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叶
每次接到筆会邀请,听对方报来参会者的姓名,我都有些忐忑,希望能听到鲁敏的名字。有她在,可去可不去的笔会我就觉得非去不可了。有一次会议最为典型:她原本打算去参加的,我听说她去就决定去了。后来她因事没去了,但听说我去就又想去,可不好意思再去跟主办方说。我知道后,厚着脸皮去跟主办方说了,就这么一波三折,我们终于一起參加了那个笔会。
和她在一起,我们肆无忌惮地逛街、傻笑、玩闹、狂拍照,还肆无忌惮地聊天:聊小说、聊家人、聊读书、聊自己,所有的聊都是我们力所能及的最深层面,都是我们最无遮拦或者说遮拦最少的真心话。
我们也常常毫不客气地说彼此,那种话常常很难听。比如她会说:“眼看都40岁了,我们都老了。”我说:“是啊。”她说:“可我还是经常打扮得像个小姑娘,你呢,也爱装嫩。”我说:“是啊。”她说:“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得符合自己的年龄才行呢。不然惹人笑话。”我说:“是啊。”但是我知道下次见面的时候,她依然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小姑娘,我依然在装嫩。
也曾细细想过为什么和鲁敏玩得这么好,在小说之外,还有几条理由似乎清晰可见:都出生在70年代,都来自乡村,都不曾上过堂而皇之的正牌大学……但这些都是不能算的。真正能算的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相投。
鲁敏曾说我几乎等同于她的亲人,我当然也是这样的感觉。但对于她我有着更准确的身份定位:她就是妹妹。我知道很多文学界的朋友都叫她“鲁敏妹妹”,但想来那多半是带着戏谑的吧。我从未叫过她鲁敏妹妹,偶尔还会叫她“刀子鲁敏”——说话语速极快,是刀嘴;雪白铮亮的牙齿如刀光,是刀牙;落笔冷峭锋利,是刀文——但心里却是把她当妹妹的。这个她也懂得。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彼此之间,懂得就好。
(摘自《让自己有光》厦门大学出版社 图/刘哲)