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手工技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的探讨

2023-09-23 02:04詹菁
艺术科技 2023年18期
关键词:非物质文化遗产

摘要: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文化多样性中最富有活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保护文化多样性、筑牢文化根基、促进可持续发展和增强文化自信具有重要意义。重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传承,有利于实现文化产业繁荣和可持续发展。生产性保护是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一种重要方式,将非物质文化遗产与实际生产相结合,能够实现传统技艺和知识的传承,促进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发展。目前,“非遗”生产性保护的具体工作实施面临诸多挑战。其中,如何在不破坏“非遗”核心内容的前提下,实现“非遗”的生产性保护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基于此,文章以南京云锦为例,探讨并分析传统手工技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困境。随着现代化和商业化的发展,南京云锦面临核心文化价值遭到威胁和传承人短缺等问题。文章从增强“非遗”保护意识、重视传承人保护和培养以及规避生产性破坏三个方面提出南京云锦织造技艺生产性保护的建议。希望通过研究和探讨南京云锦生产性保护,为传统手工技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产性保护提供可行的思路和方法。这不仅可以促进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传承,还有助于提高其市场价值和社会影响力,从而实现“非遗”的可持续发展。

关键词:南京云锦;传统手工技艺;生产性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

中图分类号:TS1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3)18-00-04

南京云锦是中国传统手工艺的瑰宝之一,其以巧妙的色彩搭配和精细的织造工艺闻名于世。在历史上,南京云锦是皇室礼服和宫廷装饰的首选用料,彰显了使用者身份的尊贵。

每一件云锦都是匠心和艺术的结晶。手工制作的南京云锦展现了独特的艺术风格和细腻的工艺品质。这项手工技艺不仅蕴含着南京云锦制作艺人的智慧和技巧,更蕴含着悠久的历史文化。面对工业化浪潮的冲击,南京云锦传统手工技艺如何在展现自身核心价值的基础上,适应时代发展趋势和满足人们不断提升的消费要求,并依托其核心优势促进地方文化产业发展,是亟待探索的课题。

1 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的概念

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一直是社会热点议题,历来为学界所关注。有学者认为,非物质文化遗产能够长期存在的主要原因是其具有传承性和生产性[1]。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特性决定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具有特殊性,必须在生产生活中完成[2]。对我国“非遗”的传承与保护而言,如何正确理解在生产过程中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至关重要。2012年,文化部印发《关于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的指导意见》,明确了“非遗”生产性保护的概念,“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是指在具有生产性质的实践过程中,以保持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真实性、整体性和传承性为核心,以有效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技艺为前提,借助生产、流通、销售等手段,将非物质文化遗产及其资源转化为文化产品的保护方式”[3]。

根据上述定义可知,生产性保护是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一种重要方式,其要求在保留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产基本流程、核心技艺、真实性和整体性的基础上,在生产领域实现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将“非遗”融入现代人的生产生活,并最大限度地再生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由此看来,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有助于其生命力的延续与形态传承。

2 手工技艺类“非遗”资源的价值

传统手工艺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蕴含着古人的智慧。当今社会,传统手工艺品不仅具有实用价值,还有多元化的功能。

2.1 文化价值

手工技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化价值体现在其承载和传承丰富的文化内涵上。这些技艺代表了特定区域或群体的历史、生活方式和价值观,是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传承这些技艺,有利于加强人们与原生文化的联系。这种文化传承不仅实现了知识的传递,还引发了身份认同和情感共鸣。

2.2 经济价值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快速发展,手工技艺类“非遗”逐渐崭露头角。首先,手工技艺类“非遗”对传承者的技术水平要求较高,传承者只有经过长时间的技术练习,才能保证手工制品的质量。这些手工制品凭借独特性和艺术性受到消费者的追捧,拥有较高的市场价值。其次,手工技艺的传承者和从业者能够通过自己的技艺和创造力实现就业或创业。最后,手工技艺类“非遗”对旅游和文化创意产业具有推动作用。消费者购买手工艺品可以实现用收益反哺手工技艺类“非遗”的发展,带动相关产业发展,创造可观的经济收入。

2.3 环保价值

手工技艺类“非遗”注重实现资源的可持续利用。許多传统手工艺品会使用天然动植物材料,如蚕丝、棉麻、木材等,这些材料具有生物降解性和可再生性,对环境造成的负面影响较小。此外,现代工业制品往往具备快速消费和大量浪费的特点,会产生大量的废弃物,对环境造成承载压力。相比之下,鼓励手工艺品的制作和消费,有利于减少资源浪费,从而实现可持续的生态消费。

3 南京云锦的历史沿革

云锦的出现和发展离不开南京城的孵化和培育[4]。三国时期(公元220年至公元280年)吴主孙权曾设立丝织业的专业管理机构——织络作坊。公元417年东晋大将刘裕灭秦后将长安工匠迁至建康(今南京),设立斗场锦署专门管理织锦事务。这一事件被认为是南京云锦的发端。元朝建立后在南京设立东、西两个织局,其中东局隶属中宫,由皇后亲自掌管,织造御用之物。元人喜用金饰,故而在元代的丝织物上盛行用金装饰花纹,“纳失石”和“金缎子”就是当时有名的织金锦,受到社会上层的喜爱。在如今的南京云锦中,仍保留了这种在织物中用金的工艺。

明朝时期,南京设立了直属中央的织造机构内织染局、神帛堂和供应机房,织造上用缎匹,以及文武官员诰敕和祭祀天地、祖宗、神祇等所需的丝织用品,有专门的官员进行日常管理。而当时生产的缎匹,如“库锦”“库缎”便是云锦的前身。到了清代,南京又设立了江宁织造署,负责督造皇室专用的锦缎。在这一时期,织锦匠人的织造技艺不断成熟和完善,生产出了新的品种“丝织提花锦缎”。清朝中后期,因清军与太平军在南京常年交战,织造行业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同治四年(公元1865年)五月,清王朝重建江南织局。复建后的江南织局由于经费困难,生产规模大不如前。此时朝廷所需的丝织品除少部分取自织局外,大部分购自民间,官营织造业日渐衰败。

1912年清王朝覆亡,云锦失去了最大的消费群体。这一时期,西方列强入侵掠夺,国内战乱,农业歉收,生丝价格上涨等因素,都严重影响了云锦的生产。当时社会上开始流行穿新潮的西式服装,外国丝织品的大量涌入和丝织业电力机械化生产的普及,对纯手工制作的云锦造成了致命的打击。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在日军残酷的大屠杀中,南京的机户与织工多惨遭杀害,幸存从业者也无力恢复生产,整个行业濒临消亡。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只有部分机户恢复了生产,其他皆因遭受战乱而摧残过重,元气大伤。1948年,原中兴源的部分股东重新组织了“南京中兴源丝织厂”,开四台织布机,生产普通库缎和装金库缎销售蒙、藏派驻内地代表及各国使团。后来,虽有部分机户陆续恢复生产,但多为中兴源丝织厂做加工织造。而自产自销的小业户能够复产者甚少。

新中国成立后,江苏省政府、企业和各界人士组建了云锦研究工作组。1957年,建立了“南京云锦研究所”,专门从事与南京云锦相关的各项活动。经过南京云锦研究所科研人员的不懈努力,恢复了“双面锦”“凹凸锦”“妆花纱”等传统工艺品种,成功复制了“素纱禅衣”“朱红菱纹罗丝绵袍”“妆花纱龙袍”“印花敷彩纱丝绵袍”等大批珍贵的丝绸文物,并征集收藏了900件云锦实物资料,编辑出版了第一部较完整的云锦工艺史专著《南京云锦史》以及大型彩色图案集《南京云锦图典》等相关书籍,为进一步研究南京云锦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和实践基础。

1991年,南京云锦研究所有限公司成立,注册“吉祥牌”为云锦产品的商标,拉开了南京云锦的品牌化发展序幕。此后,“金文”“祥云”“宜贡坊”“汉锦府”等品牌相继诞生。它们的产品大部分延续皇家风格,保持高端品质,属于小众化和私人订制的奢侈织造。鉴于面向小众群体的云锦织造市场占有率不高的情况,各品牌围绕市场需要进行开发,相继推出了中低端的云锦产品,如框画、工艺摆件、提包、床品等。

4 云锦织造技艺生产性保护的现实困境

4.1 传统手工织造与机械化生产的冲突

机械化生产对各行业领域产生了深远影响,机器的使用提高了生产效率,大幅缩短了产品的生产周期,降低了生产成本,产出了大众普遍消费得起的产品。在商业利润的驱使下,纯手工的生产方式逐步被机械化生产取代。而南京云锦主要依靠织锦匠人手工制作。虽然现今一些云锦品种已实现了机械化生产,但相较于传统的手工织造,机械化产品的图案精细度、色彩均匀度和纹理质感都略显逊色。因此,南京云锦不适宜大规模推行机械化生产,囿于它的技艺特征,只有在手工木机制作和严格精细的图案设计的基础上才能体现出其文化艺术内涵,否则会导致云锦产品的核心“文化性”价值缺失[5]。

4.2 经济压力大造成新生代传承人坚守困难

“非遗”传承需保护好传承人,他们肩负着保存、保护传统手工技艺和亲身实践以及教授他人的重任,他们针对“非遗”提出的思考和见解赋予了“非遗”精神内核。

云锦织造技术主要通过家族传承和师带徒的模式传承。目前,云锦匠人老龄化问题严重。要掌握这门传统手工技艺需要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学习,年轻一代的技艺传承意愿不强。制作传统手工艺品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对技艺水平要求较高,与机器生产相比,生产成本较高,因此人们更倾向于购买大规模机器生产的产品,对传统手工艺品的需求逐渐减少。这导致从事传统手工艺品生产的手工艺人的劳动无法获得足够的经济回报,迫于生计,年轻的云锦传承人不得不改行。

4.3 市场效益影响下“非遗”核心文化内涵逐渐丢失

以市场为导向的“非遗”生产经营者更加关注消费者的需求,对“非遗”生产性保护的理解出现偏差,大肆开发“非遗”产品,以满足人们的消费需求,获取可观的经济效益,却忽视了“非遗”的核心技艺和文化内涵。

目前,虽然市面上云锦产品种类多样,但其标志性文化元素(经典图样、配色特点)经过市场的跟风模仿已失去特有的文化属性,削弱了产品的核心文化价值。市面上的云锦文创产品大多采用简单移植表象符号的设计方式,总体比较粗糙,难以充分体现云锦的魅力。生产出的产品虽有南京云锦之名却没能体现云锦的核心文化价值。此类工艺品进入市场,会降低南京云锦的辨识度,弱化消费者对南京云锦的认知。

5 云锦织造技艺生产性保护的建议

从上文分析来看,目前云锦的生产经营存在一些问题,因此需要探索云锦织造技艺生产性保护工作的实施策略与方法,以便更加科学合理地开展云锦织造技艺生产性保护工作,强化工作效果。

5.1 增强“非遗”保护意识

要有效实施云锦织造技藝生产性保护工作,必须增强对云锦织造技艺进行生产性保护的意识。首先,当地政府应提高对云锦织造技艺生产性保护工作的重视度,了解这门技艺在生产性保护工作开展中亟须解决的问题。其次,鼓励社群参与“非遗”生产性保护。当今,许多国家都设置了保护组织,专门负责文化遗产的保护、管理和开发。他们在工作中不但能筹措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资金,还能凭借“接地气”的特点,激发和调动项目所在地民众的历史文化自觉和文化认同感,在潜移默化中强化人人参与“非遗”保护的意识。最后,需要借助媒体拓宽宣传渠道。在政府的引导下系统且循序渐进地普及非物质文化遗产理论知识,使民众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形成初步印象,并带动全民参与“非遗”保护[6]。

5.2 重视传承人保护和培养

与不可再生的物质文化遗产不同,非物质文化遗产包含的技术或技艺是可以通过传承人得以延续的[7]。强调对传承人的保护,就是从源头上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亦是“非遗”保护工作的核心。因此,地方文化主管部门应对保护传统手工技艺传承人引起重视。建立经济补贴制度或提供一定的财政援助,确保他们的基本生活需要和艺术创作所需的花费,并为传承人营造良好的传承和生产环境,让他们能够专心从事云锦艺术创作与创新。此外,还需要重视培养新的传承人。“师徒制”是南京云锦传统手工技艺的主要人才培养模式,在师傅的指导下,徒弟在实践中逐步掌握云锦织造技艺。但师徒制存在一定的弊端,如课程设置单一、教学内容陈旧、匠人原创力不足、产品缺乏实用性等。改“师徒传承”为“师生传承”是当前培养传统手工技艺传承人的新模式。换言之,将云锦织造技艺纳入高校教育体系,借助学校丰富多样的教育资源和现代教育教学手段,定向培养符合行业和市场需要的高技能和高职业素养的专业人才[8]。

5.3 规避生产性破坏

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是农业社会中的先民根据生产生活需要自然形成的,所以并不具备商业化性质。现今,多数“非遗”项目为了获得经济效益而大量引进机器生产,应用这种方式虽能降低制作成本,扩大产能,但破坏了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文化内核。对于技术革新带来的产业化生产,生产者或经营者应深刻理解“非遗”的文化内核,严格保护核心技术的纯粹性,并尽可能在关键性生产环节之外探索降低成本的方式。此外,不能盲目扩大产量,因为产品的艺术价值和文化价值会随着复刻产品的增多而边际递减。如果“非遗”项目的艺术价值和文化价值受损,那么产品的经济价值自然也会受到影响,最终降低生产者和经营者的经济收入。因此,要合理地选择利用“非遗”项目的艺术和文化价值,规避生产性破坏。

6 结语

传统手工技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产性保护是一个复杂而重要的课题。本文以南京云锦为例,探讨了传统手工技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产性保护。通过讨论云锦的生产现状,认识到了其生产性保护所面临的困境和挑战,就此提出了一定的看法和建议。希望本文能为相关研究者和政策制定者提供思考和启发,为传统手工技艺的传承和保护作出贡献。

参考文献:

[1] 朱以青.基于民众日常生活需求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以手工技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为中心[J].民俗研究,2013(1):19-24.

[2] 陈文华.论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的几个问题[J].广西民族大學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32(5):87-91.

[3] 余舜德.非物质文化遗产应保护什么?“现代风味”下的工匠技艺[J].文化遗产,2023(2):9-11.

[4] 燕春阳.南京云锦文化品牌传播研究[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17.

[5] 陆婷婷,姬益波.“互联网+”视角下南京云锦非遗文创产品的特色研究[J].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21(4):22-25.

[6] 王佩佩.永嘉县非物质文化保护研究[D].咸阳:西北农林科技大学,2021.

[7] 杨磊.南京金箔锻制技艺传承与保护研究[D].南京:南京艺术学院,2022.

[8] 周龙.南京云锦手工技艺传承与创新的人才培养新模式研究[J].商业文化,2021(3):42-43.

作者简介:詹菁(1987—),女,湖北武汉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蚕桑科学技术史、蚕桑丝绸文化。

基金项目:本论文为2021年江苏省研究生科研与实践创新计划“南京云锦传承、保护和发展研究”成果,项目编号:KYCX21_3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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