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民族地区中学英语任务型教学中语用失误的研究

【摘要】本文对少数民族地区中学英语任务型教学中语用失误的语言现象进行调研和分析，并从深度教育的视角提出相应的思考和建议，以期帮助少数民族地区的中学英语教师提升课堂教学能力。

【关键词】民族地区 任务型教学 语用失误 深度教育

【中图分类号】G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50-9889（2022）22-0061-04

语用失误（pragmatic failure）最早由英国学者珍妮·托马斯（Jenny Thomas）于1982年在她的硕士论文里提出，1983年她把硕士论文的核心内容发表在《应用语言学》第四卷第二期杂志上。在民族地区中学英语教学中，我们提得较多的是语法错误，对语用失误这一概念相对陌生。那么，语用失误与语法错误有何异同？语用失误可以消除么，如何消除？本文将对此进行探讨。

一、任务型教学法的研究现状

任务型教学（Task-based Language Teaching/TBLT）也称任务型教学法（Task-based Approach/TBA），这一教学法在我国中学英语教学中不断盛行，并于2001年以“倡导任务型教学”的理念被写入《义务教育英语课程标准（实验稿）》。长期在民族地区从教，笔者发现民族地区的中学英语教师对任务型教学模式的实施相对滞后，主要原因是他们学习新理念的积极性不够，同时教育行政部门举行大型相关培训活动的次数较少，再加上受中考和高考指挥棒的影响，师生疲于题海战术，热衷于传统教学模式。近十年，在县人民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恭城专门设立了教师发展培训专项基金，由教育局教师培训中心对在岗教师开展培训，先后举办了“青年教师园丁工程项目”“名师领航工程项目”专项师培，项目学员得以接受来自区内外相关专家学者及优秀教师的新理念、新思想、新技能的培训与指导，当然也包括本文所提及的任务型教学模式。

经过多年的不同批次相关培训，中学英语教师的任务型教学理论水平和实践能力如何？任务型教学中教师和学生语用失误现象是否消除？笔者对此进行了调查研究。

（一）研究现状

任务型教学（TBLT/TBA）是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以著名语言学家大卫·纽南（David Nunan）为代表的大批学者，经过大量研究和实践提出的一个具有重要影响的语言教学模式。四十多年来，许多国家或地区都在积极采用和推广。20世纪80年代，美国掀起了任务型教学的高潮，并在加拿大、新加坡、中国香港等国家和地区推广。90年代末，Nunan教授任教于香港大学，同时担任国际英语协会主席、香港大学英语中心主任，TBLT也随之被带入中国内地。

随后，这一模式很快在江苏、浙江、广东、上海、北京等省、市和沿海地区进行实验。例如，基础英语教育研究学者鲁子问首次发表有关任务型教学的文章，浙江金华市卢莉负责的初中英语任务型教学课题也研究出了一些成果，并发表在国内中小学英语教学领域的核心刊物上。2002年10月，北京中信出版社特邀著名语言学家Nunan教授作主旨发言，并成功举办了任务型教学研讨会，在全国引起很大的反响。随后，大、中、小城市英语任务型教学遍地开花。

（二）“任务”的定义与结构组成

任务（Task）的定义很多，国际知名学者、英语教育专家埃利斯（Ellis）给任务所下的定义让笔者印象深刻。Ellis认为：首先，任务就是活动，在这项活动中意义是首要的;其次，该活动与真实世界有某种关系;再次，任务的完成有某种优先权;最后，活动表现的评价要依据任务的结果。龙翔教授认为“任务型教学或学习，是以具体的任务为学习动力或动机，以完成任务的过程为学习过程，以任务的展示和执行情况来体现教与学效果的一种教学或学习路径”。这样的定义都是比较清晰的。

什么是任务的结构（component）？Nunan教授认为，任务具有结构性，由六部分组成：任务目标、构成任务的输入材料、基于输入材料的各项活动、任务所隐含的教师角色、学习者的作用、任务执行的环境问题。对此，龙翔把它们简化为五部分，并作了更细化的解释，便于教师们理解与操作。具体如下：（1）任务目标;（2）构成任务的输入材料;（3）活动;（4）师生角色;（5）任務执行的环境问题。

（三）任务型教学步骤

任务型教学流行有三步教学法，比如英国语言学家简·威利斯（Jane Willis）提出的Pretask（教师引入任务）、Task cycle（任务环）、Post task（后任务），以及国际著名应用语言学家彼得·斯凯汉（Peter Skehan）提出的任务型教学三步法：Pre-task（前任务）、While-task（任务中）、Post-task（后任务）。而在国内，龙翔提出的任务型教学六步法较有新意，即Get ready（热身任务）、Listen in（输入任务）、Say it right（准确输出活动）、Talk some more（再输出活动）、Focus in（巩固性任务）、Home task（家庭任务）。相比Willis和Skehan的三步法，龙翔的六步法显得更具体，便于中学英语教师模仿与操作。前五步与众不同，表达特别新颖;第六步，与平时大家习惯的、似乎带点负面的家庭作业（homework）的表达也完全不一样，它要求学生以执行某项任务的方式去完成，充分发掘学生的潜力，让学生有成就感。

龙翔在发表硕士论文《任务型教学与中学英语教学改革》时，正在广西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所辖的宝贤中学任教英语，2002年他在桂林市教科所立项了有关初中英语任务型教学的重点课题，硕士毕业后第二年他又在当时的广西教育科学研究所（现广西教育研究院）立项了有关中学英语任务型教学A类重点课题。在他的带领下，宝贤中学的英语任务型教学效果显著，学生的英语综合能力较强。据了解，该校学生无论是各类竞赛，还是中考成绩都很突出，而且龙翔还带领初二学生参加了高校大学英语应用能力测试和大学英语四级考试，成绩也非常突出。

恭城作为少数民族县份，虽然相关教学改革整体起步较晚，但幸运的是，2011年在县人民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我们设立了教师专项培训基金，先后开展了多项培训项目，每个项目都有部分英语教师参加并从中受益。

二、任务型教学中语用失误的类型

语用失误研究属于语用学的范畴。语用学领域最核心的术语为语境与意义。不同语境中的意义理解如果出现偏差常会导致语用失误。语用失误最早由英国学者托马斯（Thomas）提出，至今我国有关语用失误的研究文章数不胜数，但我国学界第一篇有关语用失误的博士论文是龙翔撰写的《中国英语学习者言语交际中语用失误之研究》，其内容有很多地方可圈可点。

语用失误也有学者称之为语用错误，在汉语教育界学者们普遍称之为语用偏误。我国外语界还是喜欢何自然教授的译文，称pragmatic failure为语用失误，笔者也倾向这一译文。

语用失误的定义至今没有统一。Thomas从听者的角度给语用失误下過这样的定义，即“不能理解所说话语的含义”。龙翔、黎政认为：人们在言语或非言语交际中由于差错没有达到完满的交际效果，均可称为语用失误或语用误差。后来龙翔又将语用失误定义为“语用失误指人们在跨文化交际语境中交际的一方使用了语法关系正确的句子，但由于无意识地运用了违背对方意愿的言语或非言语行为而发生差错，它是一个社会的、自然的、认知的、民族的、跨文化的多层面、立体式的语言现象。它是一个任何人群即便是夫妻之间、学历学位年龄相同的两个人之间都有可能发生的一种语言现象”，把语用失误的解释上升到一种语言现象。

关于语用失误的类型，Thomas把语用失误区分为“pragmalinguistic failure”和“sociopragmatic failure”，俗称“二分法”。学界普遍翻译为“语用语言失误”和“社交语用失误”。龙翔把它们分别译为“语言语用失误”和“社交语用失误”两大类。笔者觉得后者译文表达更到位、更便于记忆。

广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刘绍忠、钟国仕采用言语交际中语用关联的框架把语用失误分作五类：语用个体关联失误、语用社会关联失误、语用语言关联失误、语用认知关联失误和语用文化关联失误。龙翔称之为语用失误“五分说”，与托马斯的“二分说”相比，这种分类方法更加细化。

龙翔从人与人之间交际手段的角度把语用失误分为两种类型：（1）言语交际语用失误;（2）非言语交际语用失误。笔者认为这样的分类更加全面，而且便于记忆。

例如，一名刚到美国的中国学生在电影院门口买两张电影票。该生说：“Excuse me，may I book two tickets？”该生在西方向售票员说这样的话，虽然是有礼貌的社交用语，但它与说话人所处的语境不相称，因而造成Thomas所指的“社交语用失误”，刘绍忠、钟国仕所指的“语用社会关联失误”，或龙翔所指的“言语交际语用失误”。在这种语境里，该生只需说一句“Two tickets，please.”就足够了。又如，美国人约翰受一个中国朋友A的邀请，到A家吃晚餐。中国人素有好客的传统美德，席间A不断帮约翰添菜、加酒，并进行了如下对话：A：Help yourself to some more fish.（一边还帮夹鱼）John：Here.（一边用手放在自己的喉头，手指伸开，手心向下。）A：My god，here is the water.（主人以为约翰是被噎住，急忙把饮用水拿过来。）在这个语境中，由于主人不明白英美人把手放在自己的喉头，手指伸开，手心向下，指的是“我已饱了”之意（因为按中国人的习惯，如果饱了，常把手放在自己腹部轻轻拍一下即可），从而出现非言语交际中的身势语使用失误，影响了交际效果。当然John这一手势如果换在别的语境中，中国人还会以为是自杀或被杀害之意。这是Thomas语用失误“二分法”或刘绍忠、钟国仕的“五分法”里无法包括的，属于龙翔二分法里的“非言语交际语用失误”的类型。

三、民族地区英语教学中语用失误的问题与对策

经过多年的任务型教学倡导、园丁工程培训与教学实践，民族地区的中学英语任务型教学执行如何？任务型教学中的语用失误现象如何？为了解这些情况，笔者曾多次前往教学一线进行调研。调研结果喜忧参半。喜的是，从现场听课来看，多数教师都知道采用任务型教学方法开展教学，人物活动设计丰富多彩，学生英语运用能力要比10年前的学生强;忧的是，很多学生和英语教师在英语交际中仍然普遍存在语用失误的现象，更可怕的是有些教师和学生还不知道自己在英语交际中哪些情况属于语用失误。

问题一：教师在日常教学中未及时指出学生的语用失误

A中学某教师执教外研版英语七年级上册Module 2 My English Lesson Unit 3 Im twelve.一课的教学片段。

T：Good morning，students！

Ss：Good morning，Teacher！

T：Today lets learn Module 2 Unit 3，please listen carefully and read after it.

（学生完成Listen and read第一个任务后，教师要求同桌间操练）

S1：Whats your name，please？

S2：Im ×××.

S1：How old are you？

S2：Im twelve.

（交叉询问活动略）

解决对策：以上教学片段是一个典型的任务型教学案例。在学生经过一番任务活动操练后，教师挑选了一部分自告奋勇的学生到讲台上表演上述所学的有关询问对方名字和年龄的句型。看到大家都很流利地掌握这一句型，教师提醒学生进入Listen and repeat任务活动。由于内容简单，表面上看这一环节师生表现都很出色，也没有出现语法错误，但实际上该教学片段至少存在两个语用失误，教师没有指出来。一是在Get ready环节，学生的回应是错误的，因为在英语语境里，teacher只是一个职业，而非称谓语，这是受汉语文化影响直接应对或直译导致的语用失误。二是在Say it right任务活动里，教师没有讲清楚在什么语境里才会用到“How old are you？”这一句型，只是一味地让学生做到准确表达就以为万事大吉了。其实，这个时候，教师应该告诉学生“How old are you？”不能乱用，否则将来走上社会一见到陌生人就问对方名字和年龄，极可能会导致社交语用失误。

问题二：教师不注重自身语用能力的提高

某中学教师在执教人教版高中英语必修二Unit 5 Music时刚好讲到定语从句的环节。该教师准备了很多相关练习题，并通过PPT展示题目，让学生在本子上写答案。其中第一部分是改写题，将两个英语简单句改写为含有定语从句的英语复合句。这部分绝大多数学生都能做对。第二部分为5个单句翻译题。大约15分钟后，该教师让学生先进行口头回答，然后通过PPT的巧妙设计，生动地出示参考答案。自告奋勇回答问题的学生几乎和教师设计的答案一致。其中有一道中译英题让笔者印象深刻。

（这道中译英的题目是：住在中山路1号的老人是一位科学家）

S1：The old man who lives in No.1 Zhongshan Road is a scientist.

S2：The old man who lives at No.1 Zhongshan Road is a scientist.

...

T：The old man who lives （is living） at No.1 Zhongshan Road is a scientist.（通过PPT呈现）

解决对策：由于本题训练没有增设语境，所以“住在”是否该用lives，is living or lived in/at这些语法问题我们暂时抛开不谈，且说学生在训练中出现的清一色错误（包括教师在内）都是语用失误，即对于“中山路1号”应该如何翻译缺乏正确的语用意识。“中山路1号”是用No.1 Zhongshan Road还是1 Zhongshan Road来表示？从语法上看前者没有问题，但后者的“1”就是指“No.1”的意思，这其中涉及语用规约的问题，因为在英文语境里自古以来表示路牌号前面的“No.”都是默认的、不用标示出来的，而是直接写数字。在上述教学片段中，因为教师缺乏不断提高语用能力的意识，对教学中司空见惯的用语习惯习以为常，不做进一步思考和探究，因而出现了因违背语用规约而导致语用失误的问题。课后，笔者有意与执教教師谈起此事，执教教师说他读中学、大学时自己的英语老师也是这样表达的，所以一直以来就习惯了这样表达。可见，如果英语教师没有提高语用意识、加强语用知识方面的学习，未能形成正确的语用教学习惯，就很难提高语用能力。

本文结合《义务教育英语课程标准（2011年版）》倡导的任务型教学与语用失误现象开展有针对性的调研活动，出于多种考虑：一是想了解民族地区的英语教师对任务型教学的运用情况;二是了解教师对语用失误这一语言现象的关注度与重视度;三是想了解青年教师对2020年8月所学习的深度教育理念的理解程度。对于深度教育（理念），美国威斯康星麦迪逊大学教授涂尚（Tochon）提出“教育理念目标直指深度教育”“语言深度教育（理念）是指深度反思性语言学习，强调听说前的读和写”“深度教育是一种超学科理念，它包含了单学科，并有超越学科”的观点。龙翔等学者都认为深度教育主张单学科间、跨学科间和超学科间知识深度融合。笔者认为对任务型教学与语用失误同时考察，本身是一种教育学与语言学知识运用的考察，能考察民族地区中学英语教师对教育学与语言学知识相融合的效果。虽然我县中学英语教师对任务型教学比较熟悉，但使用的灵活性和创造性不够，缺乏语言学特别是语用学的理论知识。有的教师的语用知识还是停留在过去所接受的知识上，如果教师过去所接受的知识存在语用失误，其在教学中就会存在语用失误，这也从某种程度上说明教师缺乏批判性思维，对自己所教学生不够负责。龙翔指出“翻译即语用”，笔者感同身受。比如，对上述问题，二中的英语教师由于没有语用规约的概念，翻译过程中自然导致语用失误。

如何应对这样的困境？龙翔针对语用失误的现象与类型提出如下对策：（1）倡导语用教学与语用语法教学;（2）克服面子观;（3）重视学习者通识教育;（4）建构相关语用图式知识语料库;（5）尽量营造真实的外语语境;（6）增加汉英或英汉词典的语用词条;（7）培养语用移情策略;（8）注重言语交际中人际关系和谐管理。结合民族地区中学英语教学现状，笔者认为，要想尽量减少语用失误，应该加强开展语用深度教学与语法深度教学的联合教学。除此之外，中学英语教师还需要自觉加强学习，提高自身的英语专业素养和语用意识。有条件的青年教师建议参加英语教育硕士或翻译硕士专业学习，没有条件的教师要积极参加各类学习培训活动，通过学习培训不断提高深度教育教学能力，力求在未来的任务型英语教学中尽量做到消灭语法错误，减少语用失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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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祝日生（1965— ），男，广西恭城人，高级教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小学英语学科教学。

（责编 黎雪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