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中国道路”：内在逻辑与战略选择

摘" 要：中国充分把握住了世界职业教育变革发展的新机遇，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道路。中国职业教育的改革发展分别经历了模仿借鉴阶段、自主探索阶段、超常规发展阶段和高质量发展阶段。在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期，职业教育的改革实践分别指向人才高质量培养、体系高质量建设和科技高质量供给，并呈现四大特色表征：一是走出一条从模仿借鉴到本土化改造再到自主创新的道路；二是充分把握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新机遇；三是回应外部发展需求的价值取向明显；四是有强大的资源集聚效能与社会组织能力。究其根本，超大规模的就业市场与多样化的就业需求是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动力来源，而有效的制度供给是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赶超机制，两者共同作用构成了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内在逻辑。为继续推动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走深走远，要以体系战略、融合战略、统筹战略、园区战略和招生战略为抓手，构筑“纵横立交”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立“四维融合”职业教育联动系统、创设“三教三融”的职业教育协同路径、打造“抱团发展”的职业教育合作园区，以及探索“差异混编”的职业教育招生制度。

关键词：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中国职业教育；就业市场；制度供给

DOI：10.16366/j.cnki.1000-2359.2024.06.20

作者简介：朱德全（1966-），男，四川南充人，教育学博士，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西南大学教育学部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职业教育课程与教学论研究；曹渡帆（1997-），男，四川绵竹人，西南大学西南民族教育与心理研究中心博士生，主要从事职业教育政策学研究。

基金项目：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22JZD046）

中图分类号：G719.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359（2024）06-0135-09" 收稿日期：2024-05-06伴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浪潮涌进，高质量发展已成为解决民生福祉、实现产业发展，以及促进国家竞争优势稳步提升的重大战略需要刘晓，李甘菊：《面向技能型社会的职业教育转型：体系重塑与治理策略》，《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24年第1期。。职业教育作为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在释放技能人才潜能、优化区域产业结构、重组全球要素资源和改变全球竞争格局上发挥着重要作用。为此，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日益受到全球各国的重视。2010年，德国政府基于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需要推出“教育链”计划，旨在2010—2021年的十年内，在全国范围内实施一套职业生涯导向系统，确保德国下一代技术工人的数量与质量董冠妮：《德国“教育链”生涯教育战略研究》，《比较教育研究》，2023年第1期。；荷兰自2011年起就以“领先行业计划”为契机，逐步建立了以创新为导向的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公私合作运行模式潘海生，杨慧：《共治视域下荷兰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公私合作运行模式嬗变》，《比较教育研究》，2023年第4期。；2019年，英国教育标准局出台了《继续教育与技能督导指南》（Further Education and Skills Inspection Handbook）用于保障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可持续发展 Ofsted：Further education and skills inspection handbook for use from September 2019，Manchester：Ofsted，2019，p.3.；2021年，俄罗斯联邦政府批准并实施的《到2030年42项社会经济发展计划清单》就将“职业化教育”联邦项目作为国家重点改革任务之一；澳大利亚政府于2021年颁布的《数字经济战略2030》特别提到了要构建高质量、包容性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当前，中国拥有全球规模最大且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贾旻，南海：《论中国现代职业教育百年变迁的历史逻辑：基于新制度主义的研究视角》，《河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2期。，自202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的改革任务以来，“高质量发展”便成为中国职业教育改革发展的核心词，《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等系列文件分别勾勒出了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战略蓝图。可以说，高质量发展是中国职业教育面向未来发展的新型道路和主导逻辑。事实上，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在不同的国家和不同的发展阶段会呈现不同的特征，决定这种异质性的主要因素在于各国不同时期经济发展的基础和阶段性任务不同。同时，不同的国情给职业教育发展所提供的资源是不同的，对职业教育提出的需求也各不相同庄西真：《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内涵、图景与路径》，《中国高教研究》，2023年2期。。新时代，中国职业教育从模仿赶超走向了自主发展，从跟跑到并跑再到领跑，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发展道路。因此，有必要进行经验总结和理论阐释，以把握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内在逻辑，从而更好制定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长远战略，充分发挥职业教育对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推动作用。

一、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实然表征

在全球职业教育走向高质量发展的改革浪潮中，中国正在成为最重要的技术技能人才培养培训大国，中国职业教育的发展重心也逐渐由外延式发展向内涵式建设转变，走出了一条独具中国特色的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道路。为此，我们有必要回溯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历程，进一步归纳出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特色表征。

（一）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历史进程

从全球范围来看，正规的职业教育及其发展最早可追溯到19世纪中后期的英国工业革命张宁：《从世界职业教育发展历程看中国职业教育发展》，《教育研究》，2009年第2期。，经过百余年的发展，世界各国形成了较为完备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全球职业教育逐渐进入到在调整中巩固，在改革中谋求高质量发展的时期。在“工业4.0”“经济4.0”以及“工作4.0”的改革大环境下，德国联邦教育与研究部于2016年正式提出了“职业教育4.0”时代郭赫男，刘娜，王为民：《初探我国职业教育数字化改革的方向和路径：基于对德国“职业教育4.0”的分析》，《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23年第18期。。正因如此，有学者按照工业结构性变迁的历史规律，将全球职业教育发展分为四个阶段：前工业化时期的职业教育1.0时代，以“学徒+工具”为中心，在生产过程中实现了师徒相授；工业化初期的职业教育2.0时代，以“学生+设备”为中心，规范了职业教育的内容、方法和规模等，建立了一大批正规的职业学校；工业化中期的职业教育3.0时代，以“员工+基地”为中心，实现了课业与职业的衔接、专业与产业的对接；以第四次工业革命为依托的职业教育4.0时代，教育内容、教育层次和教育水平的典型特征是以智能化为基础的高标准化，这一时期世界各国的职业教育进入到高质量发展阶段陈衍：《职业教育4.0》，《职业技术教育》，2015年第21期。。各个国家的职业教育发展阶段划分虽不统一，但也有相似的规律与逻辑，即职业教育的发展根植于经济社会剧变的时代中，是与社会环境不断深入交互引发的持续震荡，中外职业教育概莫能外。

自1922年新学制将实业教育改为职业教育以来，中国就正式开启了现代职业教育发展的探索道路。中国职业教育发展大致经历了模仿借鉴阶段、自主探索阶段、超常规发展阶段、高质量发展阶段。

第一阶段（1922—1977年），是中国职业教育的模仿借鉴期。彼时，西方职业教育在夯实基础的情况下，不断加速发展，职业教育体系已较为成熟与开放。这一时期，中国先后学习并借鉴了美国、日本、苏联等国家的职业教育经验、模式与制度，中国职业教育从最初的综合中学形态转变为独立的职业教育形态，并探索出了以技术为本位的中等专业教育制度和技工教育制度。

第二阶段（1978—1998年），是中国职业教育的自主探索期。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启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新征程。中国经济体制变革和社会转型升级牵动着职业教育各领域的变革。这一阶段中国职业教育的发展开始逐渐从模仿借鉴走向自主探索。一方面，党和国家开启了中等职业教育结构改革工作；另一方面，国家也开始积极发展高等职业教育朱德全，石献记：《从层次到类型：中国职业教育发展百年》，《西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2期。。1985年颁布的《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就提出了“构建从初级到高级、行业配套、结构合理又能与普通教育相互沟通的职业技术教育体系”，由此勾勒出中国职业教育自主发展的理想蓝图。

第三阶段（1999—2012年），是中国职业教育的超常规发展期。这一时期，中国市场经济体制改革不断深入，经济增长方式由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服务国民经济发展的职业教育得到重视。加之“高校大扩招”的背景，职业教育得到空前发展。据统计，1999年到2013年期间，中国高等职业学校数由474所增加到1321所，增幅为178％；高等职业学校招生数由61.19万人增加到318.4万人，增幅为420％罗军强，方林佑：《高等职业教育历史研究》，光明日报出版社，2011年，第238-239页。。伴随着高等职业教育的繁荣，中等职业教育在规模缩减的基础上也更加注重质量提升。

第四阶段（2013至今），是中国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期。党的十八大以来，构建和完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成为中国职业教育改革的核心内容，为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指明了方向。特别是伴随着《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规划（2014－2020年）》《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发展方案》等政策文件的出台，中国职业教育发展迎来了硬核时代，中国职业教育在体系建构、类型办学、人才培养、基础建设、产教融合、社会服务等层面不断得到高质量发展，正在走出一条不同于其他国家的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道路李桂荣，何俊萍：《质量评估政策：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制度保障：党的十八大以来职业教育质量评估政策计量分析》，《教育发展研究》，2023年第7期。。

由于中国自身的经济发展、教育资源、历史国情等一系列原因，中国职业教育与世界职业教育在发展时序上存在一定滞后。一方面，作为经济社会发展的后发国家，中国在经济社会发展存在滞后，而职业教育作为与经济社会高度关联的教育类型，其发展程度与外部经济社会的发展息息相关。因此，在前期中国职业教育的发展更多是将国外先进的职业教育发展经验进行本土化借鉴。另一方面，工业革命和科技革命多是由西方发达国家发起的，中国在技术创新和发展上主要采取跟随的策略，依赖于先发国的技术红利，而职业教育在本质上是一种技术教育，技术的迟滞性也就导致了中国职业教育发展的滞后，直到高质量发展阶段，中国职业教育才真正进入全球职业教育强国的行列中。

（二）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实践指向

下一个阶段，中国职业教育将进入到高质量发展的常态化阶段，并进一步聚焦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重点领域与关键环节，强调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持续协调、资源统筹、科学决策、共同治理、利益共享与精准对接陆宇正，汤霓：《新型举国体制支撑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实践逻辑与实现路径》，《教育与职业》，2024年第4期。。在此阶段，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实践将体现在三个方面：高质量人才培养、高质量体系建设、高质量科技供给。

一是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指向高质量人才培养。2022年10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加强新时代高技能人才队伍建设的意见》特别强调，“加强高级工以上的高技能人才队伍建设，对巩固和发展工人阶级先进性，增强国家核心竞争力和科技创新能力，缓解就业结构性矛盾，推动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并提出到“十四五”时期末，实现技能人才占就业人员的比例达到30％以上，高技能人才占技能人才的比例达到1/3的目标任务。职业教育作为培养技术技能人才的类型教育，高质量技术技能人才的培养是其高质量发展的应然表征于扬，牛彦飞：《高质量发展视域下本科层次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内涵意蕴与推进路径》，《教育与职业》，2024年第3期。。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理应培养、集聚更多高技能人才和高素质劳动者，让自身培养目标逐渐转向“数字劳动者、卓越工程师、大国工匠、能工巧匠、高技能人才”毋磊，周蕾，马银琦：《高质量职业本科人才培养模式的现实向度与行动路径：基于21所职业技术大学教育质量报告的文本分析》，《中国高教研究》，2023年第5期。。尽管根据《中国职业教育发展报告（2012—2022年）》数据显示，近十年来，中国职业教育累计为各行各业培养输送6100万高素质劳动者和技术技能人才，但从高技术技能人才的规格和规模来看，中国与德国、美国、日本等西方发达国家相比仍存在差距罗哲，张云具：《建设高技能人才队伍的历史脉络、理论逻辑与路径构思：以中国式现代化为视角》，《社会科学辑刊》，2024年第1期。。为此，国家也开始依托高技能人才培训基地、现代化学徒制试点工作、技能大师工作室、打造“双师型”教师团队和技师培训等特色举措，健全多层次人才培养体系，加大对高技术技能人才的培养力度。

二是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指向高质量体系建设。2022年1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的意见》指出，要“持续推进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优化职业教育类型定位”。一直以来，党和国家就重视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建设，而高质量的职业教育体系是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吴雪萍，孙君辉：《中国高质量职业教育体系建设的逻辑与理路：基于嵌入性视角的分析》，《河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2期。。经过几十年的探索，一个“纵向贯通、横向融通”的中国职业教育体系格局已基本形成王新波，王敬杰，张浩，等：《增强职业教育适应性加快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教育的重要论述学习研究之五》，《教育研究》，2022年第5期。。一方面，中国职业教育已初步形成了中等职业教育层次、专科高等教育层次，本科职业教育再到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层次的学制层次结构；另一方面，中国职业教育通过市域产教联合体、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国家资历框架、学分银行等手段，寻找到职业教育与基础教育、高等教育以及继续教育的沟通衔接点，构建了职业院校与地方政府、企业行业、科研机构等主体互利互通的体系结构。下一步，国家将展开更具实质意义的职业教育体系建设，强化职业教育的类型特色，如提升职业教育学制内部进路的通畅程度、大幅提高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深度与广度、加快开放性办学格局形成、完善职普融通制度等刘来兵，陈港：《建设高质量职业教育体系：动因、框架与路向》，《现代教育管理》，2021年第11期。。

三是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指向高质量科技供给。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推进职普融通、产教融合、科教融汇，优化职业教育类型定位”。科教融汇是深入实施科教兴国战略的重要抓手，而高质量科技供给将成为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最新动向。事实上，职业教育作为一种技术教育，在推动产业结构迭代升级、技术突破和成果转化等方面具有独特优势，其高质量发展与各类带有原创性质的技术研发活动息息相关徐国庆：《职业教育学基础》，高等教育出版社，2023年，第92页。。根据《2022年中国职业质量年度报告》显示：全国职业本科学校聚焦关键技术，联合企业开展产业技术攻关，2021年横向技术服务到款额均值达610.9万元，同时，全国高职院校在2021年共获得发明专利授权5828件，较上年增加43.57%。为此，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推进的背景下，身处技术生产第一线的职业教育必然要为破解“卡脖子”问题供给高质量科技，进一步发挥职业教育助推产业技术变革和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作用。

（三）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特色表征

结合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历史进程，以及相关文献来看，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主要呈现四大特色表征：

其一，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走了一条从模仿借鉴到本土化改造再到自主创新的道路。在全球职业教育发展初期，尽管中国没有紧跟世界职业教育发展的步伐，但随着中国经济社会从动荡到发展再到强大，人民文化思想从分裂到落后再到开放，职业教育方才获得了规模化、科学化与体系化的发展。具体而言，由于中国职业教育制度诞生都略晚于苏联、美国、日本、德国等国家，因此，在发展初期中国职教模式以效仿和借鉴国外经验为主。自改革开放后，中国职业教育在效仿的过程中开启了本土化的改造和创新。2005年颁布的《关于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的决定》就提出了构建“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满足人民群众终身学习需要，与市场需求和劳动就业紧密结合，校企合作、工学结合，结构合理、形式多样，灵活开放、自主发展，有中国特色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战略目标。此后，中国陆续探索并实施了职业教育发展的“中国道路”，持续推进中国职业教育向更高形态跃迁。比如大力推进职普融通、产教融合和科教融汇；优化职业教育类型定位；通过现代学徒制和“1＋X”证书制度改革提高技术技能人才的培养质量；建设“双师型”教师队伍；跨域打造产教融合服务平台促进双循环。

其二，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充分把握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新机遇。尽管中国职业教育在发展初期与世界职业教育存在一定程度的滞后，但自党的十八大提出“加快发展职业教育”以来，国家陆续部署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与措施，中国职业教育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不断缩小并赶超与发达国家职业教育的差距。可以说，中国职业教育借助政策红利，充分把握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新机遇，打造高质量时代的突破口。2021年，教育部发布的《职业教育专业目录（2021年）》，对接了现代产业体系，体现了数字化与智能化发展方向，全面覆盖了国际通行的41个工业门类，对接了最新发布的新职业，设置专业大类19个、专业类97个、专业1349个陈子季：《编好用好新版职业教育专业目录服务“十四五”高质量发展》，《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21年第7期。。近十年来，中国职业教育面向未来产业升级与技术创新累计培养了6100万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在国家经济高质量发展中起到了重要的人力资源供给和生产力转化作用史少杰：《新时代中国职业教育发展理念与逻辑的转变》，《中国高等教育》，2023年第20期。。同时，不少职业院校也依托数字化服务，加速推进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如湖北工程职业学院以企业数字技术和智能服务为载体，支撑产业创新和城市现代化发展；贵州装备制造职业学院与比亚迪合作共建应用技术学院，等等柳劲松，潘紫晴，柳中奇：《中国式现代化语境下职业教育产教融合：本土探索与实践反思》，《教育发展研究》，2023年第7期。。

其三，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回应外部发展需求的价值取向明显。在中国职业教育发展初期，职业教育更多是被作为服务政治、巩固政权的工具。改革开放后职业教育为经济发展服务的话语更加突出。直到中国进入高质量发展期，职业教育“以人为本”的价值理念日益突出。国家层面在注重通过职业教育提高改善人口素质，提高技能素质、提高人口红利的同时，也更加关注职业教育对城市务工群体、下岗职工、失业青年等就业弱势群体的支持田志磊，黄珍，张东辉：《我国职业教育差异化生均拨款：政策、实践与建议》，《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22年第30期。。事实上，不管是在脱贫攻坚、乡村振兴，还是共同富裕等重大国家战略需求上，职业教育都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是助推中国经济社会走向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驱动力。

其四，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有强大的资源集聚效能与社会组织能力。高质量发展就意味着改革，而改革也意味着利益的再分配。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作为一个系统性、跨界性、综合性工程，存在着各方主体的冲突与博弈，以及新旧制度之间的抵触。与西方国家的“自下而上”职业院校主体治理模式不同，中国职业教育主要施行“自上而下”的科层管理体制潘海生，李阳：《从管理到治理：我国职业教育治理的变迁逻辑与未来走向》，《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22年第5期。，中国政府所具有的制度优越性实现了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治理有效性，以及利益分配的“帕累托最优”。在政府主导下，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不仅能在短时间内实现效益最大化，还能让院校、企业、社会组织等利益相关主体积极参与到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中，诸如校企共建实训基地、集团化办学、新型企业学徒制、产教融合型城市、中高职示范校建设、职业教育奖助学金资助等均是在中央与地方政府的支持与引导下进行的一系列改革试点徐国庆：《职业教育学基础》，高等教育出版社，2023年，第55页。。

二、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内在逻辑

对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中国路径”的理论解释，需要回答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中国职业教育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持续动力来源于何处？二是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是如何实现对先发国家职业教育的赶超的？两者的共同作用构成了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内在逻辑。

（一）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动力来源：就业市场

相较于其他教育类型，职业教育与社会其他子系统的互动更加明显，与经济社会发展规律的关联更为紧密陈昌，赵志纯：《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发展动因、指向逻辑及其推进路径》，《职教论坛》，2023年第12期。。因此，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禀赋优势就在于中国的就业市场。那么，进一步需要说明的是，就业市场是如何发挥作用为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贡献力量的？对此，可以从两个层面进行解释。

超大规模就业市场为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奠定了基础。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产业体系大致经历了以建立独立完整工业体系为核心的开创期（1949—1978）、以融入世界经济体系为核心的转型期（1978—2012）和以构建现代产业体系为核心的高质量发展期（2012年至今）三个阶段张申，李正图：《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产业体系百年变迁》，《上海经济研究》，2021年第6期。。产业高质量发展为就业市场提供了巨大的红利，特别是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凭借着人口红利、资源优势开始积极融入以发达国家为主导、产品内分工为特征的全球价值链体系，实现与发达国家间国际资源和产业转移的对接，保持经济持续增长的同时，也开拓了广袤的就业市场张慧智，孙茹峰：《中国全球价值链地位、环境规制与碳排放绩效》，《武汉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4年第1期。。产业的快速发展和国际市场的大规模投资吸纳了大量劳动力从事与技术技能有关的工种，从而改善了城市劳动分工和技能结构李红阳，邵敏：《城市规模、技能差异与劳动者工资收入》，《管理世界》，2017年第8期。。同时，伴随着中国城镇化程度的不断深入和经济发展的转型升级，城市规模的扩大增加了不同技能劳动力的就业机会。据统计，自2012年来，城镇就业规模显著扩大，城镇新增就业人数年均超过1300万；就业结构不断优化，十年间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就业人员数量上涨30.39%石青川；《就业稳定在7.4亿以上，靠什么？》，《中国经济周刊》，2022年第19期。。职业教育的出口端直接面向就业市场，其主要目的是通过传授技术技能为受教育者提供必要的就业保障，就业市场在规模、结构、质量等方面的变化必然会深深影响到职业教育发展朱德全，曹渡帆：《数字经济时代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新使命：基于对就业市场变革的反思》，《华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3期。。更进一步来说，就业市场对人力岗位的需求为技术技能人才的收入、就业保障、职业生涯前景、各种福利提供了基本保障，为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打下了坚实的资源基础。

高层次和多样化的就业需求为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创新动力。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动力远远不仅依靠大规模的就业市场，还在于高层次、多样化的就业需求。随着全球经济格局的变化和数字经济的迅疾发展，以数字技术作为关键生产资料的新就业形态被不断催生，就业需求开始向更高更灵活的方向移位韩文龙，刘璐：《数字劳动过程及其四种表现形式》，《财经科学》，2020年第1期。。中国把握住了数字经济发展的机遇，2012—2022年中国数字经济规模从11万亿元增长到50.2万亿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由21.6%提升至41.5%，2022年第三、二、一产业数字经济渗透率分别为44.7%、24.0%和10.5%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研究报告（2023年）》，http：//www.caict.ac.cn/kxyj/qwfb/bps/202304/t20230427_419051.htm.。数字经济的迅速发展促使产业结构优化升级、释放出更多新兴岗位，并实现更高质量的自主就业，给中国就业市场带来了巨大机遇王君，张于喆，张义博等：《人工智能等新技术进步影响就业的机理与对策》，《宏观经济研究》，2017年第10期。，以互联网、物联网、区块链、虚拟现实等新兴技术为基础的数字劳动不断涌现，催生出如网络测量员、全媒体运营师、区块链应用操作员、信息通信网络终端维修员、数据库管理员等工作岗位。2022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2022年版）》就围绕数字经济的发展要求新增了97个数字职业。职业教育培养的技术技能人才要适应就业市场发展需求，而就业结构与就业需求的升级与多样化发展，对劳动力的技术技能层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倒逼了职业教育要通过高质量发展实现技术技能人才的高质量供给。

（二）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赶超机制：制度供给

就业市场可以阐释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动力来源，但在一定程度上很难解释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实现赶超的现象。已有研究已经从技术进步、市场体制、政府干预甚至文化土壤上解释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赶超路径吴雪萍，孙君辉：《中国高质量职业教育体系建设的逻辑与理路：基于嵌入性视角的分析》，《河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2期。。参考这些研究成果，并结合中国职业教育发展的历史情境和典型特征，研究认为制度供给这一后发优势是中国职业教育赶超先发国家职业教育的主要推动力。

有效的制度供给平衡了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多元主体的多元价值取向，加深了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集体行动。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需要调动政府、市场、学校、企业与社会多方力量，但各主体又因为价值取向的不同而拥有不同的利益诉求和行动选择。因此，动员多方力量参与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就意味着高投资成本以及高风险性。然而，与西方多元化、开放性、自主性的职业教育改革路径相比，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显著特征就是政府主导和统筹规划祁占勇，王佳昕，安莹莹：《我国职业教育政策的变迁逻辑与未来走向》，《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8年第1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政府具有权威体系，可以采取更迅速更果断的行动福山：《政治秩序与政治衰败：从工业革命到民主全球化》，毛俊杰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347页。，社会主义制度优势确保了中国政府拥有了集中力量办大事的魄力与能力。尽管地方政府、职业院校、企业、行业协会等是不同性质的社会组织，但中国政府能通过有效的统筹规划和监管机制，划清各方责任义务，协调各方的利益行动，从而促使“政校行企社”等管理机构都能参与到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过程中，确保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组织运行机制具有相对稳定的持续性陈放，王志强：《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职业教育的场景特征、时代价值与形态迭代》，《现代教育管理》，2023年第12期。。2019年国务院印发的《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提出“促进产教融合校企‘双元’育人”；2022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的意见》提出“坚持以教促产、以产助教、产教融合、产学合作”。可见，借助有效的制度供给，国家实现了对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中各方力量的统一管理，有效避免了不同主体之间陷入僵化、封闭化、冲突化的风险。

有效的制度供给为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提供了经费支撑，破解了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过程中的资源限制。教育投入对教育结果有直接的影响，经费则是衡量教育投入的关键指标朱德全，彭洪莉：《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指数与水平测度》，《西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1期。。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需要庞大的资源支撑，其中经费是关键资源。特别是在职业教育内涵式发展期，校舍、实训资源、教师培训、校企合作等办学资源上都需要投入巨额的经费支撑付雪凌：《变革与创新：扩招背景下高等职业教育的应对》，《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20年第1期。。一直以来，中国政府都通过各项经费投入和健全配套激励机制的方式增强职业教育的人民性、公共性、普惠性和公益性。例如，2022年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规定“国家优化教育经费支出结构，使职业教育经费投入与职业教育发展需求相适应，鼓励通过多种渠道依法筹集发展职业教育的资金”。当前，中国的公办职业学校在所有职业学校中占绝对主体地位，而职业学校的办学经费主要来源于财政拨款。另外，近年来，国家聚焦生均经费、专项经费、资助制度等，不断强化职业教育财政投入顶层设计，实现了中等职业教育和高等职业教育财政经费的逐年递增杨广俊：《我国高等职业教育经费投入的现实状况与优化思考》，《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23年第24期。。

有效的制度供给调节了职业教育与就业市场之间的供需矛盾，稳定了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外部环境。技术技能人才高质量充分就业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社会大众对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信心与凝聚力，特别是新冠疫情后，世界各国相继陷入了“经济寂静期”，引致一系列社会经济问题和民生就业问题张亨明，伍圆圆：《后疫情时代就业公共服务体系高质量发展策略》，《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6期。。外部风险的增加、经济社会的发展和产业结构的变化必然会带来就业市场的调整，中国也同样面临这样的问题。西方国家为应对就业市场和职业教育人才供给之间的供需矛盾，明确了职业教育改革的市场化方向，让市场成为职业教育资源调节和配置的主要方式，并且倡导公立教育机构向私有化转型。尽管教育市场化的改革方向可以在短期内回应就业市场的需求，但难以发挥职业教育的教育功能，而应对技术技能人才的中长期技能需求，输出高质量职业教育的目标在职业教育市场中则逐步被边缘化张阿贝：《21世纪澳大利亚职业教育市场化进程对我国职业教育市场化的启示》，《高教探索》，2021年第1期。。中国为调节职业教育与就业市场之间的供需矛盾，则是采取了有为政府与市场相结合的方式，相继出台并实施了普惠性技能服务、职教高考、市域产教联合体建设、专业群建设等行动战略，提供了完善的教育与就业保障机制。如教育部自2021年8月首次实施供需对接就业育人项目，包括定向人才培养培训、就业实践实习基地建设、人力资源提升、重点领域校企合作、重点人群就业帮扶五类政策孙胜男，姚伟：《后疫情时代教育市场化对我国公共服务体系的影响》，《税务与经济》，2023年第6期。，有效地缓解了技术技能人才的就业压力，提高了劳动力的就业竞争力。同时实现了人才链、教育链与产业链之间的有机衔接。

三、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战略选择

当前，中国职业教育正处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成型期，高质量发展必将是未来一个时期内中国职业教育改革发展的“风向标”与“指挥棒”，这就要求中国职业教育要在发展战略、总体思路、体系建设、育人模式、政策措施等方面作出整体谋划。

（一）体系战略：构筑“纵横立交”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

面对当前中等职业教育存量不足、职业教育类型特色不明显、职业本科教育发展基础不牢固的现实情况杨磊，朱德全：《我国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新业态、新问题、新路向》，《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6期。，推进“贯通、衔接、立交、融合”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迫在眉睫朱德全，熊晴：《职业教育现代化发展的逻辑理路：价值与路向》，《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5期。。为此，在纵向上，要打通“中职－高职－应用型本科－专业研究生教育”相互关联的职业教育人才培养通道，秉持以中等职业学校为基础、高职专科为主体、职业本科为牵引、专业研究生教育为目标的整体发展思路李东航：《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的四个着力点》，《职业技术教育》，2023年第18期。，打造标准化的职业教育高考制度，继续提高中高职业教育的办学水平，稳步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统筹谋划专业研究生教育。同时，还要引导各层次职业教育在培养目标、课程教学、实践实训、专业发展、评价考试等方面做到有效衔接，实现技术技能人才的一体化贯通培养。在横向上，要拓宽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之间流通互动的通道。要构建中职与普通高中、高职、应用型大学之间的课程互选、学分互认、资源共享的机制，一方面，要不断推进普通中小学校的职业启蒙教育、职业体验教育、生涯教育、劳动教育和实践教育的制度化、规范化开展；另一方面，要提升职业院校的通识文化教育水平，进而突出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间的互补性，确立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并驾齐驱的同等地位。另外，还要为农民工、退役军人、农民、下岗工人、非遗传承人等社会人士提供技术技能学习的机会，从而在真正意义上搭建职业人才成长的“立交桥”。

（二）融合战略：建立“四维融合”的职业教育联动系统

中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迫切需要各种资源和各项工作之间的统筹、调配和整合。为此，要充分借助国家的社会主义制度优势，发展校地融合、校企融合、产教融合、城乡融合的联动系统，加深职业教育和社会子系统之间的沟通联系，进而让中国就业市场的禀赋优势能完美契合融入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中。一要加深职业教育的校地融合，职业院校要与其所处区域或相关区域范围内的地方政府等部门展开联合行动，整合彼此的优势资源，主动在办学上综合融入区域发展特点，积极探索具有地方特色的职业教育模式创新。二要持续推进并完善职业教育校企合作，要寻找到校企合作的共同点和共同目标，并通过制度保障、经费支持、媒体宣传、师资互派等方式不断激发企业与职业院校合作的动力和持久力查永军，李启波：《我国高等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时代关切与推进路径》，《中国电化教育》，2023年第9期。。三要有效推动职业教育产教融合，职业院校要通过灵活的课程、专业、教学的调整，让专业结构对接区域产业结构，专业设置对接区域产业升级需求，课程标准对接职业标准，致力于构建“专业系统”围绕“产业系统”转、专业对接产业的开放型职业教育体系朱德全：《职业教育促进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战略选择》，《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学报》，2021年第5期。。四是统筹发展职业教育的城乡融合战略，要依托国家的制度优势和强大的资源聚集效能，打造“城乡联动”的职业教育模式，走“以城带乡，以乡促城，城乡一体，协调发展”的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路径，通过城乡对口帮扶、要素流动、优势互补，资源共享等方式实现城乡职业教育的共同发展和办学质量的全面提高，推进公平且优质的职业教育。

（三）统筹战略：创设“三教三融”的职业教育协同路径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推进职普融通、产教融合、科教融汇”，并确立以“三融”促进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三位一体”协同发展的新思路。对此，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必须以“三教三融”的统筹战略为抓手。在三教协同上，职业教育要通过协同高等教育与继续教育，建立教育系统的纵横立交体系，优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继续教育要通过协同职业教育与高等教育，拓宽教育的时间与空间，从而更有效地回应人民群众对优质教育资源的需求；高等教育要通过协同职业教育和继续教育，优化各级各类教育的体系和类型，凸显出不同类型教育的特色性和专业性。在三融协同上，一要通过职普融通，逐步在职普课程内容渗透、师资队伍共享、教育平台共建、学分学籍互认、学历证书与资格证书双证融通的基础上发挥与强化人才培养的协同功能，从而全面提高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办学质量和水平；二要通过产教融合，保证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同市场需求、产业结构、企业转型相匹配，进而达到“以教促产、以产助教、产教融合”的目的；三要通过科教融汇，提升新时代职业教育特色拔尖创新人才培养能力，助推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主动融入区域创新体系中，加快区域科技创新、助推区域产业升级与地方经济发展陈仁鹏：《论新〈职业教育法〉背景下高职教育“三融”发展的法律保障》，《高校教育管理》，2023年第6期。。

（四）园区战略：打造“抱团发展”的职业教育合作园区

新时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主要矛盾是对优质、多层、多样职业教育的需求与其发展不强、不优、不活之间的矛盾赵运兵，贾旻：《职业教育共同体构建路径：何以可能？何以可为？》，《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23年第30期。。对此，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要采取“抱团发展”的策略，集中大国资源，通过职教城、产教园区、科创基地、社区学院、园区学院、职教集团等职教园区的打造，构建动态平衡、多向沟通、良性互动的职业教育合作发展体系与机制。首先，在职教园区理念上，要达成“求同存异”“和而不同”“利益共享”的共识，将共享、开放、协作、包容作为职教园区的精神内核，实现社会系统内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精神凝聚力。其次，要搭建职教园区强有力的组织机构和灵活的运行机制。在职教园区中，行动主体要通过契约等形式确定各自的权利、身份、地位和责任，组建各方产权介入的职教集团，探索理事会议事制度等治理结构改革，建立信息发布机制、项目合作机制、利益表达机制、权利保障机制等，真正让各方力量在职教园区的实体平台上落地落实，并发挥作用聂强、聂蕊：《园区模式：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的新路径》，《中国高教研究》，2023年第7期。。最后，要推动园区内资源配置优化，实现职教园区资源共建共享。在职教园区内，各行动主体应以自身“资源差”“能力差”等为行动依据，在文化资源、课程资源、教师资源、物质资源、信息资源、技术资源等层面能进行有效调度和匹配，以资源互联互通、共商共享实现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效益最大化。

（五）招生战略：探索“差异混编”的职业教育招生制度

职业教育招生制度事关学生的成人成才，是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突破口朱德全，杨磊：《职业本科教育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新格局与新使命》，《中国电化教育》，2022年第1期。。对此，有必要探索建立“差异混编”的职业教育招生制度，促进职业教育公平且有质量地发展。一方面，要让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的招录成为职业生涯规划中兴趣取向上的选择性差异。这就要求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注重面向人人的发展特长，明确规定职业院校学生与普通院校学生共同拥有平等自由的考试选择权，允许所有高中阶段毕业生根据自己的个性能力以及未来的学业发展和职业方向自主选择参加职教高考或普通高考祁占勇，鄂晓倩：《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与技能强国之路》，《民族教育研究》，2023年第2期。。同时，在招生考试上，要适当加入职业兴趣、潜质等方面的测试，有意识地为职业教育输送真正喜欢技术、擅长技术的优质生源，让那些真的喜欢、并愿意为此而付出的技术技能人才通过职业教育获得成功。另一方面，要在巩固优化职业教育类型特征的同时，逐步让职业教育的类型从学校下移到专业。换言之，就是让技术技能人才的招录混合到职业院校和普通院校中，让工程技术技能取向的专业均为职业教育专业，从而让不同类型不同档次的学校都能承担起对技术技能人才的招生培养任务，以此打破僵化的文化生产机制，让学生在相同的条件下有不同的选择，真正实现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是学生成功成才的两条路径。

The “Chinese Road”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Intrinsic Logic and Strategic Choices

Zhu Dequan，Cao Dufan

（Southwest University，Chongqing 400715，China）

Abstract：

China has fully seized the new opportunities of global vocational education reform and development， and has embarked on a path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The reform and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China have gone through stages of imitation and reference， independent exploration， unconventional development， and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In the period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China， the reform practice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points to high-quality talent cultivation， high-quality system construction， and high-quality suppl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nd presents four major characteristics：firstly，to walk out a path from imitation and reference to localization transformation and then to independent innovation;secondly， we have fully grasped the new opportunities of the new round of technological revolution and industrial transformation;thirdly， there is a clear value orientation in responding to external development needs;the fourth is to have strong resource aggregation efficiency and social organization ability. Fundamentally， the super large-scale employment market and diverse employment demand are the driving forces for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China， while effective institutional supply is the catching up mechanism for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China. The combined effect of the two constitutes the internal logic of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China. To continue promoting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we need to take system strategy， integration strategy， overall planning strategy， park strategy， and enrollment strategy as the starting point， build a modern vocational education system with “vertical and horizontal interchanges”， establish a “four-dimensional integration” vocational education linkage system， create a “three education and three integration” vocational education collaborative path， create a “group development” vocational education cooperation park， and explore “differential mixing” vocational education enrollment system.

Key words：vocational education;high quality development;Chinese vocational education;the job market;institutional supply［责任编校" 刘" 科，彭筱祎］

责任编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