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博(中央民族大学)
近年来,随着蒙古民族音乐的发展以及马头琴与代表西方音乐文化的大提琴艺术之间的共同点,促使了大量音乐家对其进行了大量的探索和研究,并且创作了大量的优秀作品。《马头琴的传说》是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好必斯教授创作的一首大提琴叙事曲,将蒙古族的马头琴与西方大提琴的演奏相融合。从乐曲表达内容上来看,描绘了蒙古族人民对马头琴的喜爱。表现出了大草原人的淳朴、豪放、生命力,以及对美好未来的期盼。大提琴叙事曲《马头琴的传说》,以民族传统音乐为媒介,以西方乐器作为表现手段的创作历程,既体现了民族音乐的民族性,又体现了民族音乐的文化身份。
在大草原上,有一个叫苏和的少年。一日黄昏,苏和在返家途中,无意中看到一只白色的小马,将其抱回家中,并抚养长大。直至一年春季,草原上传出一则消息,说王爷要举办一场赛马比赛,挑选出最好的马匹。苏和对这场比赛志在必得。在这场比赛中,苏和的白马最终夺冠。等苏和骑着白马回到王府后,王爷见苏和是个穷鬼,开始耍无赖,想要夺取苏和的白马。王爷获得白马后,心花怒放,本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炫耀一番,谁知刚一上马,就被摔在了地上。王爷大怒,命人用弓箭射杀了白马。受了伤的白马连夜赶回苏和的住处,苏和看着身上插着几支箭矢,已经奄奄一息的白马,痛哭流涕。一日,苏和如梦初醒,按照白驹的吩咐,将这匹白驹变成了一只古琴,并在上面刻下了一只“马头”。这就是马头琴的传说。
“马头琴”的故事,侧面折射出了草原文化的内核。马匹在蒙古族的生活和劳动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蒙古族人爱马,视马为民族生长的摇篮,也是蒙古族文化和艺术的重要载体。内蒙古大草原上,每当有一只马头琴诞生,就会有一场盛大的活动。仪式结束后,牧民也会举办一场精彩的马头琴演奏。因此,马头琴在蒙古草原人的心中,既是蒙古草原人民的一种文化象征,又是一种表现其民族精神的音乐媒介。
蒙古族生活在广阔的草原上,独特的地理环境使蒙古人具有独特的草原文化,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已逐渐建立起一套较为稳固的民族文化心态与文化理念。受这种“稳定”的文化理念的熏陶,蒙古族音乐人走上了一条崭新的音乐之路,以表现草原文化的特点,反映草原民族的文化心理。在长期的音乐实践中,逐渐创造了许多与自然相融、衔接自然、流畅、极少冲突、极少对比的民族传统音乐。通过这种民间音乐的流传,蒙古人对草原文化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从而使他们对自己的文化有了更多的认同。
近代以来,随着西方演奏乐器如大提琴的进入,使蒙古族音乐在原民族传统音乐文化的基础上,又产生了一种新的民族音乐文化观念,并将其与音乐实践相结合,进而产生新的音乐作品。蒙古族民族风格的草原音乐文化,在历史的长河中,一直在发生着变化。蒙古民族草原音乐与历史悠久的草原文化的“重遇”,产生了具有时代特色的《马头琴的传说》。仅就音乐文化而言,《马头琴的传说》就是在这种“共时”的概念——“音乐实践”——“梅里亚姆三部曲”的循环运作中产生的。《马头琴的传说》是在蒙古族大草原上,一个开放性的时期完成的。这个时期为西方古典音乐与草原文化的碰撞和交流,提供了一个共时性的文化背景。在感受草原民族文化与西方大提琴文化的碰撞与交流中,将其民族化,将其融入传统草原音乐的主体之中,并将其赋予其独特的民族特色。大提琴叙事曲《马头琴的传说》中所体现的民族特色,无疑是对民族音乐文化的继承与发展。《马头琴的传说》是用西方的大提琴来表现草原民族传统音乐文化的内涵,是我们个人在感受和创作草原民族的音乐时所形成的。在“构建历史,维护社会,个人创造和体验”的文化范畴里,《马头琴的传说》通过音乐的隐喻,赋予了民族音乐新的历史气息,准确、清晰地表现了新时期的民族精神,并在新的文化背景下,实现了音乐的民族化,使传统的草原音乐文化有了新的内涵,从而使音乐的民族化、草原音乐文化,得到了更大程度的发展。
《马头琴的传说》是一部带有减缩再现的复三部曲式。整首曲目共有159个小节,可以分成四个段落。第一段(第1 至第14 节);第二段(15 至68 小节);第三段(69 至140 节);第四节(140 节-结尾);全曲共有两个主题,第一主题在A 开始的部分。这个旋律悠远,舒缓,开头的上行大跳,让整个题材生动活泼,表达了其对生活的向往。第二主题在作品的第二部分。这个主题包括十六分音符以及二分音符,快速的演奏和变化的曲调,与第一个主旋律形成了强烈反差。
引子(1 到14 小节),第一段的和弦,中间三连音的和弦,给人一种雷鸣般的感觉,一种孤独的沉重,在这种气氛下,大提琴用十六分音符的连续和三连音的方式,把整首曲子的旋律表现出来,然后模仿了马头琴演奏技法并且加入了蒙古族的长调元素,充满了蒙古族的特色。
A(1,5-68 小节)作为复三部曲式的第一部分,是由一个带再现的单三部曲式构成,共55 小节。其中A 部开始为E 羽调,该部分为主题动机发展,构成了全曲结构。
A 乐段中,钢琴伴奏运用了低、半分解的和弦,以柔和的方式引导出主题,突出了乐曲的歌唱风格。在5 小节的衔接之后,钢琴用八度音程将主旋律,再次突出,并转入B 乐段。B 乐段与A 乐节的配乐结构有所不同,是由三连音连接组成的,像是草地上的小草在微风中摇曳。在返回A1 之前,这是一次很短的衔接,而现在的大提琴则将三连音同二分音符相融合,来调整原来的节奏型;在大提琴长音中,钢琴的伴奏还增加了三连音的和弦,使其产生了一种上扬的共鸣,使氛围更加活跃,并作为一种渲染氛围的手段,在一段较长的旋律后,将A1 音乐部分的原有的主旋律引出来。A1 的再现依旧是用不同的节奏和相同的音来重现。
在第一部分结束后,有8 个小节的三连音式的音型,作为过渡引出和声第二部分。
A 部Andantino,行板。这一段旋律比较柔和,主要是四分音符,写的是蒙古族人民在大草原上演奏本民族乐器时的悲凉、寂寞、思乡之情。
B(69-140 小节)共有七十二个小节,Allegretto 快板,可以分成C、D、E 三个段落,并经历了三次转调。C 是B羽调,以八分音符带十六分音符的和弦伴奏织体,展现了一匹奔腾的骏马,然后,是大切分的和弦,充满了狂野的情绪。D段大提琴被改变了,变成了C 羽调,在钢琴弹奏中,将主题旋律进行了表现。十小节之后,主旋律又回归到了大提琴的声部,钢琴曲变成了左手连续的16 分音符级进,而右边变成了三连音的八度音程。E 段开始D 的商调,以D 为主的伴奏继续,到了B 段的末尾,就是震声和长音符。
A1(141 至159 节)是A 乐节的缩减重现,也就是回归原音,但是,没有完整地重现A 乐节。钢琴的配乐依旧是由低音与半分解式的和弦组成的。就在这个时候,那首熟悉的曲调再次响起,表达着对过去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憧憬,让听者产生了无限的遐想。最后的7小节,以泛音的方式结尾,是为了抒发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和无尽的思绪。
西方的大提琴传入中国已经一百多年,在这一百多年中,大提琴与我国的传统音乐文化融合在一起,并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但是,由于大提琴是一种西方传统的弦乐器,因此,大提琴在中国的兴起以及与民族音乐的融合,将会是一个长期的问题。由于蒙古族马头琴和西方大提琴是一种类似的拉弦乐器,在音色和技法上有许多相同之处。这些共性为蒙古草原音乐与大提琴音乐的融合创造了前提,从而推动了其民族性,增强了其对民族的认同。董金池的《草原连着北京》 《二泉映月》 《采茶谣》 《嘎达梅林》等“中西合璧”的许多作品,都是大提琴民族化的代表作品。在中国马头琴、二胡等乐器的滑音、揉弦、拨弦、弓法等技法的基础上,大提琴在民族化的演奏上,进行了大量的尝试与探讨。
《辞海》中对“民族化”的解释,是“一个国家的艺术和艺术已经走向成熟的象征”。作者和艺术家们在艺术创作中体现了民族的风采和特色,在艺术思维、艺术形式、艺术手法上,充分发挥和发展了各自的艺术思维方式,以真实的方式抒发着自己的情感。中国音乐创作方法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国内的作曲家也开始对中国民族音乐的前途感到忧虑。由此,也就产生了关于西方音乐创作的民族化问题。纵观国内音乐界对“民族化”的讨论,不难发现中国音乐创作已逐步进入“民族化”这一永恒的主题。由于研究背景的差异,参与创作的各方采取了不同的方式,进行了不懈的探索,但是,西方音乐演奏和创作的民族化必将是一个长期的课题。
具有民族风格的大提琴演奏,无疑是民族音乐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交响乐、弦乐四重奏、木管五重奏、独奏等具有民族特色的音乐,为西方音乐的民族性做出了许多有益的探讨与贡献。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具有民族风格的大提琴作品寥寥无几,这对于西方乐器的民族化发展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缺憾。在我国的音乐民族化过程中,我们期待着更多更好的传承与发展。
因此,大提琴艺术的民族化具有显著的必要性。
一是继承、发扬和革新民族音乐传统,革新民族音乐、传统音乐、戏曲等,以凸显和拓展传统音乐的特点,使之具有民族与现代的特点,挖掘中国民族音乐的文化和内在的肌理。比如,《马头琴的传说》 《采茶瑶》、梁楠《古秦》等,都是由借鉴了传统音乐创作而成的。二是借鉴和吸收西洋音乐的创作方法,如器乐创作、声乐创作,并吸收外国的先进音乐创作方法,引进国外的优秀乐器演奏技术和声音效果,与中国民族音乐的特点相结合,创作出具有中国民族独特魅力的大提琴曲,以体现民族文化的包容性和世界性。比如,赵季平为马友友所作的《丝绸之路》,作曲家赵麟创作的《度》协奏曲,这些作品在当代中国大提琴独奏曲创作中占有重要的位置。
1.本民族丰富素材和来源是音乐创作的根本
纵观不同时期的作品,任何一部优秀的作品,无不具有鲜明的民族烙印。对于大提琴音乐创作和演奏的“民族化”转变,民族的丰富材料与资源是音乐的基础。从音乐作品上来分析,不同国家的作曲家都具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他们擅长运用本民族的本土文化,例如,本民族的歌舞、音乐等元素,或者釆用本民族流传已久的传说故事、著名的历史人物、本民族的地域特色等等,结合当地浓郁的文化内涵,作为艺术创作的主要题材。例如,我国主要的“民族化”乐器创作有刘庄《浪漫曲》,贺绿汀的《森吉德玛》,马思聪的《塞外组曲》,王强的《嘎达梅林》,这些富有影响的弦乐器,都有着深厚的民族传统。
2.转变思维方式、艺术表达方式
中国大提琴音乐的发展,要达到其民族化的目的,就必须从思维方式、艺术表现方式、艺术手法三个层面,展开深刻变革。中国的传统文化注重“和谐”和“道义”,中国人注重的是宏观思考,注重的是精神上的力量,而西方则强调自由和个性。民族化是由作品的音阶调式,旋律的线性发展,演奏时的特殊音响效果等具体的音乐表现形式而体现。民族化转变关系到作曲家和演奏家如何处理民乐的节拍,转变音乐的创作思路,进行中国民族音乐的内涵的研究与学习,掌握民族风格的技法等。从大提琴演奏的角度来看,对于西洋乐器的“民族化”,不仅要求演奏流畅,而且要符合大提琴的特点,并且要突出其艺术特征,这是每个大提琴演奏者都要进行重点思考的问题。可以说,只有将大提琴创作与中国传统音乐创作理念结合,才能创作出“民族化”的优秀大提琴作品。
在思维模式的转换上,要做到继承、摒弃、创新。所谓“继承”,就是学习、借鉴大提琴民族化的成功经验。积极了解和学习民族民间音乐,将民歌、民间器乐用于创作,同时,吸收民族乐器的分弓、拨弦、滑音等演奏技法,使其具有民族特色。对此,必须对其进行系统的整理与归纳,形成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老一辈的乐手在实践中,摸索出了许多成功的经验,这对当今的大提琴艺术家来说,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但是,如果不能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就会被困在原地。第三是创新思维转变。自20世纪80 年代以来,许多作曲家都以不同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民族特色,对大提琴演奏进行了大胆地革新。由此得到的启示是民族化的表达,应该是创作者主观自觉的创作。正是这种个人化的表达,才构成了大提琴民族化创作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局面。
大提琴的演奏作为一种桥梁,在作品与听众之间发挥着重要作用。在有了大量的、高质量的民族大提琴的乐曲之后,演奏者还需要从微观和宏观层面,通过演奏来展现民族特色。首先是微观层面,要求演奏者对作品进行全方位、深入剖析。在理解作品的时代背景、主要内容、形式特点的基础上,寻找最佳的演奏方法。比如,刘荣发的《牧歌》,其主要内容是描述草原上的牧歌,要准确地表达出这部大提琴曲的内容和风格,演奏者就必须对蒙古族的马头琴演奏技法有一定的了解。二胡曲《江河水》与《二泉映月》的改编,也涉及了演奏者对二胡演奏的理解和学习。因此,演奏者需要对每一首作品进行深入研究和分析,并主动地学习民族民间音乐。这不仅是作品演奏的实际需要,对于演奏者的个人发展也是大有裨益的。其次是宏观方面,需要尽快建立起一套适合中国大提琴演奏的技术体系,虽然每个作品都有不同的内容和形式,体现了不同民族的精神和气质。但在演奏技法上,仍然有一些共同点,比如,握弓、颤指、手指的滑动、力量的控制等等。而在演奏的过程中,手指、手腕、小臂、身体的运用,都要经过系统的研究、归纳,从而为之后的演奏者提供更多的参考。
《马头琴的传说》以大提琴为主体,模拟了马头琴的演奏技术,并将西洋乐器的演奏技术融合在一起。从音乐表现的内涵来分析,表现出蒙古族人民对其音乐的热爱。展现了大草原人民的淳朴、豪放、活力,以及对美好的憧憬。可以说,《马头琴的传说》是一部以民族传统音乐为载体,以西洋乐器为载体的成功的“民族化”作品。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民族的民间乐种,如地方戏曲、山歌等,已经无法跟上时代的发展脚步。这些民间乐种在表现形式、内容、曲式结构、音响效果、思想性、艺术表现性等诸多因素上,已经与当代的人们相去甚远。这就导致许多传统的音乐无法继承。由于蒙古族马头琴演奏技巧与代表西方音乐的大提琴演奏技巧有很大的相似性,近几年,许多大提琴作曲家和演奏家都对此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和研究,并创作出了许多杰出的作品。可以说,在全球化日益加剧的今天,只有符合国际主流音乐规范和民族特征的作品,才能得到世界的认同,而大提琴艺术亦是如此,只有反映民族融合与世界性的大提琴作品,才能经受住时代的考验,在全球化的发展大势中存活下来。大提琴作为一种西方的传统弦乐器,在中国出现之后,如何将其与民族音乐相结合,一直是一个永恒的问题。在我国多元的区域文化中,民族音乐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因此,在大提琴后续的艺术创作中,应当加强与民族音乐的融合,借助大提琴特有的音色和表现方式,使观众感受到不同民族、地区的音乐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