思维的逻辑轨道去思考和表达。

参与的价值在于学习。学习行为的内部心理指向在于对知识的感知、理解、接受、获得。学习过程就是一个对信息的认知、加工过程及对知识的获取、掌握过程。优质高效的参与式教学活动，其最终的核心评判指标是知识的掌握度高(教学内容的掌握度高)和学习目标的达成度高，也就是高质量地掌握尽可能多的知识。

任何有价值的优质教学活动都必须着力于认知活动，致力于学习创造。知识是认知的基础，也是创造的前提，掌握大量知识是进行创造发明的必要条件。但一个人有了知识不一定就有了创造性，创造性还受制于知识掌握的程度。因此，教学不但应该立足于使学生尽可能多地掌握知识，还应该使学生尽可能高质量地掌握知识。结构化、系统化是高质量地掌握知识的重要方式。许多研究都表明，结构化知识有助于问题的解决和创造，层次清晰、结构良好的知识有利于问题的解决(知识的合理有效运用)，有利于增强人的创造性(知识的灵活变通运用)。创造的过程是系统的、有组织的，创造是建立在高度结构化的知识基础上的。因此，一切参与式教学方式及活动，都应有助于学生清晰地把握知识及知识之间的关系，努力使学生获得系统化的、高度清晰的知识结构，尽量促使学生形成高度结构化的认知方式。

知识掌握程度与创造性具有协同发展关系，知识是进行创造的必要条件。因此，要保证知识掌握的质量。教学若能有效提高学生知识掌握的质量，也就为促进创造性思维水平的提高提供了必要前提和重要基础。学生对知识的认识清晰、理解透彻，不但能够有效地运用知识分析解决问题，而且能够灵活变通、创新，运用知识解决新问题。这无疑也是参与式教学应追求的教学效果。是否获得清晰的知识结构、是否有助于形成优良的认知结构，应是评价参与式教学效果的重要指标。

参与式教学以学生为中心，以活动为主要学习形式，强调采用自主学习、合作学习、探究学习等基本方式，在动手动脑、研讨交流、实作操练等学习活动中获取知识，可以让学生在掌握主要学习内容、实现主要教学目标的同时，获得知情意行、德智体美劳等多方面的锻炼和发展。评价参与式教学的目标达成度，既要关注教学核心主题，考察主要教学目标的实现程度，也要考察伴随着主要目标的实现而同时兼顾的其他目标的实现情况。

四、学习评价

学习评价指教师对学生课堂学习表现及学习效果给予的评判及估量。参与式教学强调充分调动学生的主观能动性，让学习主体积极参与并主动投入、深度投入到学习活动中来，注重创设民主平等的师生关系及和谐轻松的课堂氛围，强调自主探究与合作学习相结合，着力于学生素质的形成及能力的发展。对参与式教学的学习进行评价，应在遵循一般学习评价原则及运用基本的学习评价策略的基础上，使多元评价方式协同、联动，同时着重突出学习评价的过程性、鼓励性、建设性，以有效促进学生素质及能力的形成和发展。

(一)多元评价联动

有效学习本质上是一个内部发生的过程。参与式教学尤其强调学习过程的切实发生及持续发展。因此，参与式教学的学习评价除了要将过程性评价与结果性评价有机结合起来之外，还要注意将针对外显行为和表现性目标的评价与指向内部学习心理过程的检测结合起来，更加注重对内部学习心理变化的评估；要将当前应试能力检测与后续发展潜力评估结合起来，更加注重可持续发展能力的评估。在表现形式及表达方式方面，要注意将书面作业、试卷检测等方式与实践操作考核、综合能力测评结合起来，更加注重通过实践操作及综合能力等表现形式和表达方式来进行评价。总之，要善于运用多种多样的评价方式，扬长避短、优势互补，发挥各种评价的整合效应，协同联动，形成合力，共同促进学生素质和能力的不断形成和持续发展。

(二)过程性评价为主

过程性评价关注学习活动过程，强调运用诊断性评价及矫正反馈策略，着眼于学生素质能力的形成，能够有效发挥评价的动力作用和发展性功能。终结性评价关注学习结果，便于发挥评价的甄别比较功能，运用适当也可以起到良好的激励作用。参与式教学的学习评价宜将过程性评价与结果性评价有机结合起来，加以运用，同时更加注重过程性评价。过程性评价的运用还需注意将预设性、配置性的学习评价与临场性、随机性检测结合起来，注重课堂的生成性。

(三)鼓励性评价为重

评价是对学生的学习表现及学习效果或结果给予肯定或否定的评判。合理评价的基本标准是具有及时性(紧跟在学生的发言或表现之后)、针对性(评价要有区分度，要具体而明确地指出其优点、缺点或正确、错误之处，并具体分析原因)、中肯性(客观、恰如其分地给予评判，切忌嘲弄、讥讽)。在此基础上，参与式教学尤其强调反馈评价的鼓励性。鼓励性评价就是要善于发现和充分肯定学生的优点、长处和闪光点，以正面表扬为主，强调多用鼓励性表扬，尽量少用或控制使用赞美式表扬。同样是以正面肯定为主，鼓励性表扬与赞美式表扬的角度、方式及效应却不同。赞美式表扬主要针对学习结果、指向最终学习成绩，是对学生现有状况的最高肯定，让学生感到只有达到老师满意的成绩，才会实现自己的价值。赞美式评价虽然也能够促使学生产生教师所满意的行为，但却往往引起焦虑、依赖心理和过度竞争，过多的赞美还可能让学生产生骄傲自满心理。鼓励性表扬主要针对学习发展过程、指向导致良好学习结果的原因，会让学生感到虽然可能还没有完全取得老师所希望的结果及成绩，但确实做得很对、表现得很好，促使学生在现有状况下继续努力。赞美式表扬会让学生感到极大满足，但有可能不再努力或不再足够能力。鼓励性的肯定则让学生在一定的满足程度上继续努力，不断前进，变得更加优秀。所以，对于学生良好学习行为和学习心理的保持和促进效应，“鼓励”比“赞美”更具有持久的动力和可持续发展的效力。

(四)建设性评价得当

参与式教学的学习评价强调要以正面肯定的鼓励性评价为主，并非不能否定，亦非不能批评，而是要用建设性的否定和批评，不用或尽量少用鉴定性的否定和批评。建设性评价的有效操作要领是：在客观、中肯地指出学生的不足、缺点或错误的基础上，帮助学生具体分析造成错误、导致不足的原因，同时还要明确地给出改进建议，帮助学生找到弥补不足、改正缺点和避免失误、修正错误的具体方法；在表扬学生的优点和长处、肯定其正确之处的同时，还要指出继续前进的方向和进一步优化的方法。

鉴定性批评是一种终结性的否定性评价，不但可能会打击学生的自信心、伤害学生的自尊心，还可能导致学生止步不前，甚至破罐子破摔，导致“习得性无助”。建设性批评本质上是一种发展性、过程性的否定性评价，不但有利于保护和培养学生的自信心、自尊心，而且还能够促进学生不断完善自己，有助于培养“习得性勤奋”的心理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