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艾菲·布里斯特》是德国19世纪现实主义文学杰出代表作家冯塔纳创作的长篇小说。小说描写了主人公艾菲·布里斯特与其丈夫殷士台顿男爵的爱情悲剧,殷士台顿男爵与艾菲·布里斯特的爱情并不是两厢情愿,而是家人安排的婚姻。由于两人年龄相差较大,加上殷士台顿男爵经常公务缠身,导致了艾菲·布里斯特结婚后始终处于感情空虚状态。所以,艾菲·布里斯特移情别恋男爵的友人兼下属克拉姆巴斯少校。殷士台顿在发现艾菲·布里斯特与克拉姆巴斯的来往信件后,为了维护贵族的尊严,与克拉姆巴斯展开决斗。最后,殷士台顿杀死了克拉姆巴斯,与艾菲·布里斯特离婚,并教唆女儿疏远母亲,艾菲·布里斯特则病死在娘家。《艾菲·布里斯特》中有一个十分特别的中国人形象,中国人形象作为串联起整个故事的暗线人物,其在小说中的寓意十分丰富,本文在研究《艾菲·布里斯特》中的中国人形象的同时,借助中国人形象对于书中的中国进行分析,从而展现《艾菲·布里斯特》乃至整个欧洲文学界对于中国形象的理解。
[关键词]《艾菲·布里斯特》;中国;形象
《艾菲·布里斯特》一书对于欧洲文学尤其是德国文学具有显著的影响,对于非德语国家也具有广泛影响。小说女主人公艾菲·布里斯特在文学史上的文学形象与安娜·卡列尼娜以及包法利夫人齐名。《艾菲·布里斯特》故事情节十分简单,全篇情节围绕着主人公艾菲·布里斯特的婚姻悲剧展开,呈单线发展的特点,与其他故事情节没有盘根错节的纠缠。《艾菲·布里斯特》不像《安娜·卡列尼娜》一样丰富多彩,也不同于包法利夫人,《艾菲·布里斯特》中描写的爱情及对主人公性格的描绘不如《包法利夫人》那般直白,而是通过小说情节对主人公形象进行了深度刻画。其中,《艾菲·布里斯特》中许多情节都在有意无意中提及了中国形象,其耐人寻味的深意却总是被其他读者所忽略[1]。1980年,《艾菲·布里斯特》一书在中国受到了欢迎,并成为中国青少年的国外必读名著之一。其被引入中国后,由上海译文出版社翻译并发行,但未引起我国文坛的重视。近20年间,我国研究《艾菲·布里斯特》中的中国人形象的文章只有少数几篇,而且为数不多的几篇文章都将重点集中在了研究作者的批评方式和文笔流畅度上,本文通过研究《艾菲·布里斯特》中的中国人形象,进而研究《艾菲·布里斯特》中的中国形象。
一、《艾菲·布里斯特》中“中国人”的隐喻
在《艾菲·布里斯特》中,常常有意无意地提到一个“中国人”,书中的“中国人”属于一个虚有的角色,其并没有正式出现,也没有在某个情节中正式出场。对于《艾菲·布里斯特》中“中国人”形象的阐述,需要以文中结构和行为叙事特点为基础,对“中国人”形象进行全新的解读。“中国人”形象作为《艾菲·布里斯特》对于中国形象的象征和隐喻意向,“中国人”形象所指代的内容也是多元的。
有趣的是,虽然《艾菲·布里斯特》中的“中国人”,既没有正式出场,在整部小说中也没有任何一句“台词”。但是,如果《艾菲·布里斯特》中缺乏这一角色,《艾菲·布里斯特》的内涵及文笔特色会黯淡许多。在《艾菲·布里斯特》中,正是由于这个“中国人”在作品中完全处于失语状态,反而给予了读者更多的想象空间,读者可以凭借自己的想法对于“中国人”加以“描述”和“代言”,反而使得“中国人”形象给读者留下了更加广阔的想象空间。
冯塔纳在《艾菲·布里斯特》中描写了一个抽象的“中国人”形象,这个“中国人”无名无姓,也没有正式出场。但是,其经常通过各种形式出现,不是在坟墓中,便是在其他角色的故事中或者是在图片中,“中国人”虽然没有真正地正面出场,却在全书中以各种形式出现了不下十次。
“中国人”的首次出场在主人公艾菲·布里斯特的幻想中。新婚蜜月后,艾菲·布里斯特随丈夫殷士台顿男爵回到凯辛,艾菲·布里斯特在回到凯辛后,艾菲·布里斯特在见识到了新鲜且趣味的新城市后,便对其他国家的人产生了兴趣。艾菲·布里斯特对于尼格罗人、土耳其人以及中国人都进行了想象,这是“中国人”在《艾菲·布里斯特》中的首次出场。但是,“中国人”并没有真正出场,而是已经躺在了坟墓中,并且,《艾菲·布里斯特》中还通过殷士台顿男爵对坟墓进行了描写,其中提到了公墓旁是一小块栅栏,坟墓周围长满了长海草,还有数棵几千日红,“中国人”的第一次出场带着些许诡异[2]。
“中国人”的第二次出场是县长公馆的一张图片中。初来乍到的艾菲·布里斯特在被殷士台顿男爵的带去参访县长官邸时,在楼上的一个空房间椅子的靠背之上,看到了一张中国男子的照片,照片中的“中国人”是一幅清朝官员的扮相,蓝夹克、黄色灯笼裤,头戴扁帽,帽子上装饰着亮结。《艾菲·布里斯特》中“中国人”的第二次出场是一个典型的清朝中国人形象[3]。
《艾菲·布里斯特》中“中国人”的第三次出场篇幅较短。艾菲·布里斯特的丈夫殷士台顿男爵外出公干,因此,艾菲·布里斯特夜晚独自住在家中。半夜,艾菲·布里斯特半睡半醒间隐约听到并看到有一个人拖着步子从床前走过,虽然没有看清楚,但是艾菲·布里斯特相信就是那个“中国人”。从此之后,艾菲·布里斯特寝食难安。“中国人”的第三次出场是为了引出后续剧情。
“中国人”的第四次出场是艾菲·布里斯特与丈夫经过墓地时。此处内容首次提到了“中国人”的故事,那个“中国人”生前是跟随在托姆森船长身边的仆人,而女主人公居住的房子的老主人有一个朋友正是那个“中国人”,主人公居住的地方也是“中国人”居住过的地方,“中国人”年轻的时候经常随同船长出海,与“中国人”同行的人中,有一位年约20岁,名叫尼娜的女孩。后来,女孩被老船长嫁给另一位船长,“中国人”也参与了尼娜的婚礼,婚礼舞会后尼娜便失踪了,“中国人”也在半个月后无疾而终,就葬在小镇教区墓地中。不久,以“中国人”为主角的“中国鬼魅”事件在当地广泛流传。《艾菲·布里斯特》中“中国人”的第四次出场是引出读者的遐想,以填补故事的空白[4]。
《艾菲·布里斯特》中“中国人”的后续出场均是公馆闹鬼事件。艾菲·布里斯特在给母亲的信件中,有一次提到了“中国人”,不过此次出现的并不是“中国人”形象,而是以虚有的鬼魂形式出场。艾菲·布里斯特在与克拉姆巴斯的交谈中,有一次看见了“中国人”坟墓之上的墓碑和松树。由于艾菲·布里斯特已经逐渐消除了对于鬼魂的恐惧及不安,所以,艾菲·布里斯特起疑,“中国人”鬼魂的事情是不是殷士台顿男爵编出来教训她的“工具”。
此后,《艾菲·布里斯特》之中的“中国人”均出现在其他人的话语之中。女仆同克鲁泽大娘交谈时,谈到了“中国人”,他们对于“中国人”的评价是那个人缺乏耐心,但是,他们对于“中国人”并没有特别的看法,认为“中国人”也是同他们一般的普通人,他们的风俗习惯并没有什么不同,通过女仆传达了他们对于“中国人”的看法,并对于第四次出场埋下的伏笔进行了回收及补充[5]。
艾菲·布里斯特要搬到柏林,罗丝维塔帮她收拾行李时,他们聊起了“中国人”的故事。艾菲·布里斯特来说她已经顺利地脱离了“失足”给她造成的阴影。男爵在发现了妻子的恋情后,其在向维勒斯多夫讲述鬼屋一事时,提到“还有个中国人,其可能是侄女的情人”。艾菲·布里斯特被赶出家门,罗丝维塔再一次提到了“中国人”显灵时的情景,并指出,在人们经历了人生的艰辛后,人们会对于鬼魂具有更深的认识,并真正见识到,与人生的艰辛相比较,鬼魂远比人生及人性更加危险、更加可怕。
二、《艾菲·布里斯特》中的中国形象
(一)《艾菲·布里斯特》中的中国形象较为复杂
17世纪末期至18世纪,受“中国热”的影响,大量“中国文化”在德国文学中得到了大量应用。这一时期,德国文学之中的中国形象是一个形式多样化、政策保守、帝王贤德、国家和谐、道德善良的“理想国”形象。到了19世纪后期,中国在欧洲文学中的形象基本已成定式。《艾菲·布里斯特》的中国形象除了具备上述特点外,还具有更加丰富的特点。《艾菲·布里斯特》的中国形象,在一定程度上对于中国形象在德国文学中的演变历程进行了总结。《艾菲·布里斯特》的中国形象沿袭了早期德国社会的中国刻板印象。冯塔纳与其他德国思想家和文学家不同,其关注的并非中国的直观形象,而是通过中国的流行文化对于中国形象进行分析,并对于上述中国文化给予了浪漫的阐释及解释,间接体现了19世纪初德国社会的“中国热”正在从物质层面进行转变,并逐渐在思想和精神层面进行揭示[6]。
(二)《艾菲·布里斯特》中的中国形象反映了对中国的认识
“中国人”是没有正面出场且着墨不多的形象,但是,“中国人”形象的作用不容低估。从结构来看,“中国人”横贯了小说的整个情节,从初次出现的中国人坟墓,到模糊的中国式故事,再到中国式故事的逐渐清晰。随着小说情节的发展,“中国人”逐渐透明。从作者的角度来看,对中国的描绘体现了德国文学家对于中国形象的认识。《艾菲·布里斯特》中的中国形象还局限在满洲统治的清朝形象。同时代的德国文学家对于中国的认识源于歌德,歌德在其作品中对中国形象呈现出重视、仰慕、向往的积极态度。但是,席勒在《杜兰朵·中国公主》中对于中国形象进行了其他描写,德国作家便对于中国形象的认识发生了转变[7]。在《艾菲·布利斯特》里的中国形象沿袭了席勒的描写,《艾菲·布利斯特》里中国人是男性形象,其是爱与血的象征。但冯塔纳并没有对中国持全盘否定的态度,其发挥了自身的社会批判笔法。针对当时对中国形象的种族偏见,其在《艾菲·布利斯特》中,通过牧师定义了中国形象:“中国人”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和我见到的其他人一样好。作者对中国形象的看法和罗丝维塔一样,认为“中国人”也是人,与我们见到的其他人一模一样。
(三)《艾菲·布里斯特》中的“中国龙”形象
细读冯塔纳的《艾菲·布里斯特》可以发现,《艾菲·布里斯特》中对于中国形象的描写,总是绕不开另一个与中国形象联系十分紧密的形象,这一形象就是“中国龙”形象。在《艾菲·布里斯特》中中国几乎总是与“龙”联系在一起。为了提起艾菲·布里斯特对家乡的兴趣,殷士台顿男爵提到了:“在家乡可以看到欧洲各国的国旗在空中飞舞,其中便包括了美国的星条旗和中国的龙旗。”上述中“中国的龙旗”“中国巨龙的旗帜”,都是“中国龙”形象[8]。“中国龙”形象,反映了19世纪下半叶的中德关系史,从19世纪下半叶起,德国开始致力于海外扩张,1861年,签订了《中德贸易协定》。1868年,清政府为了加深与德国之间的贸易往来,清政府派遣的赴德外交使团在远赴德国所搭乘的专列上便挂起了黄底蓝边的中国龙旗。此外,冯塔纳还借鉴了其他德国文学作品中的中国形象。
结束语
综上所述,冯塔纳在描写中国形象时,采用的是时隐时现的写作手法。写法偏向“意有而笔不能及”的写作方法,其与中国画的留白笔法十分相似。其中的留白并不是什么都不留,而是通过空白对于整幅画的意境进行点缀,留给读者更多的想象空间,从侧面衬托出写作艺术的美感。这种写作手法洋溢了艺术辩证法,隐含着东方哲学与西方思潮的对立统一。纵观19世纪德国文学中的中国形象可以发现,面对19世纪末期德国对于中国的刻板守旧的印象,德国文学作品中的中国形象大多展现出一种热烈激情的情感,《艾菲·布里斯特》中对于中国形象的隐喻,也是较为自然和合乎情理的。一方面,如冯塔纳自己所说的,小说中的“中国人”及中国形象,会增加小说故事情节的趣味性及神秘性;另一方面,“中国人”及中国形象作为小说中特别的隐喻形象,深化了《艾菲·布里斯特》的内涵和意义。在《艾菲·布里斯特》中,作者以“中国人”及中国形象作为隐喻性、忽隐忽现的叙述方式,不仅可通过男主人殷士台顿男爵的故事线,揭示了当时德国社会对中国的保守刻板印象,还通过女主人公艾菲·布里斯特、“中国人”以及“中国人鬼魂”三者之间的关系,传达了新一代德国人渴望精神解放的思想。
参考文献
[1]赵赫男,赵西.艾菲的嬗变:《艾菲·布里斯特的现代性诠释》[J].合肥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35(4):70-76.
[2]李树青.试析冯塔纳小说《艾菲·布里斯特》女主人公的“水妖”特征[D].北京:北京外国语大学,2017.
[3]光诚.解读《艾菲·布里斯特》中的未定点[J].华西语文学刊,2016(1):125-130,223.
[4]谢敏.充满“鬼”气的婚姻围城:《艾菲·布里斯特》和《金锁记》之比较[J].安徽文学(下半月),2015(10):23-25.
[5]廖文娟.从接受美学看冯塔纳的《艾菲·布里斯特》[J].名作欣赏,2014(5):103-105.
[6]胡清韵.寂寞芳心何处归:浅谈《艾菲·布里斯特》中艾菲的人生悲剧[J].华中人文论丛,2013,4(1):64-66.
[7]马中红.“中国鬼魅”的多重隐喻:论《艾菲·布里斯特》中的中国形象[J].外国文学评论,2007(1):39-47.
[8]卫茂平.冯塔纳《艾菲·布里斯特》中的中国人形象及中国龙[J].中国比较文学,1994(1):224-229.
作者简介:郑静(1984— ),女,汉族,重庆人,重庆第二师范学院,讲师,硕士。
研究方向:德语语言文学、外语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