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风月剪》是鲁敏的一部悲剧结尾的世情小说,她用理性而冷峻的笔,向读者讲述了一个发生在东坝的另类情感故事。主人公—宋师傅在儒家“克己复礼”“为仁由己”以及“崇德尚贤”的伦理围攻下,以“自我阉割”的惨烈行为,呈现出自己对儒家人情伦理的妥协与退让。此文在探寻宋师傅在反叛与归顺之间,自私且虚伪的“骑墙派”的背后因原时,反观人情伦理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在中国传播几千年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鲁敏 《风月剪》 “自我阉割” 人情伦理
鲁敏1999年开始写作,代表作有《颠倒的时光》《思无邪》《取景器》《白围脖》《逝者的恩泽》《纸醉》等等,她的作品,乡土气息浓重,而东坝一直是她作品的主题背景,在这个背景之中,鲁敏用女性特有的温婉而细腻的情感,向读者描绘了一副发生在东坝的小人物的悲欢离合。而在2007年的几部中篇小说中,《风月剪》无疑是最特别的一部。在《风月剪》中,鲁敏在人性透视的基础上,给予作品在价值上真正的“还原”,鲁敏曾谈道:“一度,由于从小的阅读经验,我对西方式的叙事手法、结构处理、探索性等较为迷恋,体现在创作中,则是对人性中浑浊下沉的部分非常敏感,喜欢穷追不舍,看世间为人为事,如何失信、失得、失真,力图处处写得惟妙惟肖、不依不饶,似乎那种刻薄与刺刀见红便是功德圆满的写作。”[1]但随着创作的深入,鲁敏认识到:“人性中浑浊下沉的部分其实只是人性风景之一种,此外尚有清澈与芬芳。作为作家, 我们要有信心和能力重塑我们这个社会对美的信念。”[2]为此,鲁敏在《风月剪》中,道出了一个中国世俗人情伦理里另类的情感故事。
小说描述了一位纤弱文静,有着赛过女人的温柔与体贴的做衣的高手—宋师傅,他是东坝女人们心里的偶像,却不合常规地喜欢上同性的徒弟,最终以“自我阉割”的惨烈行为,呈现出自己对儒家人情伦理的无奈与遵从。在探寻他的众叛亲离的现实原因的同时,反思人情伦理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在中国传播几千年的现实意义。在中国,人情不仅是伦理体系,它还是在中国儒家伦理文化“忠、孝、仁、义”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人情关系,也是建构儒家核心支柱文化的原料,还是中国传统家族主义的直接体现。但人情伦理对社会生活具有两面性,一方面,它的积极意义在于:人情伦理能紧密地联系起社会、家庭和个人,达到最大限度的团结合作。另一方面,它的消极意义在于:人情伦理在一个相对的封闭且以血亲组织起来的乡土环境中,联系紧密的人情伦理会导致人与人之间的界限与隐私模糊,也使得每个人在充满人情味的交往圈中,困于伦理道德文化下,所形成的牢不可破的行为规范中,因为伦理道德文化具有强劲的规训大众思维的作用。
一.男生女相:儒家伦理“克己复礼”的否定
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论语·颜渊》。意思是指:一个人要克制自己的私欲,照着“礼”的要求去做,这就是仁。一旦这样做了,天下的一切就都归于仁了。”儒家关于仁的要求,是对人的本性的认识,也是“礼”的追求,且“礼”主要是指各类社会制度和道德规范,其功能是明确各类民众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规定不同地位的人应遵循各自的行为规范,以维护正常的社会秩序,而“复礼”是孔子的最大愿望。“复礼”复的不仅仅是“周礼”,它还是对个体成员具有外在约束力的一套礼节、仪式、法规以及巫术。包含着重要的统治秩序,有着明确的自觉的社会规范,是一种统治秩序和社会规范的“礼”,但“礼”即高深不可测,又近在眼前,它既属于历史责任感,又属于主体能动性,在的儒家强调的“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基础上,最终落实在个体人格的塑造上,而“克己复礼”正是强调意志的克制与锻炼,主动地严格要求自己、约束自己。但《风月剪》中的宋师傅就没有遵从这样的规范。
在《风月剪》中,宋师傅是当仁不让的主角,但他的命运,作者在开篇就做了铺垫——“像挂在脖子上的玉,凉而润”[3]同时,玉在完整时,完美无缺,价值连城,一旦摔碎了,就会一文不值,一无是处。而在这铺垫的基础上,鲁敏用她准确、灵动而平实的语言把宋师傅的命运像画卷一样徐徐展开。宋师傅就像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舞者,尽情挥洒着他与众不同的命运。
在小说中,宋师傅的出场是在对比中凸现的,相比于钱师傅的“五短身材,邋里邋遢”[4]宋师傅是“修身白面,秀气加客气”[5]再相比较于东坝的不修边幅的男人们,宋师傅是干净清爽的,所以他像一轮圆月似的,照亮了寂寞东坝女人们的心田,成了东坝女人们心里最大的慰藉,因为宋师傅的形象契合了东坝女人们心里对爱人形象的向往——男人的形体,赛过女人的温柔与体贴,这正是她们贫瘠而干渴的心灵里所渴望的一股甘泉,而相比较于身边男人的粗俗,更映照出宋师傅的出众。但班昭在《女诫》说到“阴阳属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6]而宋师傅的阴柔是否就是异于常人的原因?因为大体在影视上所彰显的女人态的男人,都会被观众理解为喜欢男人的异类,但在鲁敏笔下的宋师傅在面对爱情的抉择时,却有着比男人更男人的气魄,在作者的笔下,宋师傅没有大众对娘娘腔的固有的女人态的形象,相反地,宋師傅身上彰显着东坝男人们少有的魄力和魅力,但这样的男人却不爱身边如花似玉的女人们,却爱同性。这种非常规的,有缺陷的现象,更使得读者内心的遗憾无限扩大,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悲剧就是把美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因为这样就更具震撼力。但作者如果仅仅把宋师傅写成一个悲剧的形象,那这篇小说只能说是浅陋之作。小说的精髓在于,作者浓墨重彩描述的是宋师傅内心的挣扎,而对自我的否定才是宋师傅最大的悲剧,也是最终“自我阉割”的根本原因。他把自己喜欢同性,视为不道德的行为,但在生理和心理方面又摆脱不了自己对同性的迷恋,同时,内心的煎熬在那个封闭的小山村里,又找不到知识的消解和知己的理解,这使得他更加的纠结与惶恐,进而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厌恶,而性器官便是罪魁祸首。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体会的根源在哪里。作为公认的男人形象,在与女性接触中,却是恶心的,所以在每次为女人量衣之后,他都会洗手,即便是为英姿量衣忘了洗手,也不是忘情而忘,而是因为内心困惑而忘。宋师傅的行为是不能以一般的道德伦理标准而加以谴责的,在不伤害别人的基础上,两情相悦是应该受到尊重和平等对待的,因为任何事物都存在差异性,也包括人类。但因为世俗的眼光和评判标准的存在,但在东坝却成了“人人唾弃的两块肮脏石头,即将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7]其“超出了人们的理解范围,这是不可原谅的混乱,是对乡下人常识的挑战,是对通俗伦理的践踏,”[8]宋师傅的行为玷污了东坝风气,在东坝,他们可以接受男盗女娼,但不能接受异于常人的感情。因为,在人情伦理厚重的东坝,他们需要有符合伦理道德规范的正常情感,以“克己复礼”的道德伦理,来维系那层温情脉脉的“礼”“德”面纱,需要合乎“发乎情,止乎礼义”的人情伦理来规范行为举止。所以,本然的生命意志与伦理规范之间,就形成了先天的不可调和性,在“情”与“理”、“天理”与“人欲”的冲突下,也构成了宋师傅与东坝的人情伦理最持久的冲突。
二.爱而不能:儒家伦理“为仁由己”的僭越
子曰:“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论语·颜渊》,意思是指:实施仁德,完全在于自己,难道还在于别人吗?也即,做好事情全凭自己作出决定。作为个体伟大人格的“仁”,也即君子,是儒家主观理想人格的最终归宿,是主体拯救世界、自我牺牲的道德理想,儒家的仁德核心是“仁”,也即从“仁”出发,到“仁者爱人”,再到“入则孝,出则悌”,最后“泛爱众”。它要求个人对自己先要有内心的道德规范,再表现为外在的行为。且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人情伦理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处理人情关系的能力是衡量个人社会能力的重要标志,也是一个人是否被大众接受的一个重要条件。但在人性面前,在东坝人面对不一样恋情给予诋毁与唾弃面前,宋师傅却为了维护自己的“爱情”做了三件事:第一件,说服小桐的父母,让小桐继续留在自己的店里,亲自登门拜访,以工钱平分为条件,最终说服了小桐的父母。第二件,为了维护小桐的声誉,他做出了与集“丑”于一身的望石苟合的假象,他想通过牺牲自己来成全他爱的人,但这爱却包含着淡淡的凄美,正于泰尔戈的诗歌中写到“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宋师傅自始至终只是一种单恋,只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伴落花”。但他却爱得那么的无怨无悔,义无反顾。第三件,他用他做衣服的大剪刀,把自己的生殖器剪成两段,他用这种决绝的手段结束了他的欲望与失望的重复,可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宋师傅用一种悲壮的手法,结束了自己对爱情的期许,用一种决绝的手段诠释了自己对爱情的看法。因为他爱的小桐是一个正常性取向的男性。在小说中,小桐是整个小说的穿针引线之人,通过回忆,他穿起了一个个鲜活的人和事,他虽是故事的配角,却和故事与影随行,他见证了故事的始末,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因为喜欢跟布料,线头和剪刀混在一起,而拜师于宋师傅,在中国传统的师徒传承中,学着师傅手艺的同时,浸没于师傅的环境中,在青春期萌发的时段,暗暗地喜欢上身材妖娆的英姿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甚至把听到英姿的呜咽当成世上最性感的声音,会让自己有生理上的反应,而英姿的搬家,也让自己悲痛欲绝,产生了出生以来最大的悲痛,但小小年纪的小桐独对自己内心的感情时,却是迷茫的,因为,自己喜欢的人比自己年长很多,因为,对方是有夫之妇,这种不合常规的感情相对于自己还少不更事的年纪,是没有能力去承担的,因此,宋师傅为英姿做的旗袍成了自己心里的爱慕者的替代品,在这种交错的时空概念中,相互慰藉着彼此内心的苦痛,像一个漩涡,越旋越深!但他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是正常男人的心理特征和生理特征都越来越明显,他喜欢异性,同时他面对宋师傅的付出和牺牲是淡漠的,在这场感情纠葛中,小桐想到的是抽身离开,对于小桐,离开既是对自己的解脱也是对宋师傅的解脱,因为在世俗的洪流中,他和宋师傅最终会被卷席其中,从而尸骨全无。再者,小桐少不更事,离开之后的岁月,遗忘是必然的宿命,那段往事,对于宋师傅是劫数,对于小桐只是伤疤,“娶妻生子”才是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生活。但在那青春萌动的岁月,宋师傅和英姿以及英姿的旗袍,该是什么?空虚的慰藉还是无聊的影像?但不管怎样,他的无情抑或无意,都无形中推动了宋师傅的“自我阉割”。同时,痴情的英姿也是宋师傅“自我阉割”的帮凶,英姿的出众和情痴更衬出,作为男人,爱而不能的内心亏欠,作为东坝最标致的小媳妇,因为丈夫长年出海,独守空房,而成为所有男人意淫的对象,但英姿偏偏是“像座冰山似的,散发出北方的气息,任何人,尚未接近,已被冻得失去欲望”[9]她用冷酷来掩盖内心的火热,是因为她心有所属,但中国几千年的传统:要求女人必须矜持,但为了爱情,英姿还是铤而走险,深夜孤身前往,去探寻爱的结果,最终却是委屈而绝望,在这场无望的等待中,英姿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但她对宋师傅的那份情是众所周知的,她的出走更衬托出宋师傅的无能和无力。也粉碎了男人“为仁由己”生存与立足的基石—颜面和尊严。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人情表示人本能上的情绪或情感。《礼记.礼运》中关于人情的解释是:“何为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自能”[10]也即,人情是人最初的自然之情,是人的一种本能,它客观存在于人的情绪或情感里,也是人的欲望和感情的自然表现。但人情与伦理相结合所形成的人情伦理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是社会关系产物的社会化。人情伦理存在于人际交往的关系网中,个人的行为在交往的关系网中,需要从属于成员共同体交往的伦理范畴,这样个人必然会被成员共同体的大众文化所牵制。因为,人是社会的主体,是社会活动的出发点利归宿。
三.挑战认知:儒家伦理“崇德尚贤”的逃避
宋代儒家文化的传承人及诗人王炎在《太庙瑞芝颂》中提到“崇德尚贤”,也即崇敬有道德的人,崇尚有才能的人,但道德和才能都是通过他者的评价来确立自己的认知,且他者的意识形态又主要来源于儒家伦理,这种伦理所构成的文化心理结构,既有其现实生活的社会来源,还是一種文化现象和心理情感,它不仅是伦理问题,还包括民族性格。在儒家“求德重内”的思想意识里,像东坝这样的乡土气息浓郁的乡村,人们在口口相传的文化传统里,更在乎道德标准下的“崇德尚贤”,因为,儒家的“崇德尚贤”,它有利于儒家伦理在充满宗法制度的乡土社会的实施,有利于调节和规范各种社会关系,达到人际关系融洽、家庭和睦、社会稳定。因为儒家伦理的思想精髓是德治,主张通过道德意识上的“礼义廉耻”来教育人,使人心向善,懂得加强内心道德修养的自觉性,最终达到道德的自由状态“内圣”。但《风月剪》中的宋师傅却是一个反叛者,他的思想及行为严重挑战了儒家伦理的“崇德尚贤”,违背了人情伦理的行为规范。
在《风月剪》中,鲁敏用理性而冷峻的笔,向读者叙述了一个发生在东坝的另类情感的故事。这个故事并不新奇,因为在近几年的影视作品里也是广泛存在的,以陈凯歌的《霸王别姬》和李安的《断背山》,最为大家熟悉。在这两部作品中,《霸王别姬》把恋情放在一个大时代之中,是恋情与时代的冲击。《断背山》却牵扯到了家庭,是恋情与现实的冲击。而《风月剪》,因为发生在东坝那样的一个小山村,就逃脱不了,恋情与世俗的冲击。相比较于主题和立脚点,《霸王别姬》的深度和广度要大于其他两部,但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另类情感被排斥的原因在于:深厚的儒家思想、传统的家庭观念及相悖的伦理道德,以及中国“传宗接代”“养儿防老”“延续香火”的思想深入人心,且普遍被大众接受的一种思想准则。宋师傅生活在东坝,东坝和东坝的人是没有那广阔的胸怀,在那样一个封闭而保守的小山村,视野和见识都是狭隘的,他们只要求趋同,大家都这样,就成了合理的原则,在这样的原则之下,再来判断是非,他们“不以淫趣为大耻。妇人养汉,奸夫偷人,老公公爬灰,大队长盗香,瓜地里的苟合等等,田垄间四处流传,众人津津乐道,并没有人想到严重的贞洁道德上去,甚或,在私底下,反倒觉得那是生活的点缀与调味,是男人间的一种谈资,是妇人的魅力一种……”[11]他们的道德标准只来自他们生活中的认知范畴,不关乎法律和伦理,在颠倒的是非中,伤害着不该伤害的人,同时在他们的思想里,是没有隐私可言的,所以“听壁脚,是东坝由来已久的一种习惯。新婚之夜,寡妇偷人,叔嫂通奸……这等等的隐私都是男人们通过听壁脚得来。乡居生活,娱乐有限,趣味有限,深夜听听邻里的壁脚,似乎是颇为正当的一种夜生活了。”[12]这种在常人来说,是羞愧难当的事,而在东坝却成了合情合理的现象,也正因为此,在东坝是没有秘密的,因为没有秘密,宋师傅极力想掩盖的“恋情”便很快昭告于天下,但作者却用戏谑的笔触,把它归结于激怒了主宰人间秘密的女神,使得东坝的闲谈人士当面责骂宋师傅,正所谓“人言可畏”,此后宋师傅想用一个个假象来掩盖事实,却一错再错,其实,坦坦荡荡的面对胜过不知所措的逃避,用强大的内心来承担事实,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但面对大众的愚昧,一己之力不亚于螳臂当车,愚昧的车轮最终还是把宋师傅碾碎得血肉模糊,但在小说中,宋师傅面对母亲的眼泪,乡亲们的流言蜚语及嫌弃自己的无能为力,“自我阉割”成了他不得不为之地唯一“出路”。
中国传统思想道德文化最为注重的是人伦关系,人伦关系下的人情伦理自古重视道德训诫功能,倡导以德治国、以德治政,并且对治政者的道德修养以及才能都提出了较高的期望,宋师傅的行为突出“理”、“欲”的对立和冲突,所谓“天理存则人欲亡,人欲胜则天理灭”《朱子语录.卷13》,强调的都是客观性的“天理”的自觉意识即道德意识,且这种意识支配着人们的习惯,决定着人们的思维方式以及行为的方方面面。在这个前提之下,儒家伦理文化擅长于从情感出发,以情感人,且把伦理文化通过人际交往,他者镜像的方式,演化为人们的一种行为模式和思维方式,但人是感情的动物,更是理性的存在,追求自我的需求是一种本能,这样的冲突是宋师傅无法跨越的障碍。
中国传统思想有稳定的反馈系统以适应环境,一般表现为注重“求同”,古话有“通而同之”、“求大同存小异”,它通过“求同”来壮大自己,保持自己原有的一套理论,来融汇、贯通、解释外来异己的东西。进而,在吸取对方优点的同时,不断地模糊对方的本来面目,将其“同化”。而道德伦理相关的意识形态是最好的“同化”利器,米兰·昆德拉在评价拉伯雷的小说时同样指出:“将道德判断延期,这并非小说的不道德,而正是它的道德”,在昆德拉看来,“创造想象的田园,将道德判断在其间中止,乃是有巨大意义的功绩”[13]。因为,处境不同,文化不同,环境不同等等,我们都没有办法去对一些进行自我的道德判断,但我们知道,儒家伦理不仅是一种角色伦理,它还是一种义务伦理。身为东坝的一员的宋师傅,他另类的情感在现实的反叛中,不由地陷入生存与精神的困境,在他苦苦挣扎而不得拯救时,妥协成了理性的唯一选择,选择成为在反叛与归顺之间,自私且虚伪的“骑墙派”。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说到:“由于道德哲学具有比理性所有其他职能的优越性,古人应用‘哲学家一词经常是特指道德家。就是在今天,我们由某种比喻称能有理性指导下自我克制的人为哲学家,而不问其知识如何。”[14]因为,个体在一个大环境中,始终无法独善其身,但个体一旦选择加入群体,那他的思想便会被同化,并做出适宜的行为以获得群体所给予的部分权力,而宋师傅选择了肉体的痛苦,且不受他者阻碍的道路,以“自我阉割”的方式,按照人情伦理被接纳的样式活着。但随着社会结构方面的改变,社会意识形态的蓬勃发展,所带来的心理变革,我们如何接受传统的模式、观念、价值与现实生活的冲突与互补,进而,达到动态的平衡和相对的稳定,都需要我们思辨理性地对待传统文化。
注 释
[1][2]鲁敏.我是东坝的孩子.文艺报[J].2007.36
[3][4][5][7][9][11][12]鲁敏.风月剪[J].小说月报出版社.2007.1.3.4.9.11.
13.18
[6]张福清.女诫.妇女的枷锁[M].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6.1
[8]李银河.性文化研究报告[M],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103
[10]何怀宏.良心沦[M].上海三联出版社.1994.67
[13]米蘭·昆德拉:被背叛的遗嘱[M].盂湄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6
[14]康德.纯粹理性批判[M].蓝公武译.上海三联出版社.1957.570
基金项目:2021年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立项课题“德育与儒家文化在美育课堂教学中的融汇研究”(2021SJB0479),主持人:吴红欣.
(作者单位:无锡南洋职业技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