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白居易的《钱塘湖春行》作为古代诗歌名篇,频繁入选历代诗歌选本以及百年来各版本中学语文教材,然而就其日常教学实际来看,教师的解读往往浮于浅表,学生的理解浅尝辄止。从语文学科“文本细读”视角而言,教师应注重带领学生运用词句推敲、联想补白、比较还原、入境体验、知人论世等方法,从语词、意象、意境、章法、情志等维度进行深度研析,探寻经典文本阅读的多元化路径。
关键词:统编教材;《钱塘湖春行》;古典诗歌;文本细读;方法路径
*本文系河南省2022年度教师教育课程改革研究项目“河南省中小学语文教师传统文化素养:内涵特征、现状调研与培育路径研究”(项目编号:2022-JSJYYB-004)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为现代文学批评的重要术语,“文本细读”(close reading)最早由英美新批评派提出,指“细密地研究作品的上下文及其言外之意,它要求批评家注解每一个词的含义,发现词句之间的精微联系”[1]。中学语文古代诗歌教学在吸收借鉴新批评派文本细读的理念及方法外,还应当充分结合语文学科的性质特点及目标要求,立足作品的语词、意象、章法、情志及背景等开展多维解读与深度研析,帮助学生实现对于经典文本形式、内涵与价值的多元建构。
“钱塘湖”,即如今的杭州西湖。“春行”,即春日漫行。这首诗的题目为“钱塘湖春行”,诗人自然以“春行”为线进行描写,不仅勾勒出了湖畔漫行中不断涌现的春日美景,也展现出了诗人对于钱塘湖畔春景的独特感受。唐穆宗长庆二年(822)七月,白居易被任命为杭州刺史,唐敬宗宝历元年(825)三月又出任苏州刺史,故本诗可能写于长庆三年春或者长庆四年春。有研究者认为此诗当作于長庆三年春,白居易于长庆二年底抵杭,应有诸多公务亟待处置,而待到次年春天初至,便迫不及待地来到西湖边。[2]
一、《钱塘湖春行》的意象组合与意境构设
(一)意象组合
草木原无情,但经过诗人的选取与组合后,便成为融入诗人主观情思的意象,寄托着诗人的情思。清人刘熙载在《艺概·诗概》中曾探讨诗歌意象的具象性功能:“山之精神写不出,以烟霞写之;春之精神写不出,以草树写之。”《钱塘湖春行》中,诗人选取的典型景物有寺、亭、湖、云、莺、树、燕、泥、花、草、马蹄、杨柳、湖堤等,这些景物看似平淡无奇,实则蕴含深意、各具情态。诗歌首联中,孤山寺、贾亭为钱塘湖一带所独有,地域特征明显,而湖面、云脚则与钱塘湖畔周围的天气时令密切相关。同时,首联中山寺、亭台、湖面、垂云四类景物本身即带有江南水乡的浓厚韵味,经诗人妙笔组合后,更是成为直陈诗人内心江南情愫的典型意象,这自然也与作者白居易浓郁的江南情结有着密切关联。白居易年少时曾“旅居苏、杭二州”[3],晚年居洛阳时,又写有《忆江南三首》《寄题余杭郡楼兼呈裴使君》等抒发自己内心江南情结的诗作。诗歌颔联中,作者所选景物有早莺、暖树、新燕和春泥。莺为江南春天的常见鸟类,歌声婉转悦耳,而早莺在暖树枝丫嬉闹也极易触动诗人的听觉神经,拨动诗人的敏感情思。燕为吉祥之物,有报春、报喜之意,“从神圣的禖祠飞落到寻常百姓的门楣,燕子身上的神性色彩进一步淡化,寄情的空间却越来越开阔”,同时也寄寓着“古人内心深处对美好生活的种种期盼”。[4]比如白诗中就曾言:“庆传媒氏燕先贺,喜报谈家乌预知。”莺、燕均为春天的典型动物,它们不仅在自然中相亲近,在古人的诗文作品中也时常相伴出现,而两者的意象组合常常能够营造出春天莺歌燕舞的美好意境,同时也增添了自然景物的灵动之美。
诗歌颈联中,春花、春草是春天里极典型的自然景物,其往往相伴出现在诗歌作品中,寄托着诗人对于自然春景的独特情感。比如杜甫的“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王维的“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等,这些诗句均表达出诗人对于春花、春草以及春景的喜爱之情。相较于上述诗句,白居易在诗歌颈联中除借助花草来表达对于春天的喜爱外,还着意突出了早春时节钱塘湖畔花草的特点——“乱”“浅”,这使得花草作为典型意象所营造出的意境更加具体生动、真实可感。马蹄并非春天的典型景物,尽管其与湖畔春景的关联性不太明显,但马蹄却与钱塘湖畔游人赏春的情景息息相关。同时乱花、浅草与马蹄相配,也极易触发读者的想象,比如古人关于“踏花归去马蹄香”的故事记述等。诗歌尾联中,作者所选景物有绿杨和白沙堤,绿杨与时节有关,白沙堤虽与时节无关,却与诗人之“行”关系密切,同时它也是诗人漫行的“最爱”之处。由此可见,整首诗中,诗人所选景物特征鲜明,搭配巧妙,使得客观景物之“象”与诗人主观之“意”自然交融,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诗人的所游、所览与所感。
(二)意境构设
意境,即作者的主观情意与客观物境相互交融而形成的艺术境界。《钱塘湖春行》作为写景记游类诗歌佳作,其突出特征就是借助实景描摹与虚景构设的有机融合,为整首诗营造出富含韵味的独特意境。实景描摹的优点在于选取相应的景物,通过特定的组合营造出独特的画面与意境。诗中有直描的实景,比如前面探讨过的山寺、亭台、湖水、云脚、莺鸟、春树、燕子、春泥、花草、马蹄等。正如前面所分析的那样,这些景物虽然是生活中平常可见的景物,但经过诗人的匠心描摹后,往往蕴含诗意、各具情态。同时,诗中也有隐含的虚景。虚景构设的优点在于丰富诗歌的意境,增强诗歌的韵味,引发读者不由自主地去想象和补白,强化诗歌兴味的延留效果。比如诗中低垂的云脚让人感觉到似乎水天相连,抑或联想到江南水乡的烟雨空濛;向阳的暖树让人联想到日光的照射,产生初春乍暖的感觉,正所谓“向阳花木易为春”。又如新燕、春泥,让人感觉到春天的到来,燕子已经忙碌着衔草啄泥。“谁家”则进一步指引读者去追寻、去联想:这是何处飞来的燕子?又将在周围哪户人家的屋檐下筑巢,哺育后代?再如草上的马蹄,让人联想到:那骑马的人,他(她)应该和诗人一样,也是来这里踏青赏春的吧?他(她)不太可能是独自骑马到此吧,或者是结伴游春呢?这样看来,在钱塘湖畔游春赏景的应该不止诗人白居易,还可能有其他人。事实上,唐人骑马游春的风俗极盛,比如唐代王建的诗歌《长安春游》中就有“骑马傍闲坊”一句,又如唐代张萱的画作《虢国夫人游春图》中也绘有唐人骑马游春的场景。
整体而言,这首诗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能够引领读者在感受自然景物之美的同时展开想象,去品咂,去补白,充分张开作品的“弹力结构”,从而丰富和拓展诗作的意境,升华和深化诗作的情感表达。
二、《钱塘湖春行》的语言特色与结构章法
(一)语言特色
《钱塘湖春行》语言字炼句工,平易浅畅,这里可从炼字炼词以及语言特点两方面来进行探讨。其一,炼字炼词。《尚书·尧典》言:“诗言志。”古人认为,诗歌的本质在于抒发情感、表达志向,因而古典诗作的字词均渗透着作者的情思感悟,这也使得作者在遣词造句方面会不断斟酌,甚至精雕细琢。《钱塘湖春行》为七言律诗,诗歌颔联和颈联用词尤工,历来为人称颂。诗歌颔联中,“几处早莺争暖树”的“争”和“谁家新燕啄春泥”的“啄”均为动词,“争”字表现出莺鸟在向阳的树枝上争抢、嬉戏的情景,“啄”字表现出燕子在湖边轻巧地衔草、啄泥的情景,两个动词的运用也使作品所描绘的钱塘湖畔莺争暖枝、燕衔泥草的场景更加形象、生动,并使整幅画面生趣盎然。同时,这也表明该时节尽管天气已经乍暖,湖畔的泥土也已渐渐松软,但湖边仍有寒意,暖树还不是很多。除“争”和“啄”外,颔联中的“几处”和“谁家”也体现出诗人在遣词用语方面的斟酌取舍。比如诗人用“几处”而非“处处”来修饰“早莺”,用“谁家”而非“家家”来修饰“新燕”,这说明杭州的天气刚刚转暖,湖畔的春意还不是很浓,并非处处莺歌燕舞。那么,早莺到底有“几处”,春燕又是“谁家”飞来的呢?诗人在描绘初春景致的同时,也有意给读者留下了思索、想象的空间。诗歌颈联中,“乱花渐欲迷人眼”的“乱”字和“浅草才能没马蹄”的“没”字的选用同样独具匠心。“乱”,即散乱的意思。可能是湖畔的花种类多、花色繁,给漫行的诗人以迷乱之感;当然,也可能是初春时节,花儿还未全开,自然会显得零零散散、星星点点的,这也恰如朱自清在《春》中所描绘的那般景象。“没”,即遮没的意思。春草渐生,刚刚能够遮没马蹄,仿佛春潮渐涨,欲没过湖中堤岸一般,讓人不禁由春草的渐生联想至春水的初涨,在不知不觉间感到初春的钱塘湖畔似乎春意更浓了。
其二,平易浅畅。“非求宫律高,不务文字奇。”(《寄唐生》)在实际的诗歌创作中,白居易反复斟酌词句,力求诗歌语言浅显易懂。在描写日常生活的诗歌中,他多使用平常化的词语来表现生活中的常见景物,这就更易构设共有意境而引发情感共鸣,拉近读者与作者、文本的心理距离。就《钱塘湖春行》而言,诗歌用词用语朴素浅显,除表现日常景物的词语外,还有描写方位的词“北”“西”“东”,表现角度的词“平”“低”,常用动词“争”“啄”,常用形容词“乱”“浅”,以及数量词“几处”,人称代词“谁”,色彩词“绿”“白”等。同时,白居易的诗歌还善于使用浅显的问句,比如在《红线毯》中诗人就自问自答,在《钱塘湖春行》中则问而不答——“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在这里,诗人连提两个疑问句,“问得浅显,根本无须作答”,[5]却能够很自然地引起读者的联想,触动读者的思绪。
《钱塘湖春行》整首诗字炼句工,平易浅畅,然而在平易语言的背后却往往富含情趣,并给人以想象、遐思之余味。清代学者方东树在《昭昧詹言》中评价说:“佳处在象中有兴,有人在,不比死句。”从中可以看出,白居易的诗歌语言看似平易浅畅,实则蕴含着丰厚的内涵与情志,展现出言简意深的话语蕴藉效果。
(二)结构章法
诗歌解读应当注重把握文本内在的结构章法。这首诗的题目为“钱塘湖春行”,其中“春”表明观览之时节,“行”表明观览之方式。依照题意,诗歌所描写的重点应当是诗人春游西湖的见闻和感受,正如有研究者所指出的那样:“如果诗人不是这样刻意地表现‘行,那么这首诗就有可能偏题而成为‘钱塘湖春景了。”[6]
那么诗人是如何表现“行”的呢?诗中既有直接描写“行”的诗句,也有间接表现“行”的诗句。诗歌尾联直接描写诗人漫步湖畔,徜徉于湖东“绿杨阴”里,至此点明游览的终点——湖东白沙堤。既有春行之终点,自然应有春行之起点,诗人游春的起点在哪里?我们不妨立足文本来完整还原诗人游览的踪迹。“孤山寺北贾亭西”,诗人应由孤山寺起,后经过贾亭;“水面初平云脚低”,诗人放眼望去,此时的钱塘湖水面初平,云脚低垂,湖光山色尽入眼底。再就诗歌的颔联、颈联来看,诗人虽未明写“行”,但从诗人对所见景物的描写来看,处处都可以感受到诗人的漫“行”之乐。诗歌颔联中,诗人描写早莺用“几处”而非“一处”,表明钱塘湖畔的早莺不止一处,这极可能是诗人在漫行中所渐次发现的情景;“谁家新燕”?由“几处”到“谁家”,由“早莺”到“新燕”,在漫行的过程中,诗人内心不免自然地生出惊喜与疑惑。这些都表现出诗人在游春中观览顾盼、亦行亦停的情形。诗歌颈联中,“渐欲”表明“乱花”应接不暇地映入眼眶,以至于让诗人感到有些迷眼,这也表明诗人是在缓步行进,边走边看。
纵览全诗,从诗人春游钱塘湖的行踪可以发现:诗人由孤山寺起,经过贾亭,沿湖观赏,最后行至白沙堤。可见,作者以“行”串联全诗各句,于湖畔漫行中展现出钱塘湖的独特春色,以及自己内心情感的起伏波动,可谓“章法变化,条理井然”。“这种‘章法上的‘变化,往往寓诸浑成的笔意之中;倘不细心体察,是难以看出它的‘条理的。”[7]
三、《钱塘湖春行》的情志寄寓
就《钱塘湖春行》的情感表达而言,我们可主要从以下两方面进行把握:一是作者对钱塘湖春景的喜爱和留恋之情,二是作者内心的恬淡、闲适之情。然而遗憾的是,除关注诗人对钱塘湖春景的喜爱之情(显性层面)外,其他诸种情愫(隐性层面)往往为当下的中学语文课堂所忽略和遗漏,这也致使学生的文本细读失掉应有的广度与深度。
其一,喜爱与留恋。《钱塘湖春行》体裁为诗歌,而其内容却如同一篇山水游记。诗人从孤山、贾亭出发,至湖东、白沙堤止,途中景致应接不暇,如湖山亭台,如莺燕嬉戏,如花草清香,引得诗人不觉陶醉其间,直至恋恋不舍地离去。诗人通过对钱塘湖畔典型景物的描摹,传达出自身对于钱塘湖畔春景的喜爱,而在这种喜爱之情中,诗人还融入了留恋、不舍的情愫。实际上,白居易在《钱塘湖春行》中所表现出的对于钱塘春景的喜爱与留恋之情与其自身浓郁的江南情结密不可分。白居易年少时为避战乱曾旅经苏杭,而当时的苏杭不仅经济得到发展,文化氛围也较为浓郁。在这样的背景下,白居易旅居吴越观览美景,曾写道:“满眼云水色,月明楼上人”,并曾言:“以当时心言,异日苏、杭苟获一郡,足矣”(《吴郡诗石记》)。同时,白居易这种对于苏杭美景、江南风物的喜爱与留恋之情还可以从他后期创作的诗歌中得到验证。白居易晚年居洛阳时,创作有《寄题余杭郡楼兼呈裴使君》《忆江南》等抒发江南情结的诗作,比如在《寄题余杭郡楼兼呈裴使君》中,诗人写道:“官历二十政,宦游三十秋。江山与风月,最忆是杭州。”在《忆江南》首篇中,诗人写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其不仅蕴含着诗人对江南自然景物的喜爱和赞叹,同时也承载了诗人内心眷恋江南的浓郁情思。在《忆江南》次篇中,诗人写道:“江南忆,最忆是杭州……”诗人选取寺、月、桂子、亭、潮等典型景物来回忆杭州之美,也表现出诗人对于杭州山水风物的喜爱与怀念。
其二,恬淡与闲适。就《钱塘湖春行》的课内教学而言,语文教师及教学参考书对于诗歌主题通常的解读是表达出诗人对于钱塘湖春景的喜爱之情,而对于诗中蕴含的其它相关情愫并未作深入探讨。事实上,这首诗不仅表达了作者对于江南风物、钱塘春景的喜爱与留恋,还流露出作者内心所追求的恬淡、闲适的生活态度。有研究者就指出:白居易虽为诗人,“他在杭苏任上总还是工作第一、恪尽职守的”[8]。“移领钱塘第二年,始有心情问丝竹。”(《霓裳羽衣舞歌》)次年春天,诗人终于能够从繁忙的公务中抽身,怀着闲适的心情漫步钱塘湖畔,感受江南的景物风俗。从生活的视角来看,人正是在闲下来的时候才更容易觉察到身边的普通事物,发现日常生活中的美好,正如诗人在《忆江南》中所写:“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诗人这种恬淡与闲适的情感一方面与他能从繁忙的公务中暂时抽身有关,另一方面也与他前半生的仕途经历密切关联。“及五六岁,便学为诗,……十五六始知有进士,苦节诗书。”(《与元九书》)贞元十六年,白居易举进士,本欲在仕途上有一番作为,却因直言敢谏而得罪朝中权贵;元和十年,宰相武元衡被刺,白居易因越职言事遭贬;后被召还京都,无奈看淡朝中政治而请求外任。正如有研究者所指出的:“白居易回到青少年时代避乱流连之地”,实现了年少时的郡守夙愿,“加上远离朝中逐渐兴起的朋党纷争,心情甚为轻松闲适”。[9]此时的白居易已年过半百,内心显露出更多的淡泊与从容,来到年少时就向往的江南故地,诗人自然乐于沉浸在钱塘湖畔的春光美景中,暂时抛却那世俗的烦扰与忧愁,这就展现出已值知天命之年的诗人所怀有的那份恬淡中和的闲适心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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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杨小翠.通俗——白居易诗歌语言的特色[J].当代修辞学,198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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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萧涤非等.唐诗鉴赏辞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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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景遐东.江南文化与白居易思想及创作关系淺探[J].湖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4).
(作者:李耀伟,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校聘副教授,教育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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