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志洋
[摘 要] 西方存在主义哲学所思考的“人”的形象意义自发地具有一种普泛性,即能够超越时代、地域的限制。以此来解读付秀莹长篇小说《野望》,可获得小说人物形象新的认知:第一,人在困境中往往彰显出存在意识;第二,个人与他人之间可以通过互助的方式证明爱的超越价值;第三,人与世界的关联通过劳动来显现。借存在主义理论从以上角度观照《野望》中的乡土书写,自然就显示出小说里人物群像的生命意识。个人能够透过自我的存在从“常人状态”找到“本真的自己”,而将他人视为主体,并践行“利他性”这一原则的处事智慧,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和谐融洽。此外,劳动在人与世界的关系之间架起桥梁,劳动塑造个人价值,创造出人生意义。
[关键词] 《野望》 存在主义 自我 他人 乡土
[中图分类号] I06 [文獻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3)24-0036-05
河北籍女作家付秀莹2022年推出的长篇小说《野望》,书写冀中平原上一户农家的岁时纪事,以及一个村庄的变化,折射出时代巨变,是“工笔绘制”的“史诗”与“抒情诗”。而从存在主义的理论视野来解读《野望》,不难发现小说对自我、他人、存在价值等方面的考量,这部“绘制全新芳村精神地图”“映照当代中国的新格局与新气象”“呈现中国传统美学在新时代的新探索”的小说带有鲜明的存在主义色彩。
一、人与自我:困境中的存在意识
存在主义是当代西方哲学主要流派之一,是关于人之存在问题的哲学思考,以海德格尔、萨特为代表人物,盛行于20世纪中期的欧洲。海德格尔说:“唯当存在之领会在,存在者作为存在者才是可通达的。”[1]小说中主要女性角色翠台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但她对“存在之领会”自然无法脱离现实境况的边际,并不能体会作为一个“存在者”的存在状况。作为乡土小说,《野望》讲述的基本是乡人之间的细微交往、邻里琐事。既是如此,人物之间大量的潜台词和心理语言便不可避免,翠台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人物。翠台与其他妇女拉扯闲话,总是以自己的眼光来审视他人,要么担心他人嘲笑自己,要么就是嘲讽他人。翠台向来认为妯娌香罗是一个风流女人,虽然物质上与香罗有很大差距,但翠台有着强烈的自尊。当她请求香罗去儿媳的娘家请回儿媳时,她在心里想:“她得问问香罗,总共花了多少钱,她再没有,也不能在这个上头叫人家小看了。”[2]或许香罗从来没有在物质层面对翠台表示鄙夷,不妨说这是翠台一种错误至少是模糊的认知。存在主义将这种只凭借外观或者心理层面的有限度思考阐释为“常人”状态:“日常生活中的此在自己就是常人自己,我们把这个常人自己和本真的亦即本已掌握的自己加以区别。一作为常人自己,任何此在就涣散在常人中了,就还得发现自身。”[1]换言之,在日常生活中过于看重他人的审视,这一做法孤立了自我的追求,无法找到“本真的自己”,在翠台这里常常外显为因其家庭经济条件的低下在无知觉中产生一种心理焦虑或曰敏感状态,这也令她不得不对滋生这种因素的环境——传统式的乡村不时有一种抱怨,甚至产生一种抵触情绪,或者可以说翠台的心灵偶尔会陷入潜意识中。
作为乡村中较为典型的传统妇女,翠台的“常人”状态是自发且合理的,但这并不代表她无法形成对自我和世界的独特判断,因为在传统和现代的互化中,“常人”状态不可能是一个恒定的存在,它一定处于变化之中。翠台有着强大的内心和乐观的心态,她从不在老父亲面前诉说自己家庭的困境。当妹妹素台明知老父亲无法解决她的问题,仍然一次次对老父亲抱怨自己的丈夫时,翠台总是在心里怨恨妹妹让父亲为其忧心。生活中遇到挫折,翠台常常保持一种从容淡定。“猪瘟事件”后,翠台不停安慰丈夫根来,并变着花样给丈夫做饭:“一会割肉去,咱吃饺子呀”,“出这么大的事就不能吃饺子了吗?一辈子这么长,这点子事儿!”[2]翠台在小说中又属于时代过渡型妇女形象的代表,她深受传统文化的熏染,但也有接受新观念新思想的可能性。她的乐观主义可以看作是乡土文化中的自在积淀,如果改用现代哲学的眼光观察,二者也并不矛盾。“常人状态”因为有优秀乡土文化的加持,而转向能够生成对自我与世界形成独特判断的西方哲学理论,人在这样的过程中近乎找到了“本真的自己”,即一种不为他人的价值观所累的自我意识,不再仅仅从外界接收对自我的判断信号,由此表现出一种内在的自发性。
《野望》是一部现实主义气息极其浓厚的乡土小说,因此,乡人们在乡村世界中真实的境遇被描写出来,乡民面对人生百态的困境与挣扎自是不可或缺的主题。“人恰恰是在苦恼中认清了自己的自由,这种自由就是对存在本身的意识。”[3]人对自我所产生的意识即使脱离了“诗情画意”的轨道,哪怕苦涩难言,却仍然具备它的非凡意义。有子因为染上赌博的恶习使家庭负债累累,母亲的去世、妻子的眼泪、无法归家的无奈恐惧,这些因素或许都促成了有子的“浪子回头”。有子最终开了一家稳定的书吧,不再幻想着靠赌博发大财。苦难是改变人的思想精神最好的催化剂,没有苦难的经历,就注定无法获得对人生的感悟。人可以在困境中真正实现对自我的认知,苦难作为一种存在,呼唤出人的精神意识的新生。翠台的女儿二妮大学毕业后决定返回家乡,这是时代的引力在左右着个人的选择。而众多青年一代返回“芳村”,投身家乡的建设,这显然无法被他们的父辈所理解,至于他们返乡之后的前途,似乎也并不是一片光明。个人的意识在此占据了主导,人作为自我的主体,明显是超越了存在本身。但除了“常人状态”的自发性,这至少是一种观念的冲击与启蒙,也是知识青年个体对前途和世界的一种无畏探索,而知识青年的复归则会形成一种新的力量结构,助力乡村走向现代化。可以说这是一种智慧和勇气,因为他们已经以更广阔的视野来看待生活和生命,这不失为个体灵魂的升华。
二、人与他人:爱的超越价值
萨特在《存在与虚无》中认为人是“共在性”的,即所谓一个人在自我的存在中,也包含着他人的存在。作为独立个体的人如何证明自己的存在呢?答案是在与他人之间的关系中,人注定部分生活或全部生活于他人的眼光之中。我与他人,首先是主体与客体的关系,但是反之亦然。一旦自我忽视他人作为主体性的合理存在,仅单方面视其为客体时,他人与自我的冲突便难以避免。萨特说过:“他人即是地狱。”那么自我对他人亦如此。《野望》中,翠台和香罗之间的妯娌关系由起初的矛盾到最终的和谐,其中的差异便是对“他人”这一观念认知的差别。
在传统的乡土社会中,“私”也许是小农群体普遍的人性通病,琐碎芜杂的日常生活以及以家庭为内核的生存图景,常常给乡村人带来命运的挣扎,因此极具利益色彩的“个人”得失便成了乡土世界里挥之不去的灰色地带。但不能否认的是,由于村人大多在共同的情境中面临着命运的多种形态,所以在接通普遍人情和人性的维度上,自我与他人之间将谁作为主体的问题总能得到适当的解决。弗洛姆在《存在的艺术》里说:“人类的充分人性化需要突破由占有为中心到以活动为中心,由自私和以自我为中心到以团结和利他主义为中心。”[4]翠台和香罗由对立走向和谐则体现了这一“利他主义”的原则。香罗因为看不惯村里众人在丧事上对“闹女婿汉”这一风俗的过分解读,挺身而出呵斥众人,一时间场面极其尴尬,翠台欲打圆场却遭到香罗的无视,终了香罗以一通豪言壮语结束了这场闹剧。翠台和香罗本就不对付,香罗家境殷实,大部分时间在城里生活,是“芳村”的头号女强人,翠台则看不惯香罗的显摆,凡事唱高调、出风头。香罗在此完全漠视了“利他主义”,“本我”中变相的对虚荣心的追求并未得到理性的合理压制,所以“伸手打了笑脸人”——翠台。
当故事情节发展到翠台的儿子儿媳妇闹矛盾,儿媳妇回娘家不愿回来,依据村里习俗需要本家妇女去其娘家登门劝说时,翠台反复琢磨人选,却不得其法,最后“翠台把牙一咬,把脚一跺,说找香罗吧”[2]。翠台对丈夫的解释很认同:“香罗到底是自家人,放着这么近的人不找,倒去请外姓旁人,香罗听说了,脸上也不好看。”[2]翠台本可以不顾及这一点,请外姓旁人前去儿媳娘家,但“利他主义”这一内核开始对翠台产生影响。她本就善良,又通达人情,所以在将“他人”看作主体,为其考虑利害时,翠台即使在心里对香罗十分不满,即使很难开口,但这一切似乎都不再是绝对的障碍。而香罗知晓此事后,二话没说就火急火燎地赶回了村里,并早已在城里置办好登门的礼物。之后香罗的母亲生病,翠台想着香罗帮自己不少,特地跑去探望。就这样,两个主体开始真诚对视,绝对的自我这一主体的光辉变得黯淡下来,他人的主体性得胜,“利他原则”使二人之间的矛盾冲突得到解决,走向和谐平静的美好境地。
如果把视野扩展到小说中的其他众多人物,把“他人”视为主体并给予尊重、“团结和利他主义为中心”可谓是《野望》中消解人际矛盾、造就和谐融洽关系的通用教条。小说中翠台与儿媳爱梨的不和几乎没有被摆到明面上,大都是翠台通过心理语言表达不满和怨气,婆媳間的矛盾始终存在。但翠台通过自己的言传身教和对孙女的关爱,以及对儿子儿媳一颗真诚的心,最终获得爱梨的尊重与理解。爱梨为婆婆翠台买了一件名牌羽绒服,翠台欢喜得半夜睡不着,激动地拿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小鸾和春米原本是村中关系最好的两个女人,却因为春米的“相好”建信在当村主任时,小鸾请求春米帮忙办低保遭拒绝而形同陌路。直到小鸾新开了饭馆,需要帮手,而此时的春米迫于生计,急需一份工作,小鸾知道情况后主动找到春米,让春米到饭馆上班,二人重归于好。翠台和爱梨,小鸾和春米,无论是婆媳之间,还是好友之间,只有打破那种以自我为绝对中心的桎梏,看到他人的困境与需求,并主动给予关怀与爱护,才是对“利他主义”的践行,也唯有如此,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才能达到理想的境界。
萨特在《存在主义也是一种人道主义》中说:“存在主义,根据我们对这个名词的理解,是一种使人生成为可能的学说。”[5]与此同时,萨特还认为具体或特殊的情境对于人的具体存在有决定性的影响:“尽管人看起来是‘自己造就的,然而他似乎仍是通过气候和土地、种族和阶级、语言、他所属的集团的历史、遗传、孩提时代的个人境况、后天养成的习惯、生活中的大小事件而‘被造成的。”[6]《野望》中以传统乡土意识和宗族意识为基础构筑的人际关系以及由此形成的集体主义精神,与小说中激变的时代环境息息相关,同时也是人们克服现实困境的自然选择。翠台家里的猪遭瘟疫突然全部死了,在和丈夫、儿子商量如何处理这些死猪时,儿子说可以打听一些远处的饭馆收不收,不然直接埋了就亏大了。翠台却坚决反对:“咱人穷不能志短。再难也不能干这种缺德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谁要敢干这种事,甭怪我翻脸不认人,咱不发这个昧良心的财。”[2]死猪整整拉了三大车,全都直接埋了。之后翠台看着空荡的猪圈,哭得伤心欲绝。对于猪的死亡,翠台比任何人都要痛苦难过,那是一家人全部的收入来源,但是她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翠台作为时代过渡期的农村妇女,受到传统乡村伦理道德观的深刻影响,乡村的道德律令变为一种无意识融入她的观念,并成为一种自觉的精神约束。翠台在继承和维护这种乡村文化传统,并与其融为一体时,这就与西方文明中所宣扬的博爱思想不谋而合。翠台并不清楚“利他主义”这一哲理性的词汇在表达什么,但是她在爱自己、爱他人的观念驱动下不知不觉地默默践行着这一原则,她坚决抵制为了自我得失而损害他人利益的做法。
人与他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并没有一个先在的本质定论,人的具体言行会依据具体情境而产生不同性质的“他人”形象,《野望》显然对此做出了回应。作为独立个体的自我,其心灵状态不能只停留在一个维度,而是要在自我与他人的生存语境之间不停跳跃。小说中的翠台以及众多女性人物,都对生活饱含着热爱,在爱家庭和关心他人的前提下创造着生活的意义。
三、人与世界:劳动创造人生价值
作为生活在特定“情境”中的人,其各种行径都要受到多种因素的束缚,比如个人出身、历史话语、时代背景等。《野望》中的大喇叭是介绍时代背景的重要载体:“村民们注意一下,现在学习一篇文章,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生态优先,绿色发展……”“做好乡村振兴这篇大文章,把‘三农工作作为重中之重来抓……”[2]小说中的人物大都世世代代生活在“芳村”之中,属于典型的中国式农民,然而面对新时代的社会背景,这些中国式农民显然不是呆滞的、愚笨的,他们以强大的行动力响应着时代的号召。“芳村”本是一个皮革之乡,然而为了环境的考虑,政府开始严查私企,“芳村”人不得不为生计犯难。
“自在”与“自为”是萨特理论中关于存在类型的划分。“人首先是存在——人在谈得上别的一切之前,首先是一个把自己推向未来的东西,并且感觉到自己在这样做。人确实是一个拥有主观生命的规划,而不是一种苔藓或者一种真菌,或者一棵花椰菜。在把自己投向未来之前,什么都不存在……”[5]人这一作为肉体而存在的生命与萨特所说的“花椰菜”一样,是一种“自为的存在”,归属于自然的创造;人的思想和精神则是“自为的存在”,彰显着人的主体性,对现在和未来都充满着一种强烈的期盼心理和向往意识,人正是在这样的行动中不断证明自己的存在,并绘画出自己存在的线条。将一个人的行动与其结果分裂来看,无法言说一个人的形象或者说无法完整地拼凑出人作为存在体的本来面目。“芳村”的皮革工厂主们,如增志、大全、团聚广聚兄弟等在得知政府要将他们的企业进行整合,构建新型产业园区时,再不是之前的丧气模样,而是精神抖擞,日日忙于开会学习,掌握新型企业管理经验。“芳村”的养猪户们由于受到猪瘟的打击而一蹶不振,当政府出台相关政策后,养猪户们个个跃跃欲试,整日交流讨论,商讨着扩大规模,成立新的养殖合作社。“芳村”人并未在时代的浪潮前退缩,一旦看到希望的萌芽,他们就会以自身不停息的行动来超越客观现实,突破人自身的局限性,这就显示出人的自为属性。
萨特对“自由”与“责任”之间的辩证关系是这样解释的:“存在主义的核心思想是什么呢?是自由承担责任的绝对性质;通过自由承担责任,任何人在体现一种人格类型时,也体现了自己。”[5]所谓“自由承担责任”的能力与之前自我的选择自由和行动自由密不可分。如果个人行动遭遇困境或是失败,一种显性的压力就会通过“责任”暴露出来,即真实存在的精神和心理束缚,这也是考验自我的时刻。小说中翠台的儿子大坡刚成家没几年,却和妻子爱梨整日冲突不断,而矛盾的根源则是经济上的不富足以及大坡的毫无上进心。作为一个已经成家立业的男人,大坡的责任意识十分缺乏,整日抱着手机嘻嘻哈哈。妻子爱梨气得半夜回了娘家,他竟然无动于衷。母亲翠台一次次地埋怨他、咒骂他,他依然我行我素,甚至充手机话费都要跟翠台伸手要钱,之后外出找工作抱怨就业环境不好,一个月后便返回家中继续充当啃老一族。
然而大坡的思想在猪瘟事件后有了急剧的变化。当家里的死猪拉了三大车,全家人重要的收入来源遭到毁灭式冲击时,大坡开始担心起父母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而在之后政府提倡搞规模养殖,旨在促进乡村振兴,大坡一改往日的懒惰和事不关己的态度,整日里开会记笔记,学习新政策,并对自己之前最讨厌的养猪这一行业形成了全新的认识。小说中有一段翠台的心理活动评价大坡的改变:“好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个人。说话做事,竟然一板一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家里的豬出事的时候?跟着出去开会的时候,爱梨跟他闹一场又闹一场,他也慢慢知道了生活的难处和苦处?要不就是亲眼看见芳村的人们,这一家那一家,这个人那个人,起起落落,河东河西,他竟然一下子看透了,一下子开了窍?”[2]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亦有行动的自由,但是自由脱离不了责任的跟随,这是自由的性质。大坡之前只顾着自由的选择,自由的行动,而对自由需要承担的责任视而不见,生活自然也就不如意。人应该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世界不允许有绝对的自由存在,换言之,要克服人生中的艰难和困苦必须以“自由承担责任”这一前提为依托,在不断向着未知方向努力奋斗的过程中,劳动会赋予人们无限的荣光,而这种对现实境遇反抗的行动,亦即对人生责任的清晰定位与勇敢担当则会赋予生命本身一种壮丽的美。
《野望》反映出付秀莹全新的想象乡土世界的方式,整部小说没有贯穿首尾的矛盾、情节和主人公,同时有意跳过传统乡土小说中“批判”的立场,更多的是延续世态人情书写传统,强调一种底层意识。时代巨变让“芳村”的面目焕然一新,新时代的“芳村”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变化,但是经济模式的改头换面并不能对乡村内部的稳定结构造成根本的冲击,乡民的价值观念作为一种极稳定因素将长久地附着在乡土世界的文化语境中。“芳村”似乎还是那个“芳村”,曾经是架构在土地之上繁忙农耕的图景,如今是乡村振兴下人人致富的追求。乡民们依然只有在劳动中才能观望到生活的意义,以及在劳动中守护着乡土世界的稳定结构。劳动给人带来生的意义,亦给小说中乡土世界的延续与现代性想象拓展了较为广阔的空间。
四、结语
《野望》作为新时代中的乡土小说,以更加日常和细节的方式书写“芳村”,在浓墨重彩地描绘乡民的日常琐碎生活中,引发小说中人物对一般意义上“人”之存在的思考。虽然是一部现实主义小说,但付秀莹在其中融入了很浓的“诗意”,古典的意蕴和大量的风景描摹赋予了新时代乡土中国书写以传统美学的光彩。新乡土叙事不仅是作者自我表达的乡村经验,亦有她更为深沉的精神构筑。如何在传统和现代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诗意的栖居”,或者说思考“人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的问题,我们如果将视点下沉至绵延不绝的乡土世界,或许可以从中获取一些新的启示。
参考文献
[1] 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M].陈嘉映,王庆节,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
[2] 付秀莹.野望[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22.
[3] 董学文.西方文学理论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
[4] 艾里希·弗洛姆.存在的艺术[M].汪雁,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
[5] 萨特.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M].周煦良,汤永宽,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
[6] 萨特.存在与虚无[M].陈宣良,等,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
[7] 崔庆蕾.传统的重量与时代的引力——评付秀莹长篇小说《野望》[J].南方文坛,20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