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鹏鸣
【摘要】三线建设中的文艺活动与我国现代化进程中的政治、经济、社会存在着多重互动关系。在国际冷战背景下,战争意义上的“冷”与文艺实践上的“热”围绕着三线建设的全方位备战活动形成了有别于文革文艺的三线建设文艺热潮。在文学热中,三线建设文艺参与了三线单位社会中的社会治理,抒发了集体生活中三线人的政治情感,凝聚了三线精神,体现了重要的共产主义人文价值。三线建设文艺从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备战,到八九十年代在改革开放后的多元语境下通过主旋律叙事参与文化竞争并抵制文化霸权,再到新时代成为弘扬中国精神、讲好中国故事的重要组成部分。以军工文艺为起点的三线建设文艺见证了马克思主义政党以人民为中心的文化强军和文化强国之路,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在民族复兴道路上赓续革命文艺战斗性和先锋性的重要历史经验。
【关键词】文化冷战;三线建设;文艺备战;文艺政策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860(2023)05-0008-09
三线建设始于1964年,是特殊历史背景下新中国以加强国防为中心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的全方位战略大后方建设。这项工程又分为大三线建设和小三线建设,在改革开放后开始调整改造,至2006年结束,时间跨度42年,深刻影响了整个中国尤其是中国西部地区的现代化进程。在更大的历史背景上,学者陈思和指出:“我认为抗战爆发-1949年后-文化大革命这40年是中国现代文化的一个特殊阶段,是战争因素深深地铆入人们的意识结构之中、影响着人们的思维形态和思维方式的阶段。这个阶段的文学意识也相应地留下了种种战争遗迹,成为当代文学研究中一个不可回避的重要现象。”[1]123从三线建设相关文艺作品上看,三线建设开始于新中国特殊的文学热时期,和这一时期大量的文艺作品一样,三线建设中的许多作品充满强力批判的色彩。这些充满战斗性的文艺作品,在意识结构中深受历史和战争因素的影响。“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艺,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精神。任何一个时代的经典文艺作品,都是那个时代社会生活和精神的写照,都具有那个时代的烙印和特征。”[2]三线建设文艺作为三线建设过程中政治宣传和社会动员的重要手段,不仅反映了三线建设的时代精神,也反映广大三建设者的英雄事迹与真实精神风貌,提供了一个自下而上的透视三线建设历史与文化的视角。三线建设文艺是讲好三线建设故事,传播三线建设历史与文化,弘扬三线精神的重要载体和途径。在历史的实录精神与艺术的审美精神之间,大量的三线建设作家、三线建设作品、三线精神思潮以及三线建设文艺现象,从感性史料的角度形成了一种对于三线建设时期在“文革文艺”之外的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现代化历程的补白。文艺是三线建设历史记忆构成及其当代文化生产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挖掘三线建设工业文化遗产,开发三线历史文化现实价值的重要途径。在充满变局的新时代,三线建设中干部、工人、农民、解放军、知识分子等各界人士通过文艺实现联动的社会主义的“共产”与“循环”文艺实践经验具有重要的启示价值。
一、国际文化冷战与三线建设中的文艺备战
在国际冷战的大背景下,经济层面上的中国工业化进程在被美国封锁的同时,也无法再依附苏联模式发展,从而转向了内驱式的自力更生发展模式,并最终在全方位备战的探索实践中转危为安,并推动了中国西部地区的城市化进程,在后发的现代化道路上探索出了独立自主的道路。这种国内外局势以及经济基础的变化传导到社会文化层面,与经济相适配的管理、思想文化等均发生了转变,推动了以自强自信为核心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热潮。20世纪60年代,面对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的核威胁以及国界周边局部战争的阴云笼罩,加之国内经济发展上的困难,丢掉幻想,积极备战成了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在马克思主义政党与经济理论的语境下,新时代中国积极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经济学家林毅夫从新结构经济学出发提出了“新三线建设”的概念与建议[3]。当我国面临国外在芯片及相关领域技术封锁时,也有专家指出中国半导体需要“三线建设”[4]。这样的呼声越来越多。同时,国外的一些学者继20世纪八九十年代对于三线建设的一波关注后,近年来再次关注到了三线建设。例如,有国外研究者就在思考国内重提三线建设是在怀念毛泽东,还是怀念冷战,或者说是在怀念三线优先的建设生活[5]。当然,国外的此类研究对于三线建设虽然有一定的口述史田野基础,但也存在根本的误读,其将三线建设的优先解读为特权(Privileged)。其实,在中国共富共享型社会主义分配制度不断完善的大背景下,新中国自力更生的历史记忆和西部地区现代化的真实经验让三线建设相关历史与文化作为一种群体性的国家记忆与精神符码,正在越来越多的为各界人士所关注,许多当代文艺创作者纷纷关注这段历史,例如影视作品《你好,李焕英》《火红年华》《三体》等。无论是喜剧、言情还是科幻,大量的影视作品以三线建设为叙事背景。三线建设文艺的内涵从三线建设中紧张文艺备战,已经逐渐丰富为更大范围的多种多样的文艺实践。三线建设文艺的挖掘,有助于进一步梳理好三线建设与冷战的关系,全方位阐释并且守护好三线建设的意义。
三线建设诞生于国际冷战大背景下,体现的是在复杂的国际国内背景下对于战争的危机管理与化危为机的中国式现代化经验。尤其是进入20世纪60年代,美苏争霸迈入相互“和平演变”的新阶段,这种所谓“和平”是通过军备竞赛以及政治、经济、文化等多种途径来展开,文艺成为最不像政治的政治,在此基础上形成的文化冷战对国际关系以及包括中国在内的多国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均产生了影响。直至70年代,文化外交逐渐成为国际外交主流。新中国“始终把文化建设摆在党和国家全局工作的重要位置”[6]4。于1964年开始的三线建设,除了关注物质层面的建设,也关注了精神层面的建设。“什么步枪、轻武器,每省都可以造。这是讲物质上的准备,而主要是要有精神上的准备。精神上的准备,就是要有准备打仗的精神。不仅是我们中央委员会,要使全体人民中间的大多数有这个精神准备。”[7]244在这里,全体人民的精神准备不仅体现为一种备战意识,同时也体现为一种统一思想、凝心聚力的实践,并且这种实践在不自觉中塑造了全体人民强大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和意识形态批判能力。这种全体人民都具备的政治素质让三线建设中的文艺备战充满了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政治抒情,成了马克思主义文艺及美学思想中国化、时代化的重要探索经验。在三线建设时期,“动员起来,准备打仗,用革命战争消灭侵略战争”“革命化一定能够打败机械化”[8]1,70等一批有着意识形态斗争色彩的战备宣传口号正是这种特殊政治与文化互动下的产物。大量的三线建设诗歌、戏剧、歌曲等作为战歌、战舞、战斗戏剧……三线建设早期充满战地色彩的文艺活动,在备战的实际要求下充满了战斗性。三线建设的文艺备战,渗透着以弱胜强的中国式危机应对策略以及用几代人去捍卫生存与和平的民族革命特征,并且最终指向人类和平与发展的红色理想。在三线建设中,“文化工作不是中心工作,而一切中心工作都离不开文化工作”[9]12。“开展战地文娱活动,是我军战时政治工作中群众性的宣传鼓动方式之一。我军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创造了許多生动活泼、简明有力的形式,受到了广大指战员的欢迎,对提高部队战斗力,树立必胜信心和战斗意志起了很大的作用。”[10]1文艺备战是新中国在国际文化冷战背景下根据具体国情做出必要的特殊应对,理解这种应对需要透过具体的艺术形式去思考特殊时期的社会制度与审美治理。三线建设从一开始就具有世界意义。在许多三线建设宣传动员里,三线建设不仅是备战的需要,更是中国支援世界革命的需要。例如成昆铁路全线通车时宣传的重点之一就是“成昆铁路通车对于支援世界人民革命斗争具有重大意义。成昆铁路通车将大大加速我国三线建设;我国三线建设搞好了。我们伟大祖国更加强大,更加坚固,全世界被压迫、被剥削的民族和人民在争取民族解放和推翻剥削制度的革命斗争中,就有了可靠的战略后方”[11]2。在三线建设的意义架构上,它是中国的战略大后方,在阻止世界大战爆发的意义上,它更是整个第三世界的战略大后方。又比如湘黔枝柳铁路的宣传是,“我们要把修建湘黔铁路提高到支援世界革命的高度来认识,发扬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精神,树立为支援世界革命修路的思想”[12]5。从世界意义上看待三线建设,从世界文化冷战的角度理解三线建设中的文艺备战是三线建设的题中之义。
时任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文艺观、标志性的重大历史事件、经典作家的经典理论、当代理论的创新发展一直都是阐发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美学的重要路径。从时任党和国家领导人文艺观的角度而言,毛泽东文艺思想对三线建设文艺的影响是根本的、深远的。毛泽东认为“文艺为工农兵服务是文艺的根本方向”“文艺的任务是提高革命者的战斗力”[13]43-57。三线建设文艺是以服务三线建设者为根本方向的,是以提高三线建设者的“战斗力”为主要任务的。三线建设的核心任务是备战,三线建设者是生产尖兵也是文艺战士,是具有高度政治自觉和建设热情的三线战线上的活思想。三线建设文艺以服务备战为主要目的,是一种特殊历史的备战文化产物。在文艺文本的主要形式上,其作品出版、发行等多以内部刊物、内部读物、内部资料等有固定对象的形式居多,其主要传播地域多限于三线建设地区。这意味着,一方面,我们不能从职业文人、专业刊物、经典审美的角度去理想地要求三线建设文艺。同时,文艺不是文化人的专利,三线建设文艺脱胎于部队文艺,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有什么样枪打什么样仗,对什么敌人打什么仗,在什么时间地点打什么时间地点的仗”[14]708。另一方面,三线建设者的审美意识形态需要我们从一种有界限、有中心的“内循环”文艺视角去理解。备战中化解危机的关键之一在于“内循环”,即抓住内因,整体活动,服务战争。三线建设作为战略大后方建设,一定意义上真正的战略后方是“人”,大量内部文艺构建的场域正是三线建设思想与舆论的阵地。在三线建设文艺的许多诗歌作品中,对领导人形象的描绘是诗歌的主要内容,对领导人文艺思想的朴素理解也往往是广大普通建设者在文艺实践中遣词造句的主要源泉。
在1970年6月大三线腹地渡口二号信箱革委会政工组选编并作为内部读物发行的《工人诗话》中,“大海航行靠舵手”“毛泽东挥手我前进”是开篇的两个栏目,这两个栏目主要是表达三线建设者对于毛泽东思想的朴素理解和坚定信仰。在全书107首诗歌和29句豪言壮语选录里,诗歌标题上直言“毛泽东”“毛主席”“毛选”“毛著”“红宝书”“红太阳”“中南海”的有23首诗歌和18句豪言壮语,足见其分量[15]1-91。当然,1964年流行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红极一时,“毛泽东思想”本身就是一个时代主流文化的载体,大众耳熟能详,在那个时代的故事里,它一直是大众精神力量的核心。毛泽东在三线建设文艺作品中的主要形象不仅是“领袖”,更是“导师”。在这里,当代中国的“文学热”与“美学热”作为特殊时期人人关心政治的投影,伴随着各种学习上的“学习热”。三线建设中有大量的文艺作品就出自各种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和学习班。例如,1969年3月22日渡口市的一份《关于组织二号信箱革委会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决定》指出:“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要大力宣传毛泽东思想,宣传毛泽东对渡口建设的一系列最高指示,大讲渡口建设两条路线斗争的历史,做到家喻户晓。调动各方面的积极因素,取得各设备制造厂革委会和无产阶级革命派对渡口建设的大力支持。”[16]散落的劳动号子、宣传口号通过“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得到了有效的组织,文艺作为工具成了精神和意识形态阵地上的枢纽,党和国家对于“三线建设”的最高指示正是通过一种接地气的文艺化方式实现“家喻户晓”。
无论是劳动号子、宣传队的宣传还是学习班的学习以及三线建设工地广播室、内部报刊和杂志、各类学习读物等时兴媒体的传播,建设者的“声音”往往成为“语言艺术”回响在整个三线建设第一线。在“口号”下生产和生活是真切的三线建设者们的集体记忆。“几根木桩,几张竹席,我们的广播室,就搭在沸腾的工地。工程进度,好人好事,夺铁保钢的风雨日子,胜利的消息从工地传来,又从这里传遍整个工地。一篇篇稿件,一首首战诗,裹着激战的烽烟,传送着工人阶级的心意。汗水在这里闪光,锤声在这里撞击,号子在这里吼响,捷报在这里云集……为前方的战士鼓足劲头,为运转的机器增加马力,喧闹的工地热浪滚滚,跃进的战鼓震天动地。两排长长的电线,一部简单的机器,几个大嘴的喇叭,加热了工地的空气……”[17]
此外,由于受到“先生产,后生活”口号先入为主的影响,“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人们曾把这个口号看成是指导国民经济计划的原则,认为它与在生产发展的基础上逐步改善人民生活的方针是一致的。其实,这是一个很大的误解”[18]。三线建设是有秩序的生活与建設,生产本身也是生活的组成内容,大量文艺作品的存在恰恰证明了“生活”的存在,只是更加强调这是一种备战秩序下的生活。文艺作为生活秩序的营造者,对于建构三线建设生产与生活关系、个人与集体关系、大家与小家关系等都发挥着不可替代的影响。由于三线建设时期相关档案管理侧重收集公文与工程数据、自然环境数据、科学技术档案等“客观”材料,对文艺相关的“主观”材料没有足够重视,加之三线建设本身的保密性,让三线建设文艺很难从现有档案史料展陈中得到相对系统的呈现。不过,在大量三线建设口述史以及回忆文章中,三线建设时期文工团或宣传队“送戏到现场”“工地赛诗会”“工地读书会”以及广泛的政治动员、思想教育活动等十分普遍,大量即兴的文艺形式充实了业余时间。无论这种生活秩序中的文艺是承担教育、慰藉或者消遣,三线建设文艺与生活生产秩序的关系恰恰是其不容忽视的一种表现。三线建设“一不忘毛主席著作的学习和政治教育”“二不忘生活制度和培养紧张作风”“三不忘劳逸结合”“四不忘文化娱乐”,其中文化娱乐更是明确提出要做到“连队月月有晚会,处处有歌声,并定期出黑板报和墙报”[19]。三线建设文艺的出现是三线建设本身律动与成功的结果。在“计划经济”时代,社会文化也必然浸润着一定的计划性。不过,“一提起当年的宣传队,人们总要与“文革”题材的电影中那些不伦不类、蹩手蹩脚的滑稽演出联系起来,其实,这是一种误解”[20]。许多当年的文艺工作者在后来回忆中一直都认为,自己当时虽然也被迫演过造反派的戏,但是更多地表演是认真的、严肃的、积极的,并不是“文革文艺”中有争议的“红卫兵文艺”“造反文艺”“样板文艺”等呈现出来的那样。三线建设中有许多没有留下史料的文艺实践,它们的影子散见于各种老旧照片或者回忆录和纪念画册,它们或是自导自演,或是自娱自乐,是苦中作乐的建设者精神与态度,是青春年华与国家建设的光彩交汇。值得关注的是,喜爱文艺的三线人至暮年时,因人生际遇而心态豁达,文艺丰富了他们的世界,给予了他们无悔的生命体验。
二、三线建设集体生活中的政治抒情
三线建设文艺,一方面它是中国近代以来形成的革命美学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赓续,它有强烈的自觉斗争意识,在文化本质上依然属于对新中国成立后站起来的“新人”的一种内涵建设。在审美上,它追求政治标准和艺术标准的统一,吸收了中国革命文艺的精髓,它既是革命的,又是文艺的。另一方面,三线建设文艺是壮丽的时代精神在大众心理上的投影,“文艺是时代的风雨表。每当阶级斗争形式发生急剧的变化,就可以在这个风雨表上看出它的征兆”[21]406。三线建设文艺是文艺参与三线社会治理的一种体现,是在动乱中坚持建设的力量,是新中国文艺政策在早期发展中对于大众化文艺实践的制度化探索,发挥了稳定后方的重要作用。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出发,文艺是社会意识形态,是以社会活动的方式存在的,任何时代的文艺作品都具有特定的社会属性,艺术是美的劳动。具体到三线建设,“从社会特征来看,三线企业在人口密度、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户籍身份与社会差异、社会关系等方面分别呈现出城市社会和乡村社会的某些特征。究其本质,三线企业是一种介于城市和乡村之间的特殊‘单位社会”[22]。三线建设中有不少作品属于集体创作,理解“单位社会”中的文艺创作是理解其具体文艺作品的关键,集体文艺创作的根源正是集体生活。
“三线”本身基于地理认知,空间上的文化适从让三线人的身份认同有着现实的社会塑形基础。“政治可靠、技术过硬、作风优良、思想进步,既是三线人得以参与三线建设的共同前提,也是在工作和生活过程中形成集体认同的重要渊源之一。”[23]正是因为有三线集体生活,才真正塑造了三线人。单位社会的集体生活构建了三线人的熟人生存网络,这让三线建设在社会、生活层面更容易达成社会温情与普遍的共识,能够最大限度地化解社会内部矛盾。在此,这种三线温情与共识在更大的社会动荡中显得十分重要且特例和难能可贵,这让诸如攀枝花这样的三线建设前沿阵地能够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文革”的负面影响,并保持革命的生产建设。从更大的视野上看,这让新中国工业化和现代化进程即使在“社会瘫痪”时期也从未真正中断。一些原本对于三线建设的种种质疑也在备战高潮中转为了认同。例如攀枝花在出铁前,“有的同志说,‘来到攀枝花,山越爬越高,人越走越少,太阳大,天气热。少数人产生了‘五怕:一怕麻风,二怕狼,三怕地震塌了房,四怕横渡金沙江,五怕坏人打黑枪”。但是,在诗歌作品里,广大三线建设者为了“立新功”“献礼党的生日”“鼓士气”“捍卫红色政权”“军民团结”“为祖国”“为革命”“想着毛主席”“气死尼克松”“支援亚非拉”“铁水淹死帝修反”……形成了一种思想共识和备战文化的认同[15]1-91。这些诗歌的语言并不是某种在工具性话语与人民性话语、战斗性话语与生活性话语的多重语境中做出的被动选择,它们创作的目的真实映照了社会、历史事件,也映照了重大事件中真实的社会情绪。例如攀枝花出铁是为了“气死尼克松”就直接映照了著名的520宣言:《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打败美国侵略者及其一切走狗!》。1970年5月21日,“在天安门城楼上,毛泽东对着广场上参加支持世界人民反对美帝国主义斗争大会的近200万革命群众,挥动着巨手”[24]。1970年7月1日,攀枝花出铁成为大三线建设成功的标志和典型。火红年华里的诗歌具有火一般的烈性,也具有鲜明的红色特征,这是三线社会中严肃活泼的文化能够自足自洽和持续不衰的重要原因。三线建设者的政治抒情以诗歌的名义和艺术的身份出现,最大限度地团结建设者,打击造反者。“攀枝花是毛主席最关心的地方,谁破坏攀枝花钢铁基地,谁就是犯罪”,攀枝花出铁的建设任务以诗歌口号的形式口耳相传至每一个建设者,实现了社会意识形态的“拨乱反正”。“据说,成都等地有些‘造反派头头无奈地说,渡口市这地方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25]153在特殊时期,备战的共同目的保证了三线建设的前进方向。同时,1969年后,“三线建设的重新崛起,带动了国民经济由‘文化大革命前期的停滞不前和倒退向相对有序的建设转化。”[26]208只不过在半个世纪以后,这种单位社会的社会关系结构让三线建设在调整改造以及融入地方社会的过程中因为特殊的“孤岛”文化属性而变得困难。同时,随著三线建设文艺从内部出版走向公开出版,这种“出圈”也让三线建设文艺面临着在“地方文艺”与“主流文艺”之间自我定位的困难。三线精神一代传给一代,三线建设文艺需要新的读者,同时也需要新的作者,新的舞台。
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集体生活中,文艺几乎介入到了所有人的日常生活。文艺跃进带来了“共和国文艺史上颇为奇特的景观”“到处成了诗海。中国成了诗的国家。工农兵自己写的诗大放光芒。出现了无数诗歌的厂矿车间,到处是万诗乡和百万首诗的地区,许多兵营成了万首诗的兵营。几乎每一个县,从县委书记到群众,全都动手写诗,全都举办民歌展览会,到处赛诗,甚至全省通过无线电广播来赛诗。各地出版的油印和铅印诗集、诗选和诗歌刊物,不可计数。诗写在街头上,刻在石碑上,贴在车间、工地和高炉上。诗传单在全国飞舞。”这种文学热既是“诗化的社会”也是“社会诗化”[27]。三线建设者每天的日常生产和生活中都在主动或被动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红色的“诗话”。诗歌的重复可以激发出“语言”的“漂移”。“大体而言,诗,生发诗意的过程,是朝着四个方向漂移的:意识形态、纯粹形式、直陈其事、修辞幻象。但有时候,诗意语言的漂移,是相互裹挟、渗透着,蕴藉而生的。”[28]进而,“诗,即诗意生发”。三线建设者的“劳动号子”通过“漂移”生发“诗意”,从而变成诗性的“语言”。当作为“本在事象”的口语通过意识形态上的漂移而产生一种有力量的心灵结构之时,三线建设者们在实践中产生的对于“口号”的内心确证本身就是一种对于意识形态的诗意漂移。只是这种语言在漂移创生诗意的过程中受限于作者本身人生阅历、文学素养、文化边际的生存环境、体力劳动的客观需要等,其特殊的意识形态属性往往遮蔽了这种“漂移”本身的诗性。其实,意识形态的话语与通过该意识形态话语漂移生成的诗是相互促进、彼此强化的。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凝聚诗意就是凝聚共识,即使是看似简单的大白话,其实也有着复杂深远的影响。
在具体创作方法上,通过政工组领导,工农兵参与,然后专业文艺工作者润色的“集体创作”形成了三线建设中的诗话、战歌、战舞、戏剧、美术、摄影、连环画等丰富多样的文本。不过,这种“三结合”的创作有时候也会把同一首诗润色出两个版本。例如,这首《冶建工人學毛选》,“冶建工人学‘毛选,满身力量,浑身胆;一脚踢开拦路虎,双手搬走万重山,我为祖国建高炉,越是艰险越向前”是《工人诗话》中的版本[15]7,而在1970年出版的另外一本诗集《渡口工农兵诗歌选》中,它就被润色得更为工整,“冶建工人学‘毛选,满身力量浑身胆;一脚踢开拦路虎,双手举起万块砖,我为祖国建高炉,千山万水一肩担”[29]5。对比署名“2-10蒋汝禄”和“二附十信箱一职工”的这两首诗,我们不难发现这是同一作者的同一首作品。有意思的是,这两首诗的主体和主要内容框架并没有因为“润色”发生“质变”。可以发现,工人作家参与创作,工人作家本人的主要想法对于最终作品的影响并不因为“集体创作”而淹没,反而是前置的工人意愿决定着后续的润笔深浅,与其说他们“按照预定的调子和口径去写作”[30]211,“完全泯灭了诗人所应有的个性和才能,没有思想,只会跟风,完全成为文字垃圾的制造者。”[31]不如说,对于生活在秘密基地里的三线建设者们而言,朴素的语言是他们最真实的政治抒情。
三、三线建设调整改造与文艺竞争
文艺与政治和经济的多重深度互动是当代文艺的典型特征。“1978年是20世纪中国历史和城市发展的一个重大转折点。这一划时代的转变为三线调整改造及其重点区域城市发展提供了新的政策机遇。”[32]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三线建设调整改造开始,社会上出现了对三线建设的一些质疑。在质疑声中也伴随着三线地区“孔雀东南飞”、优质资源外流、效益下降等现象,出于留住人才,持续稳定和长远发展的考虑,大力开展能够与沿海城市对标的基础生活设施建设和文化娱乐活动、教育医卫等成了三线建设通过“改造”提升凝聚力、竞争力和吸引力的重要内容。这一时期,三线建设文艺的数量和质量都得到了提升,文学性、包容性、娱乐性空前加强。例如在攀枝花钢铁公司1984年创立的《攀钢报》上,新的建设和改革中的“新人物”“新情况”“新经验”成了主要内容[33]。三线建设文艺伴随着三线地区生产、生活面貌的改变,开始逐渐摆脱“特指”“封闭”的特征,从凸出意识形态的战斗性转变为凸出三线建设者的人生与情感,许多作品逐渐“出圈”,发表于《星星》《诗刊》等文坛主流杂志。当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时候,“特别应当指出的是,他们在为国防现代化和国民经济建设努力奋进的同时,还广泛开展了文学、美术、摄影、书法、歌舞、音乐等创作和演出活动,形成了一股群众性的热潮”[34]。在20世纪80年代整个中国文学热、美学热的背景下,三线建设文艺融入改革开放后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当中。这一时期,外部上看,三线建设文学与市场的关系凸出;内部上看,则是文学形式的通俗化倾向明显,革命文艺的神圣性让位于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不过,三线建设文艺虽然也做出了适应性改变,但坚持意识形态批判的战斗本性并没有改变。市场化不仅带来了文艺与政治关系上一定程度的疏离,也带来了意识形态上的多元化风险,更让一大批文艺沦为了市场的奴隶。不过,三线建设文艺由于其特殊的军工属性,以国防科技文艺为阵地,保持了文艺的纯洁性。20世纪80年代,神剑学会成为三线建设文艺的核心组织,在文艺市场化以及多元主义冲击和信息大爆炸浪潮下保持了“三个面向”:“面向革命化”“面向现代化”“面向革命群众的社会实践”。在文艺界人文精神大讨论背景下,“我们神剑学会的任务就是要促进精神文明建设,通过文学艺术作品对广大职工进行共产主义思想教育,抵制资本主义腐朽思想的侵蚀,抵制封建主义残余思想流毒的影响,防止精神污染,保持共产主义的纯洁性”[35]。在意识形态批判性上,三线建设文艺并没有在调整改造后停止战斗,只是其斗争的对象有了调整。在这一阶段的艺术作品中,三线建设文艺崇尚艺术自律,直面现实矛盾,许多具有战斗性和先锋性的批判作品得以问世,也包括一些自反性反思。此外,在三线建设落实军转民过程中,文艺再次发挥起了重要的安慰剂、稳定剂和粘合剂的作用。
20世纪末,国际格局改变,多极世界曲折发展,流动的现代性得到释放,政治经济竞争之外,全球化让各国文化竞争加剧,在流行与时尚的消费眩晕中对抗文化霸权的任务加重。20世纪90年代的三线建设文艺在海湾战争后迎来又一次高潮和高峰,其中报告文学是其主流。面对国际文化竞争,“植根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实践,中国人民创造自己新生活的进程和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精神,是中国社会主义文艺的立身之本。只有首先赢得中国人民的喜爱,具有中国风格、中国气派,才能堂堂正正地走向世界和屹立于世界文化之林”[36]。1993年,大三线报告文学丛书《中国圣火》《蘑菇云作证》《穿越大裂谷》《金色浮雕》出版,“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江泽民同志在十四大之后亲笔为丛书题词:‘让三线建设的历史功绩和艰苦创业精神在新时期发扬光大。张爱萍、丁衡高、鲁大东、钱敏、吕东、刘纪原、朱育理、蒋心雄、来金烈、王荣生、何光远、顾秀莲、刘淇、王森浩、旷伏兆、于锡涛等同志也满怀热情题词。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薄一波同志是三线建设的决策者和领导者之一,他在百忙中亲自为丛书作序,进行了四次修改,其严肃认真的态度令人感佩。陈荒煤同志在审阅完部分书稿后,写了题为《点燃灵魂的一簇圣火》的序言,字里行间洋溢着对三线人的深情。这样多高层领导人为一套丛书题词、写序,在中国出版史上是不多见的”[37]544。陈荒煤在序言里写道:“我还相信,三线人精神也必将把我国文学事业推向一个新的高峰。现在,报告文学走了第一步,今后还会有更多作家涉足这一领域,三线人中也将涌现出自己的作家。可以期望,不久的将来,我国文坛乃至世界文坛上将会出现一批反映三线建设可歌可泣的感人事迹,塑造三线人光辉形象的优秀文学作品——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史诗!”[37]9至此,三线建设文艺作为主旋律叙事参与到应对国际文化竞争的新战线,并且并被寄予了“史诗”的期望。
“文章合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白居易《与元九书》)文学反映社会现实之“时”与社会生活之“事”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艺的基本要求。三线建设的“时”“事”在具体的“文章”与“歌诗”中有着自己的映照。新时代中国文艺,要“把好文艺批评的方向盘,用历史的、人民的、艺术的、美学的观点批判和鉴赏作品”[38]30。当代中国的文艺政策始终都是围绕着“文艺为人民服务”展开的,从革命的文艺到人民的文艺,从人民的文艺到“三个代表”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的立身之本,再到以人为本,构建和谐,科学发展,构筑人类命运共同体。新时代中国文艺政策突出强调人民性。在“民族复兴”的社会共识下,当代中国文艺通过弘扬民族精神来助力复兴。当代中国民族精神具体化,便是“中国精神”。“中国精神”又通过中国梦、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爱国主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一步丰满。但“中国精神”作为文艺政策落地则主要表述为树立文化自信,具体的实践路径就是讲好“中国故事”。“中国故事”既讲给中国人听,也讲给世界,并参与国际文化竞争。进而,我们强调不同文明的交流互鉴。新时代中国文艺致力于讲好中国故事,对于三线建设的历史记忆而言,三线建设中的文艺备战和对三线建设中人、事、物的文化再生产以及各类创意开发,都是为讲好中国故事添砖加瓦。
最后,新时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复杂博弈中新的文化战、舆论战、心理战等通过互联网产生了更大的影响。新冷战的声音在以美西方为主导的一些国际资本运作下不绝于耳。诞生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文化冷战背景下的三线建设文艺通过网络出版物、影视剧和爱国主义教育、党史教育、四史教育、家庭家风教育、学校思政教育等各种途径弘扬三线精神,讲述三线历史与文化,彰显中国精神与中国气派。在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之间,三线建设文艺的挖掘不是娱乐考古,而是时代精神的映照。三线建设实际上是连接近代以来中国社会启蒙(五四以来)、革命(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追赶(新中国成立以来)、现代化(新时代)四个时代主题的完整的中国式现代化历史进程的一环。不过,我们关注一个时代的文艺,更要关注那个时代从事文艺的具体的人。既要持续考察,也要整体判断,更要辩证思考,还要怀抱希望。诚如小说《失眠时代》封面上的一段话:“在中国无数的崇山峻岭里,大大小小的‘三线工程正在抢建中。千千万万的人从政治旋涡里抽出身,带着各自心灵上的伤痛,来到艰苦的环境中,又在那里衍生出这样那样的故事。好像有人说过一句话:小说来自历史的缺陷。想一想,此话有道理。”[39]在特殊的年代,在大部分中国人的灰色岁月里,有一群秘地里的三线建设者们用他们的智慧与汗水书写着他们一生中溢满荣光的英雄时刻。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只有文艺才能映照好三线人的独家记忆。
参考文献
Cultural Cold War and Literary Fever: A Study of Literary Preparation forWar in the Third Front Construction
QIAN Pengming
(Faculty of Literature, Panzhihua University, Panzhihua 617000, Sichuan, China)
Abstract: There are multiple interactions between the literary and artistic activities of the Third Front and the political, economic and social processes of modernization in China. In the context of the international Cold War, it was “cold” in the sense of war and “hot” in the practice of literature and art, a literary boom was formed i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Third Front, which was different from the literature of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In this literary boom, the literature and art of the Third Line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social governance of the Third Line units, expressed the political feelings of the Third Line people in collective life, united people with the Third Line spirit, and embodied communist humanistic values. Third-line construction literature and art went from war preparation in the 1960s and 1970s, to cultural competition and resisting cultural hegemony through melodramatic narratives in the 1980s and 1990s in the diverse context of post-reform and opening up, and becoming an important power in promoting the Chinese spirit and telling the Chinese story in the new era. The literature and art of the Third Front, which began with military literature and art, bears witness to the Marxist party's people-centred approach to strengthening the army and the country through culture. It is an important historical experience for socialist literature and art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to continue the combat and vanguard nature of revolutionary literature and art on the road to national rejuvenation.
Keywords:cultural cold war, third-line construction, literary preparation for war, literary poli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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