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钱变态 同工异曲——谈《变色龙》与《我的叔叔于勒》同中之异

安徽 谢士龙

权钱变态 同工异曲
——谈《变色龙》与《我的叔叔于勒》同中之异

安徽 谢士龙

《变色龙》《我的叔叔于勒》同为“世界短篇小说家”的名作，在刻画人物方法的运用，情节结构的安排，小说主题的表现等方面有许多相同之处。但一个作家自有一个作家独特的风格，契诃夫、莫泊桑他们在这两篇小说中的不同之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表现于不同方面。

一、解剖病态社会的视觉不同

《变色龙》从第三人称的角度单刀直入剖析了一个极为平常的街坊小景——沙俄警官奥楚蔑洛夫面对一条小狗咬人的问题多次变色，凶狠和猥獕交织，言行反复无常，鲜明地显现了走狗奴才的可鄙可憎的面目。权势是一切社会的主宰，像奥楚蔑洛夫那样的警官自然垂涎于权势。他对人、对狗的态度完全依据对狗主人的权势而变，因而对狗的称呼也褒贬不一，出尔反尔。其奴性嘴脸是趋炎附势时摇尾乞怜，仗势欺人时张牙舞爪。作品的视角小而深邃，一个场景片断，尺幅天地，一波三折，情节起伏，妙趣横生，把权势欲者见风使舵、媚上欺下的变色丑态和卑鄙灵魂刻画得淋漓尽致。

《我的叔叔于勒》用第一人称以娓娓动听的故事方式，笔锋对准法国一个至亲骨肉的小市民家庭，着墨于菲利普夫妇这一群像塑造，侧重于人物心理和语言描写。菲利普夫妇对弟弟于勒的褒贬，完全因金钱而变化。他们因于勒乱花钱而赶走于勒，又因于勒富有而盼望他归来，最后因于勒穷困不敢也不愿相认。作品还辅以惜墨如金的风景描写，两处风景不是孤立的点缀，而是与故事情节、人物形象水乳交融的有机部分。前一处明朗优美，衬托了人物对金钱和虚荣的渴望；后一处阴晦暗淡，衬托了肥皂泡迸裂后人物的懊丧，渲染了“我”的主观情绪，鲜明地突出了菲利普夫妇的庸俗心理。作品形象地刻画了病态社会中与权势欲一母相生的另一个产儿——金钱欲虚荣迷，活现了资本主义社会人与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别的联系，纯洁和善良的一切都已经毁灭了的社会现实。

这两篇作品都以浓郁的世态民情，反映了使人物多变的典型环境，然而这典型环境的折光成像各个有别。《变色龙》中受害的首饰匠赫留金，不但神气地伸着血淋淋的手指头给人看，而且竟然以“我的兄弟在当宪兵”的话与警官老爷拉权势关系，让人不可小看他，活画出乞怜者的自得和可悲。那些围观的市民，也无不透露市井小人向权势的暗送秋波。《我的叔叔于勒》中先前的求婚者，而后的女婿，钱迷心窍，闻钱而来，金钱使之与菲利普女儿联姻。两篇作品用浓淡相宜的几笔，画出了权势金钱笼罩下的多彩的社会风俗画，加深了作品深广的社会内涵。

二、辛辣的讽刺手法有异

两文都在人物自身语言的客观再现和感情流露方面，前后对比之中，给以辛辣讽刺，刻画了巧言厚颜的“这一个”。讽刺和幽默是加强作品表现力的一种因素，但讽刺对象不同，运用方法有异。《变色龙》针对的是反对腐朽的沙俄专制警官制度，因而这种讽刺是打击性的、毁灭性的，抓住要害尖锐地揭露、嘲笑，让主要人物警官一丝不挂地上台进行一段滑稽小品式的表演，因而空前辛辣。拟用“变色龙”这一标题以及人物奥楚蔑洛夫这一姓氏把讽刺对象讽刺得入木三分。笔锋注重他的官腔、媚气、粗俗卑劣的谩骂，直接揭示出媚态凶焰的两面性。他刚一张口便用了四个问句，盛气凌人。一接触“案子”便煞有介事地伸张正义：“这是谁家的狗？我绝不轻易放过这件事!”然而当听说是将军家的狗时，便说话结结巴巴，吓得发抖。作品还突出了他对狗的称呼和品评的变化：“疯狗”、“好狗”、“下贱”、“娇贵”、“野狗”，终而“好一条小狗”。最后奥楚蔑洛夫这条被作品涂上油彩的走狗，在逗狗叫唤之后，狗仗人势，恐吓赫留金说：“我早晚要收拾你！”鲁迅说：“漫画要使人一目了然，所以那普通的方法是夸张”，作品让奥楚蔑洛夫陟罚臧否自相矛盾，滑稽表演了五次，运用漫画式的夸张手法渲染了人物嘴脸多变而权势欲不变的丑态，让奥楚蔑洛夫这个为官为吏的小丑在瞬间穷形尽相，一条沙俄的两脚狗便跃然纸上了。

《我的叔叔于勒》针对的是市井中的庸俗世态。在情节发展中对菲利普夫妇的贪婪、冷酷和虚荣予以尖刻地嘲讽，但有分寸。标题“我的叔叔于勒”既含有“我”的善良同情，也有对现实的愤懑。作品运用第一人称的手法，通过“我”的耳闻目睹及感受的描写，使情节更真切，从而更深刻地揭示了人物性格，使讽刺更有力。菲利普夫妇对弟弟于勒的称呼褒贬品评，和《变色龙》中警官对狗的态度一样变化，始则称之为“流氓”、“无赖”，继而誉之为“好心的”，终而骂之为“贼”。或恭或倨，一切都围绕着钱和身价转，置骨肉兄弟而不顾的拜金欲及膨胀的虚荣心始终主宰着菲利普夫妇的一举一动。更为巧妙的是，作品中的“我”心里默念道：“这是我的叔叔，父亲的弟弟，我的亲叔叔”，从另一角度刻画了“我”的善良同情，也吐露了作者寄希望于未来的心声，更是从至亲血缘关系上揭开罪恶社会的脉脉温情的面纱，让拜金主义冷酷无情的本质暴露无遗。这独具匠心的一笔，一箭三雕，与菲利普夫妇的语言巧妙对比，善恶映照生辉，取得了巨大的艺术效果。

三、精雕细刻的细节描写有别

典型的细节描写是突出形象的重要手段。两文都极为注重用人物的举止行动和细微事件精细入微地描写，但所撷取的艺术小花姿色各异。《变色龙》中奥楚蔑洛夫的军大衣穿来脱去的细节，刻画了人物的凶焰媚骨，使其善变形象栩栩如生，也令全文摇曳多姿。文章开头写他端着没收来的醋栗，活脱了瘟神恶煞临世的恐怖气氛。《我的叔叔于勒》的菲利普夫妇收到了做大买卖的于勒的来信后，企望用于勒的钱“置一所别墅”，以及菲利普的“请”吃牡蛎，这些细节讽刺了人物在贪婪和虚荣心支配下，想当然中的得陇望蜀。他绕弯子向船长打听并证实于勒真相的细节，突出了他惊慌的心理，外表恭敬，老于世故，实则十分卑劣的习性。菲利普夫人以“我怕伤胃”、“别把男孩子惯坏了”的话掩饰因怕花钱而拒吃牡蛎的细节，从另一角度刻画了人物的贪婪和虚荣心。这些细节逼真地写出了人物为金钱为身价乔装打扮的形象。两文末了的细节更是各呈特色。警官“径自走了”，活画了这一走狗奴才既扬威邀功，又回避逃遁的变态形象；菲利普夫妇们改乘轮船躲开于勒，似是信笔所至，实是妙笔生花。菲利普夫妇人伦丧尽，视骨肉兄弟如路人；他们与于勒发洋财的美梦都破灭了，只是二者梦境不同而已。谁能说于勒的今天不会是菲利普夫妇的明天？这一走一避的细节，使人物丑态毕露，使读者认识到人物所作所为是他所生活的社会注定的。

安徽省灵璧县渔沟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