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现代化”：研究述评与展望

摘要：“人的现代化”是指在社会现代化的过程中，人在素质、行为、观念等方面的现代化过程。近几十年来围绕着“人的现代化”的研究论域，学者在纵向发展中研究进路、在中西对比中研究特色、在厘清概念中研究意蕴，从理论依据、文化底蕴、历史生成的角度探究了“人的现代化”生成机制，在“人的现代化”交互延伸和价值意境等领域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并为推进“人的现代化”建设从不同角度提出了见解。但由于“人的现代化”领域内涵丰富，且随着社会进程的不断推进，在不同时期呈现出对个体的不同要求和与外界的横向延伸，因此需要对“人的现代化”的理论体系、理论资源、中国特色和世界意义深入拓展，以进一步推进“人的现代化”进程，为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贡献力量。

关键词：人的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国家治理；教育现代化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研究专项项目“高校思政课培养时代新人创新机制研究”（23VSZ140）

中图分类号：D616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2096-5982（2024）09-0035-12

“现代化的本质是人的现代化”（1），明确指出了中国式现代化的核心是以人为本，最终目的之一就是要实现“人的现代化”。作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内在灵魂，国内“人的现代化”研究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逐步系统化、学理化，并在近年来我国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进程中，成为学界的热点话题。目前，学界对“人的现代化”进行了多维度的思考，基本确立了“人的现代化”问题的理论框架，但在“人的现代化”内涵厘清和特色建构等方面的研究尚待进一步深化。回顾并梳理学界关于“人的现代化”的学术成果，可为这一研究提供较为全面的文献基础，为新时代人的全面发展提供理论支撑与实践借鉴。

一、“人的现代化”的研究论域

“人的现代化是国家现代化必不可少的因素。它并不是现代化过程结束后的副产品，而是现代化制度与经济长期发展并取得成功的先决条件。”（2）现代化问题始终是近几十年来的热点话题，而作为个体或群体的“人”则是现代化视域内无法回避的价值主体。学界在纵向发展中研究进路、在中西对比中研究特色、在厘清概念中研究意蕴，为阐释“人的现代化”筑牢基础。

（一）在纵向发展中研究进路

对于“人的现代化”研究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改革开放后至20世纪末。这一时期学界逐渐意识到“人的现代化”是社会现代化的有机构成，开始对人在社会发展和现代化建设中的地位和作用进行分析。对“人的现代化”内涵的界定是这一时期理论发展的重要内容，但学者们在争鸣探讨中尚未有清晰定位。从哲学、教育学、人学等角度对“人的现代化”的延伸研究也开始起步，理论研究呈现出良好的发展势头。

第二阶段是21世纪初至党的十八大。这一时期的研究一方面拓宽了研究领域，如出现对邓小平理论等专题的思考、对乡村城镇的地区研究以及对历史时期和人物的历史性反思；另一方面细化了研究对象，如在教育学领域探究教师群体和不同学科的研究，在社会现代化领域内探究法治现代化、文化现代化与“人的现代化”的关系。“人的现代化”内涵在学界的探讨中被进一步廓清。总之，这一时期相关研究呈现全面开花的趋势，是“人的现代化”理念发展的重要时期，所得出的理论洞见也更贴合中国实际。

第三阶段是党的十八大以来至今。这一时期的研究在广度和深度上进一步拓展并呈现明显的主题特色。广度上包括对“人的现代化”与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研究；深度上包括对“人的现代化”与教育现代化、思想政治教育领域以及对中国共产党关于“人的现代化”理论建设的研究。在“人的现代化”与中国式现代化的研究领域也涌现出大量的学术文献，使“人的现代化”理论显现出鲜明的中国特色，从侧面反映出新时期以来学界的文化自信以及文化担当，实现了对当代“人的现代化”价值维度的拓展深化。

（二）在中西对比中研究特色

西方对包括“人的现代化”在内的社会现代化研究起步较早，为研究和推进“人的现代化”提供了理论基础和方法借鉴，但社会主义社会与资本主义社会的“人的现代化”建设道路不能一概而论，二者有所区别。

1.“以人为中心”对“资本中心”的超越

中国式现代化与西方现代化的根本区别在于是否始终坚持着眼于“人的现代化”。（3）现代化在表面上看来是物的现代化，但是在深层次上是“人的现代化”，只见物的现代化不见“人的现代化”是没有灵魂的现代化。西方在推进社会现代化的过程中，物的现代化替换了“人的现代化”，使“资本超越了人自身的发展，造就了人的发展的畸形状态，导致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的矛盾冲突不断加剧”（4）。谭培文等认为，西方现代化的直接结果是以牺牲多数劳动者的利益为代价而追求物的现代化，而中国式现代化不是为生产而生产，物的现代化的最终目的是“人的现代化”。（5）徐强认为，中国式现代化是以人民为中心的，以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为目标，遵循的是相互平等的人本逻辑。（6）因此，中国式现代化不是排斥资本的现代化，而是合理利用从而驾驭资本的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将人作为核心主导，从而实现了对西方现代化的“异质性”超越，打破了物的现代化与“人的现代化”之间的对抗性矛盾。

2.“全面发展”对“单向度性”的超越

“人，本质上就是文化的人，而不是‘物化’的人；是能动的、全面的人，而不是僵化的、‘单向度’的人。”（7）相较于封建社会，资本主义制度能够将科学技术转化为强大的生产力，因而“资产阶级在不到100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8）。这极大地提升了人的主体地位以及发扬了人的存在价值，但“资本主义社会通过制度、现代性、技术理性等因素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并没有能够真正解放现实的人，相反使人处于畸形发展的完全异化状态”（9）。刘兴盛指出，西方近代以来所形成的单向主体性使人与人的和谐以及人与自然的和谐成为不可能，将自我看作主体的同时，将他者看作客体和工具的思维方式是导致西方现代化危机的深层源头之一。（10）从一穷二白到实现全面小康再到致力于满足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中国式现代化始终以人的发展状况为价值尺度，追求实现的是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

3.“普惠共建”对“殖民掠夺”的超越

马克思曾一针见血地指出：“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11）。西方国家的现代化进程实质上是一条军事征服、经济掠夺、文化殖民之路（12），西方国家的发家史就是一部大国的剥削史、侵略史和弱国的血泪史、悲惨史。（13）西方国家在早期取得“人的现代化”成就的背后，实际上剥夺了发展中国家人民实现现代化的可能性，在当代社会中利用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大行其道，则进一步阻碍了发展中国家的“人的现代化”进程。中国在现代化的过程中始终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马克思主义追求的是全人类解放和每个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因此，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到共建“一带一路”，中国在推进国内“人的现代化”的同时，也在积极谋求“全人类的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以“人类文明的多样性及其和平相处”为价值愿景，谋求“和而不同”的共同价值，开创了和平发展的现代化道路（14），打破了西方殖民掠夺的标准化的现代化发展模式，也为实现“人的现代化”提供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三）在厘清概念中研究意蕴

对于什么是“人的现代化”这一核心命题，国内外不少专家学者经过长期研讨仍未达成共识。有学者认为，“人的现代化”就是人的全面发展。颜晓峰指出，“人的现代化”统一于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内在要求，统一于人的全面发展，因此，“人的现代化”指的就是人的全面发展。（15）但也有学者持不同看法。赵克荣强调，“人的现代化”与人的全面发展不能简单地等同或替换使用，他从历史定位、扬弃对象、价值含量三方面进行了区分。（16）黄聘认为，二者是辩证统一的，人的全面发展意味着人自身走向现代化，“人的现代化”又是在自身全面发展的过程中实现的，依赖于人的全面发展。（17）此外，围绕着“人的现代化”内涵，学界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

1.“特征”说

20世纪70年代，美国社会心理学家英格尔斯在对数千人进行社会调查后，在其著作《人的现代化》中认为，现代人应当具备十二方面的品质和特征，即乐于接受新鲜事物、拥抱社会变革、思维开放灵活、注重现实和未来、有强烈的个人效能感、善于制定计划、尊重和热爱知识、依赖和信任社会、接受技术决定薪酬、敢于挑战传统、相互了解尊重、参与并了解生产过程。（18）中国现代社会心理学家杨国枢在对台湾地区民众进行量化分析后，得出个人传统性主要包括五方面的心理特征，即遵从权威、孝亲敬祖、安分守成、宿命自保、男性优越。在采用同样方法的不同量表进行测量后，得出人的现代性的五方面心理特征，即平权开放、独立自顾、乐观进取、尊重情感、两性平等。（19）

2.“素质”说

周荫祖认为，“人的现代化”是指与现代科技和生产力发展水平相适应的人的全面发展，其内涵至少包括四大层次的内容：生活层次、素质层次、能力层次、关系层次。（20）金奇认为，人的素质的现代化是一个国家或地区现代化建设的核心，“人的现代化”应当包含以下十二种素质：科学素质与人文素质和谐共存；创新素质；“经济人”“道德人”“文化人”三位一体；热爱自由、崇尚民主、追求平等、恪守法律精神；锐意变革与向上发展的进取精神；全球化视野与民族化情结；独立奋斗与团结协作精神；热切地追求权利，积极地承担义务；接受理论指导，重视实践的首创精神；健康的身心素质和审美情趣；挚爱家庭与融身社会的品质；学习方式与生活方式的现代化。（21）

3.“过程”说

郑永廷指出，“人的现代化”概念界定有“类”的现代化界定与个体现代化界定、过程现代化界定与素质现代化界定、综合界定与关系界定三种类型。他从综合界定的角度认为，“人的现代化”是在现代化建设进程中，人的全面发展的状况和过程。“人的现代化”既包括“人的现代化”理论，也包括“人的现代化”实践；既包括“人的现代化”过程，也包括“人的现代化”结果；既包括作为手段的“人的现代化”，也包括作为目的的“人的现代化”；既包括人的全面现代化，也包括人的具体因素的现代化；既包括“人的现代化”的历史发展，也包括“人的现代化”的现实考究；既包括人的主观内在现代化，也包括人的客观外在现代化。（22）

4.“转型”说

赵克荣指出，“人的现代化”是指与现代社会相联系的人的素质的普遍提高和全面发展，包括人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由“传统人”向“现代人”的转变，这种转变从根本上说是人的生存方式和发展状态的历史转型。（23）郝立新等在此基础上认为，作为现代化建设主体、目标与动力的“人的现代化”具有总体性。从普遍意义来讲，“人的现代化”是人从“传统人”向“现代人”的转型，是“人的现代性”的对象化实践过程，表征着人的思想观念、社会关系、道德素质、能力品格、生活方式、文明程度等方面从传统状态到现代状态的转变过程。（24）

二、“人的现代化”的生成机制

国内“人的现代化”建设起步稍晚于西方，但并不是复制或跟随西方“人的现代化”道路。经过几十年的嬗变发展，我国“人的现代化”道路呈现出有别于西方的内在语境和价值指向，这有赖于我国将马克思主义作为根本指导思想、将源远流长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以及近代以来我国独特的历史国情作为基础。对此，学界也围绕着“人的现代化”的理论依据、文化底蕴和历史生成进行了多方面的研讨。

（一）“人的现代化”的理论溯源

“人的现代化”是马克思主义现代化理论的根本主题。（25）历史唯物主义作为哲学中关于人类社会发展一般规律的理论，是“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26）。历史唯物主义并明确指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27）。张智认为，历史唯物主义将现实的人作为“人的现代化”逻辑起点，不仅为人及其本质的理解提供了全新的视角，也为解答“人的现代化”问题提供了科学指南。（28）米亭认为，实现“人的现代化”至少包括促进人的个体素质的现代化以及促进整个人类的人口素质和主体意识的现代化两个层面的含义。（29）郝立新等从唯物史观中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与自身的关系理论为切入点，揭示了中国式现代化背景下“人的现代化”是以人的全面发展为根本旨归的总体性与过程性范畴。（30）乔玉强从唯物史观的世界历史理论出发，指出“人的现代化”就是人类社会关系的现代化，人对现代化的追求本质上是要求人的社会性在民族区域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过程中不断深化发展。（31）

（二）“人的现代化”的文化底蕴

习近平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文明的智慧结晶和精华所在，是中华民族的根和魂”（32）。中西方“人的现代化”理论的显著区别之一就在于中国“人的现代化”理论有着数千年传统文化的积淀，学界也对其文化底蕴进行了深入的探究。一是从整体性视角探寻“人的现代化”文化基因。如孙琳琼认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体现了中华民族的思维方式和民族心理的核心精神，应当作为中国实现“人的现代化”的逻辑起点。（33）余一凡等认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凝聚着丰富的关于人的生存发展的智慧结晶，与马克思主义“人的现代化”思想有着内在契合性，是我国推进“人的现代化”发展的突出优势。（34）二是从民本思想的视角抽绎“人的现代化”接续发展。庄三红等认为，中国传统民本思想深刻影响了整个中华民族的思维方式和中国共产党的价值取向，从而为“人的现代化”提供文化滋养。（35）李美颖认为，中国共产党始终重视传统民本思想对治国理政的重要价值，在批判继承先秦民本思想的基础上，形成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36）

（三）“人的现代化”的历史生成

近代以来，中国社会各种政治力量和社会思潮为挽救民族危亡相继登场，但各种救国方案均以失败告终。人们开始将实现民族独立、国家富强的希望寄托到了中国共产党身上，“人的现代化”也自然而然贯穿在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这一历史主线中。

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在领导工人运动中向工人传播共产主义思想，培养其现代化的品格，注重个人的主体性品格的塑造。（37）王可心等认为，抗战期间，中国共产党以文字改革为突破点，贯彻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新民主主义文化建设原则，为改变中国人精神面貌、推动人的现代化架起文化桥梁。（38）王勤瑶等认为，这一时期的中国共产党尽管还未明确提出“人的现代化”的概念，但在继承新文化运动“国民性改造”思想和马克思主义“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学说过程中，不断拓展“人的现代化”概念的内涵元素，明确了“人的现代化”发展的制度前提。（39）

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随着1956年“三大改造”的完成，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宣告了社会主义的社会制度在我国已经基本建立起来，为推动和实现“人的现代化”提供了制度上的基础和保障。毛泽东在1957年10月提出要培养“又红又专”（40）的各领域干部，并在1964年6月的《培养无产阶级的革命接班人》中提出了五方面的具体要求（41），进一步指明了这一时期“人的现代化”的建设方向。1964年12月，周恩来在第三届全国人大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正式提出四个现代化的战略目标，即把我国建设成为一个具有现代农业、现代工业、现代国防和现代科学技术的社会主义强国，“这说明中国共产党人的现代化目标是分步骤的，更是有重点的”（42）。

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邓小平提出，要“努力使我们的青少年成为有理想、有道德、有知识、有体力的人，使他们立志为人民作贡献，为祖国作贡献，为人类作贡献”（43），培育“四有新人”成为今后推进“人的现代化”建设的重要方向，也“确立了适应改革开放新时期人的现代化的新目标和新原则”（44）。江泽民指出，“我们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各项事业，我们进行的一切工作，既要着眼于人民现实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同时又要着眼于促进人民素质的提高，也就是要努力促进人的全面发展”（45）。这是第一次把“每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作为党的历史使命，将“人的现代化”提升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46）胡锦涛提出，要“坚持以人为本，树立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观，促进经济社会和人的全面发展”，科学发展观的核心是以人为本，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断实现人的现代化的生动体现，是中国共产党探索社会主义现代化规律的一次重大突破”（47）。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带领全国人民在持续推进物的现代化的同时，始终坚持“现代化的本质是人的现代化”的价值取向。2021年习近平庄严宣告，“在中华大地上全面建成了小康社会”（48）；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49）；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把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现代化建设的出发点和落脚点”（50），实现了党在新时期、新阶段、新形势下人的现代化理论的与时俱进。中国式现代化坚持“以人为本”的价值旨趣，物的现代化是“人的现代化”的重要工具并始终围绕着“人的现代化”展开，实现了二者的辩证统一。（51）

三、“人的现代化”的交互延伸

“人的现代化”内涵丰富，外延广阔。在研究的过程中，学界对“人的现代化”与社会发展诸多方面的相互作用进行了思考，并取得了较为丰硕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人的现代化”的角色构建、“人的现代化”的教育实现以及“人的现代化”的国家治理这三个层面。

（一）微观：“人的现代化”的角色建构

对于实现“人的现代化”而言，现实的人在社会中因其分工的不同而呈现多种角色，因此，有必要检视不同角色的特点和发展需求。对此，学界的认识主要有以下几点：刘尚希认为，从我国的实际情况来看，“人的现代化”的主体是农民的现代化，农民的现代化也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关键。（52）谭杰指出，青年、国家在现代化进程中是双向互动的关系，青年在投身国家现代化的进程中也期待实现自身作为“人”的现代化。（53）唐魁玉等根据老年群体“人的现代化”特征与社会现代化发展之间形成的相互促进作用，对智慧养老服务建设的理论基础和实践指导进行了分析。（54）张锐探究了少数民族的现代化，强调要实现少数民族成员现代思想价值观念从传统到现代的转型，就要发挥思想价值观念的反作用。（55）阮成武从教师群体入手，认为教师群体的现代化是以教育现代化为旨归，以现代性的确立和增长为核心，通过社会分化与社会整合，实现教师形象、教师制度和教师行为现代转型的过程。（56）李蓉蓉等对“中国新市民”这一中国现代化进程中产生的新兴群体进行研究后认为，中国快速的现代化对新市民群体政治态度的冲击巨大，它带来的所谓“人的现代化”必然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57）

（二）中观：“人的现代化”的教育实现

教育作为我国民族振兴、社会进步的重要基石，对于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以及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具有决定性作用。目前，学界围绕我国教育发展和“人的现代化”起步较早并进行了多领域和多层次的研究，普遍认为“人的现代化”的实现是教育领域的一项重要使命和任务（58），相关研究大致可以分为两类。

第一，立足教育现代化视域下的总体性研究。一是明确“人的现代化”在教育现代化中的重要地位，如张鹏程基于“人的现代化”定义，认为其重要基石和推手就是教育的现代化，而“人的现代化”是教育现代化的核心依靠和价值旨归。（59）袁利平认为，教育现代化的根本目的在于促进“人的现代化”，它以人的现代性增长为终极价值关怀。（60）范国睿主张，“人的现代化”需要通过教育现代化来实现，促进“人的现代化”发展是教育现代化的重要使命与核心任务。（61）二是高等教育现代化中“人的现代化”的现实发展。（62）如李响认为，高等教育现代化的核心是“人的现代化”，要将“人的现代化”视为高等教育现代化的目标，立足于人的全面发展、着眼于现代人的培养和致力于人的可持续发展。（63）王洪才等认为，高等教育实现高质量发展是要实现“人的现代化”，以现实的人、具体的人、社会的人和集体的人建构高等教育现代化人才培养格局。（64）

第二，聚焦不同教育领域下的单一性研究。一是在思想政治教育领域，曾汉君认为，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引领是“人的现代化”获得实质性推进的重要前提，“人的现代化”理论与实践成效取决于思想政治教育凝聚社会共识的价值引领。（65）闵超主张，“人的现代化”开拓了思想政治教育的空间，思想政治教育推动了“人的现代化”发展，两者实现了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上的相互贯通。（66）二是在职业教育领域，牛桂红指出，现代职业教育与“人的现代化”具有内在逻辑的统一性，聚焦“人的现代化”是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67）缪昌武等认为，“人的现代化”是新时代高职教育现代化建设的灵魂，要通过“人的现代化”真正体现高职教育公平与质量和释放“人才红利”。（68）三是在素质教育领域，李泳梅探究了“人的现代化”对于素质教育的导向作用，认为素质教育作为人的一种主体性活动，只有以促进“人的现代化”为现实目标，才能顺应人的发展需求，从而实现其主体性价值。（69）彭未名认为，“人的现代化”是素质教育的时代主题和目标，素质教育是决定“人的现代化”建设及其实现的一个重要因素和途径。（70）

（三）宏观：“人的现代化”的国家治理

自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首次提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命题以来，学界就“人的现代化”与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关系展开了一系列探讨，认为二者“是一个双向互动的过程，是对立统一的整体，正确处理二者的矛盾有助于促进社会现代化的实现”（71）。目前学界的研究主要有以下两个层面。

第一，在国家治理层面。一是“人的现代化”是构成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内容。杨芳指出，“人的现代化”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有机组成部分，在一定程度上制约着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进程、水平和效果。（72）张丽新认为，“人的现代化”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核心内容，也是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本质要求。（73）田鹏颖从现代社会重大风险的角度出发，指出在国家治理中实现“人的现代化”是防范和化解重大风险的根本前提。（74）二是“人的现代化”能助力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早日实现。杨毅指出，从人类整个发展历史和发展进程来看，国家治理现代化是以人的治理理念现代化和人本身的现代化为前提的。（75）屠静芬等指出，要进一步解放思想、解放和发展生产力、解放和增强社会活力来促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76）旷永青等认为，我国的国民素质成为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严重制约，要将人的现代化纳入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战略布局中，培育与国家治理现代化相适应的时代新人。（77）

第二，在基层治理层面。习近平指出，“农村现代化既包括‘物’的现代化，也包括‘人’的现代化，还包括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78）。围绕思考“人的现代化”在基层治理中的作用，学界也进行了一系列研究。一是“人的现代化”是基层治理的价值导向。郝宇青认为，要把实现“人的现代化”作为基层治理的根本目标，并提出基层治理为实现“人的现代化”服务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一个十分突出的特色。（79）杭丽华认为，乡村治理作为基层社会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治理现代化的实现最终还要依赖“人的现代化”。（80）二是，数字新媒体引领“人的现代化”的新变革。赵秀玲主张，“人的现代化”是数字乡村治理的重中之重（81），而作为乡村治理主体的农民，更是现代化进程中的关键环节。（82）张明皓等认为，在乡村建设中，通过数字技术赋能“人的现代化”的核心，可以增强农民参与社会生活和决定自身发展方向的行动能力。（83）张淑华等还提出了在农村利用新媒体激活“人的现代化”的三个维度。（84）此外，李济时提出，实现“人的现代化”需要大力推进乡村振兴战略，实现农业现代化和城乡一体化，逐渐消除城乡差别。（85）

四、“人的现代化”的价值意境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86）。不断满足人民群众的美好生活需要，就是不断接近并实现“人的现代化”的过程，学界也围绕实现“人的现代化”的价值意境进行了探讨，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深化马克思主义人学的理论关照

人学研究的目的是促进人的自我理解和自我塑造，实现“人的现代化”。（87）处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中国，正经历着经济社会转型升级和人民美好生活需求多元化的新发展阶段，马克思主义人学研究应当“增强理论自觉，从人的存在境遇和自由全面发展目标出发，阐述其人本理念和人学意蕴”（88）。目前学界的观点主要有两方面：一是“人的现代化”是马克思主义人学一以贯之的理论主题。杨金铭等认为，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以人的本质为逻辑起点，强调人的本质的社会性、实践性、发展变化性，是“人的现代化”发展的理论基石。（89）刘海春等认为，为人类求解放的马克思主义人学蕴含着实现“人的现代化”的理论逻辑，实现“人的解放”和“人的全面发展”是马克思主义人学所表达的终极关怀。（90）二是马克思主义人学勾勒出“人的现代化”的实现前景。王浩斌等认为，以马克思主义人学为理论视域有助于厘清西方现代化作用于“人的现代化”命题中的缺陷弊病，更深刻地把握中国式现代化促进“人的现代化”的必然逻辑及其科学依据。（91）马健永认为，以“人的现代化”为本质的中国式现代化，正是中国共产党人把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与探索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的具体实践相结合而探索出的现代化发展道路。（92）

（二）丰富中国式现代化理论的内涵意蕴

“人的现代化”与社会现代化之间的关系从始至终伴随着“人的现代化”研究，至今仍是学界聚焦的热点。有学者总结了“人的现代化”与社会现代化的关系，大致有同步论、优先论和目的手段论三种观点。（93）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深入发展，学界从社会现代化研究逐步转向了维度更广、层次更深的中国式现代化研究。对于“人的现代化”与中国式现代化的关联互动，学术界的认识主要有两个方面：

一方面，“人的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的价值指向。现代化的本质是“人的现代化”，意味着“现代化建设的方式、步骤、目标等都要以是否有助于实现人的现代化为根本判断标准”（94）。李志等认为，中国式现代化在对待“人的现代化”问题上，实现了从个人主体到人民主体的转变，完成了对西方个人主义的祛魅，通过重新凸显人的主体地位将人从分裂的处境中拯救出来。（95）卢黎歌等认为，中国式现代化坚持开放共享发展，国家现代化只是工具理性意义上的手段，而“人的现代化”才是价值理性向度的目标与追求。（96）另一方面，“人的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的现实遵循。在理念追求上，以“人的现代化”为本质的中国式现代化，既是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使命，也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最终目标是实现人的解放。（97）在主体建构上，中国式现代化确立了以“人的现代化”为主体建构的核心价值理念与价值目标，实现了中国式现代化的主体自觉。（98）在实现维度上，中国式现代化可以理解为物质、制度以及“人的现代化”三重维度，“人的现代化”是物质现代化和制度现代化的出发点和落脚点。（99）此外，洪银兴认为，中国式现代化促进人的现代化包括人的生活品质提升、人的精神文明程度提高和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三个维度。（100）

（三）强化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初心使命

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之初，就秉持“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的初心使命，带领全国各族人民用数十年的时间走过了西方国家数百年的现代化历程。“人的现代化”只能在中国共产党的带领下才能化虚为实，这既是中国共产党在新时代新征程中的应然责任，也是党“以人民为中心”主旨引领的进一步确证。学界对这一方面的认识，一是中国共产党有能力领导实现“人的现代化”。刘方平等通过党史论证了中国共产党坚持把增进人民福祉作为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成功推进和拓展了中国式现代化，为“人的现代化”提供了一条正确的道路。（101）王习胜等从党的理论武装、初心使命和生机活力等维度进行了论证，认为中国共产党具备领导中国人民实现中国式现代化乃至人的高阶现代化的能力。（102）二是中国共产党推进“人的现代化”的路径举措。米亭认为，中国共产党实现“人的现代化”的现实表征是把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发展成果以最大限度转化为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实惠、需要和殷切期待，使人民在享有更加幸福安康的生活中，不断促进自身的全面发展。（103）樊昊等认为，中国共产党有效统合了“人的现代化”与其他各领域的现代化，以“人的现代化”来推动其他领域现代化，以其他领域的现代化来夯实“人的现代化”。（104）

五、“人的现代化”的推进路径

作为一种理想的人类发展模式，实现“人的现代化”所期望达到的外部条件与当下现实生活存在一定的差距，对实现“人的现代化”的路径思考也是研究重点。对此，学界在立足现实和反思问题的基础上进行了探讨，主要包含以下方面：

（一）推进“人的现代化”的经济手段

“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和经济的巨大增长是社会现代化和‘人的现代化’的共同基础和前提。”（105）“人的现代化”必须以社会一定水平的物质资料为基础，否则“人的现代化”建设只能是空中楼阁，无从谈起。习近平指出：“只有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坚持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才会有正确的发展观、现代化观”（106）。新时代经济社会发展必须把“人的现代化”作为核心要领。一是彰显经济发展的推动作用。中国共产党在百余年奋斗的历史进程中，促进经济协调发展的重要路径之一就是以统筹经济发展和民生改善来促进“人的现代化”。（107）二是明确高质量发展的目标手段。“人的现代化”是现代化的核心内容，既是以高质量发展打造中国式现代化升级版的最终目标，也是以高质量发展打造中国式现代化升级版的推进手段。（108）三是完善市场经济的体制建设。社会主义为“人的现代化”奠定物质基础，以更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109）四是夯实生产力的牢固根基，将推进我国社会主义生产力的发展，促进整个社会产品的供应保障，作为促进“人的现代化”的首要因素。（110）

（二）保障“人的现代化”的政治基础

近代以来，“人的现代化”问题已受到关注，但只有中国共产党正确地认识、科学地解决了这个问题。目前，学界对保障“人的现代化”的政治研究主要有两方面。一是实现“人的现代化”要贯彻党的领导。王雪源等强调，实现“人的现代化”必须坚持无产阶级政党领导的在场性与全场性。（111）马明认为，坚持党的领导才能保证现代化建设成果为全体人民所共享，要实现社会主义条件下“人的现代化”必须坚持党的领导。（112）二是实现“人的现代化”必须要加强制度建设。黎文华等认为，要优化现代化制度环境，为人的现代化提供制度保障。（113）佟玉华认为，要为加快推进和健全为“人的现代化”提供权利保障的民主法治建设，从而实现制度现代化和“人的现代化”的互动发展。（114）王丹丹指出，科学合理的民主法治建设能够促进和保障“人的现代化”，实现“人的现代化”必须以健全的民主法治建设为依托，因此，要不断完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制度，进一步推进政治现代化的发展水平。（115）

（三）引领“人的现代化”的思想文化

思想是行动的先导，能够在潜移默化中引领改变人的行为准则和价值观念。学界认为，实现“人的现代化”要先解放人的头脑，以现代化的观念意识为引导，同时坚持思想引领的原则性。一是“人的现代化”要注重思想解放。林伯海等认为，推进以人为核心的现代化要坚持“现代化依靠人”，激发“人的现代化”意识，提升“人的现代化”素质和能力，推动经济社会发展与人的发展的同频共振、良性互动。（116）钱再见指出，要实现“人的现代化”，就必须冲破传统束缚以实现思想上的解放，以理性精神克服传统主义的障碍。（117）二是“人的现代化”要实现思想引领。丁志刚等认为，实现“人的现代化”需要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在马克思主义现代化理论指引下，通过“五个文明”和“五个现代化”的协调发展来实现。（118）李德玲认为，“人的现代化”建设首先要贯彻“以人为本”的思想。（119）张三元从实现高质量发展的角度指出，牢固确立新发展理念是“人的现代化”的基本内容和首要标志。（120）此外，栾淳钰等指出，道德社会化也是“人的现代化”的重要条件，实现“人的现代化”要重视道德的规范作用和发挥社会道德规范的宣传和舆论作用。（121）

（四）创造“人的现代化”的生态环境

马克思指出，未来社会化的人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变换”（122）。我们推进的“人的现代化”道路是将“生态化”和“现代化”相结合的新路，要为“人的现代化”提供良好适宜的自然环境。方世南强调，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过程实质上反映了“人的现代化”过程。（123）李琳认为，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落实到“人的现代化”才有意义，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现代化的价值目标就是要实现具有生态需要的“人的现代化”。（124）自然环境是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物质基础，要“实现生态现代化和人的现代化统一，必须大力满足人的全面性需要”（125），既要满足人民群众的物质文化需要，还要满足人民群众的生态文明需要。张三元认为，绿色是“人的现代化”的显著标识，建立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命运与共的关系，根本在于变革人的生活方式，形成绿色生活方式。（126）张智指出，人也要树立与良好的生态环境相适应的可持续的价值理念、生活方式和消费方式，形成健康的生态人格和生态道德，为“人的现代化”构建积极的、自觉的、科学的、良性的、可持续的文明发展空间。（127）

六、思考与展望

从“人的现代化”的相关研究成果来看，学者们从不同的视角和层面提出了一系列富有创新性的学术观点，基本形成了“人的现代化”的结构框架，这为我们进一步发展“人的现代化”理论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但仍有许多问题值得深思。

（一）丰富“人的现代化”的理论体系

对于什么是“人的现代化”，学界从个体特征、内在素质、社会转变等不同层次和角度给出了定义，表明学界还未达成共识。在其外延使用上，还存在“人的现代化”与“人的全面发展”混用的情况，需要思考的是在新时期二者是否指向一致或存在怎样的区别和联系？如何建构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人的现代化”的评价体系与样态指标？在以往研究中“人的现代化”常被应用于与社会现代化、社会主义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的分析互动中，这三者在“人的现代化”相关研究中存在怎样的关联？“人的现代化”中的主体可以按照性别、年龄、职业等不同标准进行划分，如何将普遍性与特殊性的辩证关系原理应用于“人的现代化”培养中去，不同主体实现“人的现代化”的要求和途径又存在怎样的特点？有学者认为，“人的现代化”是一个相对的概念，随着时代和社会的发展对人的各方面的要求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内涵意蕴，那“人的现代化”是否存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核心特征？弄清楚这些问题有助于为下一步开展“人的现代化”研究提供理论支持。

（二）整合“人的现代化”的理论资源

“人的现代化”理论研究除了要结合时代条件进一步推进，也要“回头”做好理论资源的整合工作，即在已有文本的基础上为将来的理论创新提供学术支持。一方面，要挖掘党的文献在不同历史时期对“人的现代化”的理论阐释。中国共产党从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等维度对“人的现代化”做出了与时俱进的决策部署，以党的文献为线索研究“人的现代化”思想，有助于为将来“人的现代化”的建设提供参照。另一方面，要注重马克思主义对“人的现代化”的文本剖析。学界普遍认为，尽管马克思没有明确提出“人的现代化”，但这一命题却蕴含在其为人类求解放的思想理论体系之中。马克思主义作为立党立国的根本指导思想，要深入钻研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人的现代化”的相关阐释，探析当代“人的现代化”理论进行了何种继承和超越，以便从马克思主义哲学、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的角度出发，不断丰富“人的现代化”理论。

（三）构建有中国特色的“人的现代化”

我国早期“人的现代化”研究受西方思潮的影响较多，一段时期内甚至出现“移植”西方“人的现代化”理论于中国“人的现代化”建设的现象。有学者就曾指出，现代人不是抽象的人、西化的人，而是现实的社会主义条件下的人。（128）对此，一方面应从“古”和“今”两个角度推进“人的现代化”建设。前者指的是代表中华民族独特文化标识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要归纳梳理其中蕴含“人的现代化”品格特质的成分，从中汲取智慧进而推新发展；后者指的是在踏上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新征程上，要探索“人的现代化”建设与新发展阶段的双向互动，通过二者为形成有中国特色的“人的现代化”理论提供文化底蕴和现代根基。另一方面应从“中”和“外”两个维度打开“人的现代化”视野。当代“人的现代化”理论建设不仅要聚焦国内现状和发展态势，还应审视并提炼资本主义国家关于“人的现代化”理论与实践中的有益成分，使我国“人的现代化”建设“在依据我国基本国情的基础上更加全面，才能在‘人的现代化’建设道路的探索上少走弯路”（129）。进行这方面的研究有助于我们在建构有中国特色的“人的现代化”理论框架的同时，丰富自己的话语体系。

（四）确证“人的现代化”的世界意义

中国在实现和平崛起后没有走“国强必霸”的老路，而是秉持“美美与共”的理念在经济、文化、气候等多个领域与世界其他国家开展合作，将中国的发展机遇与世界人民共享。从成立上海合作组织到共建“一带一路”再到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国为世界发展提供了越来越多的公共产品和平台资源，也为解决世界问题提供了越来越多的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有学者指出，“人的现代化”理论愿景在人与世界的关系上，追求的是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和平发展，合作共赢，共享人类发展成果。（130）因此，我们要将“人的现代化”的价值议题投放到世界范围中去，并思考如何更好地确证中国为促进“人类现代化”所作出的贡献。有学者主张，人类文明新形态正是以实现了人的主体性充分张扬与“人的现代化”的统一而开创了一个全新的文明形态。（131）但总体而言，学界对“人的现代化”世界意义的研究更多的是简单提及而少见深入探讨，因此，在研究数量和理论深度上都亟待提升。加强这一方面的研究以期在丰富“人的现代化”价值体系的同时，向世界展现新时代中国“人的现代化”建设范式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精神风貌，增强中国在现代化建设方面的国际话语权。

注释：

（1）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十八大以来重要文件选编》（上），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版，第594页。

（2）（18） ［美］阿历克斯·英格尔斯：《人的现代化——心理·思想·态度·行为》，殷陆君译，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8、4—22页。

（3） 吴增礼：《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文明形态与独特优势》，《思想理论教育导刊》2023年第7期。

（4） 崔家新：《人的现代化的应然状态、价值意蕴与中国图景》，《宁夏党校学报》2023年第4期。

（5） 谭培文、郝江南：《以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制度成就中国式现代化之治的世界意义》，《桂海论丛》2023年第4期。

（6） 徐强：《唯物史观视域下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逻辑和推进路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研究》2023年第4期。

（7） 习近平：《之江新语》，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150页。

（8）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6页。

（9） 刘同舫：《自由全面发展：人类解放的最高境界与必然归宿》，《江汉论坛》2012年第7期。

（10） 刘兴盛：《人的现代化的跃迁：中国式现代化的主体之维》，《哲学研究》2023年第4期。

（11）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871页。

（12） 刘志刚：《中西方现代化的不同逻辑起点、模式选择与价值追求》，《马克思主义研究》2023年第1期。

（13） 王岩、吴媚霞：《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内在逻辑理路》，《思想理论教育》2021年第11期。

（14） 周文、白佶：《中国式现代化的共同特征与中国特色》，《教学与研究》2023年第9期。

（15） 颜晓峰：《人类文明新形态视域下人的全面发展》，《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学报》2022年第9期。

（16）（23） 赵克荣：《论人的现代化与人的全面发展》，《社会科学研究》2003年第5期。

（17） 黄聘：《现代化背景下人的现代化与人的全面发展刍议》，《理论观察》2011年第5期。

（19） 杨国枢：《中国人的价值观》，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60—64页。

（20） 周荫祖：《关于社会现代化与人的现代化的哲学思考》，《南京社会科学》1997年第12期。

（21） 金奇：《人的现代化素质略论》，《北京社会科学》2002年第2期。

（22） 郑永廷：《人的现代化理论与实践》，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3—8页。

（24）（30） 郝立新、孙岱瑄：《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人的现代化的内在逻辑》，《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4年第3期。

（25） 赵义良：《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意蕴与价值追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22年第1期。

（26）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95页。

（27）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1页。

（28） 张智：《人的现代化：内涵、动因、规律及经验——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视角看》，《理论探讨》2016年第2期。

（29）（103） 米亭：《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之“全面”的深刻意蕴》，《北京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4期。

（31） 乔玉强：《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与人的现代化新发展——基于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分析》，《社会主义研究》2023年第1期。

（32）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1卷，外文出版社2014年版，第164页。

（33） 孙琳琼：《论中国传统文化关于人的现代性问题》，《求索》2012年第3期。

（34） 余一凡、吕倩怡：《人的现代化何以可能——论中国式现代化中人的现代化的三个向度》，《河南社会科学》2024年第1期。

（35） 庄三红、冯雨奇：《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与人的现代化》，《古田干部学院学报》2022年第2期。

（36） 李美颖：《理论·价值·实践：中国式现代化赋能人的现代化的三重逻辑》，《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5期。

（37） 董一冰：《中国共产党关于人的现代化的理论与实践》，《理论学刊》2004年第3期。

（38） 王可心、邱吉：《全民族抗战时期中共新民主主义文化建设与人的现代化》，《教学与研究》2023年第10期。

（39） 王勤瑶、冀震茂：《中国共产党“人的现代化”概念的源流考释与话语演进》，《思想理论教育》2024年第1期。

（40） 《毛泽东文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26页。

（41）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18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版，第569—570页。

（42） 殷陆君：《试论中国现代化进程中人的现代化问题》，《现代经济探讨》2020年第3期。

（43） 《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69页。

（44） 李泽泉：《论人的现代化与社会思想道德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23年第4期。

（45）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江泽民论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专题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第383版。

（46） 何维芳：《“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是人的现代化的伟大纲领》，《毛泽东思想研究》2006年第2期。

（47）（101） 刘方平、李家庆：《人的现代化”重构：中国式现代化开创人类现代化新形态》，《科学社会主义》2023年第2期。

（48） 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党的文献》2021年第4期。

（49）（86） 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17年10月28日。

（50） 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年10月26日。

（51） 唐苇熠：《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哲学意蕴》，《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23年第6期。

（52） 刘尚希：《人的现代化与共同富裕》，《财政研究》2022年第11期。

（53） 谭杰：《人的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的青年在场》，《中国青年研究》2023年第1期。

（54） 唐魁玉、梁宏姣：《智慧养老能力的现代化及其提升路径》，《社会科学战线》2022年第2期。

（55） 张锐：《民族地区“人的现代化”路径探析》，《贵州民族研究》2017年第6期。

（56） 阮成武：《中国教师现代化的路径选择》，《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3期。

（57） 李蓉蓉、李博：《时空视角下中国新市民政治效能感的变化轨迹研究》，《甘肃行政学院学报》2017年第5期。

（58） 张瑞敏：《习近平教育现代化思想之人本内涵探析》，《河北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8年第3期。

（59） 张鹏程：《论习近平的教育现代化思想》，《广西社会科学》2017年第1期。

（60） 袁利平：《教育现代化的现代性向度及其超越》，《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1期。

（61） 范国睿：《教育强国与人的现代化发展》，《河北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23年第2期。

（62） 陈亮：《中国式高等教育现代化的生成逻辑、责任担当与未来构想》，《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6期。

（63） 李响：《我国高等教育现代化的现代性困境与突围——基于“人”的视角》，《南京社会科学》2020年第8期。

（64） 王洪才、靳玉乐、罗生全等：《中国式高等教育现代化的多维思考与协同推进》，《高校教育管理》2023年第1期。

（65） 曾汉君：《思想政治教育视域下人的现代化面临的挑战及推进路径》，《理论导刊》2023年第11期。

（66） 闵超：《思想政治教育在人的现代化进程中的功能及其实现》，《思想理论教育》2023年第6期。

（67） 牛桂红：《人的现代化视域下我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研究》，《教育理论与实践》2023年第18期。

（68） 缪昌武、檀祝平：《新时代高职教育现代化：从理念到行动》，《职业技术教育》2019年第22期。

（69） 李泳梅：《价值论视阈下的素质教育目标新探》，《山东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6期。

（70） 彭未名：《素质教育与人的现代化的一体化》，《中南民族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2期。

（71） 袁一平、路日亮：《论国家治理现代化与人的现代化》，《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8年第3期。

（72） 杨芳：《国家治理现代化内涵的三维向度》，《天水行政学院学报》2022年第4期。

（73） 张丽新：《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人民性意蕴》，《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学报》2020年第1期。

（74） 田鹏颖：《现代社会重大风险的国家治理方法论探析》，《理论视野》2020年第11期。

（75） 杨毅：《新时代国家治理现代化视域下的道德实践》，《内蒙古社会科学》2020年第5期。

（76） 屠静芬、马博：《人的现代化视阈下的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理论导刊》2017年第6期。

（77） 旷永青、卢俞成：《多重功能透析：思想政治教育服务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五个向度》，《思想教育研究》2021年第9期。

（78） 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编：《习近平关于“三农”工作论述摘编》，中央文献出版2019年版，第44—45页。

（79） 郝宇青：《基层治理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探析》，《北京联合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1期。

（80） 杭丽华：《乡村治理现代化视域下公民精神培塑论析》，《理论导刊》2022年第1期。

（81） 赵秀玲：《数字乡村治理的观念变革与有效路径》，《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5期。

（82） 赵秀玲：《农民现代化与中国乡村治理》，《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3期。

（83） 张明皓、陈怡思：《数字技术赋能乡村建设的运作机理、实践悖论与路径优化》，《天津行政学院学报》2023年第6期。

（84） 张淑华、贺子宸：《用新媒体激发人的现代化》，《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3期。

（85） 李济时：《乡村振兴与人的现代化：基于比较历史的考察》，《东岳论丛》2022年第3期。

（87） 韩庆祥、衣俊卿、欧阳康等：《“当代人类发展与中国人学研究”笔谈》，《中国社会科学》1998年第1期。

（88） 董彪：《面向新发展阶段的马克思主义人学研究：意蕴、问题及路径》，《广西社会科学》2023年第7期。

（89） 杨金铭、刘忠孝：《马克思人学理论视域下人的现代化发展》，《北方论丛》2017年第3期。

（90） 刘海春、兰维：《新时代实现人的现代化的三重逻辑》，《现代哲学》2023年第4期。

（91） 杨思齐、王浩斌：《马克思主义人学视域下中国式现代化促进人的现代化探析》，《昆明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年11月29日。

（92） 马健永：《马克思主义人学视域下中国式现代化的四维审思》，《北方民族大学学报》2023年第2期。

（93） 阮青：《现代化的建设需要现代化的人》，《哲学动态》1996年第7期。

（94） 徐斌：《深刻把握“现代化的本质是人的现代化”》，《国家治理》2021年第32期。

（95） 李志、黄曼：《西方现代性的质询与现代化的中国式探索》，《理论探索》2023年第6期。

（96） 卢黎歌、郭玉杰：《中国式现代化：超越转型、演进逻辑、经验启示》，《北京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1期。

（97） 刘景泉、高艺：《以人民为中心：中国式现代化的实践样态》，《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学报》2022年第4期。

（98） 徐椿梁：《中国式现代化主体建构的三重维度：理论、历史与实践》，《求索》2023年第5期。

（99） 刘尚希、张永生、晏维龙等：《深入学习贯彻全国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会议精神笔谈》，《财贸经济》2023年第12期。

（100） 洪银兴、杨玉珍：《中国式现代化促进人的现代化：内涵与路径》，《南京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2022年第6期。

（102） 王习胜、吴玉剑：《人的高阶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的内在要件》，《思想理论教育》2023年第8期。

（104） 樊昊、徐晓光：《论中国式现代化的政党逻辑——基于中西方现代化比较的视角》，《西华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4年1月19日。

（105） 李丽芳：《人的自觉发展与人的现代化》，《现代哲学》1999年第2期。

（106）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4卷，外文出版社2022年版，第162、171页。

（107） 郑有贵：《中国式现代化演进中破解不平衡不充分发展问题的路径》，《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学报》2022年第6期。

（108） 余淼杰、王廷惠、任保平等：《深入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笔谈》，《经济学动态》2022年第12期。

（109） 白茂峰、傅慧芳：《国家治理现代化视域下人的现代化困境省思与破解路径》，《中学政治教学参考》2023年第12期。

（110） 戴木才、尚泽伟：《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与实现人的现代化》，《理论视野》2019年第12期。

（111） 王雪源、唐洲雁：《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关键内核与建构路径》，《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6期。

（112） 马明：《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与人的现代化》，天津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编：《天津市社会科学界第十五届学术年会优秀论文集：壮丽七十年 辉煌新天津》（上），天津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第134—139页。

（113） 黎文华、汪荣有：《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推进人的现代化》，《海南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4年第3期。

（114） 佟玉华：《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与人的现代化》，《科学社会主义》2020年第6期。

（115） 王丹丹：《现代化的本质是人的现代化》，《河南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5期。

（116） 林伯海、李潘：《西方马克思主义现代性理论的合理内核及其镜鉴》，《教学与研究》2023年第12期。

（117） 钱再见：《人的现代化与中国传统价值观的现代转向》，《南京社会科学》2000年第12期。

（118） 丁志刚、张书华：《中国式现代化的纵向叙事逻辑》，《西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4年第1期。

（119） 李德玲：《浅谈人的现代化》，《理论学刊》1998年第3期。

（120） 张三元：《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人的现代化》，《思想理论教育》2023年第8期。

（121） 栾淳钰、白洁：《〈共产党宣言〉中“人的现代化”意蕴、特征及启示》，《湖南社会科学》2021年第5期。

（122）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928页。

（123） 方世南：《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内涵、价值与路径研究》，《南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5期。

（124） 李琳：《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现代化的唯物史观意蕴》，《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6期。

（125） 张云飞、曲一歌：《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现代化的系统抉择》，《西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6期。

（126） 张三元：《以新发展理念推动和引领人的现代化》，《思想理论教育》2021年第8期。

（127） 张智：《社会主义现代化与人的现代化的协同发展》，《重庆社会科学》2014年第8期。

（128） 张著名：《走出“人的现代化”理论研究的误区》，《社会》2000年第7期。

（129） 宋全成、曹宪忠：《人的现代化与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文史哲》1997年第2期。

（130） 赵永春：《中西方现代化比较与人的现代化建设理论》，《北方论丛》2023年第6期。

（131） 刘须宽：《中国式现代化是全新的人类文明形态》，《马克思主义研究》2023年第7期。

作者简介：张峰，天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300350；栾淳钰，天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博士生导师，天津，300350。

（责任编辑 陈 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