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成语的新义位成因

宋贝贝

（厦门大学 人文学院，福建 厦门 361005）

在语言的诸要素中，词汇的发展变化是最为明显的，在词汇的音、形、义中，词义的演变又是尤其显著的。语言学界传统上倾向于把词义演变的模式、类型归纳为扩大、缩小和转移三种类型①尽管各家对词义演变类型（结果）的归纳不完全对应于这三种类型，但基本上难逃其藩篱。另外，学者大都将扩大、缩小和转移看作是词义演变的模式、类型，少数学者看作演变结果。（王 力［1］，孙 良 明［2］，符 淮 青［3］，葛 本 仪［4］，蒋 绍愚［5］，贾彦德［6］）。笔者同意将扩大、缩小和转移看作词义演变的结果，因为这是在将词义演变之后的所有意义（包括单义词和多义词的情况）与演变之前的所有意义进行对比之后发现的事实，是一种客观结果。事实上，这也是笼统地将单义词和多义词的词义演变情况混在一起而得出的结论。如果说“扩大”和“缩小”是对多义词词义（包括多义词的所有义项）演变的整体观照的话，那么“转移”只能看做是对单义词或多义词的某一义项观察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因此，“词义的扩大、缩小、转移”的表述是不明晰的，如果具体到义位的层面去看待“扩大、缩小、转移”的问题，会使分析、论述更清楚、明白。

义位是语义学术语，是“语言共同体用语音单位记录的、对世界认识的、最基本的语义单位。”［7］义位是一组语义上相关的义素的总和。它是语言义，是对言语义的抽象概括。一个义位一般在词典中体现为一个义项。立足于义位这一较微观的层面去重新审视词义的演变问题，可以对词义演变的结果做出如下的分类：新义位的产生②新义位的产生实际上也就导致了新旧义位共存的结果，这里不把“新旧义位”共存另立一类，而是算作“新义位的产生”一类。、旧义位的消亡、新旧义位的转移。这三种结果是针对一对新旧义位对比的角度来看的，如果涉及到多对义位的情况，则可能同时产生其中两种或三种结果。

作为汉语词汇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成语具有较强的特殊性，它是一种相沿习用、约定俗成、言简意赅的固定词组或短语。从形式上说，它具有简洁性，一般为四字格；从意义上说，它具有完整性，不可分割；从结构上说，它具有定型性，不能随意增减字数或更改构成成分；从语法功能上说，它在句子中的功能相当于词；从语体风格上说，它风格文雅，书卷气息浓重。笔者曾对成语进行了语义考察，发现成语义位变化的情况主要体现为新义位的产生。通过对134条成语的语义调查，发现有17条成语产生了新义位，有的甚至产生了两个或三个新的义位［8］。

“在一个词位中，具有演变关系的新旧义位，有的同时共存，有的以新代旧，王力（1990：617，629）分别称之为‘发展’和‘变化’，并分别比喻为‘如牛生犊’、‘如蚕化蛾’。”［7］成语新义位的产生主要表现为新旧义位的共存。这些新义位的产生不是偶然的，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为了探究成语新义位产生的原因①对于义位演变的原因，张志毅 张庆云（2005）在《词汇语义学》中已有涉及，主要从客体世界、主体世界、语言世界三方面进行论述。但对义位演变中的成语新义位产生的原因较少有人做系统论述。，笔者对这些产生新义位的成语进行分析之后，认为其原因主要包括成语本身的复杂性所导致的“望文生义”、隐喻认知模式作用的结果、成语韵律上优越性的促成、人们从俗从简心理的影响等几方面。

一、成语本身的复杂性所导致的“望文生义”

成语意义具有整体性、双层性的特征，大多数成语的意义不能理解为它的构成成分的简单相加，不能仅仅从字面上去获知它的含义。成语是从古代的书面语或口语发展而来的，具有浓重的文言色彩，一些成语所包含的某些语素义还是古代的词义或语素义，如“美轮美奂”，出自《礼记·檀弓下》：“晋献文子成室，晋大夫发焉。张老曰：‘美哉轮焉，美哉奂焉！’郑玄注：‘心讥其奢也。轮，轮囷，言高大；奂，言众多。”（刘洁修《汉语成语考释词典》）其中的“轮”是高大的意思，这是它在古汉语里的意思，不能按照它在现代汉语里的意义去理解。还有一些成语的某个语素义在现代汉语里比较生僻，它的意义一般不为人们所知。如“美轮美奂”的“奂”是众多的意思，人们一般对这个语素比较陌生。因此，成语的这些特殊性和复杂性使得人们在学习和理解时会导致望文生义的情况。王力先生是这样理解“望文生义”的：“什么叫‘望文生义’，就是看到一句话，其中的某个字用这个意思解释它，好像讲得通，以为就对了。其实这个意思并不是那个字所固有的意思，在其他的地方从来没有这样用过，只不过在这个地方这样讲似乎讲得通。但是‘通’不等于‘对’，不等于‘正确’。”［9］笔者认为，成语里“望文生义”的情况除了王力先生说的这类情况，还体现为以下几种。

1.以成语部分语素义代整体义

人们往往容易从成语的构成成分去推知成语的整体义，以致在运用这些成语时也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去使用。这种“望文生义”的心理普遍存在于每个人身上。如“曾几何时”在《新华成语词典》的解释为：曾：曾经。几何：多少。唐·韩愈《东都遇春》诗：“尔来曾几时，白发忽满镜。”后用“曾几何时”指时间过去没有多久。而“曾几何时”产生的两个新义位是：

（1）指（不知）什么时候。

例1 熟悉北京的人或许早就知道华侨大厦这家坐落在王府井北部的豪华酒店，但曾几何时又在原地冒出的粤海都酒店却并非为很多人所明悉②本文所有语料均来自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研究中心语料库（CCL语料库）的现代汉语部分。。

例2 赌博，这个社会痼疾，解放以后，曾与嫖娼卖淫一样，在新中国土地上几乎绝迹了，曾几何时，竟然又悄悄地死灰复燃，并在全国各地蔓延开来。

（2）曾经，有一段时间。

例3 历史有时惊人地相似，有时又惊人地相悖：曾几何时，人们购物找赎时对太多的零钞还啧有烦言，而今却是唯恐无零钞找赎。

例4 其实，美国奉行遏制政策给自身造成的损害比这还要严重得多。曾几何时，有些人还弹冠相庆，把苏联的解体归功于遏制政策。如今，不少美国人已认识到，在与苏联争夺的同时，美国自己也元气大伤！

通过对以上例子的分析，发现“曾几何时”两个新义位的产生是源于人们在理解其意义时是用它的部分语素义代整体义。如用“几何时”的意义代替整体义就会导致“（不知）什么时候”这一义位的产生；而如果用“曾”的意义代替整体义就会导致“曾经，有一段时间”这一义位的产生。

2.以成语字面义或字面引申义代比喻义

成语具有意义上的双层性，“意义的双层性指某些语词既具有字面的表层意义，又蕴藏着含而不露的深层意义，而且两者并不完全相等同，其间存在着引申、比喻等等关系。”［10］对于某些成语来说，人们使用的仅仅是它的比喻义和引申义，几乎不使用其字面义。但是通过观察这些产生新义位的成语后发现，用成语的字面义或字面引申义代替比喻义是新义位产生的原因之一。这种使用成语字面义的用法有人称之为成语的直解，如尹世超的《成语的直解》认为，这种故意取其字面意义的用法是一种修辞方式，他认为“正因为成语的直解是明知其义而故意取其字面意义的一种临时的灵活用法，所以被直解的成语（或其中的语素）在书面上往往加有引号。”［11］可见，这里“成语的直解”和“望文生义”的情况不同，后者往往不是人们明知其义而故意为之的，也不是想达到某种修辞效果，从形式上看，这些成语在书面上也没有加引号，因此这些成语的字面义已经被人们所认可，已经由仅仅想达到某种修辞效果的临时用法的言语义发展为普遍使用的固定用法的语言义。以“登堂入室”为例：

例5 我碰到过几位从外地来搜集什么史料的朋友，尽管拿着盖了公章的介绍信，可还是不得其门而入，不得其书而查。托朋友，找熟人，说好话，转了不少弯，才算略窥门径。一般读者，还能随便登堂入室，一窥究竟吗？

例6 非洲肯尼亚人，认为槟榔可以祛邪造福。当有女家招婿时，男方父母需将槟榔数只递交亲家，然后新郎方可登堂入室。

例7 白斑蝶蛉的登堂入室从某方面说明我们“灭蚊蝇”工作存在着漏洞，也为卫生治理工作提出了新问题：要不要消灭它们？

“登堂入室”在《新华成语词典》的解释为：比喻学识由浅入深，逐步达到很高的成就。人们归纳出的新义位是：指进入某个地方。如上面的例子里“登堂入室”均表示这个意思。由此可见，对于这一成语的理解，人们正是用其字面引申义代替了比喻义，“望文生义”的心理使人们的理解和使用出现了偏离词典释义的情况。

3.多义语素引起的多种理解

组成成语的各个语素中有些语素是多义的，这个语素往往是比较关键的，对人们对成语作何种理解起着关键作用。如：“炙手可热”产生了三个新义位，分别是：（人物）走红，知名度高，影响大；（人才、职位、商品等）抢手；热门的，引起关注的。“热”在《现代汉语词典》里有10个义项，因此，在与其他语素组合的成语里，它的多义性会直接影响到人们“望文生义”的结果。比如将其理解为“受很多人欢迎的”，就可能对整个成语理解为“热门的，引起关注的”，如果把它理解为“表示形成的某种热潮”，对整个成语的理解可能是“表示（人才、职位、商品等）抢手”这一含义。

又如“不可理喻”新产生的义位是：不可理解，不可思议。之所以会产生这一义位，是因为人们对多义语素“理”的不同理解导致的，如果当它是“理解”之义，就会将整个成语理解成“不可理解，不可思议。”如下面的例子，就是因为把“望文生义”时对成语的这种理解运用到具体语言实践中的情况。

例8 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喜云对玉面老太病情的关心，都使别人不可理喻，然而这又确是实事。那天早晨，她又悄悄来到老太窗下，朝里张望，见老太独自一人在屋里呻吟不止，就进去了。

例9 当然，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同样令大都市的公民们不可理喻：厦门市一位宾馆的经理在其宾馆附近有一套三室一厅的住宅，当组织上欲将其调至四室两厅的新居时，这位经理毅然谢绝。

如果当它是“道理”之义，对整个成语的理解就可能符合词典的释义，即“不能够用道理使之明白。形容人不讲道理。”［12］

4.古今词义（语素义）的差别引起的不同理解

既然多数成语是从古代书面语或口语发展而来的，因此，构成成语的语素的古义也被大量保存在成语中，但却与这一语素在现代汉语里的意义迥然不同，这便影响到人们的理解。当人们以“望文生义”的心理去推知成语的意义时，成语中古今语素义（词义）的迥异在一定程度上对成语新义位的产生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炙手可热”就是这种情况。“热”在古代汉语里有“有权势、显赫”之义，《汉语大词典》对它的解释为“喻有权势，显赫。《晋书·隐逸传·鲁褒》：‘无德而尊，无势而热，排金门而入紫闼。’《北齐书·王晞传》：‘非不爱作热官，但思之烂熟耳。’清纳兰性德《金缕曲·慰西溟》词：‘丈夫未肯因人热，且乘间五湖料理，扁舟一叶。’”①参见汉语大词典2.0版。“热”的这一意义在现代汉语里已经消失，因此，如果不了解其古今义的差异则会产生完全不同的理解。

5.成语中某些语素的语音对语义的影响

构成成语的某些语素是多音多义的，不同的语音形式代表不同的意义内容，对于这些语素的语音形式的把握会直接影响到对这个语素义乃至整个成语意义的理解。如“难兄难弟”的“难”读nán时我们首先想到“不容易”，如《新华成语词典》对“难兄难弟”的释义包含两个义项：①指兄弟同样优秀，难分高下；②今多反用，讥讽两者同样低劣。读nàn时先想到“灾难”之义，其新义位指共患难的人或处于同样困境、境遇的人。如下面用例中的成语均表示这一意义。

例10 这已经是英格兰队点球被葡萄牙队淘汰之后的两天之后了，恰恰在26日，一直和英格兰人同在点球厄运中奋斗的难兄难弟荷兰队则破天荒地在点球决战中取胜了。

例11 他带着20多个难兄难弟“讨米下锅”，好不容易挂上了“洪湖市家用电器厂”的招牌。

这一新义位的产生就是因为对“难”的语音的不同把握，引起对意义的不同理解并进而影响到成语整体义的结果。

6.成语的字面义可以引申出不同的比喻义

有些成语可以从其字面义进行不同角度的引申，从而得到不同的比喻义。如“守株待兔”在《新华成语词典》中的两个义项是：a.比喻心存侥幸，不劳而获；b.比喻死守经验，不知变通。它产生的新义位是：a.比喻潜伏守候。

例12 有门儿！他心头掠过一丝幼稚而又残忍的惊喜之情。但是敲诈恐吓信上指定的交款地点——固安桥他不敢去，他害怕有警察在那里守株待兔。

② 比喻被动地等待时机。

例13 去年10月，广州市人才交流中心做出了一个颇有忧患意识的举动：一改守株待兔而为主动出击，向四川省派出了第一个分部。

“守株待兔”新产生的意义正是从它的字面义向不同方向引申的结果。相对于词典的释义来说，新义位和字面义的关系更为紧密，这也是由于“望文生义”对成语字面义进行比喻引申的结果。

7.受形似词组或短语影响下的“望文生义”

由于某个词组或短语与某一成语形似但义不同，受这样短语的影响，人们在理解和使用这一成语时往往倾向于与它形似的短语的意义。如“不可收拾”新产生的义位：（势头、行为等）（一开始就）难以停止下来，或势头发展迅猛。对于这一义位的产生就是由于受另外一个与它形似的短语“一发（而）不可收”影响的结果。为了证明这一影响，笔者对体现“不可收拾”新义位的89条语料进行观察，发现有76个用例里“不可收拾”的前面出现了“一发（而）”的情况，这显然是受到“一发（而）不可收”的影响。

例14 年轻女枪手杜丽惊心动魄地摘取雅典奥运会首枚金牌后，中国军团一发不可收拾，以全面开花的气势在第一天就狂夺4枚金牌和一银一铜，高居各代表团之首。雅典奥运会开幕第一天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国日”。

例15 3个月之后，台湾的出版猎头公司就发现了他，开始跟他联系。自此一发而不可收拾，至今连续出版了26本，几乎就是一个月一本的速度。

由此可见，由于受形似词组的影响而产生的“望文生义”同样是成语新义位产生的原因之一。

二、隐喻认知模式作用的结果

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讲，“隐喻不仅仅是一种语言现象，它更重要的是一种人类的认知现象。它是人类将其某一领域的经验用来说明或理解另一类领域的经验的一种认知活动。”［13］人们一般是以本体和喻体的相似性作为隐喻的基础，用比较熟悉的经验领域的感觉形象地表达其他经验领域的感觉，人们把前者看作“源领域”，把后者看作“目标领域”，而隐喻意义实质上就是这两个领域之间的语义映射的结果。成语多来自历史典故、寓言和神话，是一件事情或一个场景的浓缩，具有形象性特征，因此，可以用这一经验领域的感觉去理解别的领域的经验。如《韩非子·五蠹》载：宋国有一个农夫看见一只兔子撞在树桩上死了，便捡回家去。以后他便每天守在树桩旁等待，希望再捡到兔子。这是“守株待兔”的出处，可以看作“源领域”，它包含多个侧面。如果选取农夫希望不劳而获的心理角度，投射到一个目标领域，就由此隐喻心存侥幸、不劳而获的意义（这是词典中固有的意义）；如果选取农夫在树桩旁被动等待兔子的状态和情形作为一个侧面，就会隐喻出被动地等待时机的意义（这是我们概括归纳出的新义位）。因此，对“源领域”不同侧面的选取会影响到它和“目标领域”的语义映射，也就会直接影响到不同隐喻意义的产生。可见，隐喻是新义位产生的根源之一，成语新义位的产生与隐喻的认知模式有直接的关系。

三、成语韵律上优越性的促成

成语一般都是四音节的，音节整齐匀称。由两个音步组成，节奏鲜明，音乐性强。“它是最具汉语和汉文化特点的庄重典雅的形式，它最符合汉文化中‘以偶为佳’‘以四言为正’的审美要求。”［14］四音节词语音韵和谐，讲究平仄，明快悦耳，自古就成为书面语中被广泛使用的词语形式，吕叔湘先生说，“四音节好象一直都是汉语使用者非常爱好的语音段落。最早的《诗经》里诗以四言为主。启蒙的课本《千字文》《百家姓》《李氏蒙求》《龙文鞭影》，等等，都是四言。流传最广的成语也是四言为多。”［14］因此，四音节成语在韵律上符合汉语言文化的要求和人们的使用习惯，具有其他音节形式的词语不可比拟的优势。四音节成语的这种先天优势甚至会使人们在语言实践中突破语义或语法方面的束缚。请看下面的例子：

例16 而农村生产力的解放首当其冲，高度集中统一管理体制的打破，使农民获得自由择业和分享工业等资源的权利。

“首当其冲”在这句话里指“首先的，第一位的”，与其在词典中的释义是有差别的，由于“首先的，第一位的”在音节上缺乏整齐匀称性，以及“首当其冲”的四音节形式所带来的音韵上的整齐和谐，使人们突破语义方面的束缚而选择了与其想表达的意义不相符的四音节成语。

例17 频频发生的恶性恐怖袭击对俄经济形势也会产生不良影响，旅游业首当其冲遭受打击。

例18 这里，作为两位编剧，首当其冲遇到的恐怕就是创作的初衷与兼顾经济效益（不单是个人稿酬效益，而是剧组人财物投资的总效益）的问题。

在上面的用例中，就整个句子结构看，“首当其冲”的位置应该是副词，而实质上它是一个动词性词组，在追求音韵和谐、匀称的过程中，突破了语法方面的束缚，选择了在音韵上占优势的四音节成语。

四、人们从俗从简心理的影响

从主观世界来看，人们在理解和使用成语时的从俗从简心理也是促使新义位产生的原因之一。苏宝荣先生说，“文言文中具有某种特定意义的词语，由于时代和语言的变迁，后人不明其原有的特定含义，作出大相径庭的解释，而这种解释由于适应了社会时俗的心理而得以广泛流传”［15］，成语由于具有浓重的文言色彩和意义的整体性，随着语言的发展演变，人们不知道这些成语典故的语境义，往往善于按其字面意义加以主观理解，而这种理解恰恰迎合了大多数人的心理，从而导致其用法越来越普遍，具有了广泛的群众基础。如“趋之若鹜”在《新华成语词典》的解释为：“像鸭子一样成群地跑过去。比喻很多人争相追逐、趋附。含贬义。”人们在理解这条成语时不求甚解，仅从字面意思推知其整体义，忽略了它的感情色彩，在这种从俗从简心理的长期作用下，成语就可能丧失其色彩义，改变其理性义。如“趋之若鹜”指“争先恐后地去做某事”，这一新义位的产生就是这种心理长期作用的结果。

［1］王力.汉语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1980：555－563.

［2］孙良明.词义和释义［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85：61－74.

［3］符淮青.现代汉语词汇［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85：92－110.

［4］葛本仪.汉语词汇研究［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85：149－167.

［5］蒋绍愚.古汉语词汇纲要［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9：74－81.

［6］贾彦德.汉语语义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388.

［7］张志毅，张庆云.词汇语义学：修订本［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15.

［8］宋贝贝.基于语料库的成语语义考察及新义位的确立［J］.江西科技师范学院学报，2012（1）：65－72.

［9］卢卓群.“望文生义”的语言心理和汉语音译外来词［J］.语言教学与研究，1998（4）：151－155.

［10］王吉辉.意义的双层性及其在成语、惯用语划分中的具体运用［J］.南开学报，1998（4）：71－75.

［11］尹世超.成语的直解［J］.语文研究，1983（3）：51.

［12］商务印书馆辞书研究中心.新华成语词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13］束定芳.隐喻学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14］莫彭龄.“四字格”与成语修辞［J］.常州工学院学报，2003（8）：54－59.

［15］苏宝荣.文言词语的俚俗化现象［J］.语文建设，1993（2）：2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