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字幕对汉语学习者听说能力的影响

周芳芸

内容摘要：近几十年来，视频字幕在二语习得领域引起關注，成为许多实验研究及教学应用的焦点。作为基于多媒体的一种文字输入手段，视频字幕对汉语学习者的听说能力均产生积极影响。本文认为，视频字幕有助于学习者听力理解能力的提高，有助于词语的积累；有助于提高发音准确度，在语用方面更能发挥语境的作用，有利于学习者对于语言的理解和使用。

关键词：视频字幕 汉语学习 听说能力

在多媒体教学中，视频字幕作为一种输入手段，功能显著：它能为学习者在观看视频内容和处理语音信息的同时，提供可视化文本，帮助学习者进行画面、语音和文字的匹配，从而促进信息的吸收和知识的内化。因此，视频字幕也在语言教学领域得到广泛应用。在语言学习过程中，影像资料的使用首先对学习者的听力理解产生影响，随后体现在学习者的阅读理解方面，最终会对学习者的口语输出产生影响。学习者通过模仿视频中语音的发音、语调、语速，进一步积累词汇、俗语、惯用表达等语料才能更好地进行语言输出，而视频字幕的呈现恰恰为学习者提供了文字阅读这一重要的语言输入方式。

近几十年来，视频字幕在二语习得领域引起关注，成为许多实验研究及教学应用的焦点。国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视频字幕与二语习得的关系方面；国内的研究则聚焦在英语习得方面，汉语习得方面的研究较少，相关参考文献也较为欠缺。本文围绕视频字幕如何影响汉语学习者听说能力的问题，作出以下三方面的分析：一是视频字幕对学习者听力输入的影响；二是视频字幕对学习者口语输出的影响；三是视频字幕应用于汉语教学的建议。

一.视频字幕对学习者听力输入的影响

视频字幕在语言教学中的应用研究迄今已有三十多年的历史，研究的对象各不相同，例如“母语为英语的法语学习者”（Lambert et al.，1981），“不同语言背景的学习者”（Winke et al.，2010）。国内的研究对象又有“母语为汉语的英语学习者”（王电建，2012）。

尽管对象不同，测试方法也有所差异，但研究结果明显指向了视频字幕对学习者听力理解的积极作用，而听力输入是听说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Chang et al.（2011）进一步指出，字幕作为增添到视频信息中的文本内容，看似声音渠道的冗余信息，实则作用重大，可促进学生二语和外语听力理解能力。由此可推知，视频字幕对汉语学习者听力能力的提升也有着积极影响，主要从两个方面分析：

1.听力理解

语言学习者在观看含有字幕的教学视频时，一般会“自觉地、主动地”关注字幕的出现。这是一种“选择性注意”。有意识的选择性注意是一种认知资源，在语言学习过程中，选择性注意是将输入转化为可理解输入，再到初级内化的关键因素（Schmidt，1990）。可见，学习者的这种注意为增强听力理解，乃至口语学习打下了基础。具体来说，视频字幕可从两个方面促进学习者的听力理解：一、字幕在快速涌入的听力材料中辅助辨识信息边界，起断词、断句的作用；二、字幕在语音、文字、语义三项匹配中的促进作用（靳洪刚，2021）。

首先是字幕辅助判断信息边界的作用。一种语言当中存在或大或小的语言单位，例如汉语当中的语素、词、短语、句子等等。学习者在阅读目的语的书面作品时，能够较为容易地将其中的界限划分出来。然而，视频往往伴随着一连串的语音材料，语言单位之间的界限在听感上没有在视觉上那么清晰，学习者能够用来理解听力内容的工具十分有限。当学习者水平不够、不熟悉视频话题时，语音材料对他们来说只是“意义不大的声音”。汉语虽然音节分明，但存在许多语流音变现象。因此，字幕就可以帮助学习者分辨词、词组和句子，进一步抓住关键信息，加深理解。

其次，字幕促进学习者将音、义、形结合起来，提高汉语学习的效果。汉语中存在大量同音异义的字。在快速变化的语流当中，分辨正确合适的字词对于汉语学习者来说还有一定困难。这时，学习者就可以根据字幕把语音和词语对应起来，加深听力理解。

2.词汇习得

字幕还在词汇习得方面对学习者听力输入产生积极影响。（Gass 2019；Peters 2009）指出，字幕文本信息有助于提高学习者的词汇识别能力和习得概念知识的能力。（van Zeeland et al. 2013）也提到，视频播放中出现的字幕，可以显著改善学生识别关键词的能力，促进附带词汇习得。

前文提到，字幕引起学习者的选择性注意，帮助他们划分语音材料的信息边界。在这个过程中，学习者无疑会更多地关注到字幕所提示的词句，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在字幕以关键词的形式展现时，这种现象尤其明显。王电建（2012）设计了针对“母语为汉语的英语学习者”的实验，探究不同字幕的呈现方式对外语学习者视频词汇理解的影响。结果表明，在三种字幕呈现方式中，英语关键词字幕对词汇理解的作用最好，其次是英语全字幕和汉语全字幕，说明英语关键词字幕呈现方式在词汇理解方面好于其他两种呈现方式。可见，目的语关键词字幕以精炼的文字呈现语句的精髓，帮助学习者对重要词汇进行深度加工，促进词汇的习得。

此外，实践或研究当中还存在许多可变因素，这些因素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视频字幕的加工过程与习得效果。就视频字幕本身来说，字幕的不同呈现方式（单一母语字幕、单一目的语字幕、双语字幕）、字幕的多少（包含语音材料所有内容的字幕、目的语关键词字幕、母语关键词字幕）、字幕播放次数、词汇重复率等因素，都会影响字幕效果的发挥。就学习者来说，学习者的语言背景、语言能力等因素也会影响字幕的使用效果。如果视频字幕在教学当中的安排不得当，就会对学习者的听力输入产生负面影响，例如学习者过度依赖字幕而放松了对听力能力的培养和提高等问题。

二.视频字幕对学习者口语输出的影响

除了听力输入之外，听说能力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口头表达”，即口语的输出。目前，国内关于视频字幕影响学习者口语输出的相关研究有限。笔者认为，其原因主要是：视频字幕影响口语输出的过程是十分复杂的。字幕不同的模式、评估口语能力的众多标准等因素，都有可能给研究带来困难。不过，这也意味着口语输出相关研究还有不断探索和进步的空间。

尽管研究较少，但毋庸置疑，视频字幕对汉语学习者的口语输出有着积极影响。观察学习者的口语水平，可以从准确度、流利度、复杂度等角度入手。本研究从口语准确度入手，分析探讨视频字幕对口语准确度有何影响。口语准确度主要指产出的词句在发音和运用方面的正确程度。由此分析可知，视频字幕对汉语学习者口语输出准确度的影响包含以下两点：

1.语音

现代汉语语音当中，小到一个字的声母、韵母、声调，大到语流的语调，都有区别意义的作用。因此，准确掌握汉语的语音是非常重要的。视频字幕配合音频，能够对学习者起到矫正错误读音和模仿语音语调的辅助作用。

首先，字幕辅助学习者矫正错误读音，这主要体现在“拼音＋汉字”的字幕呈现方式中。学习者短时间的听觉记忆能够存储的语音内容比较局限。往往一整句话过后，他们就对语句发音的印象十分模糊了。字幕的出现能帮助学习者一边听语音材料，一边根据拼音来矫正读音、模仿正确读音，提高词句发音的准确性。其次，字幕还能辅助学习者模仿语句的语调（停顿、重音、句调）。在停顿和重音方面，字幕帮助学习者辨别信息边界，熟悉在什么情况下语句应该停顿，什么词应该读重音；在句调方面，字幕帮助学习者熟悉不同场合下语句的不同句调。

2.语用

语言的使用离不开语境，而视频的展示很好地呈现了语言使用的情景语境。字幕则在文字层面促使学习者熟悉运用某些词句的语境，从而把握语用规则，减少出错的概率。这体现在词语和句子两个方面。

学习者口语词汇的错误一般有形式错误和选词错误两种。形式错误指英语、母语词或听者无法辨认的模糊词。选词错误指易混淆词中有相同语素的词、理性意义基本相同的词、汉语和母语义项不对等的词等（张博，2007）。字幕主要能幫助学习者减少第二种错误，掌握符合语境的词语。另一方面，学习者通过字幕熟悉、理解语境，把握具体交际中语句的含义和感情色彩，避免产生歧义。例如：

例1：周末晚上，同学们相约去看电影。A同学提议：“我们去看电影吧。”B同学回答：“看什么电影？”在此情境下，B同学的意思是询问“他们打算观看的电影”。

例2：第二天就要考试了，同学们都在紧张地复习。这时A同学再提议：“今晚去看电影吧。”B同学就会回答：“看什么电影！”结合语境，B同学则是要强调根本没时间、没心情看电影，而非询问。

三.视频字幕应用于汉语教学的建议

以上两个部分从“听力输入”和“口语输出”角度出发，阐述了视频字幕如何影响学习者听说能力的问题，这为字幕应用于汉语教学提供了两点建议：一是利用视频字幕为任务教学提供辅助；二是“文本——音频——视频”的结合应当符合真实交际环境。

1.利用视频字幕为任务教学提供辅助

语言教学的目的是培养学习者自如使用汉语来完成各种真实生活任务和解决生活、工作问题的能力。为此，汉语教师的教学目标不能停留在一系列词汇及不同语法的教学上，而应立足于工作、生活中的各种真实任务，以学习者的语言应用能力为终极教学目标，以任务为具体衡量标准（靳洪刚，2021）。在任务教学之中，内容丰富、题材多样的视频为任务教学提供了资源，而字幕在其中的辅助作用也很突出：一是为学习者搭建任务结构，例如任务所需要的词语、句子等；二是促进学习者熟悉任务涉及的语用环境，培养其创造性使用汉语的能力。

2.“文本——音频——视频”的结合应当符合真实交际环境

视频字幕能在任务教学中发挥重大作用。这里还需要考虑一个前提，即“文本——音频——视频”相结合的问题。如果字幕要发挥其应有的作用，那么文本、音频、视频就要符合真实的交际环境。视频的题材要是和学习者切身相关的、学习者感兴趣的话题，目的是让学习者愿意开口说、继续说。不仅能在课堂上完成任务而说，而且能在生活中说。教师应避免为了完成任务而使用离生活太远的题材。其次，音频要发音准确、语速适中，这才符合学习者模仿语音和理解语料的需要。文本在前二者都适配的情况下，才能配合音视频给予学习者辅助支持。教师在制作字幕或者选择字幕时，尽量结合学习者的语言水平使用不同模式的字幕。目的语关键词字幕的效果最佳。

汉语学习者的听说能力包含听力输入和口语输出两个部分。在此过程中，视频字幕给学习者提供多媒体基础上的文字输入，在辅助听力理解的基础上促进学习者习得词汇，进而积累语料，最终影响学习者的口语输出。本文先是讨论了视频字幕如何影响学习者的听力输入，再探索视频字幕如何影响学习者的口语输出。基于上述两个方面，提出了两点视频字幕应用于汉语教学的建议：一是利用视频字幕为任务教学提供辅助；二是“文本——音频——视频”的结合应当符合真实交际环境。在汉语作为二语领域，对于视频字幕的实证研究总的来说为数不多，尤其是使用系统实验方法进行的线上、线下结合的实验几乎为零（靳洪刚，2021）。这说明，视频字幕影响汉语学习者听说能力的实证研究还留有许多探索的空间，期待未来的相关研究能够取得更多进展。

参考文献

[1]靳洪刚，金善娥，何文潮.视频字幕研究及其对二语习得和教学的启示[J].世界汉语教学，2021，35（01）：98-114.

[2]张丽明.文本视听多模态材料在听力理解中的作用[J].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20，28（04）：73-76.

[3]王电建.字幕的不同呈现方式对外语学习者视频理解效果的影响[J].电化教育研究，2012，33（05）：85-90.

[4]王君.不同水平汉语学习者口语产出评价研究[D].中央民族大学，2021.

[5]张博.同义词、近义词、易混淆词：从汉语到中介语的视角转移[J].世界汉语教学，2007（03）：98-107+3.

[6]Chang，C.，Lei，H.&J.Tseng.Media presentation mode，English listening comprehension and cognitive load in ubiquitous learning environments：Modality effect or redundancy effect？[J].Australasian Journal of Educational Technology， 2011（4）：633-654.

[7]Gass，Susan，Paula Winke，Daniel R.Isbell＆Jieun Ahn，How captions help people learn languages：A working memory，eye-tracking study[J].Language Learning＆Technology，2019，23（2）：84-104.

[8]Lambert，et.al.Choosing the Languages of Subtitles and Spoken Dialogues for Media Presentations：Implications for Second Language Education[J].Applied Psycholinguistics，1981，（2）：133-144.

[9]Peyers，Elke，Jan H.Hulstijn，Lies Sercu＆Madeline Lutjeharms，Learning L２ German vocabulary through reading：The effect of three enhancement techniques compared[J].Language Learning，2009，59：113-151.

[10]Schmidt，Richard，The role of consciousness in second language learning[J].Applied Linguistics，1990，11（2）：129-158.

[11]van Zeeland， H. & N. Schmitt. Incidental vocabulary acquisition through L2 listening： A dimensions approach[J].System， 2013（3）： 609-624.

基金项目：江苏大学2021年大学生实践创新训练计划项目，项目编号：202110299652X

（作者单位：江苏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